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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4香糯南瓜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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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纪潇笑着继续道:
“小玉视牛力哥如兄长,这才为他出头。小玉是我弟弟,我也自当为他出头。田村长祖孙情深,深谙人伦大义,想必感同身受。说到底,这事儿还是娃娃们伤人在先嘛。”
“要不,我请田村长吃一顿鲜鱼,咱们也算化干戈为玉帛?这鱼片正嫩着呢,煮老了可就不好吃了。”
她语气谦逊,态度诚恳。
江亭钰抿嘴差点笑出来,他就知道会这样。
田烨一听这话,双眼一亮就要往那边冲,被田三捉回来,便扑腾着不满道:“都说没事了,爷爷你非要来,非要来。没听人哥哥说吗,鱼煮老了就不好吃了!”
“小兔崽子,我是为了谁呀……!”田三气得脸青,刚一撒手,小东西就像只快乐的小蝴蝶朝纪潇飞过去。
田三盯住纪潇,满脸的皱纹都显得憋闷。
这小郎君,圆滑狡黠,滴水不漏。一句话把他弟弟的过错撇得干干净净,打脸又给糖,还拿捏了他孙儿,若此刻发作反驳,倒显得他斤斤计较了。
“潇哥哥,不是我告状的哦。”田烨在纪潇面前站定,仰脸望着她,弯了弯眼睛讨好道,“我觉得潇哥哥说得有理,你也不像他们说的那样。”
纪潇回他一笑,俯身摸了摸田烨脑瓜:“他们说的……哪样呀?”
“嗯……说你,自大傲慢,仗着有几个臭钱,谁都不放在眼里。说你,一个外来的,偷着拿村里的螺去城里赚了钱,就是侵吞大家的钱财,合该把螺钱吐出来。”
田烨叉着腰,一顿腔调学得极像,老气横秋,尖酸刻薄的味儿精准复刻。
田三来不及阻止孙子,一番话听完,脸青绿青绿的,尴尬至极。江亭钰本来得意,这越听越上火,一双眼瞪得快将田三身上戳出个窟窿。
倒是纪潇面不改色地听完,竟被田烨逗得哈哈笑起来。
她总算知道,为什么田烨会指着她骂小偷,骂她和牛力偷螺了。小孩子懂什么呢?还不是有样学样,从大人那里听来的。
“烨哥儿学得真像,这一看就是……”纪潇故意顿了一下。
田烨轻快接过话头:“是牛二婶婶,怎么样,潇哥哥,我学得像吧?我看过可多话本子,我还会表演呢!”
远处的牛嫂听了,脸色微变,不由自语:“老二媳妇儿……?怎的……说出这等莫须有的浑话!”
纪潇笑容不变,把田烨带到桌边,也给他盛了一碗饭,淋上红油汤汁,铺上鱼片。
田烨开开心心吃了起来,留田三杵在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实在尴尬,只得无可奈何叹道:“都是些村里人的碎嘴闲话,我每每教育他们,奈何嘴长在人自个儿身上,就算老头子我是村长,也管不住别人的嘴不是?”
纪潇只瞧着他笑:“田村长公平大义,自然不会欺负我们这些外来的。我平日忙于生意,在村里的时候不多,田村长何时来了镇上,可定要来尝尝我家的招牌螺蛳粉。届时我和弟弟关门谢客,专程招待您。”
这话给足了田三台阶和面子,饶是他心头还有些尴尬与不快,此刻也尽消散了。
“一瞧郎君,就是有本事的人。我家烨儿从小娇养着,虽不算多金贵,也吃过、看过些好东西,可纪郎君这一盆鱼片,可把他馋得路都走不动了!想来郎君所做‘螺蛳粉’更是美味,有机会定要领略一番!”
田烨这么一“叛变”,田三也没了找茬的由头,赶紧顺坡下了,带着村民恹恹返回。不管他心里头到底爽是不爽,至少走的时候,那张老脸笑得阳光灿烂。
“……这老狐狸。”江亭钰小声嘀咕。
这边田烨和牛力各自捧着碗干饭,比赛似的,两人都辣得嘴唇鲜红、吁吁哈气,互相瞧着对方笑,俨然冰释前嫌了。
纪潇招呼江亭钰和牛嫂坐下,加上田烨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几人舒舒服服吃完了一顿酣爽麻辣的水煮鱼片,江亭钰和牛嫂收拾洗碗的工夫,纪潇叫上牛力一起送田烨回去。
在杏香村这样的小村子里,田村长这般人物,有着绝对的权威。纪潇特意叫上牛力送田烨回去,便是要让村民都看见,他们一贯瞧不上的傻子与村长一家关系融洽,往后自然没人再敢轻易找牛力的麻烦。
一路纪潇牵着田烨走在前边,牛力又高又壮跟在后边,城墙保镖似的。各家户一传十,十传百,都跑出来看,城里卖臭粉的小老板和人人喊打的傻子竟在送村长家的小霸王回家,看来是攀上了田家这层关系。
田三一开门,看见纪潇和牛力送田烨回来,短暂惊讶后一张老脸就笑开了花,接住扑上来的小孙儿高高举起:“小兔崽子,还知道回来。爷爷还以为,你要被馋虫缠一晚上呢!”
纪潇与田三一番客套,临走时,田烨忽然叫住她道:“潇哥哥,我往后还能来找你玩么?”
他一双眼忽闪忽闪,舔了舔嘴唇,满脸写着想蹭饭的意图。
“当然可以,随时欢迎。”纪潇笑,“我忙的时候,阿力哥也能陪你玩,你小玉哥哥也行。”
“……小玉哥哥还是算了。”田烨干巴巴道,扭头看向牛力,顿了一会儿还是磕巴说道,“力哥哥对不起,你是真男子汉,我往后再也不丢你石子了。”
田三只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家称王称霸的小祖宗居然会道歉了?还是如此正经跟一个傻子道歉?
这一顿水煮鱼片,莫不是把脑浆子吃没了?
牛力不懂他在说什么,只记得娘说过多回,“对不起”对应“没关系”,便挠挠脑袋憨厚一笑,磕巴了一句“没关系”。
田三确定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纪潇回来时心情格外好,总觉得办成了一件好事。
她蹲到溪水边,拿柳枝制的牙刷漱口,捧起清水洗脸,才回屋。江亭钰已经洗漱好了,见她回来,端进来一盆洗脚水放到她床前,然后在他自己的地铺褥子上坐下了,准备睡觉。
自从他伤好后,就主动乖乖挪去打地铺,把床还给了她。茅草屋不算大,放一张小床,一张地铺,其余地方放些杂物,刚刚够。她买房的时候没想到会多出小玉这么个弟弟,早知道便挑一间大些的了。
地方小,江亭钰睡在那伸不直腿,得微微蜷着睡。纪潇不只一回提过,让他睡床,她瘦小一些睡地铺上刚刚好。
江亭钰却像受到什么羞辱,连连摆手回绝,一口一句“这怎么能行”。纪潇知他乖巧懂事,也不再推诿了,只默默在心中想着,早日赚到更多的钱,换个大些的屋子。
纪潇褪了鞋袜,将脚丫放进热水里,水温不烫不凉,刚好合适,一看就花了心思的。
她心情本就好,便向着他笑,倒是江亭钰一双眼不知该往那里放,索性背过身去,纪潇看见他白净的耳尖像染了胭脂。
等洗完脚倒掉水,再回来时小玉已睡了。纪潇轻手轻脚爬上床,钻进褥子里,望了一眼床边睡熟的少年,不动声色缩在被子里悄悄解开了束胸,总算得喘一口气。
与江家的约定只有半年,她不仅要尽快赚钱早日退婚,还得尽早换个有两间房的屋子才行,最好在城里,这样日日来回跑,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另外,虽为了在外方便,她扮作男装,但小玉毕竟是男孩子,一直这样睡一屋总不是办法。
月光从茅草屋外漏入,洒在地铺褥子上,如铺了一层白霜。
江亭钰睁着眼,感受到身后床上传来的细微动静,抿住唇耳尖更烫了,他用力闭上眼开始数羊。
一夜无梦,大约办了件好事,纪潇睡得格外踏实香甜。
第二日早早起床,在蒙蒙亮的天光里,江亭钰还抱着褥子蜷成只虾米睡得香时,她裹上束胸穿好衣裳,轻手轻脚从地铺边踩过,踏出门去了。
昨晚吃得太麻太辣,只怕肠胃受不了,纪潇略一思忖,决定早餐做一顿清热解辣的粥。进厨房翻了翻食材,她拿起一只黄澄澄的南瓜,决定做一顿南瓜粥。
南瓜洗净去皮,切成小块备用。往锅中加水,放入大米,一边煮一边徐徐搅拌,防止粘锅,下入南瓜,煮至浓稠软烂,放入麦芽糖,一锅香甜热乎的南瓜粥就做好了。
呼呼冒气的南瓜粥盛入碗中,细看大米细白软糯,南瓜黄澄澄的已煮得软烂,少量麦芽糖的味道混在南瓜本身的甜味中,起到点睛之效,光是闻起来便肠胃暖暖的。
刚出锅的南瓜粥正是滚烫,在灶台上静置一会儿,待吃饭时不烫不凉刚好合适。
一顿早餐,四人只顾埋头吨吨吨喝粥,昨晚饱食一顿,喝了南瓜粥正是舒服。
牛嫂从昨晚田三回去后,便一直恹恹的,像心里藏着事。纪潇也不点破,等她自己开口。
一顿粥喝到一半,江亭钰和牛力吃得快,很快桌上只剩下她们两人,牛嫂总算憋不住,同她道:
“潇哥儿,真是对不住。我都不知晓,牛二媳妇儿竟在外边这样嚼舌根,说些莫须有的浑话!”
纪潇看她连连叹气,笑着宽慰:“阿嫂何必帮她人道歉,牛家既未将阿嫂与阿力哥视作一家人,他们做的事自与你们不相干。”
牛嫂母子善良宽和,她看在眼里。就算被牛家人驱赶了出来,牛嫂心里还是认那血缘亲情的,不然也不会心生愧疚,同她道歉。
纪潇想起什么,用勺子轻轻搅着碗中的南瓜和清香粥米:“阿嫂,你可记得昨日田烨说,不是他同田村长告的状。”
“是呀,那孩子性子直、脾气爆,从不屑撒谎,想来是真的。”
纪潇点头,沉吟道:“既不是田烨,便是旁人告的状了。还添油加醋,把小小一颗石子的事儿,说成是阿力哥打了田烨,故意激田三带人来找茬,可见阴毒用心。”
“阿嫂觉得,那会是谁?”
她正思索,忽听见一声叫骂远远传来,再一看牛嫂,脸色又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