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Chapter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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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想，我该怎样追你？
脱口而出的话，惹得裴长映烧红了脸。
孟青尧似乎没听清，没揪着这句话刨根问底。始终神色平静，小口喝着裴长映喝过的水。
可裴长映知道，孟青尧一定听见了。
心知肚明不挑破，藏着掖着磨着裴长映的心。
这比当着面不留余地质问，还让人难受几分。
辗转反侧整整两天，裴长映请假跑了趟医院，好说歹说才劝得杨明秀答应暂时留在学校。
望阳村无亲无故，她想不通杨明秀为何执意回乡下独居。直到，杨明秀拿出一张缝在布上的旧纸条，上面写着歪七扭八的繁体字。
拼凑起来，是一个墓地地址。
埋在那的人是谁，她不清楚，家里人讳莫如深，肯定不是她爷爷。
安顿好杨明秀的第二天，她找到孟青尧。
“人工耳蜗的事有眉目了，我在芒城医院的朋友说，暑假可以带她过去看看。”她将一个电话号码发给孟青尧，“到时候航班落地，你可以联系我朋友寻求帮助。”
孟青尧眉眼间多了丝憾色，“我还没去过芒城呢，真想在首都的多贝雪场滑一次雪——”
她及时止住话头。
裴长映在多贝雪场滑雪，诱发了一连串的糟心事。好不容易从那段阴影里走出，自己旧事重提，难免惹人伤心。
她观察裴长映的神色，懊恼地道歉：“对不起，我……”
“没事。”
回湖心镇那么久，修补记忆的进程却毫无头绪。裴长映早已看开，不像最初发生事故时那样应激，肯主动提起雪崩遭遇。
“雪体坍塌太快，我被掩埋四分钟，动弹不了又没有呼吸的空间，如果不是同赛道的人徒手挖掘，我已经死在那。不是可能，而是一定。记忆错乱，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我记得很多人，又不记得很多人，有时候脑海里突然蹦出一段记忆，我以为是2020年发生的，可我朋友告诉我，那是2015年的事了。”
她铺垫一大堆，深望着孟青尧。
“我有时觉得，是我忘了你。”
“有时又确信，我们根本不认识。”
孟青尧心头亮起期盼，焰火很快又熄灭。
眼底沉下一片暗影，睫羽微动。从前她认识裴长映，而裴长映不认识她。现在说再多又有什么意义。
假使裴长映真的从滑雪事故后遗症中脱身，记忆恢复如初。那里面，也没有她的一席之地。
缄默垂首的低落姿态，却使裴长映误解，以为她在为不能去多贝雪场伤心。
裴长映轻声唤回她的思绪，朝她伸出手指。
“怎么了?”孟青尧不解。
“拉勾做个约定。”
“约定？”
“我正在跟博导做一项研究，暑假会回芒城汇报。你不是要带孟同学去看耳朵吗，那时如果我有空的话，带你去一趟多贝雪场。”
“你要带我滑雪？”孟青尧诧异问。
“孟老师不想的话，那就算——”
裴长映话还没说完，孟青尧已经勾住了她的小指，拉钩盖印后对她笑，“约定了就不能反悔。”
“嗯。我不会反悔。”
“滑雪的事以后再说。”裴长映掐准时间等青尧下课，她抬手看了眼腕表走动的指针，“现在我得兑现之前的承诺。”
“什么承诺？”孟青尧还在状态之外。
“联谊赛的事，孟老师转头就忘干净了？”
噢。
裴长映答应过要教滑旱冰。
连续高强度训练两天，加上比赛那天男老师暴力扣球，孟青尧小腿抽筋，休息了一天非但没和缓，反而周身酸痛，走几步路就牙根发软。
生理上很疲惫，可她更想和裴长映多相处。
和喜欢的人呆在一起，常常会忽略很多困楚。
吸取上次在廊桥被围堵的教训，抵达湖心广场后，裴长映将车停在外围，绕道避开人工湖，徒步走到了湖心广场中央。她们出来得迟，日头高高照着，此时已是人山人海的盛况。
湖心镇地方小，没有专门滑旱冰的场地，摊贩在偌大的广场上占去一角，摆了数十双旱冰鞋，旁边竖个写着十块钱一次的牌子。
裴长映到摊子前，挑了两双比较干净的旱冰鞋。交了押金后，走到人少的荫蔽处，坐在花坛边缘开始穿鞋子。大学体育课时，她经常和朋友滑旱冰，这段记忆没有因为滑雪事故从脑海里清除。
“我想起有次路过11班教室，碰巧听到孟老师在鼓励考试失利的盲人学生，你对她说，要是作业表现好，会单独给她一个奖励。”
“嗯哼，怎么忽然提起这件事？”
裴长映穿好轮滑鞋，今天是她教孟青尧滑旱冰，也是孟青尧陪她出来放松心情。
怕孟青尧不认真学，她清清嗓子，学着孟青尧那天的口吻，说得一板一眼。
“你要是学会滑旱冰，我就给你一个奖励。”
孟青尧意外地停下动作。
“给我什么奖励？”
“保持神秘。”裴长映没想好，孟青尧给学生送了个玩偶抱枕，她总不能照抄，也送玩偶抱枕。
可孟青尧喜欢什么，她不知道。
“不论是什么，我都喜欢。”孟青尧说。
裴长映蹲下为孟青尧系好鞋带，从背包里取出一双护膝。
“你是初学者，滑旱冰和打羽毛球不同，穿着轮滑鞋很容易摔跤，站不稳的，周围都是水泥地面，戴着护膝护臂好点。”
“我答应了你，就会亲手带着你滑。”
她稳稳地站起身，拉着孟青尧的手，让孟青尧把另一只手搭在自己肩头。
距离很近，目光相触，很快又移开。
“这个姿势不像滑旱冰。”孟青尧说。
在人群里奔赴一场盛大的舞会，跳着独创的华尔兹。
裴长映扶了扶银边眼镜，淡着声调解释：“旱冰鞋底的轮子很松，我怕你站不稳摔倒，只能这样了。”
她将手搭在孟青尧的腰上，带着她沿广场边缘缓速滑行。
“滑旱冰和学自行车一样，越是害怕，越是保持不了平衡感。”
“我知道。”
“你知道？”裴长映侧头看孟青尧。
意识到说漏嘴，孟青尧很快改口：“我不知道，裴医生继续。”
裴长映没怀疑，继续讲解：“轮滑鞋上部往里倾斜，别站太直。不过别担心，就算滑倒了我也给你垫着，摔不疼的。”
“可是你会摔疼。”孟青尧说，我舍不得。
裴长映不敢再对视，想把眼镜摘下缓解紧张感。可周围人来人往，撞到谁都是麻烦事。
周末来滑旱冰的都是学生，她扶着孟青尧滑出十米，耐心解释滑旱冰的技巧，就像孟青尧手把手教她打羽毛球一样。
她有信心，用半天的时间教会孟青尧。
几个学生踩着轮滑鞋秀技术，吹着口哨经过。
她巧妙避开，依旧专心带着孟青尧往前滑行。
恰在这时，其中一个学生忽然甩腿转弯，径直堵住了路。
直行的裴长映刹不住脚，情急之下只能带着孟青尧往旁边拐，成功避免和挡路的学生相撞。
迎接孟青尧的，却是一段陡峭的台阶。
摔下去轻则破皮淤青，重则崴脚骨折。
裴长映顾不得那么多，借力滑快两步，在孟青尧冲到阶梯边缘的前一刻，利用惯性回弹，及时拉住孟青尧。
视线天旋地转地变换。
随着一声闷哼，两人双双摔倒，撞倒了旁边的画摊。
中途拐弯的学生一看闯了祸，踩着轮滑鞋偷偷溜进人群，隐匿了踪迹。那守着轮滑场的大姨叉着腰，指着逃之夭夭的学生，啐骂了几句。
“小兔崽子，撞了人还偷我鞋！”
“下次再来，看我不揍死你！”
“……”
裴长映说到做到，摔倒后，果真垫在了孟青尧身下。幸亏有护膝，孟青尧没有磕碰擦伤。
扶着孟青尧起来后，裴长映拍去沾的灰土，非常抱歉地走到她们不慎撞倒的画摊前，弯腰捡起散落满地色彩张扬的水彩画。
摊主是个正在上高中的女生，戴着MP4，把鸭舌帽檐拉低遮住眼睛，嘴角夹着淡淡的旧淤伤。她孤僻寡言，什么话都没说。
裴长映对自己撞翻了人家的画摊很愧疚，买了几幅画作为赔罪。
周围行人多了起来，用几条警戒线围的轮滑场越来越窄，裴长映担心施展不开，加上遭遇这么一遭，提议先回去，明天再来。
孟青尧却执意继续。
裴长映只好陪着她继续滑。
孟青尧的进步速度，远远超出预期。
一个小时后。
孟青尧已经能自己滑移，自由穿梭于人群。
她独自滑了七圈，不见胆怯，借力滑了两下，朝裴长映冲去。
裴长映不相信她的技术，张开了臂弯迎接，以免她撞到花坛边角。
“慢下速度，别滑太快，小心……”
孟青尧精准泊停在裴长映面前，掀起一阵和缓的凉风，与她隔着五厘米的距离。
用柔和的碰撞，接收了她的怀抱。
没有谁能学得这么快。
除了假装不会滑的人。
那年联谊赛被取笑后，孟青尧发奋学过一段时间旱冰。她松开裴长映后退两步，弯了眉梢。
“我学会了。”
“嗯，学得很快。”
“所以……”
孟青尧背着手，倾身过来，笑问她，“你答应我的奖励呢？”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Chapter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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