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的倒霉蛋[星际]》玫瑰与树

24、蚂蚁

　　尘时苏醒的时候，这个星球的时间已经到了白天，恒星的光透过遗迹顶部的玻璃洒下来，漫上一层薄薄的灰烬。
　　他揉了一下眼睛，从飞船自带的简易单人床上下来，寻找着上校的身影。

　　飞船的通讯仪上显示时间已经过去了五个小时，他记得他让上校去睡觉，自己坐在驾驶位上，准备熟悉熟悉飞船的操控按钮。
　　然后不知不觉睡着了。

　　再醒来时，已经在舒服的床上。
　　——实际上这床太硬了，对尘时来说根本算不上舒服，不过也比睡在椅子上好很多。

　　他在服务舱找到了于獒，那里储存了食物和一些基本的烹饪设施，还有一个黑不溜秋的小机器人正在给他们调制营养液。

　　于獒正松松垮垮地靠在料理台上，眼尾微微下压，显得有些冷漠锋利，那股桀骜不驯的劲瞬间涌了上来。

　　尘时想起了他们初见的时候，他第一次看见上校时，就是被这股气势给吓到的。
　　现在他好像没那么害怕了。

　　上校似乎听到了他的脚步声，抬眼望了过来，身上那股散漫劲收敛了一点，只是声线还有点懒洋洋：“睡饱了？”

　　尘时乖乖点了一下脑袋，很有礼貌道：“谢谢你把我转移到床上。”

　　上校看了他好一会，才嘴欠道：“不用客气，我只是担心某人在椅子上睡醒后抱怨睡得不舒服。”
　　“毕竟娇气到上个飞船都要五分钟。”
　　明晃晃的嘲笑的语气。

　　“……”
　　尘时的脸蛋因为窘迫而染上一点红意。
　　果然，斩杀a队的人骨子里就带着一种恶劣感，总爱各种欺负他。

　　他咬了咬牙，有点气愤地骂道：“坏蛋。”
　　很脆生生的声线，干净透亮。

　　两人对视了两秒，尘时转身就跑，他直觉于獒要过来给他点颜色瞧瞧了。

　　逃跑的途中，尘时有种在被野兽捕猎的错觉，他逃得飞快，却奈何飞船就那么大，很快就在驾驶舱被于獒逮住了。
　　对方虚虚地扣住他的脖颈，声音有些哑：“骂我什么？”

　　尘时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半抬起头和他对视，浅色的眸子里带着一股倔意，小声小气道：“……坏蛋。”

　　大概是医药星的气温太高，飞船的制冷设备已经有些老化，于獒猝然觉得有一点说不清的燥热。
　　他半落着视线，看着尘时一副倔强又气鼓鼓的模样，总想做些什么欺负他一下才心里舒服。

　　在他大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低下了头。

　　昏暗的光线下，只有两人呼吸声的静谧空间里，男人把脑袋埋在了少年的脖颈中，像是在做某种隐秘的事情。

　　尘时感觉到了腺体传来的湿意，眸子微微睁大。
　　一股酥麻感很快传遍了全身，他有点手足无措地抵住了于獒肌肉线条流畅的强壮手臂，抖着声音开口：“你……”

　　男人的动作仍在继续，甚至随着他的出声更过分了些，对着他的腺体轻轻啃了一口。
　　微微的刺痛感从腺体处蔓延开来，尘时吃痛低吟了一声。

　　对方根本不顾及他的反抗，霸道地□□着他的腺体，又啃又咬。
　　尘时脑袋都被弄得有些晕乎乎，他眼睫上沾满生理性的泪水，抽抽搭搭开始推于獒，委屈巴巴道：“……疼。”

　　忽然不知道发什么疯的男人终于停下了动作，他呼吸微凝，接着有些恶劣地说：“这是惩罚。”

　　他骂了上校，所以上校咬他的腺体让他难受，似乎也能说得过去，但是尘时总觉得哪里有点怪。
　　可是他迟钝的大脑不足以支撑他把这个事情想清楚。

　　他想他的腺体一定留下牙印了。
　　好在他不是Omega，不然上校这种行为是能进监狱的。

　　于是他由着上校把自己的眼泪擦干，然后乖乖巧巧跟在上校的身后，准备离开遗迹去寻找珍贵的药草。

　　被重新锻造过一遍的坚固铁门缓缓打开，尘时的手放在了口袋里，指尖摩挲了一下冰冷的枪支外壳
　　——那是一刻钟前上校塞给他的。

　　外面已经天光大亮，茂盛的密密麻麻的植物包围着这个遗迹，它们看起来都很温顺，没有异化的迹象。
　　走过一片低矮的灌木丛，两个人遵循着定位器的指导，来到一片白雾深重的森林前。

　　尘时抬头望去，看见了巨大的耸入天际的古木，它们的树冠茂密，遮住了倾泻而下的阳光，树皮呈现一种病态的灰棕。
　　森林里白雾弥漫，几乎只能看清楚一步以内的距离，看上去危险重重。

　　他站在森林的边缘，难得有点踌躇。
　　可是定位器显示废弃的药园就在这个森林里。

　　手背传来一点热意，上校骨架宽大的手包裹住了他略显瘦薄的手，指腹的薄茧弄得他有点痒。
　　上校牵住了他。

　　“别怕，这里没有什么危险。”安抚的话轻轻落下，语气笃定。
　　他想，上校应该是完成军方布置的任务时曾经来过这。

　　尘时点了一下脑袋，他垂下眼睫，眸光落了一下，望着上校牵着他的那只手。

　　那里有一道伤疤，一直贯穿了整个手背，他开口询问道：“这个，是异种伤的吗？”

　　他抬头看上校，只见对方长睫微垂，懒洋洋道：“是人类伤的。”

　　他说得很坦荡，然而尘时却莫名有种悲哀感，那是一种很深沉的，雾蒙蒙的情绪。
　　尘时安静了下来，没有再说话。

　　出乎意料的是，他们很快就横穿了森林，到达了由森林包裹住的平地，在那里还残留着许多一百年前的建筑。

　　第三星系曾经是帝国最辉煌最发达的星系，掌握着最多的动植物种类和最先进的医学技术。
　　一夜之间沦陷失联后，人类的生产力倒退了几百年。

　　这里就是医药星废弃了一百年的药物研发所，低矮的建筑分布在薄雾中，掩护在巨大的树冠下。

　　雾气消散了些，天色隐隐暗了。
　　这个星球的时间流速很快，才过了不到一个小时，已经有天黑的趋势。

　　“你来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要一百年前的实验数据？还是已经过期了的可供研究的药物？”于獒一边牵着他的手一边问他，口吻不可避免的有些锐利。

　　他看上去简直像是在审核一个要犯，但是很割裂的是他紧紧地拉着尘时的手，走一步跟一步，像是怕松了一点人就不见了。

　　尘时想要的只是二号药园里面的一味药。
　　这种药天生对土质苛刻，又离不开医药星里面的某种大气成分，所以一直没有被移栽出去。

　　为了避免要走审核程序，尘时得想办法偷偷地将它带走。
　　所以他得先想办法把于獒引开。

　　他抬眼看着于獒，明亮如星的眼睛带着几分无辜：“我要的是实验室二楼的数据。”
　　他不会撒谎，也不习惯撒谎，不免有些底气不足。

　　正当他担心于獒看出他的心思的时候，对方却愣了一下，耳朵通红地移开了视线：“为什么用这种神情看人？”
　　尘时：“？”

　　他长得精致漂亮，五官都是一等一的好，就连眼睫毛的卷翘程度都恰到好处，仰头望过来的时候眉目如画。
　　因为希望别人能够相信自己，浅色的眸子含着一层光，像是盛满细碎的星星。

　　于獒大概这辈子都没有那么窘迫过，只叫人轻飘飘看了一眼，就完全失了分寸。
　　后面被尘时半哄半骗着去了二楼。

　　要分开的时候，于獒还很不情愿，他担心尘时落在一楼会遇到危险。
　　尘时指着长长的阶梯，带着点撒娇意味道：“我太累了。”

　　于是于獒二话不说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独属于Alpha的肩脊强壮有力，隔着薄薄的制服，尘时完全能看清楚隐藏在制服下面的起伏着的肌肉线条。

　　尘时结结巴巴开口：“……我就想在这里待一会。”

　　于獒回身望他，两秒钟后居然答应了他：“好。”

　　直到看见上校消失在长长的楼梯的转角处，尘时才放下心来，他转身向外面走去。
　　天色又深了一些，尘时心跳如擂，他有种预感，或许这个星球白天的平和只是假象，到了夜晚的时候，它就要揭开它的真面目了。

　　他绕了好几个圈才找到二号药园的位置，从破破烂烂的门进去的时候，尘时感觉到一种奇特的静谧感。
　　百年间，药园里面的药仍旧在肆意生长，藤蔓状的药物爬满了无数个人工藤架。

　　那些人工藤架已经生了很多的锈，看起来摇摇欲坠，一百年，足够让上好的材质也报废掉。

　　里面没有听见任何的声音，这其实是不符合常理的，因为在第一二星系只要有野生植物的地方就能听到淡淡的虫鸣。
　　而这里什么声音也没有，寂寥得让人心慌，尘时不免感觉到紧张。

　　他眼睫轻眨了眨，接着走到就近的藤蔓架旁，想摘下藤蔓上面鲜红的果实，手刚刚抬起的时候，他攸地感觉到背后有一股凉意。
　　尘时几乎是遵循本能地往旁侧一闪，他回头，看见一只比他还大的蚂蚁正虎视眈眈盯着他。

　　那只蚂蚁的嘴角流淌着恶心的红色消化液，一滴一滴掉落在地。

　　尘时屏住了呼吸，右手伸进了自己的口袋里，摸索着自己的能量枪。

　　它在打量他。
　　尘时想。

　　他能很明显地感受到蚂蚁的复眼正一错不错的盯着他，阴沉而又冷血。
　　它看上去嗷嗷待哺，嘴边粗壮的两瓣大颚正不停地互相敲击着，发出沉闷的响声。

　　尘时摸到了能量枪的枪柄，大概是因为他身体现在的温度太高了，冰冷的金属外壳让他颤了一下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