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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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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沙的沙丘上,隐约露出卡车的一角。吴邪发现危夏这群人实在敏锐,而且执行能力极强,不多时便清出了那辆几乎被白沙掩埋的卡车。导演对比了之前收集到的资料,判断这应当就是几十年前张启山的人遗留下来的卡车。
那时张启山的人在古潼京里建造了一个军事基地,想要用它来做些什么,可后来发生了某个变故,以至于他们甚至来不及把所有人和东西撤走就停止了这项工程。
废弃的卡车不止一辆,它们形成了类似圆圈的排布,就好像一圈城墙,是为了围住中间的什么东西。而且,有的卡车里还能找到尸体。
这里是沙漠,沙漠的气候会影响尸体的腐化,让人对尸体的死亡时间产生误判。危夏本也不指望能从这些尸体身上得到什么信息,这也是她一路带着吴邪的原因。吴邪说黎簇是他的“活地图”,吴邪又何尝不是她的“活地图”呢?
虽然这个“活地图”并不听她的话,也总是撒谎,可至少现在她们还需要他。
吴邪默不作声地看着这群人在卡车群中进行着扫荡式搜索,他知道这些人是在找入口,可她们的动静很大,这意味着九头蛇柏很可能会再次被声音引来。
九头蛇柏是这里特有的一种植物,按照危夏的解释,这是因为这里的植物被“龙血”污染了,所以发生了变异。吴邪并不理解她话语中的理论基础,但他之前来过这里,他来探路的时候,发现了九头蛇柏会害怕一种特殊的石头,所以他做了应对九头蛇柏的准备,将那种石头磨成粉带在身上。
可现在看来,这群人并不害怕九头蛇柏。那种在常人眼里无法理解的可怕植物,对她们而言也不过如此。
危夏眼见吴邪沉默,继续了未完的话题:“你刚才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东西,你们刚才已经见到了。”
“恐怕不是吧,”危夏道,“吴老板应该有更能让人高兴的话说出来才对。”
她指的是古潼京的入口。现在这么多人里头,也就吴邪知道古潼京的入口在哪里。不过他的嘴很硬,跟亲起来的时候感觉完全不一样。
要想让一个人开口说出你想听的内容,有时很容易,有时又很困难。尤其吴邪颇有一种软硬不吃的“骨气”,无论她是说好话还是威胁,对方都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吴邪说:“那你就要失望了,我从来都不是什么会说话的人,更不会哄人高兴。”
黎簇在一旁疯狂点头认同,他说吴邪这家伙就是个疯子,是神经病,只会干坏事、威胁别人。
面对说自己坏话的黎簇,吴邪瞥了他一眼,黎簇被他的眼神吓得下意识瑟缩了一下脑袋,可转念又想起自己现在有了倚靠,根本不用怕他,顿时挺直了腰杆。
探测仪器滴滴地响着,反馈回来的数据逐渐被构建成一副平面图。可光有平面图是不够的,古潼京在历史上被重建过很多次,一次覆盖着一次。她们需要的是竖向的构建图。
而根据她们的情报,吴邪应该有图纸——就算图纸现在不在他身上,那也一定在他的脑袋里。
时间一点点推移,日头渐落,今晚只能在这片白沙上休整。帐篷一顶顶伫立起来,吴邪坐在沙丘上,并没有和黎簇一起去火堆旁烤火。
危夏走上前去,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对于危夏,吴邪有着复杂的情绪。对方那张年轻的面孔下究竟隐藏着一颗怎样的心,就算是他也看不透。这些年里他也见过不少人,和他们打过不少交道。自从三叔失踪之后,他学着一点点接管那些盘口,这让他识人辨色的本事日益见长。
可究竟要成长到哪一步,才能够做到自己想要做的那些事呢?就算是吴邪自己也不敢肯定。为了这个计划,他付出了很多心血,也花费了很长时间。他把自己关在地下室里,反复地进行着推演,三个月的时间他完全销声匿迹,那段时间里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蛇毒里带来的记忆让他分辨不出那究竟是谁的情感,那些毫无缘由的恨充斥在他的心里,那是一种漫长而孤独的绝望,几十甚至上百年的记忆在一瞬间涌入脑海,那种感觉几乎能够摧毁人的神志。
但是吴邪熬过来了,他以一种惊人的意志力坚持了下来,并且制定出了这个计划——能够覆灭汪家的计划。
可他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数,危夏的出现让他始料未及,而她带来的变故,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对于这点,吴邪也有过恼怒,可他的情绪掩饰得很好,那几乎让他咬牙切齿的对她打乱了他计划的怒气,丝毫没有在他的神情和语气里表现出来。
他在这种变故里迅速地调整了自己的心态,开始思考如何摆脱她们,或是如何利用她们来打成自己的计划。只要事情还没有走到最后一步,那就仍有转机——至少现在汪家人都还没有现身,这意味着做什么都还来得及。
危夏不抽烟,但她也没专制到收缴吴邪的烟。因此,在她坐到吴邪身边时,明知道她不抽烟的吴邪仍掏出了烟盒。
在危夏的注视下,他缓缓点燃了一根烟。火星在黑暗中明灭,烟雾袅袅飘散。
从吴邪身上,危夏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矛盾,他的身体状态其实很差,仿佛一盏残灯,可他的生命力却并未因此而衰弱,甚至异常浓烈。
所以是什么在支撑着他?危夏想起那些关于他的资料,还有他年轻时的“朋友”。
危夏没有朋友,她也没机会交朋友,比其他同族更加纯粹的血统让她得到了力量,同时也失去了获得一些其他东西的机会。
但这并不是什么应该可惜的事情,无用的情感就算堆叠得再多,也不会给你带来多少帮助。甚至会影响判断,做出一些错误的决定。理智才是永远都应该被放在首位的。
所以她一直都很理智,一直做着正确的决定。
危夏凝视着正在抽烟的吴邪,吴邪也静静地看着她。
“我知道你有你要做的事情,吴邪。”危夏开口,她的语气很柔和,这是极为罕见的,“所以我希望你能把你知道的关于古潼京的信息都告诉我们,这样我们尽快拿到想要的东西,你也就可以继续去做你要做的事情。”
她说得情真意切,语气诚恳,仿佛真的尽可能为彼此考虑。可事实如何,也就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吴邪吐出一口烟,淡淡道:“如果是十年前你和我说这种话,那我或许真的会相信你。”
“信任有时候也是一种勇气,你不是胆小的人。”危夏说。
吴邪没有说话,他其实也有思考过和她们合作的可能性,但危夏是不可控的,他不了解她,也没有太多时间慢慢去了解她。吴邪知道自己只有一次机会,他没法试错。
一个人就算再无畏,他的勇气也是有限的,人的极限摆在那里,勇气用光了就没有了。
他没有再对危夏说谎或是敷衍她,他知道危夏并不是说的假话,她是真的可以通过他的呼吸、心跳、面部肌肉来判断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她的视力好得出奇,甚至夜视能力也极强。
假话说得再多也没有意义了。
吴邪在等待着汪家人的出现,他并不确定发现了危夏她们的参与之后,汪家人是否还会现身,但他的计划已经铺开来了,甚至没有给自己留后路。
“看来你的眼神也不是真的那么好,”吴邪笑了起来,“你对我有很多误解。”
从资料里了解到的一个人,是否真的和他本人一样呢?倘若是一直在暗处观察着,长久以往地注视着,或许真的能够了解到事无巨细。但危夏对吴邪的了解显然不是通过这种方式,她只是从薄薄的几页纸,几千几万个字里就看到了吴邪的一生。
一个人三十多年的人生,怎么可能真的仅凭这点内容就完全了解透彻。总会有那么一些无人知晓的秘密与情感深埋在心底的某个角落里,日积月累,隐晦无声。
干燥的空气里弥漫着寒意,星子在黑色的穹顶闪烁。黎簇在火堆旁看着沙丘上的危夏和吴邪,不知道为什么,在某些瞬间他总会觉得吴邪和危夏身上都散发着同样的气息。所以当他们俩呆在一块儿的时候,他无论如何都是插不进去的。
难道是因为他们都有必须去做的事情么?黎簇只能这么想,因为他一直以来都是得过且过,在被吴邪拉进沙漠之前,他总觉得自己的一辈子都仿佛看到头了。
可背上的七指图却给他的人生带来了转机,吴邪需要他,危夏也需要他。虽然黎簇还没有完全相信危夏说的话,可他觉得危夏至少有一点没有骗他,那就是他的父亲也和古潼京有所关联——在海子里捞出来的那些带铆钉的圆筒形物体就是最好的证据。
只要能够找到父亲,那么许多疑惑也就迎刃而解了。
不知道危夏究竟和吴邪说了些什么,但危夏回来的时候,黎簇并不觉得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吴邪依旧坐在沙丘上抽烟,像是在思考,又仿佛出神。
黎簇怔怔地盯着他,直到不远处传来嘈杂的人声。危夏早就已经走过去了,黎簇也循着声音过去,一群人站在高处,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片莹莹的绿色——那些绿色构成了一副巨大的图案,正是黎簇背上的七指图。
黎簇眼前一片恍惚,他看到那绿色的七指仿佛化作了藤蔓,从地底下钻了出来,就像是九头蛇柏一样,可他却并没有感到害怕。他忘记了自己的处境,甚至忘记了自己是谁,他只是看着这些事物。
回过神来的时候,危夏已经握住了他的手,黎簇发现自己手上全是白沙,不仅如此,他的身上也都是沙子,仿佛在白沙里打了滚似的。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是危夏解答了他的疑惑。
“你背上的七指图,和地下这座宫殿的图案是一样的,这底下的建筑物里含有大量磷,才会发出这种光。而这个图案里夹杂了龙文,所以你才会产生灵视。”
“那你呢?”黎簇忽然有些好奇,“你看到了什么?”
危夏只说:“很多植物。”
黎簇有种被敷衍的感觉,可他又无处发作。
吴邪不知何时也已经在他们身边站着,黎簇想到吴邪也看了好多遍他背上的图案,可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些夹杂在其中的文字是“龙文”。
不过,所有文字都有它的含义,黎簇忽然问危夏:“这些字是什么意思?”
“目前已经被翻译出来的龙文很少,”危夏道,“不过,这很可能是它的名字。”
这个“它”指的可能是这座宫殿,也可能是这座宫殿的主人。
紧接着,一面被白沙掩盖的墙壁也被清理出来,露出上面的字——古潼京056。
这是一块界碑,这意味着古潼京被分成了很多个区域,而且,就算是危夏也不确定她们要找的胚胎究竟在哪片区域。
“如果明天还找不到入口,”危夏看向吴邪,“就直接选个点爆破,造一个入口出来。”
吴邪总觉得,她说的爆破,不仅是在白沙上进行爆破,更像是在威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