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一只琴酒》疾风过岭

6、6

　　黑泽阵靠在床边，那两个“草包”坐在电脑前，玩赛车游戏玩得不亦乐乎。
　　牙签扎过番石榴的果肉，汁水微微渗出来些，黑泽阵张嘴将一块番石榴吞下去，然后又扎起一块，不知不觉，一盘水果几乎都进了他的肚子。
　　黑泽阵垂眸看一眼空了的果盘，低声喃喃道：“这东西是什么啊？好像还不错。”

　　吉永良介又输了，换鱼冢三郎玩。
　　黑泽阵把手里的牙签丢到盘子里，问吉永良介道：“那个做蛋糕的，你是从哪里找来的？”

　　“他真是我家邻居，不信的话，下次我带你去他店里。”吉永良介告罪，“我真不知道他们认识。不过，他们看上去也不熟，大哥，他不会影响林沐和前男友复合的，你就放心吧。”
　　鱼冢三郎听到他们的聊天，也凑过来，不知死活道：“但是，说真的，林沐为了前男友喝成那样，还真不如直接断了呢！大哥，生濑其实真挺好的，我们提前打听过了，他之前分手是因为辞掉了工作，和平分手，两人早就没联系了。”

　　黑泽阵挠了挠手肘，警告面前两人道：“给我把人弄走！”

　　“好嘞，大哥。”两人瞬间乖觉。

　　“还有，不要在林沐面前提我告诉你们的事。”黑泽阵追加一条。

　　“我明白的，林沐肯定也不愿意自己这些糗事都被我们知道了，放心吧，我们不会说出去的。”

　　“嗯，行。”黑泽阵满意了，“你们可以继续玩了。”
　　“耶，大哥真好！”两人欢天喜地。

　　黑泽阵站起身走出房间，望了一眼楼上，又看向厨房，市原和生濑还在忙活，客厅没人。
　　黑泽阵晃到厨房，看了一眼蛋糕的进度。
　　嗯，蛋糕坯已经烤好了，等装裱好奶油，这个人就可以滚蛋了。

　　“小阵，你脖子上怎么红了一大片？”市原拽住黑泽阵，“别动，我看看。”
　　黑泽阵伸手正要挠，市原一把拦住他的手：“不会是过敏了吧？去叫林沐，问问药箱在哪。”

　　*

　　“叩叩叩”
　　“谁？”
　　“我。”

　　林沐打开房门，一眼就看见了黑泽阵胳膊上的红疹子，拉着他走到窗台前，仔细看了看，问他道：“你吃什么了？”
　　黑泽阵想了想，对她道：“就那个男的带来的水果，还没来得及吃别的。”
　　“什么水果？”
　　“好多种，都吃了一点。”

　　林沐带着黑泽阵下楼，在柜子里找了找，终于找到一盒氯雷他定和一瓶去痒的药水。
　　林沐摸了摸黑泽阵的额头，没发烧，应该不算严重，于是只把药水递给他道：“痒的话，涂这个。这个片剂副作用比较大，涂了药先观察观察，不行再吃这个。”

　　黑泽阵伸手接药瓶，歪头瞥了一眼林沐身后的生濑松。
　　生濑感觉到黑泽阵有些不善的眼神，立马鞠躬道歉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会过敏，不然我们直接去医院吧，医药费我付了。”

　　黑泽阵没说话，只是看向林沐。
　　林沐问他道：“去医院吗？”

　　“观察观察吧。”说完，黑泽阵回到自己房间，然后把吉永和鱼冢轰出房间，脱掉短袖看了看身上的红疹。
　　确实不算严重，除了胳膊肘和脖子上有些凸出红疹，别的地方只是稍微红了一点。

　　黑泽阵重新穿上衣服，把药瓶放在桌子上，没打算涂。
　　但是现在也不能立即出去，得佯装已经涂了药，看到桌子上吉永和鱼冢送的书，黑泽阵随手撕开包装看了起来。
　　翻了几页，隐隐觉得不对，然后他又快速翻了翻后面的内容。

　　“难怪……”

　　黑泽阵轻嗤一声，合上漫画，想起吉永和鱼冢刚才神采飞扬地向他介绍这本“典藏版”是如何地得来不易。
　　原来是这种黄色废料……
　　他还以为真是什么绝版漫画……

　　“黑泽阵，你怎么样？”门外传来林沐的声音，“我进来了。”
　　门把手拧动，林沐探出一个脑袋，黑泽阵听到一阵悦耳的铃铛声。
　　“你涂完药了吗？”
　　“嗯。”

　　林沐走进来，站在黑泽阵面前，看了一眼他脖子和胳膊上的红疹，然后垂眸盯了他几秒，问：“真涂了吗？”
　　黑泽阵这次没回。
　　林沐顿了一下，小声道：你这样，我都要怀疑你是故意的了。”

　　“故意什么？”黑泽阵紧抿薄唇，眼眸里已经染上些愠怒。
　　“没什么。”林沐伸手去够药瓶，然后从盒子里抽出两支棉签。

　　“林沐，故意什么？”黑泽阵坐在椅子上，明明仰着头看她，可是那咄咄逼人的口气却气势十足，“故意过敏吗？我用得着这样吗？”

　　林沐摇了摇药瓶，让药物沉淀混合均匀，然后拧开盖子，把药水倒在盖子上，用棉签蘸了蘸。

　　林沐举着棉签，抬眼看他，两人对视几秒，林沐才缓缓道：“黑泽阵，你是不是到叛逆期了，我发现你最近脾气见长。他一个甜点师，第一次见你，是怎么惹你了，你口气那么冲。”
　　黑泽阵拧了拧眉：“你觉得我是冲他吗？”

　　“那冲谁？”林沐伸手抬起黑泽阵的下巴，棉签点在他脖子上的红疹上，“冲我吗？我又怎么让你不高兴了？”

　　棉签划过的地方有些凉，原本只有一点点痒意的红疹，这下似乎更痒了。
　　黑泽阵伸手要挡开林沐手里的棉签，林沐握住他的手腕，不让他乱动：“你说说，我怎么让你不高兴了？”

　　黑泽阵抬着下巴，仰头看她：“林沐，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认识他？”
　　没等林沐回答，黑泽阵又问：“你是觉得我看不出来吗？你是不是特意去他工作的地方提醒他辞掉工作的？”

　　林沐瞥他一眼，重新蘸药，涂在另一片红疹上：“是，他现在租的店面也是我找人压低价租给他的。还想知道什么？一并问了吧。”

　　黑泽阵没想到她回答得这么干脆，怒道：“你是非要等这些莫名其妙的人冒出来被我发现了，才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吗？”

　　“黑泽阵，我没说过吗？我在还人情债，我觉得我之前已经跟你讲得很清楚了。”林沐拉过黑泽阵的胳膊，开始给胳膊上的红疹涂药，“生濑不过是其中之一，我还以为你猜到了。”

　　黑泽阵别开脑袋，沉默一会，看到胳膊上逐渐布满粉红色的药水，他不知想到什么，眉头又皱起来，慢慢问林沐道：“我也是人情债吗？”
　　林沐抬头对上黑泽阵的眼睛，认真道：“你不是。”
　　“那你为什么要找我？”

　　林沐把手里的棉签丢到垃圾桶里，坐在床边，有些无奈。
　　现在还不是告诉黑泽阵一切原委的时机，至少要等到他成年，而且与他相处的这五年，林沐越来越觉得黑泽阵和印象中的琴酒有些不同了。

　　“简单一点解释……”林沐斟酌片刻，缓缓道，“我曾经，杀过一个人，他临死之前，让我来找你。”
　　黑泽阵愣住，好半天才问：“所以，这为什么不算人情债？我不是他托付给你的吗？”

　　“不一样。”林沐抬头看他，“等你二十岁的时候，再告诉你吧，事实有些过于天方夜谭了。”

　　“为什么非要等我二十岁？不管是什么样的事实，我现在也……”
　　“我不是担心你接受不了，我是怕我自己接受不了。”林沐打断黑泽阵。
　　“接受不了什么？”
　　“我担心事情不会按照我预想中的发展，你再给我点时间，等到你成年，这件事应该会有一个比较清晰的决断，行吗？”

　　“林沐。”黑泽阵脑海中冒出一个想法，然后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林沐，“你……我记得你之前好像也提过，你要还人情债的那些人……你不会是什么连环杀人犯吧？如果是这种事，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然后我们应该趁早搬家，藏在……”

　　黑泽阵完全关注错重点，即使这么猜测，他似乎也完全不在乎林沐以前到底是个好人还是坏人。
　　从这点来看，他似乎还是那个琴酒。
　　这算是好事吗？
　　林沐不知道。

　　林沐顿了一下，然后站起身抬起黑泽阵的下巴，伸手，冰凉的指尖触上黑泽阵脖子上凸出的红疹，黑泽阵立即闪开。
　　林沐对他道：“还是吃点药吧，一时半会是下不去了。”

　　“林沐，我在跟你说正事！”黑泽阵推开林沐的手。

　　“你不用操心这个，我不是杀人犯，现在只是一名普通的魔法少女。”
　　“真的吗？”黑泽阵怀疑。
　　“真的。我不会骗你的。”林沐不想再纠缠这个话题，转眼看到黑泽阵手边的漫画，伸手去拿，“哪来的漫画书，好看吗？”

　　黑泽阵扭头，看到林沐拿起那本漫画正要翻开，怕她看到里面的内容，情急之下，黑泽阵一巴掌把漫画书拍到桌子上，发出不小的动静。

　　林沐手一缩，瞪着眼睛看向黑泽阵：“你干嘛？我还没解释清楚吗，脾气这么大，你叛逆期，你了不起是不是？”

　　黑泽阵迅速把那本漫画收进抽屉，轻咳一声，小声解释道：“我没生气了。这是他们刚送我的，我还没看。”
　　“行吧。你先看吧，看完能借我吗？”

　　黑泽阵一顿，干脆拒绝：“不行。”
　　“你怎么这么小气？借给我看一会，是要你命吗？”
　　“这本不行。”

　　林沐盯着黑泽阵，两人对峙片刻，林沐忽然想起这本书好像是安藤莉子交给黑泽阵的：哦，意义特殊吗？安藤好像是黑泽阵来往密切的第一个女同学吧……
　　林沐眼睫一颤，忽然有些怅然。

　　“算了。”林沐走到门边，拧开门把手，又回头对黑泽阵道，“那个药吃了会嗜睡，你要不早点吃了睡一会，晚上一起吃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