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一只琴酒》疾风过岭

4、4

　　“你觉得，这是你说了算的吗？”

　　此话一出，教室突然沉寂下来，几个还没走的同学齐齐扭头看向黑泽阵和中谷。

　　“你……”中谷瞪着黑泽阵，“那谁说了算，你吗？”

　　黑泽阵没回，只是轻笑一声，转身推开身后目瞪口呆的鱼冢三郎走出教室。

　　“喂，黑泽。”鱼冢三郎跟上来，“你怎么这么清楚黑木真理子的事？”
　　“我不清楚。”黑泽阵把书包挎在肩上，意味深长地瞥了鱼冢三郎一眼，“但是现在清楚了。”
　　“你诈他？”
　　“随便威胁一下，等这个周末过去，就腾出手‘做掉’他。”

　　“做掉谁？”吉永良介从隔壁教室出来，正好看见黑泽阵和鱼冢三郎。
　　“中谷。”鱼冢三郎道。
　　吉永良介拍手叫好：“哈哈，带我一个。”

　　“你们能联系到黑木吗？”
　　“这个……”鱼冢三郎想了想，“安藤是班长，她手里肯定有黑木的一些信息，我可以找她问问。”
　　“吉永，你去打听一下，中谷认识的那个学长到底能手眼通天到什么程度。”
　　“好嘞，小事。”
　　鱼冢三郎看向黑泽阵：“黑泽，你真的认识警视厅的人吗？”
　　“不认识。需要认识吗？一旦事发，警视厅的人不自己找上门了？”

　　*

　　黑泽阵回到家，市原阿姨果然已经来了。
　　“我回来了。”黑泽阵把书包甩在沙发上，晃到厨房，随手从操作台上切了半根萝卜吃。

　　“洗手洗手！”市原阿姨夺过黑泽阵手里的萝卜，把他推到卫生间。

　　黑泽阵路过楼梯时，听了听楼上的动静，问市原道：“林沐呢？”

　　“我让她去帮我买酱油了。”

　　黑泽阵脚步一顿。
　　林沐肯定不会告诉市原她受伤的事情。
　　买酱油这种小事，随口推掉不就好了，真是不消停。

　　黑泽阵重新换上鞋子。
　　“你又去哪？马上吃饭了。”市原问道。
　　黑泽阵拿着半根萝卜，随口说道：“出去消消食。”
　　“这会消哪门子食……”市原在厨房嘀咕，“肯定是出去找小沐了，我还不知道你小子。”

　　黑泽阵往离家最近的一个超市走，看到林沐相向而来的身影，他忽然想起自他上次摔门而去之后，他们还没说过话。
　　林沐手里又拎了两大包东西。

　　她是有什么仓鼠体质吗？
　　非要把家里都塞满吃的才罢休？
　　黑泽阵腹诽。

　　林沐走到黑泽阵面前，抬起手把袋子递给他。
　　黑泽阵垂眼看着，没接，嘴里“咔哧咔哧”嚼着萝卜。

　　两包零食突然掉在地上，林沐揉了揉胳膊：“啊，我胳膊疼……伤口要裂开了……”
　　黑泽阵眸子闪了闪，咽下嘴里的萝卜，毫不客气地拆穿道：“再装！”

　　那好吧。
　　林沐耸耸肩，正要重新提起地上的袋子，黑泽阵腰一弯，伸手拎起来了。
　　林沐阴谋得逞，嘿嘿一笑。
　　黑泽阵没理她，大步流星往家走，林沐小碎步赶了几步才追上他：“你慢点。”

　　黑泽阵瞥她一眼，目光又转回前方，仿佛随口一问：“胳膊真疼吗？”
　　林沐又是一笑：“没有，骗你的。”
　　黑泽阵冷哼一声，这次直接一路快步到家，摔上家门，然后反锁，任凭林沐怎么在外面敲门，他都不开门。

　　直到市原做好饭，才把门外的林沐放进来。
　　“怎么回事？”市原手里拿着大勺，抱着胳膊，对林沐和黑泽阵“指指点点”，“谁先认错？林沐？”

　　林沐低着头：“对不起，我错了，我不应该骗你。”
　　黑泽阵仰着头，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小阵，你呢？”
　　“我有什么错？”黑泽阵看向市原，“她那两包‘饲料’还是我拎回来的。”

　　“小阵—”市原拖长尾音。
　　林沐趁两人不注意，直接跳起，双手在黑泽阵的脑袋上狠狠揉了一把。
　　黑泽阵半张着嘴，眼睛透过凌乱的刘海盯着林沐：“林—沐——你自找的！”
　　话音未落，林沐一个闪身躲过了黑泽阵的扫堂腿。

　　“去去去！外面去打！”市原用汤勺把两人戳到院子里，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静静观战。

　　院子里两人打得有来有回，市原大概能看出些名堂。小时候，林沐占上风，但是现在，她已经很少能在黑泽阵那占到便宜了，等黑泽阵再长大点，力量和身高的优势会更明显。
　　两人缠斗半个多小时，最后黑泽阵牢牢将林沐的一只手臂夹在自己的双腿之间，挺胯发力，林沐的肘部瞬间剧痛。
　　很完美的一个十字固，林沐完全使不上力了。

　　“认输吗？”黑泽阵稍稍收了点力。
　　“不认输，你是趁人之危，我胳膊本来就……啊……”黑泽阵再次发力，林沐感觉胳膊要脱臼，“黑泽阵！”
　　“认输吗？”黑泽阵再问。
　　“认输。”
　　“以后不要摸我的头。”黑泽阵道，“明白？”
　　“好吧。”
　　“问你明白不明白？”
　　“明白明白，你先放开。”

　　市原放下二郎腿，问灰溜溜走回来的林沐道：“完事了吧？吃饭？”
　　“你们先吃吧。”林沐活动活动胳膊，绕过市原去了卫生间，“下手真重，我是仇人吗？”

　　黑泽阵和市原已经快吃完了，林沐还没有出来。
　　市原站起身把碗筷收了，想要去看看林沐的情况，黑泽阵却拦了一下，对她道：“我去吧。”
　　黑泽阵走到卫生间门口，先听了听里面的动静，然后敲门：“林沐，吃饭！市原阿姨要洗碗了。”
　　又过了几分钟，林沐从里面出来，递给黑泽阵一个黑色塑料袋：“丢掉。”
　　“什么？”
　　“你说呢？”

　　黑泽阵打开，看见里面几条沾血纱布，顿时一愣，问她：“伤口真裂开了？”
　　“嗯。已经止住血了，你快点去丢掉，别让阿姨看见了。”
　　黑泽阵语气缓和了不少：“你明天……”
　　“哦对，市原阿姨说她帮我定做了衣服，你拿回来了吗？”
　　“放在衣柜里了。”
　　“行，明天你那几个同学几点来？”
　　黑泽阵又是一愣：“忘记约时间了，他们…应该不会来很早吧……”

　　才怪。

　　*

　　吉永良介和鱼冢三郎专程起了个大早，虽然说林沐让他们不必准备礼物，但是他们倒不准备真的空着手去蹭吃蹭喝。
　　而且吉永良介早就已经想好送林沐和黑泽阵什么礼物了。

　　“送什么？”鱼冢三郎看着吉永良介一脸高深莫测，“你不会是想……”
　　“嘿嘿！”吉永良介从书包里掏出一本漫画，“典藏版。”
　　鱼冢三郎看到之后，也嘿嘿坏笑：“不错不错，这本书我也花钱了，算我俩一起送黑泽的吧。不过，林沐呢？”

　　“林沐啊……”吉永良介摸摸下巴，“她不是失恋了吗？跟我来。”
　　吉永良介带着鱼冢三郎来到他之前提到的那家蛋糕店，直接进门对收银台前发呆的老板道：“生濑叔，来生意了。”
　　生濑松看见吉永良介，热情招呼道：“良介，订蛋糕吗？”

　　“生濑叔，关门跟我走。”吉永良介拉着生濑松直接往外走。
　　“怎么了？”生濑被吉永拽着，有些摸不着头脑。

　　“反正你等一天也没生意，帮你找了一个大客户。哦对，你要带着材料和工具，这次是一个超大的双层水果蛋糕。”
　　鱼冢三郎和吉永良介对视一眼，明白了他的意思，看了看生濑松身上的围裙，鱼冢三郎摇摇头：“不行不行，换身衣服吧。”
　　等生濑松着装好，吉永良介又想起一件事，于是最后确认道：“生濑叔，你自上次失恋之后，现在还是单身吧？”
　　“是啊。”
　　“那就行，走吧。”

　　两人带着生濑松，又路过安藤莉子家接上她，四人一起到达黑泽家的时候刚刚早晨八点。

　　*

　　林沐打着哈欠，市原阿姨正在帮她系腰间的第一根细绳，带子从正面穿到身后，然后在背中交叉后绕回到正面打结。
　　“阿姨，我可以不穿这身吗？”林沐按住和服的宽袖，揪了揪捆住自己的带子，“在自己家，不能随便一点吗？我又不出门参加什么仪式，不用穿这么正式吧。”
　　“不行。”市原又对一边的黑泽阵道，“你准备的礼物呢？”
　　林沐歪头看向黑泽阵：“嗯？看来今年不是随便买的礼物，市原阿姨指点你了？”

　　黑泽阵回到房间磨蹭了一会，才拿着一个长条形的盒子走出来。
　　林沐看着伸到面前的盒子，并没有急着打开，猜道：“项链？”

　　市原用梳子帮林沐顺头发，一缕头发勾住梳齿，林沐差点被市原粗暴的梳头手法仰倒在地：“阿姨，你再这样梳我就成秃子了。”
　　“行吧。小阵，你来。”市原让开位置。
　　“哎，哎，哎，阿姨，你别走。”
　　市原的袖口从林沐的手心滑过，黑泽阵接过梳子。

　　林沐冲他讨好一笑，道：“手下留情，我这几年脱发有点厉害。”
　　黑泽阵手法还算温柔，头发梳顺之后，他伸手打开林沐手里的盒子，从里面拿出发簪，系在顶端的铃铛随着黑泽阵的动作“叮叮”作响。

　　林沐看见发簪顶端一闪而过的兽首，截下发簪，问道：“退魔剑？”
　　“嗯。”
　　“有心了。”林沐眉眼带笑，把手上的簪子重新递给黑泽阵，“那就承你吉言了，以后‘退魔’一定无往不利！我会一直带着的。”
　　黑泽阵勾了勾唇，放下梳子，双手拢起林沐的长发，随手挽起一个发髻，然后轻轻把发簪插入发间。

　　林沐跳下椅子，头顶的铃铛随着她的晃动“叮叮”作响。

　　市原跪坐在矮桌前，欣慰地望向今日格外养眼而且还没有打作一团的林沐和黑泽阵：不知不觉，她和这两个孩子就已经认识五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