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败之地》苏行梦

19、第十九章 燎原09

　　第十九章 燎原09

　　叶珩在旁边的咖啡厅消磨了一下午，新一话的线稿都画完了，终于等到方轻燃下班。

　　方轻燃一上车，叶珩便蹭过来，捧着她的脸一通狂吻，抱怨道：“你再不下来，我就要上去找人了。让我吸一口，快死掉了。”

　　方轻燃猝不及防被亲了满脸，感觉像是被一只毛茸茸的大猫用脸滚了一圈。喘息的间隙，她抬起手指摸摸叶珩的下巴，嫌弃道：“好扎人。”

　　叶珩抓住方轻燃的手指在自己下巴摸了一圈，立刻指责罪魁祸首：“早上明明剃干净了，还是你帮我剃的，肯定是一下午没有女朋友贴贴，害得我荷尔蒙都紊乱了。”

　　方轻燃推开叶珩的脸：“不管。不许再亲了。”

　　“好冷酷，不亲就不亲。”叶珩气呼呼地说，回身坐正，准备发动车子。

　　方轻燃也伸手去拉安全带。

　　“骗你的。”

　　下一秒，和轻快的声音截然不同的热吻便铺天盖地砸了过来。

　　方轻燃被叶珩捉住两只手腕，笑着连连往后缩。

　　渐渐地，细碎的笑声掺杂了不可名状的情意，狭窄紧闭的车内下起一阵缱绻的雨。

　　方轻燃靠在叶珩的颈窝，挠挠他的脖子：“还走不走？不是还要看电影。”

　　叶珩抓过她一只手放到某处，咬牙切齿：“怎么走？这么走吗？”

　　方轻燃当然早看到了，弯了弯眉眼：“谁让你要亲的。”

　　“不错嘛。”

　　方轻燃：？

　　叶珩眼眸幽深：“之前只是看一眼就吓得不行，现在摸上去都面不改色，还能开玩笑，我想做的事情是不是指日可待了？”

　　方轻燃收起笑容，收拢五指，隔着布料抓了一把。

　　叶珩嗷地一声，语气惊恐又哀怨：“抓坏了怎么办？这可是我们共同的幸福诶。”

　　方轻燃正襟危坐，系上安全带，目视前方：“师傅，麻烦开车。”

　　“……”

　　叶珩气哼哼地启动车子：“你就欺负我吧，我都记在小本本上了，到时候一笔笔找你讨回来。”

　　穿过华灯初上的街道，两人来到晴光广场，先去叶珩定好的一家西餐厅吃了晚餐，又去看电影。

　　是假期里没选的那部犯罪剧情片。

　　不到一小时，叶珩打了三四个哈欠，忍无可忍地拉过方轻燃的手，一会放在自己手心里幼稚地比大小，一会插进指缝里十指交扣。

　　黑暗中，方轻燃偏过头，无语地望着小动作不断的叶珩。

　　叶珩噘嘴。

　　方轻燃站起来，甩甩手腕。

　　叶珩乖乖跟着站起，两人手牵手走了出去。

　　“怎么回事啊！”一出去，叶珩气鼓鼓地拨弄头发，“到底是现在电影的太难看，还是我们的运气太烂？还能不能看上一部好电影啦。”

　　方轻燃凉凉提醒：“都是你选的。”

　　叶珩无辜地眨眼：“对不起嘛，下次你选。”

　　牵着手漫无目的地在商场闲逛，路过一家店铺，外围贴着曲淮的巨幅海报。方轻燃想起一件事，说：“有一部电影应该不错。”

　　“什么电影？”

　　方轻燃指了指海报：“曲淮拍的，之前听同事聊天说起过，好像叫《别路》。”

　　“那我们去看啊。不过买票的时候好像没看见这部电影？”

　　“还没拍。”

　　“……”

　　叶珩掏出手机搜索，双眉一扬：“霜满天的小说改编？那应该是不错。”

　　“霜满天是谁？”

　　“一个作家，书写得不错，不过从没露过脸。你别想了，肯定赶不上你男朋友帅。”

　　“你有完没完……这人我都不认识。话说你也没以野火的身份露过脸，说不定你的粉丝都以为你见不得人。”

　　“无所谓，我又不靠脸吃饭。女朋友喜欢就好了。”

　　一路出了商场，走到湖边。

　　叶珩忽然松开方轻燃的手，快步走到前面，转身，拿出手机对着方轻燃：“看这里。”

　　方轻燃抬眸：“干什么？”

　　“平时多拍点照片和视频，以后纪念日才有素材嘛，不然一支vlog都做不出来。”

　　“很普通的一天，有什么好拍的。”

　　“今天的月亮蛮好看的。”

　　“……是还不错？”

　　“这个月份，荷花居然还没败诶。”

　　“你到底想说什么？”

　　叶珩紧盯屏幕，一秒也舍不得离开：“有月光，有荷花，还有你——我觉得今天一点也不普通。以后每一次点开这个视频，无论多少次，我都会一遍又一遍心动。”

　　…………

　　晚餐没有喝酒，方轻燃却感到微醺。

　　她的脚步越来越慢，最后站住不动了。

　　“怎么不走了？”

　　方轻燃仰头望一望月亮，轻轻地笑了：“这么美的月色，就拍我一个人吗？”

　　叶珩勾起嘴角，懒洋洋地举着手机：“哎呀，没办法，总要有人拍嘛。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方轻燃一步步走近，停在叶珩咫尺之遥。

　　皎洁的月光洒在她脸上，镀上一层清丽的艳色，是所有相机都设计不出的滤镜。

　　叶珩紧紧盯着屏幕里近在咫尺的方轻燃，语气温柔蛊惑：“然后？”

　　方轻燃说：“你拿稳手机。”

　　她绕到叶珩背后，轻轻一跳攀上他的背。而叶珩也早有准备般腾出一只手，勾住方轻燃的膝窝，稳稳地将她背起。

　　方轻燃从叶珩手里接过手机，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叶珩两只手扶住方轻燃。

　　方轻燃亲一亲叶珩的侧脸，含笑说：“驾——”

　　叶珩颠了颠背上的温香软玉，说得豪气万分又宠溺无比：“说吧，公主殿下，要去哪？”

　　“去月亮上。”方轻燃把手机举高，镜头里出现光月亮的清辉。

　　叶珩一听，拒绝：“月亮？这么远，不去。”

　　“去不了就不要说大话。”

　　“明明是舍近求远。”

　　“近的在哪？”

　　“就在我背上啊，”叶珩胸腔震动，低低地笑，“我的月亮公主。”

　　方轻燃笑得伏倒在叶珩肩上：“受不了了，就算我三岁，我爸妈都不会这么哄我。”

　　叶珩甜蜜地说：“所以男朋友哄嘛，有什么不对？”

　　安静地走了一段路。

　　方轻燃晃晃翘着的两只脚，软糯地问：“我是月亮公主，那你是什么？”

　　叶珩晃一眼面前的屏幕，说：“换成自拍模式。”

　　方轻燃照做。

　　他们一齐出现在镜头里，两颗脑袋亲昵地靠在一起。

　　叶珩的眼睛直直注视着镜头里的方轻燃，嗓音低沉悦耳：“我是公主的骑士，月亮的仰慕者。”

　　方轻燃静静地听着。

　　“是喜欢方轻燃的叶珩。”

　　呼吸一滞。

　　虽然名字取出来就是被人叫的，但在某些时间、某些场景，一声名字如同一句咒语，说出的刹那，周围的时间空间都消失不见，心房在宇宙里安静地陷落。

　　回过神时，方轻燃发现自己已经按下停止键。

　　叶珩嘟囔着：“按得太快了吧，我的话有没有录完啊。”
　　
　　方轻燃埋着脑袋，心跳如鼓。

　　叶珩的腔调恢复了一贯的轻快懒散：“刚才那个，就叫给月亮的三行情诗吧，怎么样？”

　　“不怎么样，诗都要哭了。”

　　“……诗我不知道，我马上哭给你看啊。”

　　声音越来越远，两人交叠的身影被月光拖得长长。

　　方轻燃趴在叶珩的背上，随着他的脚步起伏。感觉自己好像置身于一叶小舟之中，海浪在月光下翻涌，美得如梦如幻。

　　她抬头看了眼天边的月亮，晕晕乎乎地想，这样美的诗歌，月亮也愿意坠落。

　　*

　　转眼到了星期四，省里领导来博鸿调研的日子。

　　昨天，几个主管和两个经理都被新总监叫到办公室谈了很久。其他人倒没有被打扰到，按部就班地工作。

　　今天上午也是，技术部这一片领导层都不在，反而可以安安心心地工作。

　　临近中午，方轻燃跟董小禾去食堂吃饭，董小禾感叹：“这两天效率太高了，希望大领导们多来调研。”

　　方轻燃点头：“同感。”

　　午饭快吃完的时候，食堂入口传来一阵骚动。方轻燃和其他人一样，回头看了看。

　　原来领导们也来了食堂。大概是为了显示调研深入亲民，不搞特殊化，没有去二层包间，而是和普通员工一样在大堂坐下。

　　周围的讨论明显兴奋起来。

　　“啧啧，谁是官谁是商，真是一目了然。”
　　
　　“那个女的，是哪个部门的领导啊？”

　　“她你都不知道？省XX委主任啊，叫蒋什么来着。”

　　“我去，是觉得她看着很厉害。这么实权的部门，一把手居然是个女的？”

　　“什么居然是个女的，人家背景深着呢。这一圈部门领导里面，她上位可能性最大。”

　　“结婚没啊？这么厉害的女人，感觉没有男人能驾驭啊。”

　　方轻燃慢慢回过头，餐盘里还剩一大半，她却没了吃饭的心思。无意和其他同事一样八卦那位位高权重、官运亨通的女领导，在那群高高在上的人里，一张意料之外的熟悉面孔夺走了她全部注意力。

　　“好帅啊。”

　　方轻燃诧异地看向董小禾。

　　董小禾有点不好意思：“我说我们的新总监，陈廷朗。之前只知道很厉害，没想到长得也……”

　　方轻燃兴致寥寥：“是吗？还好吧。”

　　董小禾理解，毕竟方轻燃都有男朋友了。虽然那天她没见着人，但方轻燃这么漂亮，男朋友肯定也是帅哥。

　　“听说陈总监本科是清华的，研究生在斯坦福，后来也在硅谷工作。你认识吗？”

　　方轻燃顿了顿，莞尔：“我跟大家一样，对他了解不多。”

　　晚上下班，叶珩照例来接方轻燃。

　　叶珩一手揣着方轻燃的手，单手握住方向盘，在拥堵的车流中灵巧穿梭：“下午画完太晚了，没来得及做晚饭，是点外卖还是买了带回去？”

　　“都行。”

　　“想吃什么？”

　　最后去了方轻燃之前买过的那家粤菜馆。

　　回到公寓，叶珩提着餐盒去餐桌布菜，一边叫方轻燃打开电视，今晚有他想看的体育比赛。

　　电视打开，省台正在播放本地新闻联播。

　　“今天上午，省委常委、省长XX率省级有关部门负责人赴博鸿科技集团开展调研并召开座谈会……”

　　方轻燃本来要换台的，无意见瞥见屏幕里跟在一群领导后的某人，衣冠楚楚，神采飞扬，眉宇间闪过一丝厌恶。

　　“这个调研——”叶珩似乎也被这条新闻吸引了注意力，问方轻燃，“你参加了吗？”
　　“没有，”方轻燃换到体育频道，“中午他们在食堂吃饭，远远看了一眼。”
　　叶珩松了口气，心想，第一次见面总得留给我介绍吧。

　　吃饭时，方轻燃犹豫着要不要和叶珩说陈廷朗的事情。

　　她的心不在焉自然逃不过叶珩的眼睛。叶珩啧了一声，把筷子一放：“别吃了。”

　　方轻燃：？

　　叶珩把人往怀里强势一拉，撸猫一样揉着她软软的下巴：“不说清楚为什么心不在焉的，不许吃我买的饭。”

　　方轻燃眨眨眼：“今天好像是我付的钱。”

　　“那也不许吃了，我提回来的，”叶珩蛮不讲理，“快说，不说的话，揉的就不是下巴了。”

　　“……”

　　方轻燃用筷子敲了敲叶珩的手背，兀自纠结一会，今天那位女领导的脸突然鬼使神差地出现在她脑海中。

　　她问叶珩：“你知道蒋菡芮吗？”

　　叶珩：………………

　　谨慎开口：“知道，怎么了？”

　　“今天来的一圈领导里，只有她不是男的。听见同事议论她，最关心的问题，是她有没有结婚。”方轻燃的语气有几分讽刺。

　　叶珩哦了一声，嗤笑道：“结了吧，可能也快离了。”

　　方轻燃皱眉，猛地从叶珩怀里坐直，盯住他：“你什么意思？

　　抱得好好的女朋友突然换了张脸，叶珩也有点懵：“什么什么意思？”

　　“干什么乱猜别人快离婚了？事业成功，婚姻就一定不幸福？你也觉得女人不能兼顾事业和家庭？”方轻燃冷着脸连珠炮似地说了一串，大有叶珩敢说是就当场分手的气势。
　　
　　其他人不知道，但她的婚姻确实不怎么样。叶珩心说。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和女朋友解释清楚。

　　“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叶珩先澄清最重要的一点，“而且凭什么只要求女人兼顾？从没听过这么要求男人的，不公平，绝对不公平。”

　　方轻燃的脸色稍稍好了一些。

　　叶珩赶紧把人拉回怀里哄：“我女朋友这么优秀，支持女朋友搞事业，大搞特搞，我江郎才尽了还要靠你养呢。”

　　方轻燃轻笑：“请问你被养的自觉呢？只做了几天饭就腻了？”

　　“哎呀，我也有点自己的小事业要搞嘛，”叶珩嗅着方轻燃身上的香气，两只手不老实地移到下巴以外的某处轻拢慢捻，“不过，怎么突然提到这位女领导？”

　　方轻燃纵容了叶珩的小动作，垂着眼说：“我们新来的技术总监，我以前就认识。他和我有点过节。”

　　叶珩想了想：“联系上下文的话，他以前对你有过性别歧视？”
　　“差不多。”方轻燃懒得多说，连提到那个名字都觉得扫兴。

　　过了几分钟，方轻燃忽然觉得不对。

　　下垂的视线停在她胸口的两只大手上，方轻燃反思一秒，果断把责任推到叶珩头上：“你还要揉到什么时候？”

　　“唔……”叶珩用齿尖轻轻咬了咬方轻燃的耳朵，说了句什么。

　　浅浅的粉色爬上方轻燃的耳尖，她握住叶珩的手腕用力往下一拽，起身前还在他脚背上踩了一脚，冷酷地说：“不可以。”

　　“……哦。”叶珩垂头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