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凤来仪》兀尧

18、夏获之灾

　　第十五章 夏获之灾
　　姑获鸟亦谓之鬼鸟，尽是雌性，能收人魂魄，喜取人子养为己子。
　　七八月夜飞，害人尤毒也。
　　姑获鸟有时会变异变成雄性的夏获鸟。
　　青羽离开房间，一路直奔后院井池处，打了几桶水，从头上浇下。
　　胸口的疼痛蔓延，他只好抱元守一，将清气行驶周身，不想行至心脉处，却适得其反，脑中全是长仪的模样，骤然血气上涌，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正在此时，妖气袭来，一只体型硕大的姑获鸟，从空飞过，向青羽发起进攻。
　　闭目调息的青羽睁开眼睛，端坐不动，背后八道剑气化为虚剑，凌然齐发，困鸟兽于斗转剑阵中，锁住妖兽的妖力，最后八剑统为一剑，飞回青羽手中。
　　青羽站起身来，准备一剑解决无还手之力的姑获鸟，剑式出招直逼鸟兽颈间之时，一道光芒闪过，姑获鸟竟化作了长仪的模样。
　　青羽的剑招顿时收住，明知道眼前是要杀害自己的妖，对着长仪那副样子，却迟迟下不去手。
　　仔细观之，才发现此妖的气息和长仪床上的妖蛋如出一辙。而且属雄性，并不是姑获鸟，是极其罕见的夏获鸟。
　　“你作何变成一颗蛋的模样，对长仪有何居心？”青羽见他身无血气，应是未曾加害于人。
　　“我初见他时原本就在鸟蛋里，倒是你，为何害他苦恼不已，祟气难平，以自残抑制。”夏获反参了青羽一本。
　　青羽闻言，霎时一震，强作镇定，抓住了胸口，装作丝发无伤的模样，站直了身子，手背抹去嘴角的血迹，吞了吞口中的血腥，赶回了房间。
　　“长仪！”青羽一回房间，只见长仪周身黑红的祟气溢出，眼眸的红色忽隐忽现。
　　看见青羽焦急的要接近自己，“别过来！”长仪咬着牙的说出这几个字，努力克制体内的祟气。
　　青羽闻言，依然上前，手上结印，不顾消耗修为，直点长仪脑间灵台，注入一丝清明。
　　大约一刻钟，拂玉真人感受到少梧凶剑异动，赶到两人房间，只见长仪一口鲜血吐出，“你为何过来。”
　　说完直接晕靠在青羽的肩膀，而青羽强行将又涌上来的一口血，吞之下腹，修炼境界失了一阶，显然这三年的修为尽失。
　　拂玉查看了长仪的情况，又观之青羽：“以后我不在之时，不可如此冒然，还有，断不可继续修炼至纯的守元心法，心已动，如何守心，守元，以达至纯之境？”
　　青羽听之，迟迟不肯答应，“师尊，我修炼不了你的功法，以后如何助长仪抑制祟气？”
　　“即使你继续修炼此种功法，也是百害而无一利，世间功法千千万万，并非只此一条，望你自行摸索。”拂玉真人说完，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见长仪已是无事，便又离开。
　　而这一切，都被庭院的夏获看了去，夏获躲躲藏藏一直关注着房间里的情况。
　　拂玉真人站在院中，显然察觉此妖，嘴上念了句咒法，夏获躲避不开，任符咒缠身，被符咒带着凌空飞到了拂玉面前。
　　“见你身无血腥，并无杀孽，此次不杀你，你离开这里，以后好自为之。”说着，拂玉真人解了符咒，夏获双脚落了地面。
　　“我不走，我不明白他们之间……”夏获不解，青羽和长仪，受伤皆因对方，舍命也要保全对方的这种做法。
　　“他们自己已不明白，你又何必明白？”拂玉望了眼两人屋内的点点光亮。
　　“我是不完全明白，但是我知道他们应该是相爱的，既然相爱，为何不爽快地在一起？”夏获听过很多故事，故事中爱永远是最崇高的，为了爱，可以不做神仙，可以抛家不顾，可以不爱江山，而这些只为与所爱之人长相厮守。
　　拂玉看夜幕星空熠熠，“事与愿违，两情难全，成大事者，心高志远。”悠悠说了十六字，独留小妖夏获在庭院中。
　　古往今来，情一往而深，但成就一段情缘各有难处，因为世间阴差阳错的事情太多，纷扰阻碍也不计其数。
　　或是女子待长发及了腰，等得花颜渐老，盼得卷帘西风，人比黄花瘦，也未能见得故人归，又或是风也萧萧雨也萧萧，瘦尽灯花又一宵但有何用？也不见得郎心似我心，始终如一。
　　小儿女情缘已不得心愿，更何况两个男人？
　　夏获不会明白，妖的思想有时候很简单，不似人的复杂，不顾红尘纷扰，不论恩恩怨怨，只要爱了，便在一起，那该多好？
　　夏获一边想，一边思考以后自己要去往何方，想来想去，也是无处可去，最后终是行至后山翡翠谷，那个自己初遇长仪的地方。
　　翡翠谷，这片谷林，枝繁叶茂，当他还是一颗蛋时，他在就百万树中毫不起眼的一棵上，白昼看着几只小松鼠穿梭在树林之间，消失在远处的青石路。
　　午夜看着无数的妖灵发出点点荧光，轻盈翩跹，在黑暗中留下唯一的光迹。
　　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不知道这种场景重复看了多少次，亦不知道在这棵树上呆了多久，好像从还未破壳而出便被抛弃的一刻起，自己就在这棵树上，看日升日落，听风来雨去，等待着这浑浑噩噩生命的结束，等待着终将来临的毁灭。
　　这片林，就这样绿若翡翠，这个谷，就这样尽染浓翠，荣荣生机，这般盎然的深处，却是落叶随溪流，鸟鸣空悠悠，寂寞清冷，除了一眼望不尽的翡翠绿，不再有其他的色彩。
　　所以，夏获永远忘不了一年前的那天，长仪一抹红色，打破了这沉寂阴翳的灰绿，信步而来的场景，斑驳阳光映在他的鬓发，眉毛尖、毛上，脸颊上……
　　他不知道是否是自己抽了一口气，才导致整个蛋动了动，在树上发出动静。
　　长仪警觉，抬起头来，阳光透过叶子的缝隙，婆娑地照出他的脸。
　　夏获喜欢这张脸，喜欢这个救了自己的人，单纯的喜欢。
　　他喜欢长仪将还是蛋的自己抱在怀中悉心照顾的模样，喜欢长仪在翡翠谷练剑凌厉的飒爽，喜欢长仪将蓝色的发带系在自己圆滚滚的蛋身上，喜欢长仪对着自己失神唤着“奚奚”的悲伤，喜欢长仪对名叫青山之人的狠厉……
　　夏获还沉浸在回味中，不远处有所动静，闻声望去，只见一人，眼神轻蔑地走了过来，来人正是青山。
　　青山那日看见青羽与长仪在花丛中情缠的记忆虽被青羽化去，但到底不比法宝忘天壶将记忆收的干净，他模模糊糊像是做梦般记不真切，不能完全确定他们两人的真实关系。
　　但是他一番臆想揣度，认为青羽和长仪的关系绝不单纯，所以频频试探长仪。
　　夏获还记得青山辱骂长仪不知羞耻，行为荒淫，枉为修仙人，长仪却不与他计较，面无表情离开的数次。
　　也还记得此人辱骂到了青羽，长仪第一次置气，动了手，将对方打得半死吓得节节后退，直逼对方做出“以后再侮辱青羽，就天打雷劈，永不成仙”的毒誓，才放过与他。
　　想来这个青山在翡翠谷第一次遇到长仪之后，就屡次伏击在翡翠谷，频频出现，找长仪的麻烦，真是闲着没事干的，很蹊跷……
　　见青羽挑衅找事的嘴脸，说道：“长仪，大师兄出关的第一晚，你居然在这里出现，难不成……”
　　说着，贴身上前到了夏获耳边，“大师兄满足不了你？”
　　青山哂笑起来，这让夏获感到十分讨厌。
　　夏获现在是长仪的模样，难怪青山会认错，所以脑中灵光一现，想要戏弄一番青羽，于是对着青山的耳朵轻说：“你每天都在翡翠谷转悠，就是为了与我不快？师兄满足不了我，难道二师兄你也想来？”
　　青山听了，一个哆嗦，退了几步，活见鬼的样子，咽了咽喉咙，“长仪，你别胡说八道，我挑明的说了，可是喜欢青芜师妹的，才、才不是什么断袖。”
　　说着看着夏获往前逼近了几步，惊慌地转身逃开，途中还撞到了一棵树上。
　　“草包，离这么近，都没发现我是妖。”夏获看着逃跑的青山，出了口恶气的心里畅快，却不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一白衣飞来，竟是当年与长仪在红叶林相遇的，白衣少年齐修然，此时他手抱瑶琴，直对着夏获，奏出几个带着灵力音符。
　　夏获抵挡不得，被对方的琴声所困，束手就擒，最后被收在了一个宝葫芦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