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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朝廷见血(修) ...

  •   喜宝保住了一条命,可也伤得不轻。
      李幼过去看他时,他正昏迷着,趴在床上。露出的肌肤几乎血肉模糊,看着触目惊心。
      树是自己栽的,罪却是喜宝担下的。于喜宝来说,属实是无妄之灾。
      李幼叹了口气,默默在心中道了歉。随后他向新调来的太监嘱咐道:“好好照顾喜宝,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去太医署拿。”
      等这事过去三日后,李幼温书时才反应过来一件事:孙珩行入宫做什么?来看他?
      不可能。李幼很快否定了这个天真的念头。孙珩行鲜少入宫,一般入宫只为政事。
      那日场面过于混乱,他竟忘了问。转念一想,无论什么政事,他只有点头的份。跟他说,只是走个流程,好名正言顺地施行。
      想必自己惹他太过,这才没有提。
      算了。
      李幼翻过一页纸,继续看了下去。
      ****
      今早发生了一件大事,朝廷上死人了。
      司隶校尉窦颖,正三品大臣。因在朝上反对孙珩行进行削藩一事,便被他以不忠君王,结交朋党,以下犯上的罪名当场诛杀。
      据在场在的大臣描述,窦颖当时血溅三尺,死不瞑目,好些官员吓得直接晕了过去。
      孙珩行没有压下自己杀了窦颖一事。于是早朝结束后,窦颖的死讯飞快传开。传至民间时,事情的内容多添了几个字——清正廉洁的窦颖被权臣孙珩行以莫须有的罪名杀死。
      民间说法各说纷纭,但其核心都往一个方向走——孙珩行滥杀无辜。
      有不平者欲上至官府前要说法,却吃了闭门羹。这一下子激起民愤,但也只是敢怒不敢动,天下谁人不知孙珩行是个凶神恶煞,夜止孩啼的“玉面阎罗”。
      似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传出去的消息越发离谱,甚至恶毒。名声本就不好的孙珩行更加遭人怨恨和唾骂。
      可孙氏一族仍无动作,大有冷处理这件事的意思。待流言传至满城,无动于衷的孙氏开始行动了。
      派出去的兵穿梭在整个洛京,将散布谣言的人一一抓入天牢审讯后就下了杀令,以至于菜市前的监斩台的血就没干过。
      人心惶惶,都害怕自己被拉去砍头,于是传得沸沸扬扬的消息骤然销声匿迹。
      要是有人留心,他就会发现死的人,官员占据了一半以上的人数。蹦跶的人已经死了,剩下被摆了一道的官员及时隐身,纷纷安静下来。
      窦颖死了。司隶校尉的位置还空着,孙珩行处理完谣言一事后指定左冯翊石乔来担任。
      然而,石乔担任司隶校尉不久后,猝然发病暴毙。接着又调凉州刺史兰望担职,同月溺水而亡。往后来两个接任此位的官员一个呛食而死,另一个惊悸而死。
      短短两个月,司隶校尉换了四个人,死了四个人。司隶校尉一职成了人人避而远之的烫手山芋。
      孙珩行清楚对方敢这么做就摆明了不怕他来查。即便如此,他还是派人去查,如预料中一样,查了两个月什么也查不出来,事情也就不了了之。司隶校尉的位置就这么空着。
      但外面如何腥风血雨,李幼全然不知。眼下他正对着太傅给出的作业头疼。
      太傅让他论什么是君王之道?
      李幼心中没有答案。
      他习书不过六载,这六载里头还得分开算。幼时两载,登基四载。
      君王之道对他来说,太过遥远。
      宛如水中捞月,雾里看花,渺茫一片。如何做皇帝,他真不知道。
      如果真的要论君王之道,除却习书,还要亲政,知晓天下大事。可孙珩行很少让他上朝接触政事。需要上朝时,他只要坐在龙椅里,露个面。然后听着下面的人唇枪舌剑,针锋相对。
      李幼每次坐在上面的时候都很像个木偶,乖乖的对孙氏一党言听计从。唯一反对的一次是因为孙珩行要拿初露锋芒的陶嵩杀鸡儆猴。
      那时孙珩行面色铁青,却没有当场发作。李幼就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
      下朝之后,百官尽散。
      他被孙珩行拖拽地走出宣室殿。
      玄色龙袍繁琐沉重,十二旒冕珠子因大幅度的动作而发出阵阵声响。
      他们一路拉扯,可没人敢上前拦着,一个个低着头视而不见。孙珩行将他拖到未央宫,恨铁不成钢地说教着他。
      平时的他或许会像个鹌鹑一样听训,可事关陶嵩,他才会反驳,让人得以一窥皮囊后的犟骨。
      字字犀利,字字反骨。气得孙珩行扇了他一巴掌,然后甩袖离去。
      想到这里,李幼心情复杂起来。
      “陛下,恩宝姑娘来了。”
      这碗药便是先前孙珩行所说的那副药。药的名字不曾有,但他每月都要服用。
      李幼木着脸:“带进来吧。”
      白色的玉碗和浓黑的汤药形成强烈的色彩对比。
      李幼屏住呼吸,不敢有半分停留,大口大口吞咽下去。药还是一样的苦涩,难喝,现在还多了一股莫名的腥味。
      李幼捂住嘴巴,吐了又喝后才道:“你们换药引了?味道有点变了。”
      他刚说完话,站在杨恩宝背后的宫女悄悄抬眼看了那碗被喝完的汤药。
      “兴许陛下用药前吃了什么东西,这才改了药的味道。”
      “可朕……”
      杨恩宝摇头,随后转身道:“好了,你们都退下吧。”
      “诺。”
      宫人一散,杨恩宝将备好的木箱打开,里头装的是果肉饱满的桃子,“这是杨山进贡的软桃,很是香甜。这样陛下日后吃药就不怕苦了。”
      桃子一到,说明陶嵩又给他写信了。
      李幼眼睛一亮,“那朕尝一尝。”
      桃味浓郁,汁水甘甜。他很快吃完一个,正想拿起第二个,杨恩宝按住了他的手,“软桃还有一种吃法。”
      “什么吃法?”
      杨恩宝一笑,拿出根芦吸管插入软桃里,“软桃多汁,果肉又软,这样吸着更好吃。”她从食盒翻出数根芦吸管,拿出一根带有不明显标记的在李幼面前晃过,“若陛下不想脏手,日后可这样吃桃子。
      李幼明白了她的话,点头道:“好。”
      ****
      未央宫,天子的寝殿。
      宫女用针挑暗灯芯,放下幔帐后退出了寝宫。
      李幼盖着薄被躺在床上,没有半分睡意。
      他盯着床顶上的龙纹刺绣,心里头惦记着陶嵩送来的信,时隔两月,不知道他会给自己写点什么。
      夜深人静,虫鸣声起。
      李幼翻身摸出枕头下的信。因着室内昏暗,他悄悄拿了一盏油灯,放在床脚踏边,自己则坐下方,将纸张凑到灯下去看。
      纸张的正面写了“长之,尽力而为。”
      将信翻过来,是一个用浓墨圈住的名字。
      因为取时不慎沾了水,信纸的墨色晕开,字被晕染了大半。李幼辨认了许久,才看出“窦颖”二字。他将窦颖的名字反复念了几遍,在自己的记忆里搜索这人的容貌和职位。
      良久,他才记起这人。僖帝在世时,窦颖已经身居高位,但为人甚是低调,政绩平平,不怎么招眼。而今陶嵩送来这封信上,出现窦颖此人的名字,大概有两种可能:除人,升职。
      前朝出了大事。
      可他消息闭塞,并不知这大事所谓何事。若要帮陶嵩,还得找个值得信任的人来问。
      宫中可信的人寥寥,宫外的人要付出代价。
      李幼一一排除心中的名字,最终锁定在喜宝身上。随后他捏着一角信纸靠近的灯火,火舌燎燃信纸,很快烧成了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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