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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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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赵书安走后,已经是第三天了。
依旧没有半点凤无雪的消息,既没有找到尸体也没有找到人。
柳子承每日都站在江边,听着波涛拍岸卷起千堆雪的声音,心里一点点的随着江水一同冷了下来。
“先生,回去休息吧,”椿儿站在柳子承身后,神色担忧的劝道。
柳子承默立江边,任由寒冷的带着水气的江风吹起了他的袍边衣带,将一头乌黑的长发尽数往后出去,凌乱的带出绝望的弧度。
椿儿是赵书安留给他的侍女,柳子承前些天眼睛不好,也多亏这个伶俐的小丫头尽心照料。
她原本是官府里的侍女,因为赵书安轻装简从的没有带上下人,便被临时借用到了柳子承身边。
椿儿看到他的时候,柳子承也是站在江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寒冷的江风早已把这人苍白的脸颊吹得近乎惨白,他双眼茫然的看着前方,好像没有神采又好像满是期待和绝望。
那种痛苦和脆弱让椿儿站在他身后不由的就掉下了眼泪。
她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眼前这个温然清秀的人似乎已失了生机,人虽站在江边,却恍如不在红尘。
后来柳子承自己开了药,眼睛慢慢的好起来了,那种痛苦到绝望的眼神也没有再在她面前显露出来。
除了苍白的面色之外,他的身形看似轻柔却又沉重异常,椿儿不知道他的心事,只是听到那人整晚似乎克制不住的轻咳。
在椿儿听到第二次咳声,夜里爬起来给他端水之后,那种轻咳就变成了压抑的似乎捂着被子的急喘。
每一声都是声嘶力竭的,听着她心痛难当。
但是又不敢再进去,她知道柳子承是在照顾她,不愿她夜里再起来。
伺候了三天,柳子承与她之间的对话少的可怜。
可就是这么难得的几句问话,椿儿也感觉这人的声音轻柔低沉,自有一股淡雅从容的书卷气。
这位柳先生一定是个好人。
“椿儿。”
“呃……”不知觉看他的背影有些走神了,这还是几天来首次主动叫她呢,她带着几分喜悦的凑了上去,福了福,“先生请吩咐。”
“去……拿些酒来……”
“先生,”椿儿不乐意了,“你的身子不能喝酒。”
“不是我喝……”柳子承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沉默了许久才轻声说道:“我……要祭拜故人。”
这话一出,清瘦的身体忽然弯下,猛地咳了起来。
椿儿大惊,立即上去扶住,入手的长衫几乎和水一样冰冷,没有半点温度。
“先生,先生,先回去好不好?”
柳子承咳了一阵,忽然笑了一下,“再来的时候,他……怕是要走远了……”
椿儿心中一颤,这个笑容,分明是苍白伤痛到了及至!
“去吧,”柳子承掩起长袖,又咳了几下。
椿儿又是惊恐又是害怕,她真怕柳子承就这样倒在岸边,随着浩荡冰冷的江风去了。
又是拍背又是顺气的,看柳子承似乎缓了些过来,她犹豫的转身,“先生,那我去拿酒,你千万在这里等着我。”
连奔带跑的去取了酒来,就连脸上狼狈的泪痕都不及擦拭。
她明白柳子承等的人恐怕是再也不会来了。
因为那个惨淡的笑容是说不出的凄凉绝望。
“先、先生,酒来了。”
谢天谢地,他还站在江边,椿儿气喘吁吁地把酒杯满上。
青衫广袖下苍白修长的手接过了酒杯。
椿儿却眼尖的看到那长袖上有着几滴暗红色的痕迹,顿时惊骇痛心地哭了出来:“先生,先生,你是不是咳血了……”
柳子承恍惚没有听到她的哭声,径自取走了酒杯,将酒泼洒在滩边,口中喃喃自语。
椿儿听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只有几句隐约的伴着江风吹到了耳边。
“……每怜风雨半身单……冷语凄凄……几多愁……”
听到那怆然的声音,椿儿再也禁不住失声大哭起来。
哭声伴着江水呜咽的声音一同远去,消失在了这苍茫的世间。
等到她泪水稍停,回过神来,天色已近黄昏。
“先生,回去吧。”
柳子承淡然一笑,缓缓说道:“是啊……该回去了。”
椿儿心头一跳,强做笑颜道:“先生莫忘了王爷还在京城牵挂先生呢。”
柳子承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道:“好,明日我们就……动身。”
回过身来慢慢的朝客栈走去。
照面之后椿儿才发现,他的眼睛已全部红透,想来刚才背着自己落了不少眼泪。
她头一次看到男人流泪,不知怎的,那双通红的眼睛就像是一个火热的烙印一般深深地刻在她的心中,让她这一生每想到一次都会跟着一起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