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毛忠犬和小绵羊》鸽苏拉

4、第四章

　　Fifth
　　大楠的日记本君
　　2．
　　睡过头了。
　　大楠雄二丢开闹钟爬起来。
　　大楠蹲在地上打了会瞌睡，恍惚地套上鞋子。
　　晕乎乎地来到学校，不意外地迟到了。“对不起”，大楠推开门进去,看到大家都回头看他，有点不好意思但是装作若无其事地晃回座位。“早。”女生小小声的打招呼。大楠瞟了一眼讲台上老头子的臭脸，含糊的“唔”了一声，拉开椅子坐下去。片刻后，对着女生的背说了一声，“早”。

　　“灿烂晚霞的天空
　　雄伟地飘着粉红的云朵
　　きれいな夕焼け(ゆうやけ)の空
　　雄大（ゆうだい）に流れるピンク色の雲
　　……”
　　虽然句子唧唧歪歪的，但是由女生轻柔的声音念来有一种奇妙的是舒适感。大楠趴在桌子上看着女生的后背，有一种懒懒地想睡的感觉。大楠正在睡海里沉浮，突然老头子的声音冲过来：“停一下野间同学，请坐下。下一位同学接着读。”他的意识仍然间歇一阵模糊，直到女生回转过身才意识到自己是“下一位”。他抬头甩了甩脑子的晕眩感，站起来，有气无力地抽取一本书，在老头子想吃人的眼波中一张纸一张纸地翻，盯着课桌的眼一阵阵恍惚地出神。
　　“52页。”她小声提醒他。
　　大楠回过神盯着课本上的数学公式，想了想，还是翻到了52页。
　　“唔，”他考虑要不要来念一段数学公式，不过算了，有几个奇怪的字母不认识……大楠抬头：“第几段？”他抬抬眉毛看着老头子有些抽搐的脸——反正他叫他起来也不是真想听他念课本，不是吗？

　　“第五段，从‘为什么会对君的人品，变得如此喜欢’那里开始。”
　　‘为什么会对君的人品，变得如此喜欢’，大楠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 为什么会对君的人品
　　变得如此喜欢……
　　どうしてこんなに
　　好きになったんだろう君のこと”
　　他听见自己干涩的喉咙发出沙哑的声音，全身发热，好像——
　　感冒了。
　　伤脑筋……

　　Sixth
　　“39.5°”
　　野间甩了甩体温计转向黄卷发男生，“我们最好马上去医院。”男生的表情显示他正处于迷糊状态。‘一定是昨天淋了雨才感冒的’野间愧疚地想，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野间很干脆的请了假，拖着还在呆滞中的男生去了附近的医院。

　　野间陪着大楠在窗口旁等扎针。
　　“下一位。”护士小姐温和的声音响起，卷黄发男生配合地伸手。野间有些紧张地看着针头扎进男生的血管，血液在一瞬间倒流出，填满一小截输液管。胶布利落地在手背上面打了个叉。
　　“好了。”护士小姐将输液瓶递出来。野间赶紧接过，小心举高，护着男生朝输液区走去。“我来吧。”男生接过输液瓶将其挂在铁钩上，然后和女生坐在正下方的椅子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野间一会看看盛着药水的瓶子偶尔吐出来的水泡，一会观察一下男生的脸色。
　　“……野间同学，你先回去吧。别耽误了上课。”男生踟蹰一会，有些含糊的开口道。
　　“不用了，我陪你。”野间双手托着脸，漆黑的眼睛里是满满的认真，“大楠君有什么需要一定要告诉我哦。”
　　“唔。”大楠转回脸，盯着前方的空气。
　　因为靠得近的原因，野间发现了掩藏在卷发男生麦黄的肤色中不易察觉的一丝红晕。

　　Seventh
　　大楠的日记本君
　　3.
　　大楠雄解开校服的两个扣子的手停了一下，有些犹豫地看了看着眼前拿着温度计的女生的严肃的脸片刻，乖乖低下头继续。温度计被夹在腋下，一瞬间的冰凉让他有瞬间的颤栗。大概五分钟，大概十分钟，他一直处于迷糊状态，好像放在壶里被慢慢加温的水，开始变热，开始蒸汽弥漫。
　　“39.5°”女生一向甜甜糯糯的声音较之以往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清凉，像细细的泉流滑过他蒸笼的脑际，快而微弱。直到微凉的小手抓住他的手腕，他才有片刻的清醒。大楠雄二有些呆愣地盯着女生扣住他的手，纤细的手指还不足以将他的手腕抓实。他偏暗的肤色衬得她的手越发白皙，好像……在发光。大楠瞬间又陷入恍惚中，以至于没有注意到高宫和野间忠一郎朝他挤眉弄眼的神情，只是本能的跟在女生的身后。
　　明明手上的力度只能以微弱来形容，他却似乎正在不受控制地被牵引着，牵引着……他的脚步，甚至在一瞬间有一种生命的走向被改变轨迹的感觉。

　　医院消毒药水的味道使得大楠雄二有些飘浮的神志略微清晰起来，他安静地在一边，看着女生排着队。在众多陪伴家人看病的人中，按耐着担忧的神情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大楠静静地看着，却清楚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起着变化——像是顺着屋顶上方漏雨的墙角蔓延而下一路滋长的碧翠的苔藓，在不经意间，似乎只是一个雨夜后就突然出现在视野。随着深深呼出的灼热的水汽，有什么名之为真相的东西要从心里逃逸出……想太多了吧大楠雄二，而且呼吸是从肺里出来的，大楠忍不住在心里鄙视自己。

　　扎针的时候，大楠下意识地看野间。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她头顶卷翘的几缕发丝随着呼吸微微颤栗，还有她握得紧紧的拳头。他忍不住想摸摸她的头发——事实上，他的手遵循他的心愿伸出去，手指小心翼翼地拂过她细软的发丝，拇指和食指轻轻地摩挲着她的一缕卷发，而她并不知道。
　　手背上的针被用胶布固定好，转身的瞬间——“女朋友很可爱哦”——护士小姐抿着嘴对他眨了一下眼睛。他感到脸颊越发地热，像是烧开的水，顶得壶盖一颤一颤。他低头看到野间细细的手腕、薄薄的手掌以及正努力把输液瓶高高举起来的细长的手指，她并没有注意到护士小姐和他的互动。
　　大楠突然产生一种依赖的情绪，有一种想要将发热发得晕忽忽的脑袋枕在她单薄的肩上的冲动。‘也许，真的是发烧烧糊涂了。’大楠在心里喃喃道。

　　最后是她靠在了他的肩上，在等待输液瓶里的药水顺着输液管流进他身体的时间的流逝中。
　　大楠小心地放低身体，用没有插针的左手调整好野间的脑袋。
　　她的头发蹭在他的脸上。
　　大楠觉得右脸颊微微发痒。
　　他呼吸得有些吃力，脑子里一阵朦朦胧胧。让他不断回想起被他炒得碎呼呼一团的黑黑黄黄的鸡蛋发出焦糊味的场景。
　　大楠产生一种无力感。
　　“我完了……”
　　这句话就这样有些莫名其妙的横亘在他水汽蒸笼的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