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研为定！》绮非

90、送君千里

　　生日这晚，开心，也不开心。

　　第一次。
　　宁北之声声诱惑的“星星”，把人呼进浴室。出租屋浴室地滑，但它就这么点儿大，想摔也摔不着。只是干湿分离没做好，溅湿了洗手台，也弄脏了挂在门上的浴巾。

　　第二次。
　　贺启星絮絮诱哄的“北北”，让人晕头转向。一恍惚就着了道，宁北之很生气，质问男友我送领带是为了让你绑我？贺启星堵住他的话，说有来有往，下次换你随便绑。

　　第三次。
　　宁北之在镜子前绷出一道弧线。伦勃朗光，加上镜面反射增强，明明暗暗。腹肌上抹了一些什么油，在光下更显皮肤细腻、轮廓饱满。他没哭，却感受到颈间热意流淌。
　　既然如此，他也没必要逞强。

　　转了个方向，贺启星把人搂上床。宁北之就这么静静趴在人身上，微眯着眼。轻咬皮肉，沉默着，用流泪对话。
　　——机票订在三天后。

　　入夜，惊雷忽起，雨声急骤。闪电映亮半边天。

　　贺启星身上一凉，猛地惊醒。床上空荡荡，身上赤条条。只余乱七八糟的痕迹和乱七八糟的自己。一摸腰子，幸好，还在。
　　迷糊坐起身，四顾心茫然。

　　我被呢……？
　　我北呢？！！！

　　贺启星心里一紧，急急忙忙就要喊人。
　　……一只手往上探，抓住床沿。接下来是胳膊，最后是一头乱毛。
　　“星，我屁股好痛。”宁北之同样茫然。

　　……？贺启星花了两秒钟搞清楚状况。忙伸腿下床，连人带被，公主抱送上去。
　　感应夜灯随动作亮起。宁北之从被卷里拱出脑袋，一时大眼瞪小眼。
　　“没事，你接着睡，我帮你清理。”贺启星赶在前头开口。

　　宁北之对他一向信任。脑袋被揉了两把，耳垂被捏了两下，还挺舒服，应声就闭眼。
　　眯了会儿……不对劲。
　　“你踢我下床？！”

　　在储物柜里翻出一包宝宝湿巾，贺启星无辜抬头：？
　　宝宝湿巾是新买的，之前没经验，随便用了酒精湿巾，把人辣得直窜上天，激烈控诉谋杀亲夫。

　　“……我自己摔的？”宁北之明显底气不足。
　　贺启星诚恳揽锅：“我的错，没抱紧你。”
　　“哦。”宁北之满意了，配合叉开腿安详躺了会儿。等他想明白前因后果，看了眼时间，忽然心疼起他的星星：“怎么就睡着了，你也没叫醒我。”

　　他知道自己在贺启星心里有分量，但一百多斤压在胸口几小时……甜蜜负担，着实沉重。
　　再说，他自己睡得也不舒服……肌肉硬邦邦，怪硌人的。

　　贺启星动作轻柔又利落，先用湿纸巾擦净，再用干爽面巾擦干，还给抹了香水同系列的乌木身体乳。
　　最后探身亲亲他眉心，眼里盛满温柔：“我也睡着了，抱着你睡得很好。”
　　“是吧？我特别好抱。”宁北之仰着下巴索吻。

　　被褥软和，气味熟悉，将两人牢牢包裹。
　　要么……你不要走了。这句话在宁北之心头打转，再一次被强行驱散。想当作玩笑说出来，却也知道，有些话说出口就是负担。
　　所以他只能浅浅笑着，曲起膝盖，轻蹭贺启星的腰。贺启星洗手回来，搂着人静待夜灯熄灭，一夜安眠。

　　窗外雷雨交加，屋内情意交融。
　　翌日气温骤降，一场秋雨一场寒。三天后，北城国际机场。

　　强撑也好，假装也罢，两人一路上嘻嘻哈哈，仗着时间地点地限制，不要命地撩拨对方。
　　弹着指尖的水珠，宁北之挑眉：“怎么说？这卫生间我感觉还行，要不要试试？”

　　“环境是不错，但你们洁癖能接受？”
　　“勉强吧，为了你，忍受一下。”
　　“辛苦。”贺启星点头，“你柔韧性还行吧？我怕施展不开。”
　　“大丈夫能屈能伸，坐位体前屈满分。”

　　“这么厉害呢？引体向上能做几个？”
　　“为什么要引体向上？”宁北之想了想，“我挂门上？难度有点太高吧？”
　　“我就随便问问。”贺启星也顺着他的话想，认真胡扯，“挂门上不行，让别人看着，不好。”
　　“我也觉得。”宁北之点头，“惊悚片爱这么演：好心路人敲门，啪嗒一声打开，惊现半条手臂，被迫卷入灵异。”

　　“这样啊……我还以为是破案剧：正义路人敲门，啪嗒一声打开，抓获偷拍流氓，喜提锦旗表彰。”
　　“就不能是浪漫爱情片？命定路人敲门，啪嗒一声打开，激情大干特干，收获绝美爱情。”

　　“大干特干……你这是动作片吧？！”贺启星迷惑一瞬，“等等，几个人啊？谁在门里，谁又是路人？”
　　“……？”宁北之也把自己绕进去了。但怎么说，命定路人早在当年考场厕所惊喜偶遇，再容不下别人。
　　“不重要。但你想演什么片，我都能配合，我很专业。”
　　“……不了吧。”贺启星放弃胡扯，重回真诚路线，“干完就走，留你自己在这掉眼泪，也太不体贴了。”

　　“你不行就不行，这么多借口。”宁北之掏贺启星口袋找巧克力，“指不定是谁眼泪汪汪要哄呢。”
　　“是我。”贺启星扣住他的手，往衣兜里揣，“北哥给哄两句。”
　　“不必哄。别人诉苦，你最好比他更苦；别人流泪，你要比他哭得更凶。”

　　“那怎么说，我俩来个泪洒机场抱头痛哭？”
　　“为什么要抱头痛哭，激情热吻不行吗？”宁北之把手抽出来，“你不爱我，你只想和我演戏。”
　　“我爱你。”贺启星笑着，立刻表明真心。说着重新握住宁北之的手，有轻有重地揉捏。

　　行人男女老少来往匆忙，皮鞋、高跟鞋、运动鞋；登机箱、手提袋、公文包。
　　广播不急不缓，按着时刻，卡着钟点。
　　半晌，贺启星语气珍重，重复道：“我爱你。”

　　似针扎，如蚁噬，一颗心酸酸麻麻收紧。
　　宁北之转头看向侧边，轻轻眨了眨眼。

　　再回头过头又是勾着笑：“我知道啊。我绝世无双，你好色之徒。我吸引你，你迷恋我，我俩绝配。”

　　“嗯。”贺启星一贯的云淡风轻在此刻也撑不住了，他看过去，很缓慢地说，“北之，我很迷恋你。”
　　迷恋你。迷恋你的所有，迷恋你自信张扬，迷恋你情欲缠绵。
　　迷恋你灵魂智慧，迷恋你皮囊肉|体。

　　“我想每天都能看见你，我想和你每天一次。”

　　“我知道。”宁北之声音很轻。爱和性，在他们这里从来不用避讳，也不可分割。“我知道啊。”他和贺启星十指相扣，“因为我也是。”

　　航班起降，大屏信息闪跳。谁将旅居在外，谁又踏上归途。
　　闹钟不留情面，突兀响起。哪怕比常规时间提前两小时到达机场，还是等来这一刻。

　　“我不送你过去了。”宁北之没起身，低头轻踢行李箱。
　　万向轮在光滑地面上无声划动，带着箱包原地欢快地转着圈。
　　这是宁北之挑选的，同款。橙黄色和青绿色。临出门，贺启星却难得霸道地转移行李，留下自己的素雅青绿，抢走宁北之的明亮橙黄。

　　“好。”贺启星起身，拢好外套。他同样不想在安检口分别，一道门相隔，太具象、也太残忍。
　　“就一句‘好’？”宁北之抬头，把箱子踢出去小半米，以示不满。
　　贺启星握住拉杆，眼眶热意蒸腾。他回忆着，刻意模仿道：“我知道……我会走的。你又何必踢我的箱子，摆着脸色给我看？”

　　“……？”宁北之一秒破功，果然被他逗笑，抬脚把箱子勾回来，“难为哥哥记得。”
　　“北北的话，当然记得。”贺启星弯腰抵着他额头，真诚邀请，“来个热吻。”

　　休息区小角落，绿植掩映，环出一片安宁。两人一站一坐，俯身与仰头。
　　“下次见。”宁北之轻轻推了推他，又蹭了蹭他的唇角。

　　私下里百无禁忌，但在公共场合亲热，这还是第一次。所幸机场和车站永远对此宽容，算作离别的补偿和安慰。

　　“下次见。”一颗巧克力球按在宁北之手里。贺启星直起身，温和地看了他几秒，转身离去。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衣摆打在箱子边缘，带起一阵旋。
　　……

　　几分钟后。宁北之还在原位发呆，手机上冒出一条消息。
　　星：[提醒一下，过安检不是登机起飞，我们还可以发微信。]
　　宁北之从情绪中抽离：[感谢提醒，刚才入戏太深，过于悲情。]

　　星：[程度还好吧，如果你没偷偷掉眼泪。]
　　北北：[那不会，掉眼泪指定得自拍发给你，我们聪明人不做无用功。]

　　北北：[旁边小店有卖烤肠，我要去测评一下。]
　　星：[我刚想请你吃来着，但又觉得破坏情绪，就没说。]
　　北北：[片场不能吃道具，我懂。]
　　星：[还好没吃，不然接吻很难受。]
　　北北：[可别异国他乡想起我，扑面而来一股子烤肠味。]

　　北北：[黑椒还是蒜香？]
　　星：[黑椒。采访一下，什么感受？]
　　北北：[驳回，我点蒜香。十分钟前很难过，但现在完全适应了。]
　　星：[完全？别太快吧，我会难受的。]

　　但当宁北之回到空了一大半的房间，发现自己话还是说早了。
　　怒而留言：
　　[星，回来搞卫生！你潇洒走人，怎么垃圾我来倒？]
　　[哥哥，好罪恶一面镜子，怎么处理啊？]
　　[贺启星！你是不是偷拿我的大胸肌背心了！]

　　骂骂咧咧收拾房间，挂好钥匙，联系房东验收退房。
　　小区楼道干净但老旧，箱子拖出咔啦咔啦的声响，夕阳同一角度斜照栏杆，和入住那天遥遥应和。

　　他立在单元楼门口，再次掏出手机：[星星，以后赚了钱，我们把这小房间买下来吧。]

作者有话说

　　过年好！龙年行大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