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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还没 ...

  •   第二天早上随宁去往医院,今天的医院与往常不一样,门口停了俩辆拉货的货车。

      这是又从别的地方运来的物资吗?

      随宁随手抓住了一名护士问:“你好,这是又有物资捐赠过来了吗?”

      “不是,哪里还会有物资运来啊。”护士冷嘲道。

      “那这是怎么回事?”随宁问。

      货车应该是方便搬运把车厢的四面铁皮都放了下来。

      护士说:“是用来运尸体的。”
      “运尸体?”随宁惊呼。

      “对,处理昨天去世的那些。”护士解释。

      一般在医院去世的人都会被放进停尸间存放几天,直到真的没有人来认领医院才会进行处理。

      怎么昨天去世的今天就直接处理了。

      “不等家人来认领吗?”随宁问。

      护士摇摇头,“等不了了,医院电力系统出问题了,停尸房没有没法保存尸体,这么多尸体再放下去会发臭的。”

      现在正值希图斯的夏季,温度非常高,没有停尸房的冰柜,尸体不出俩天就腐烂了。

      而且昨天据华温的所说,医院中去世的人数是前段时间的总和,不仅是被轰炸抢救无效的,还有很多伤口恶化熬不住的。

      “那赫尔莉医生的女儿呢?”随宁问。

      赫尔莉也同意将玛格雅就这么随便的运走埋了吗?

      护士想了一下,说:“应该在停尸房你可以去看看。”

      “好。”随宁给货车拍了一张照后直奔医院的负一楼。

      在停尸房门口,随宁看到了沈祈安以及医院的其他医生。

      她三步并俩步地跑了过去。

      “哎,随记者你来了。”连至源最先发现随宁。

      “嗯。”随宁轻声道。

      赫尔莉在里面和另外俩个男人将冰柜中的玛格雅抽了出来。

      玛格雅外面是用深蓝色不透明的塑料袋装着,随宁看不到里面的样子。

      “现在是要把玛格雅运到哪里?”随宁凑上前问沈祈安。

      “去赫尔莉的家。”沈祈安说。
      “你们也要过去吗?”随宁问。

      “嗯。”沈祈安问:“怎么?你也想过去?”

      随宁没说话。

      她和赫尔莉也不是很熟,葬礼这种事情好像不适合外人过去。

      “一起吧。”赫尔莉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随宁身侧,她说:“玛格雅最喜欢热闹了,你们一起去她也会很开心的。”

      赫尔莉说话的声音沙哑干涩,像是哭了很久。

      “好。”随宁回。

      载着玛格雅的担架车从太平间被推出来,赫尔莉趴到担架车上大声哭喊起来,一旁的同事将她扶了过来,担架车朝着楼道口走,赫尔莉就在后面踉跄地跟着。

      周围有十多个人,随宁和沈祈安站在最后面,前面的人动了,俩人也就开始朝着前面走。

      “对了,医院里的其他医生也会去吗?”随宁问。

      “去,但是也就几个赫尔莉在医院中熟悉的同事。”沈祈安说。

      赫尔莉的丈夫去世的早,自己也没有什么亲人在世,独自一人处理葬礼是吃不消的。

      平时赫尔莉在医院中与大家相处的很愉快,大家也乐意去帮她。

      “哦哦。”随宁点头表示知道了。

      医院停电了电梯用不了,走在前面的人只能把担架车抬着去往一楼,最后从大厅的后门进入后院。

      后院的角落中停了三辆车,玛格雅被放到一辆有车厢的吉普车上。

      其他要去参加葬礼的人也都纷纷上车。

      “你放心过去吧,今天有我在。”连至源拍了拍沈祈安的肩膀,接着转身就要离开,路过随宁时,说:“随记者下次见。”

      “下次见。”随宁说。
      随宁看大家都已经坐上车了,她也不知道要坐哪辆,只好站着不动。

      沈祈安在一侧说道:“你坐我的车吧。”
      “好。”随宁跟着沈祈安来到他的车旁。

      车子从后院开出经过医院大门口。

      随宁坐在副驾驶上透过窗户向外看,医院的其他尸体已经开始从里面运出来摆放到门口的货车上。

      这俩辆货车不大,车厢也没有做隔断,运出来的尸体被挤压叠放在货车上,就像是在运被宰杀的猪一样。

      希图斯常年处于动乱,在这里的人活着时就不能顺遂安宁,人生的最后一段路程也依然无法体面。

      随宁眼中不免.流露出悲伤与无奈。

      玛格雅是在城南的住宅去被轰炸去世的,那是赫尔莉在玛格雅来邬卡城上高中时买的一套小公寓。

      现在房子没了也不适合把人带过去举办葬礼,赫尔莉就决定送玛格雅回到小镇的老房子处。

      小镇在邬卡城朝着机场方位的地方,所以需要出城。

      邬卡城最近设置了很多关卡,想要离开这里还需要挨个排查证件。

      还好作为战地记者随身携带证件与携带相机是一样重要的。

      关口检查的是一名中将和五名士兵,他们拦下最前面赫尔莉的车询问出城的原因。

      接着就是走到每辆车前对车内的人进行检查,随宁他们一行人共是十个人,检查起来也费了一会时间。

      所有人检查完毕后为首的军官说了一句,“放行。”接着他们的车子继续向前行驶。

      随宁坐在副驾驶上盯着前方,远处依然是凹凸不平的土丘,和她第一次进邬卡城内看到的景象一样,但又发生了一些变化,道路旁本来稀疏的绿植现在全变成黑色的枯木了。

      车子行驶大约俩个小时才到小镇上。

      赫尔莉的家整体有一种教堂风的感觉,屋顶上方是尖尖的,屋檐处翘起,颜色呈金色,房屋是白色的墙面。

      镇子上的其他房子和赫尔莉家的没有太大的区别,比起邬卡城现代化的建筑,这里的房子更像是希图斯的传统建筑。

      依照赫尔莉的要求,玛格雅被放在家中的大厅中的棺材中。

      所有东西都弄好后,从门外进来了一群诵经的教父。

      在希图斯大部分人都认为人死后有了教父经文的洗礼灵魂可以到达天堂。

      教父诵经的时间用了一个半小时,这个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太阳挂在高空中,一道阳关从门口照射进屋内直直地打在了玛格雅的棺柩上,真的有一种通往天堂之路的感觉。

      随宁拿起相机拍下这一瞬间。

      在来之前随宁问过赫尔莉是否介意她拍照,赫尔莉表示不介意,随宁也就没什么顾虑了。

      中午来吊唁的人很少,赫尔莉就让大家进入里屋休息,还为大家准备好了饭菜。

      沈祁安没有进里屋,而是依靠在门框上盯着灵堂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随宁拿起赫尔莉送来的一块手抓饼用纸巾包着递到沈祁安的面前,活跃气氛一般,开玩笑道:“沈医生也减肥吗?”

      面前突然出现随宁,沈祁安回过神来,接着又恢复到那不可一世的样子,说:“我这样的还需要减肥吗?”

      “是是是,不需要。”随宁符合着。

      不知道是不是和沈祁安相处久了,随宁觉得自己说话越来越有点阴阳怪气那味了。

      沈祁安接过随宁手中的饼边吃边进入里屋。

      过了中午以后,玛格雅就开始下葬了,下葬的地方离得很近,所以没有用多长时间。

      下葬结束后其他同事就赶着返回医院,沈祈安想留下来帮赫尔莉处理完所有事情,也就没有和同事一起离开。

      随宁见状就陪着沈祁安一起留了下来。

      等到所有东西都处理完后已经是黄昏时了,赫尔莉让俩人早点离开,她明天再返回医院。

      “没事,你可以在多待几天。”沈祁安对着赫尔莉说。

      知道她情况特殊,医院里面特地嘱托沈祁安告知赫尔莉让她平复好以后再回去。

      “我已经好多了。”赫尔莉沙哑着说。

      赫尔莉态度坚定,沈祁安也不好多说什么,简单的告别后和随宁离开了屋子。

      随宁想到沈祁安今天情绪不佳,又帮着赫尔莉忙活了一天,也不想让他再继续开车了,于是对着站在车门前的沈祁安说道:“我来开吧。”

      沈祁安停下拉驾驶座车门的手转身看着随宁,不咸不淡地说:“怎么我开车你坐着不舒服?”

      随宁说:“哪能啊,我体谅你一直当司机。”话落后还配了一个自认为最完美的笑。

      “你车技怎么样?”沈祁安问。
      随宁自信回道:“非常好。”

      当时被黑心商家追捕,她可是开着车怒甩他们几条街最后险里逃生的。

      沈祈安挑眉,瞥她一眼,漫不经心道:“那随记者可要小心一点啊,我命可是很贵的。”

      随宁悄悄地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放心,保证安全送达。”

      “嗯,那就好。”沈祈安把手中的钥匙随意地朝着随宁一扔,从车的一侧走到副驾驶的那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随宁结果钥匙进入车内,歪头似笑非笑地说道:“沈医生坐好了哦。”

      没等沈祁安回应,随宁脚踩油门,车子飞一般地启动。

      接下来的几个弯道随宁也是得心应手。

      沈祁安坐在副驾驶默默地抓紧车顶上的把手。

      他就没见过像随宁一样开车这么猛的女的,简直是把开车当成小时候玩的飞车游戏了。

      极速开了一段路后,进入主干道,随宁也把速度降了下来。

      “怎么样,我厉害吧。”随宁语气中流露出自信,面上的骄傲也难以掩盖。

      沈祁安把手从上面的把手上拿下来,端坐好身子,难得没有油嘴滑舌,认真地夸道:“厉害。”

      “你们记者需要开这么猛的车吗?”沈祁安有些不解。

      一般记者跑现场再着急也不会这么开车,但随宁这个车技娴熟到应该是开了很久了。

      “一般记者是不需要的。”随宁继续:“但是我之前都是跑一些社会黑暗新闻,开得不快很容易没命的。”

      听到社会黑暗新闻,沈祁安看随宁的眼神变得更加深邃起来,小姑娘看着文文弱弱娇娇小小的,没想到胆子还挺大的。

      “那你经常会遇到危险吗?”沈祁安问。

      “偶尔,再说了哪有那么多黑暗新闻可以让我们报道。”随宁不在意地说着。

      社会的黑暗处有很多,但不是每一个都能让记者拍摄到,不然社会黑暗角落又怎么能叫黑暗角落呢。

      沈祁安视线落在随宁身上俩秒后,说:“你说的对。”

      车子沿着原路一直行驶,在快到坞卡城对时候看到随宁突然调转了方向。

      “怎么换方向了?”沈祁安从副驾驶上坐了起来问。

      随宁突然起了戏弄之心,故作玄乎地说道:“怎么?沈医生怕了?”

      去的时候随宁没仔细看,她说要带沈祁安去的地方也在这条道上,现在看清了路线,恰好可以带他过去。

      “扑哧—”沈祁安突然笑了起来,笑声持续了好久。

      “你笑什么?这有什么好笑的?”随宁满脸疑惑,她也没说错什么吧?

      “不是,你说的没什么好笑的。”沈祁安憋着笑说。

      主要是随宁的表情,她总是喜欢端着一本正经的样子,但是眼神中又清澈地透着迷茫,本来很平常的话语,配上她的样子,可爱得总是戳中他的笑点。

      沈祁安揶揄道:“感谢随记者逗我一乐,我现在心情不错。”

      随宁没料到沈祁安简直不按套路出牌,佯装无事发生收起自己看戏的表情,没好气地“呵呵。”俩声。

      “好了,不逗你了。”沈祁安双手环胸朝着椅背上一靠,一副用筹帷幄的样子,说:“你是不是要带我去你昨天提的那个地方。”

      “不是。”随宁嗫他一眼,说:“我开车你跟着我就好了,哪那么多话。”

      “哎——”沈祁安拖着尾音,没有因为随宁的语气而生气,依然嬉皮笑脸道:“随记者你脾气好大哦。”

      “之前有求于我的时候说话可不是这样。”

      沈祁安话说的是委屈,但表面上却是一点看不出来。

      随宁也不想理他直接油门加到底,大约十分钟到达目的地。

      这是一片没有受炮火摧残的麦田。

      七月的麦田已经逐渐饱满,放眼望去乡野田间一派生机勃勃,每个麦苗随风招手就好像在招呼着这里的人——
      快来,在这里等待丰收,在这里等待结果。

      麦田的远处连接着天空,傍晚的彩霞与泛着黄的麦穗融为一体,景色美得不像是在希图斯可以看到的。

      随宁从车上下来,站在车前举起相机把美景定格在相机中。

      沈祁安跟着随宁来到车前,问:“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

      “之前出去报道无意间发现的。”随宁收起相机,说:“是不是很好看。”

      沈祁安赞同道:“是很好看,有一种生命蓬勃的感觉。”

      麦穗成熟是一种生命的力量。

      随宁站在车前看了一会后想深入田里去看看,她转头问沈祁安,“你想五里面看看吗?”

      “你想我就陪你就直说。”沈祁安笑得肆意,说话也是自信又张扬。

      “对对对,我想你陪我一起。”随宁顺从地说道。

      上次路过麦田时没有去到对面,随宁很好奇,这次既然沈祁安一起过来,那正好结伴去看看。

      “既然这样的话。”沈祁安挑眉,懒散道:“那我就舍命陪随记者了。”

      “过个麦田而已,不需要舍命的,沈医生。”随宁回怼道。

      接着从地面上跳到田梗上朝着前面走,沈祁安就静静跟在她的身后。

      “小心。”沈祁安伸手拽住脚打滑的随宁。

      田梗很窄,走在上面很不方便,随宁一不留神就踩滑了,好在有沈祁安捞了她一下,不然她就摔了。

      她摔倒没什么问题,压了人家稻田就不好了。

      随宁站好脚跟后的用手拍了拍胸脯,安抚着惊吓的心脏。

      “谢谢啊。”随宁说。
      “没事,先走吧。”沈祁安说。

      站在田埂上聊天可不合适。

      有了打滑的意外,随宁接下来走得更加小心翼翼,直到到头了她才放松警惕。

      “沈祁安,你快回来看。”随宁激动地叫着身后的人。

      “怎么了。”沈祁安快步走了过来。

      随宁蹲在地上举着相机对着麦田的一角不停地拍摄。

      那是一块长在麦田的花圃,花圃中有各种各样的花,最多的是红色玫瑰。

      “是谁会在麦田种花啊。”随宁自言自语道。

      沈祁安弯腰凑近随宁的身边说:“应该不是种的,是新鲜花现插的。”

      突然靠近的人以及慢悠悠传进耳朵中带着磁性的话语,随宁耳尖止不住发痒起来。

      她故作镇定地将头偏离沈祁安,盯着地上田里的花看。

      这些花果然如他所说都是没有根茎的,难怪花朵又矮又蔫吧。

      沈祁安没意识到随宁尴尬的处境,继续凑近说道:“不过在这里插花也挺不一样的。”

      随宁想把头再偏离一点,奈何再动她就要直接坐地上了,最后只好唰得一下站起身。

      沈祁安被她突然起身的动作吓得一哆嗦,还好他反应快及时稳住自己。

      “你干什么呢?”他眼神中充满不解。
      “嗯……”随宁打了个磕巴,脑子飞快运行,再想什么话来找补。

      “我蹲累了,起来缓解一下。”她扯出一个看似最合理的理由。

      “我当什么事呢。”沈祁安满不在意,又悠悠地补了一句,“下次做事别一惊一乍的,不然我还以为你做坏事了呢。”

      “做坏事的是你吧。”随宁小声嘀咕着。
      “你说什么?”沈祁安没听清随宁的话,就看到她嘴动了。

      “我说花应该是麦田主人插的。”随宁试图用高声音来缓解尴尬。

      沈祁安嗤笑了一声,说:“你这反射弧还真慢。”

      随宁没说话,开始打量着这片惊奇的小天地,麦田的这一边和另一头没什么区别。

      她在田埂处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欣赏着眼前的景象。

      没一会沈祁安也在她的旁边坐下。

      时间慢慢在流逝,俩人不知道坐了多久,久到仿佛所有的东西都像置入到一场梦境中一样。

      眼看天色降下来了,沈祁安说道:“好了,回去吧。”
      随宁:“好,走吧。”

      回到车前沈祁安说:“我来开吧。”
      “嗯。”随宁把车钥匙递给沈祁安。

      既然他想当司机那就当吧。

      坐上车后,随宁像是变戏法一样从背后拿出一支红色玫瑰放到沈祁安面前。

      “给。”随宁说。

      沈祁安低头看了眼玫瑰又看了眼随宁,笑着道:“红玫瑰?”

      随宁知道沈祁安肯定误会了她连忙解释:“不是,刚刚那里就倒了这一朵花,我也不能把人家的花拔了吧。”

      “嗯——随记者说的对。”沈祁安一副我懂了的表情。

      “你爱要不要。”随宁撇了撇嘴,说着要把花收回来。

      要不是为了让他心情好点,她需要做这些吗?

      沈祁安一把拿过花,笑着道:“谁说我不要的,这可是随记者送我的第一份礼。”

      沈祁安将花朵的根茎折断一节放入靠近心脏的衬衫口袋中。

      随宁的视线顺着沈祁安的手最终落在他的上半身上。

      今天沈祁安穿的是一件白色衬衫,红色玫瑰的放入带来了莫名的魅力。

      最后车子什么到达酒店随宁都不记得了,只记得那朵夹在白色衬衫口袋中的红玫瑰,和自己不停跳动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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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还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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