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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四章 正在死去的部落-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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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点,俘虏!”走神的一会儿功夫法师和他的押送者已经到达了目的地,一个简陋得甚至用的茅草都未干透的草棚子。
虽然条件糟糕透顶,但这显然就是那位酋长之所在——因此法师没有在第一时间跪下的反应似乎立即激怒了那个矮个女战士,她毫不留情的踢出一脚,正中缇瑟奈尔的腿窝。
而那个个子高点地位似乎也要高一点的女战士也并不是不计较,只是她正忙着和走出草棚的迎接者说话。被她尊敬的称呼为帕萨古拉的少女还没割去□□,穿着也比较严密(法师在这里仅见的一片布就在她身上!)。她的脸上写满傲慢背也挺得直直的,那些黄金和兽骨打造的沉重珠链似乎完全不构成负担,而仅是骄傲的资本。
“就是他……?一个白种人!”少女用打量某种货物的表情看着缇瑟奈尔,目光扫过他腰间悬挂着的彩色鸟羽和皮口袋,又掠过脖子上挂的几条陶种珠链,脸色变了几变后定格为一种复杂的厌恶。
他怎么可能是一个萨满!
即使少女不开口法师也能读懂她的潜台词,而且他还隐约的感觉到,不管自己是不是一个合格的萨满,少女似乎都并不会高兴于他的出现。
“没有了!酋长现在需要他,这是瓦塔带来的!”
“别叫那个家伙什么瓦塔!”被高个女战士顶撞了的少女显得更加不悦,几乎是大吼了起来:“那家伙是白色的!我知道的!不能信任的白色的!”
然后她在法师惊诧的目光中拔出一把短刀,拉过高个的手臂狠狠的刺了下去。
“治好她,都活!去见我的祖拉,要不,都死!”她恶狠狠的说道。
法师明白那个眼神的意思,那几乎要藏不住野心的眼神,显然并不是希望他能够治好高个的伤口,然后让包括自己和酋长在内的三条人命存活下去。
而且她的发言也证明了一件事,那位让他很心动的金发瓦塔,在部族并不受欢迎……缇瑟奈尔眯了眯眼睛,在心底为自己的英明小小喝彩了一下,然后将手探入了他某个可爱的小破口袋里。
他知道这个狠毒的少女留下的并不止刀伤,还有骨刃上涂抹着的箭毒……但是真遗憾啊,虽然几乎失去了所有魔法,但是镇痛、粘合伤口以及解毒这样简单的事情,还暂时难不倒他。
为了制造出气氛,也是因为不想给这个不合时宜的预备篡位者添乱的机会,缇瑟奈尔并没有讨要水,而是很干脆的将混合好的粉末涂到了高个的伤口上,反正粘稠的血液也是挺不错的调和剂——要知道印第安萨满们通常喜欢用自己的唾液作为魔法材料,但法师对此敬谢不敏。
高个的伤口在之后的几刻时间内受到了极大的关注,原本散坐着的几个女战士也纷纷聚拢过来,紧紧盯着她的情况。法师注意到这几个人身上都多多少少带有新伤,土著部落间很常见的草泥混合物糊在她们的主要伤口上,另外一些裸露出的皮肤也都无不红肿破烂。
显然,这个部落刚刚经历过一场战争。
而从他们现在所处的这个糟糕环境看来,她们很有可能失败了,而且是被从自己的地盘上驱逐了。
“乌拉!!”
就在他分神去玩最为喜爱的推测故事经过的思维游戏时,那些围观的女战士和高个本人,突然爆发出欢欣的叫声。显然用惯这种毒药的战士们心里都有一个死亡计时,现在超过了那个时间而高个还活着(甚至胳膊都不怎么疼,因为缇瑟奈尔也没吝啬麻醉剂),就说明这个长相和装扮都很奇怪的萨满的确有本事,可以去拯救她们的头人。
出于对于一个真正萨满的尊崇,女战士们的态度变得和缓很多,她们将法师簇拥进了草棚子,而把脸色灰白的傲慢少女帕萨古拉晾在了外面。
缇瑟奈尔同样也没去理会这个野心家——他虽然喜欢那种野心火焰熊熊燃烧的炽热温度,却不代表他品味泛滥到对这种最末流的失败者也心怀怜悯。
又没有足够的耐性掩饰自己,又没有足够的勇气直接砍杀压在自己头上的阻碍,她不是失败者还能是什么?
法师只是为了这个部落感到悲哀。
祖拉在亚马逊印第安语里有着姨妈或者阿姨的意思,如果这个愚蠢的少女就是现任酋长血缘最近的亲人的话……
缇瑟奈尔微不可查的耸了一下肩,深绿色的眸子转向了他接下来的病人。
反正就凭这点人数衰落已经必不可免了,那么有个愚蠢的下任头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最重要的是,一切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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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师在边走边思考一些将决定他未来命运的事情。
酋长的致命伤是那种叫做“枪”的武器留下的,那种带着火焰的毒性和强悍穿透力的威力,即使只见到了伤口也让缇瑟奈尔心惊。
酋长的内脏有一部分已经被那些炸开的金属片撕碎了,没有足够魔力也不怎么懂得治疗术的法师也无力回天,他只能帮助老酋长止痛和消肿,再调和一些营养剂延续她的生命——至少要让她活到自己有机会逃走才成!
外面还有一个野心勃勃的继承人虎视眈眈,看起来缇瑟奈尔唯一的活路就是讨好那位游离于部落之外,实力强劲而特立独行的瓦塔了。在这方面老酋长倒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给他指了条明路。
驯服一头凶猛野兽的第一步通常是从喂食做起的。
祖鲁卡部落的守护者不吃这一套,不代表被放养得近乎野人的金发帅哥也不喜欢人类加工的食物。
现在的缇瑟奈尔就在送饭,或者正式的说法是“代替重伤的酋长给瓦塔献上供奉”的道路上。
不管采信哪种说法,那头站在高高树枝上抬头看天的孤高野兽,也还是一闻见饭香味就一跃而下了,那降落的轻巧姿态,让缇瑟奈尔有那么一瞬间产生了自己站在王国第一广场上喂小鸟的错觉。
但是瓦塔身上浓重的血腥味让他很快就回过神来,按照女酋长叮嘱的做法将食篮放在地上,退后几步示意对方上前。
但是他没有选择向过去女酋长做过无数次的那样转身离去,而是退到安全距离后慢慢坐下,托着下巴欣赏起“心上人”的狼吞虎咽。
看起来是饿得狠了——这也是必然的,部落战败后三天酋长都在昏迷,当然也没人想起来给这个可疑的守护者上供,而仅凭一些热带水果显然满足不了他那么大运动量需要的养分。
“……”
被看得浑身上下不自在,但是碍于新生的合作关系没法把这个碍眼家伙撕碎的瓦塔只好回瞪一眼,抱着烤肉扭过身去。
“噗……”这别扭的行为惹来法师一声轻笑,当然他及时捂住了嘴(虽然也许对方并不知道什么叫做恼羞成怒)。对这种古怪的平静相处搞得浑身不自在的瓦塔,也只是抖了抖头发,并没有暴起或者离开的意思。
可惜这份儿宁谧也只存在了那么一会儿,随着那很熟悉的“嘎嘎嘎嘎”怪叫声,一只彩色的家伙从丛林中滑翔而出,准确的降落到了金发男子的肩头。
原来不是顺手,而是养熟了的宠物么。有点小小嫉妒看着瓦塔和那只敢于从虎口夺食的傻鸟互动,百无聊赖的法师开始谋划怎么让这只美丽的半驯野兽变成自己的囊中之物。
已经不再是最初的移情作用了,还有一股好胜心和利用价值在里面。
缇瑟奈尔为自己晦暗的心思感到羞愧,但丝毫没有反悔自省的意思。
能够持久的感情总是需要包括愉悦、互利和心理满足感三个要素,这是他从两百多年的人生经验得出的规律。
而且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也的确对这头人形美洲虎有力。
随着老酋长的死亡和那位‘帕萨古拉’上位的时日迫近,留给这位被斥为“不可信任的白色”的守护者的活路,也不多了。
法师眯了眯眼睛,下定了决心。
他得在一切矛盾爆发之前,与对方建立起足够的信任,至少要能够成功传达一个信息:
“如果不能一起活,那恐怕就得一起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