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雾海兽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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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名为德鲁的考官只是简单拍了拍手掌，就听见“腾”的一声巨响，整个洞穴瞬间亮起了如烈日般耀眼的灯光。
当全部的灯光亮起时，考生们这才发现，原本因为光线昏暗而并未引人注意的洞穴岩壁上，竟然布满了森然的白骨。
这些骸骨十分巨大，几乎每一块岩石都半隐半露出白骨的一部分，有些仅仅只是从岩壁外显露出的部分就有数米长。不过根据岩壁的那些分层判断，这些骸骨应该是从远古时代遗留下来的白骨化石。
而考官德鲁的身后，有着十个锻造台，和如山一般堆起来的黑乎乎的金属矿石。
“哇呜！”考生们一片哗然，显然是被这壮观的景象惊呆了。
德鲁见考生们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掏掏耳朵：“不必惊讶，这里是雾海兽的坟冢。没错，就是你们知道的那个雾海兽。”
“嘶——”考生们又是一片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这里起码有几十只……不，在这个小小的洞穴里就起码有上百只雾海兽的骸骨。历史的长河之中，它们在知晓自己的生命即将消逝前的最后一刻，循着刻在血脉与基因中的记忆不约而同来到了这个洞穴，寻找它们最后的归宿得以安眠。
不知是不是早已预料到考生们对“雾海兽”这个名字的反应，德鲁一脸平静，继续说道：“但是很遗憾，经过我们猎人协会幻兽猎人的统一认证......直到目前为止，存活于世上的雾海兽已经不足一百只了。”
“啊......”考生们又是一阵惊呼，只是带上了更多的遗憾。
什么是“一个物种在世上的数量不足一百只”的概念？这不仅仅意味着这个物种的数量极为稀少。更直观来说，或许只是一次小小的自然灾害，就足以让这个物种遭受致命的打击，彻底灭绝。更不用提如今在某些“黑暗世界”中依旧存在着不为人知的“雾海兽骨交易”。
在场众人之中，大概只有念无和布洛迪两人一副一头雾水的模样。于是念无对着站在身旁的金小声耳语：“什么是雾海兽？”
“是一种远古时代就存在的巨兽。它们体型巨大，是远古时代的一方霸主。从远古至今它们的习性变化很小，但是体型却缩小了十几倍，现在大约和一头大象差不多。和它同时存在于远古时期的生物几乎都灭绝了，但它依旧保持着只在海面出现白雾时才活动捕食的习性，所以也被称做‘活化石’。”金也同样小声说道。
大概是看见念无依旧似懂非懂的眼神，旁边的达勒妮补充：“它的骨头坚韧，有天然的光泽，所以常常被用来打造成精美的雕刻品或者饰品，收藏价值很高。雾海兽极为稀有，难以捕捉，因此雾海兽骨往往有价无市，一骨难求。尤其是近几年来偷猎的现象非常猖狂，听说雾海兽的数量正在急剧减少......所以所有和雾海兽骨有关的交易也被严令禁止了。”
“那......它们的肉好吃吗？”被忽视在一旁的布洛迪弱弱出声，提出了不合时宜的疑问。
“呃，”达勒妮一时语塞，“应该......挺好吃的吧？我也不知道。”
正当考生们之间正窃窃私语时，德鲁却突然出声了。
“那么，关于科普的小讲课就介绍到这儿。”德鲁严肃道，“从现在开始，你们有十二个小时的时间，利用这里的雾海兽骨打造一个属于你们的、最适合自己的武器！”
“至于这场试验合格的标准，就是使用你亲手打造的武器，将我手中的这块玄铁成功分成两半。明天的中午，我会来依次验收结果。”他又伸手指了指他身后的十个锻造台，从那堆和山一样高的矿石里取出一块拿在手里，示意给众人看。
念无认得这种名为“玄铁”的铁矿。
他还住在小渔村里的时候，他就常常能见到由这种玄铁打造而成的鱼叉和船锚。那里的渔民们也很喜欢使用这种坚硬度强，而且不易损耗的材质当做建材。
不过......为什么要用这么珍贵的雾海兽骨当做考生考试的材料？既然德鲁刚刚才说明了雾海兽骨的珍惜稀有，是无价之宝。现在又为什么用来当做给他们考试的材料？锻造武器的过程中肯定会损毁一大部分兽骨，这样子岂不是在暴餮天物？
果然，有个胆子大些的考生当即就提出了大部分人心中同样存在的疑问：“这么多雾海兽的遗骸，不应该好好保存起来吗？”
德鲁也耐心地作出解释，原来除了这个洞穴之外，世界上还有数个类似的“雾海兽冢”也早就被猎人协会定下计划进行爆破销毁。就是为了防止数量如此之多的雾海兽骨被一些“黑暗势力”盯上，同时也是为了警示那些依旧觊觎雾海兽的偷猎者。
只不过协会关于这个计划中的经费一直没能审批下来，所以“爆破计划”也一直被延期没能如期执行。或许是为了节省经费，今年竟然直接批下来当做第一场考试的场地了。
言下之意，就算他们这些考生将这里的遗骨全部浪费了，也没关系。反正这里最后都会因为爆破而化作一片灰烬。当然，他们作为考生在考试结束后也无法将雾海兽骨私藏带出这里。
“十二个小时后，我会来验收你们的‘答卷’。”说完，德鲁在最显眼的锻造台上留下了一个正在倒计时的沙漏，然后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内，只留下五百多名考生留在这个满是白骨的洞穴内。
众人在经过短暂的几秒寂静后，也纷纷开始行动，研究起这里的白骨为考试做准备了。
布洛迪似乎对这些白骨很感兴趣的样子，看上去已经迫不及待想上去摸一摸骨头了。于是他第一个开口：“‘打造属于自己的武器’听起来超酷的！那我们也分开行动吧，大家一起加油！”
“嗯嗯，一起加油！”金用力点点头，一副早已胸有成竹的模样。
念无虽然没有说什么，但神色也明显多了几分好奇，看来也是对这场出题新颖的考试有所期待。
只有达勒妮面色有些纠结，她悄悄用手指绞着裙摆，超小声地嘟囔着：“骨头，冷冰冰的，讨厌......”
念无安慰似的轻轻拍了拍达勒妮的肩膀：“想一想，你最喜欢的可爱的生物死掉了以后也会变成这样的白骨，这下应该不怕了吧？”
达勒妮：“......”还不如不开口安慰呢，更讨厌了！
几人分开行动后，念无首先来到了裸露在岩壁外、最大的几块巨骨之下。
只见身背长剑的他站在一块巨骨之下，从他的这个视角向上望去，仅能窥见这只巨兽的小小一隅。
很难想象，假如这些大家伙们还活着的话，世界又该是什么样子的。
他又伸手摸向裸露在岩壁外的白骨。出人意料，这些骨头摸上去的触感并不算粗糙，能感受到其如玉石一般的质地。倘若经过专业人员的加工，想来一定能成为摆放在某些博物馆内展示的艺术品。
可这样硬度并不高甚至有些易碎的白骨，又怎么能经过“千锤百炼”的锻造，成为一件趁手的武器？
心中思考着，他用无念从面前这块白骨削下和手指差不多长的一块。
无念是念无的师父送给他的剑，已然相伴十年，削铁如泥的无念削下一片骨块也不过是小意思。
这时候也陆陆续续有一些考生靠近这里，想要近距离观察这块巨骨。于是念无避开人群，一边低头把玩着手中的这一小块骨头，一边在旁边找了个干净无人打扰的地儿盘腿坐下。
他闭上双眼，屏息凝神......片刻后，他竟然从这块骨头中感受到了几分微弱的灵力！难道说这些雾海兽都是高阶的灵兽，它们的骸骨才能在死后这么久还能保留微弱的灵力？
只不过现在仍是“炼气期”的念无只能运转周身的灵气，还不能直接运用灵力。于是他只能效仿“引气入体”的心决，尝试着从掌心的这一小块骨头中汲取那微弱的灵力。
就像是在用纤细的吸管吸食一块犹如凝胶一般的果冻，效果甚微但好过于一点儿也不尝试。
忽然，念无只觉得手中一轻，那块小小的骨头竟然就直接化作一片湮粉，从他的手中消散了。
成功了！
如甘泉一般清冽的灵力，在灵气的引导下，从念无的指尖缓缓流淌进了他全身的经脉。然后，一个循环......两个循环......当那股灵力在循环中被剔除杂质、随着经脉逐渐渗透到他的四肢百骸，与他体内原本吸纳的灵气交织相融时，原本在他丹田内已经几乎快“装满”的灵气忽然发生了一些质变。
像是忽然突破了某个临界点，被压缩到极致的灵气在念无的丹田内竟然转变成蕴含了灵力的灵液。
“筑基期”，成！
念无微微愣神，紧接着稳住自己的气息，不动声色地强压下眼底的狂喜。然后他再度闭上双眼，“趁热打铁”，犹如无底洞一般疯狂吸收周身几百只雾海兽的白骨蕴含的灵力，以此来巩固自己刚刚晋升的境界。
待到念无将自己的境界稳固在“筑基期”初期时，距离德鲁考官定下的已经过去了一大半时间。
不过他对于这次的考题也有了头绪。
已经能够毫无阻碍地将灵气转化为体内灵力的他，将灵力注入晶莹如雪的一块大概巴掌大小的、方方正正的白骨之中。然后他心神微动，用指尖在打磨得光滑的面上带着灵力刻下了“爆”这个字。
紧接着剔除了杂质的纯净灵力就源源不断地被注入了这块小小的白骨中。装满了就不断压缩、压缩、再压缩，直至再也装不下半点儿灵力为止。
至此，一枚“爆灵符”就炼化完毕了。
制作灵符，这自然也是念无的师父教给他的本事。
“身为一名剑修，修炼自然是以剑为本。但若是在自己实力尚未成长起来之前陷入险境......这个时候不管你是什么剑修、体修、符修、药修等等，都必须要有保命的手段，才能保证自己的流派能够传承下去。”那时候，他的师父是这么说的。
他还记得师父对他的嘱托：“念无，剑修一脉被其他门派赶尽杀绝，传承至此已断。所以这个世上除了我以外，你就是最后一名剑修了。但师父我也没什么能教你的了。唯有你能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才是重中之重。”
再度睁开双眼时，念无一眼就看到金正盘腿坐在小桥边。他的手里拿着一根用白色长骨做成的鱼竿，正在钓鱼。他的身旁还有个和小桶一般装满了水的筒状骨，里面游着好几条被金钓上来的体型不小的鱼儿。
没有多加思考，念无就站起身来向金走去，一边故作幽默地朝着金调侃：“看来我们的早餐有着落了。”
哪知就在念无走向金的这会儿功夫，就见他又钓上来一条活蹦乱跳，一看就很肥美的大鱼。
“嘿嘿嘿，我钓鱼的技术可是全鲸鱼岛公认的第一名！等下我们就一起烤着吃！”
见念无坐在自己身边好奇地盯着装满了鱼儿的筒状骨，金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小得意，看起来很兴奋。
之前，念无的确有听金提起过，对方好像是因为钓起了鲸鱼岛上传说中的“沼泽之王”，才被家里人允许独自一人参加“猎人试验”的。看来对方的钓鱼技术是真的非常可靠嘛！尤其是现在，手里拿着钓竿不断钓上鱼儿的金，甚至还能分心和他聊上几句。
达勒妮和布洛迪还在锻造台那边不知忙活些什么，看起来很是热闹。于是这边的两人就“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
“金，你已经打造好考试要用的武器了吗？”
“大概吧。”金随口应答，“念无，总感觉你每次坐着睡觉之后都强了很多。”
“是的，其实我是在修行。”念无点点头，“不过我修行的是一种和念能力不一样的存在。”
原本只是随口一提的金却忽然换上了一副认真的神色。他放下手中的鱼竿，谨慎地看了看四周，确认没人注意这里后对着念无严肃道：“这应该是你的秘密吧。就这样告诉我，没关系吗？”
“我相信你。”
“你怎么知道我值得信任？如果我是坏人呢？”
念无认真地盯着金的琥珀色的眼眸看了半分钟，直到后者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他才轻松一笑：“我师父曾说过，一个人的眼睛不会骗人。总之，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值得我信任。”
“而且，你也早就察觉到了吧，虽然你一直没有主动开口问，”念无从金的手中接过了钓竿，“但我能感觉到你的好奇。”
从金的手里接过鱼竿的时候，念无的手无意识地被鱼竿惊人的重量压得往下沉了沉。他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用一块巨大的肋骨做成的鱼竿，光是拿在手里都觉得沉重无比，更别说举着它数个小时在这里钓鱼的难度了。
“的确，我想等你主动告诉我，就像现在。”金点了点头直言道，“其实......你也应该同样察觉到了吧？我有念力这件事。明明我从来没有经过修行，我却能看见念力，还能使用它。”
念无同样点点头。
“你看得见这个吗？”他对着念无伸出掌心。
闻言，念无仔细盯着他的手。少年的掌心宽阔、掌纹深刻，看起来充满力量，但除此之外他什么都没看到。
念无摇了摇头。
“我用念力凝聚了一个你的无念的缩小版。”金的面上浮现出遗憾的神情。
“当初看见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很强，”念无回忆起他们初见时的景象，“不过那时候的我不知道念能力的存在，也看不见念力。现在想来应该就是了，你有念力这件事是天生的吗？真是令人惊叹的天赋呢。”
“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能看见的。只是记得某一天，在家里发现了一本书，正发着淡淡的光。”金也陷入了他的回忆，“就和达勒妮身上的光一样。”
“原来如此。”念无恍然大悟。
“刚刚你修行的时候，我向达勒妮问了很多有关念能力的事，但我并不清楚我能用我的念力做些什么，”金的面上少见的闪过几丝迷茫，“念无，你说过你的师父很厉害。那么他知道如何修行念力吗？”
意外的，此时的念无并没有和刚刚聊天时那样当即就回答金。因为此时他眼前海面上的浮标往下猛得一沉，在水面上激起阵阵涟漪。
但是，双方仅仅僵持了一瞬，他还来不及收钩，鱼儿就毫无留恋地脱钩了。
他收回鱼竿，只见垂线的末端空空如也，竟连鱼钩也没留下。
念无轻轻叹了口气：“师父他已经去世了，就在一年之前。”
“啊，抱歉......请节哀。”金愣了愣，然后干巴巴地接话。
念无却从他的脸上看出了明显有些懊悔的神情。
“不，事实上这应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反倒是我要向你道歉，不小心把鱼钩弄掉了，”念无回以一个浅浅的微笑，“我想达勒妮和布洛迪应该饿极了，他们醒来后在海边可没吃什么东西。现在，我们去烤鱼吧。”
说罢，他抱着装满鱼儿的筒状骨站起身，看起来既不悲伤也不愤怒，面上的表情平静得仿佛刚刚他们只是在讨论“去哪里烤鱼合适”这种日常的话题。
只留下因为不明所以而面色有些纠结的金，和地上那根失去了鱼钩的鱼竿。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雾海兽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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