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又在转了》再暖

47、第 47 章

　　这家医院属于精怪管理局，从某些层面讲，在精怪劳动局登记的精怪，是在人类社会打工。享受权利的同时也受到制约，违反守则的精怪们将被管理局收回在人类社会的权限，也要做好后续的工作，和精怪们过多接触产生纠葛的人则被带到这里，进行心理情感矫正，更改他们记忆。
　　适时周岸坐在严也的病房，问：“你叫什么？”
　　应知想回答，严也道：“镜，严镜。”
　　周岸打量他们：“我在这里住了挺久，也没看到家属朋友。”
　　严也看着他：“等你出院的时候，也会见到想见的人。”
　　闻言周岸默了默，道：“这要看医生的诊断报告。”
　　“你的问题很严重吗？”应知问。
　　周岸抬眸，定定注视着应知，回答：“我有时候是人，有时候变成妖怪。经常梦到杀了一个妖怪。”
　　“你吓到他了。”严也冷声道。
　　然后，周岸拍着腿大笑：“到这里的人会编故事，你看贺久，他之前说，他爱上了一面镜子。”
　　应知盯着他的笑，挪开了视线，眼睫轻颤，他不知道为何，对这个叫周岸的男人本能地憎恶。
　　最初几天，周岸在医院看到应知时，先反应过来他不是医院的病人，问他名字，妖怪的名字肯定不能泄露，不为其它，如果有人拿着它们名字到精怪劳动局查询，可能影响它们的考核成绩，精怪劳动局虽然没有淘汰制，可有人知道，代表它们在人面前现了形，属于违规。
　　严也出现的很及时，没有让应知再被纠缠，岂知对方不依不饶，旁敲侧击。应知也很不快，如果不是严也还在医院，他只想待在公寓。
　　“你什么时候出院？”应知问。
　　严也：“后天。”
　　应知：“我们悄悄地，不让他看到。”
　　严也笑了笑，答应了。
　　公寓的精怪们面面相觑，应知问：“你们道听途说了什么。”
　　猪笼草道：“我突然想起来当时那家医院的传闻，有一段时间无人出院，之后精怪医院暂停接收需要心理矫正的人。”
　　应知：“无人出院？”
　　它们圈起一道防风墙，上下指了指：“这栋公寓上下的楼的住户消失，可能到了那里。”
　　“这栋公寓的精怪怎么会都不小心，让人看到，同时发生的概率太小了。”
　　“管理局的心理纠正很有经验，那段时间频频失手。”
　　应知想到什么：“心理纠正失败的人最后怎么了？”
　　“非死即疯。”
　　仙人掌眼看应知的脸色变了，道：“前提条件到那里纠正的是人的心理，我们家那只……疯的是别人。”
　　它觑着应知，心说，严也再不回来，它们这些精怪也要疑神疑鬼。
　　应知趴在严也的床上，将戒指戴在无名指上。
　　当他再抬眼，吓了一跳，手上的戒指不见了，他站在一间陌生公寓，地上是凌乱的花瓣，已经枯萎，应知眉间一蹙，妖怪对未知的危险和痛苦的遭遇产生感应。
　　他试着从镜子上穿行，发现没什么限制，眼前的公寓可能也在这栋楼。
　　房间里很空，长时间无人居住，他盯着被抠走照片的相框，动手的人非常慌乱，相框边缘遍布指甲的痕迹，好像怎么也抠不出来，借着墙壁敲打。
　　转身时，原本放在桌沿边的相框掉落，框架裂开了，露出一张纸条。
　　应知俯身捡起纸条，看到的是一个熟悉的名字：周岸。
　　*
　　“今天看到了他，他从玫瑰突然跳出来，从我眼前走过，可他没发现我，我及时关上了卧室的门缝。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怪事，我不知道现在的精神是否正常。我没忍住好奇心，打开门看了眼，他在楼下，忽然抬起了脸，我没看清楚，又关上了门。我实在太紧张，现在抓心挠肝，这完全不是我会做的事情，我应该开门见山，质问他，为什么在这里。当我再次打开门，人已经不见了，我后悔莫及，再见到他，我一定好好问他。”
　　“他又出现了，我肯定这次没错乱，他走过的地方落了鲜花瓣，之前买的玫瑰已经枯萎。我在公司，没敢出声。”
　　“很多天没看到他，我想，可能是花期凋败，他消失了。我可能真的有病。”
　　“我在按时服用医生开的药物，可我越来越神经敏感，公寓里仿佛存着别人的气息，我知道，那是玫瑰买回来的时候散发的香气。玫瑰我已经扔了，都说赠人玫瑰仍有余香，它枯萎很多天，不可能再散发这么浓的香氛。我又想到那个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人，是不是在我自以为没有破绽的时候被他发现了？”
　　“上午在公司的时候，看前几天在公寓拍的照片，我看到了他。同事什么也没看到，我用软件捕捉人像，实事求是，他不存在。”
　　“为了验证我的猜测，我买了很多玫瑰，放在公寓的每一个房间。他出现了，他从一束玫瑰走出，又走入另一束玫瑰，我想之前的预判错误，他不是从外面来到这里，原本就是这里的租客。我才是他的租客。”
　　“我问了房东，公寓有没有发生过什么诡异事件，比如年轻房客离奇失踪。房东看着我，可能在想我要解除租房合同，不想支付违约金。我又续租一年房约，这下好了，我可能要和他见证很多玫瑰的专属节日，不管什么季节。不知道他知道这个消息会是什么表情，虽然我从没有搬走打算，我现在就很慌张。”
　　“我没忍住，一回公寓，将租房的事情如实汇报。他站在我身后，张着嘴说了什么，他可能认为我看不到他，可他回答我，我买的花不合算。我竟然回答他，非节日花店促销，回到房间细想，多不尊重人啊。”
　　“事关花店，买花的小票出现在我眼前，多了两个字：超贵。他在答复我的谎话，我从没买过玫瑰，当时也没问价钱，他这么说，应该有小贵。下班的时候我又到花店转了一圈，还好，这次我没拿小票。”
　　“他闻了每一朵玫瑰的花苞，应该很愉悦。我才发现这次的玫瑰有几朵没有醒，被他吻醒。我不太开心，我因为一朵玫瑰吻了另一朵玫瑰，想喝酒。我不太会喝酒，如果喝酒发疯，我还是不找刺激了。下次再找店长问问，我去的还是上回那家很贵的店，店长要帮我打折，我当时感觉脸都烧红了，无比坚定了一回。店长还笑我，怎么这么直接？我不敢到他家店了。”
　　“最后我又到了那家店，店长笑的时候，让我感觉看到了他的脸。我想到这一点时，不知所措，我肯定之前从未到过花店，也没见过店长，我先认识的他。没互相介绍，也算认识了。”
　　“我最近到花店的次数很多，店长看我的眼神变了，我觉得他有事要提。”
　　“同事说我恋爱了，我好像没做什么。晚上我干了一件傻事，我问他，有名字吗？他不太高兴，最近他很大胆，跟着我，我也很没分寸。”
　　“他很多天没再理我，幸好，他还在，只是看着我。如果在一间公寓，被陌生人这么盯着打量，我想，我们不是陌生人。可能我真的恋爱。和一朵玫瑰。”
　　……
　　“我为什么要问他的名字，我为什么要将他的名字写在纸面上，我为什么让那么多人看到……是我啊!!!”
　　“他出门时的表情很平静，我再也无法平静。”
　　“我蠢笨如草木，不对，草木还会生出他这么细致的人。我方才发现他在我的每一张日记上回复，他和花店店长是一人。他是不是早在和我说再见。我控制不住地想再见到他。”
　　“我想到花店买玫瑰，花店也不见了。他不是我的假想，我知道他的名字，他的名字也消失了。”
　　“他总是用笔在纸上标记，起初是小票，然后是卡片，花店用的绸带，他怎么能在顾客送人的花束上乱写，我很后悔当时没有拿小票，如果我多要两条绸带呢。”
　　“我在练他的字，他的字迹淡了，还在消失，我什么也藏不住。”
　　“他们说，我的记忆出现错乱，心理需要纠正，他不需要被纠正。”
　　“我好像看到他了，他让我不要相信他们的心理纠正。我没有错!每当我快放弃的时候，他又出现了。他都没有露面，我知道他回来了。我在看日记，我想清楚了，他也担心我，让他多担心一点，他是不是就能回来了!”
　　“有人送了我一束玫瑰，每天一束，我找遍了，没找到花店的卡片和标记。”
　　“我将玫瑰送了其他人，发现昨天还生病的人今天痊愈了。他们说，我提到他的时候也少了，很快也会康复。我很生气，闻到了玫瑰的香气，我知道他为什么嫌弃别人送我的花了，那些花经过了太多矫正，让它们看着新鲜，减弱了原本的玫瑰色彩，因为它们已经开始颓败。”
　　“他在日记上回复了？他们纠正我，是我昨天练的字，我的手在抖，我看到了，当他们纠正我时，我手里的笔在动。我用左手握住了笔，好像牵到他的手指，他愣了愣，没有收手。我突然想起来，我们没有牵手，也没有亲吻。我怎么能这么想他!一定是送玫瑰的时候，有人和我说了，对妖怪也能像对普通人，谈朋友。我们能谈朋友!”
　　应知找到对方的日记，起初写的很规整，看到这一张，中间发生了什么。
　　“我有时候是人，有时候是妖怪。我梦到杀了一个妖怪。”
　　应知脑海里的碎片仿佛镜子被打破，浮现着不同的人脸。
　　适时应知要钻出戒指，突然又钻回去，他悄悄地探出脑袋，严也正准备洗澡。应知转眼冲到镜子，等严也的手拿沐浴露，被另一只手握住了，然后镜子里长出的两只手臂考拉抱，严也贴着镜子，被镜子里的妖怪吞了进去。
　　……
　　*
　　应知瞳孔映着周岸的脸。
　　“心理矫正医院不允许家属过夜，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