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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大猫下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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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路的两个苗人早跑进了山里,一众人愣在原地没反应过来。只有那拉车的老牛暴躁如雷,扑哧扑哧哼着气想要摆脱鼻绳的牵制,愤怒的用牛角去顶拉车的差役。
差役吃痛被撞到在地,陆清河手疾眼快的抓住掉在半空的牛绳,奋力想控制东倒西歪的牛车。
而唯一能够听懂苗话的王铁已经在拔腿往回跑,一边急声招呼发懵的众人:
“老虎下山了,大人,快跑!”
“大家快跑!”
推车的人诧异一惊,面面相觑,想要跑又不敢跑,皆盯着陆清河似在等他发话。
“退回去,大家帮忙拉车!”
陆清河振臂一呼,帮忙推车的推车,拉牛的拉牛。但是从山顶呼啸而下的吊睛白额大虫已经冲到跟前,一路拔山倒树而来。冲散开聚牛车周围的人,一头撞倒了棺木,扑着人四处撕咬。
功夫弱些的差役被扑到在地根本来不及爬起来,转眼间就让叼住胳膊卸了腿。何玉想要搭手相救才刚奔过去,陆清河的身影如疾风闪电般从他眼前掠过,并夺走了他手中的刀。
“想办法带尸体走,人我去救,记住尸体千万不能弄丢了!”
何玉愣了愣,根本没听他的话去护尸体,反是随手捡了根冲断的车橼就要一起跟上去救人,还好心宽慰道:
“大人尸体没事的,猛虎不吃腐肉,先救人避避!”
陆清河提着刀一把趁其不备向猛虎背脊砍去,刀刃还未挨着皮毛就反被扑倒。好在失了准头,巨大的虎掌向他劈头盖脸的扑下来,落在堪堪落在了耳边,掀起一阵巨大的尘土。
虎啸震耳欲聋,一时间天地全然失去了声音。脑子嗡嗡的响,余光看见何玉已经拉着逃离虎口的差役躲开,再次大声提醒他要带尸体走。
“何玉,快带尸体走!”
然而两人的心思全然不同的,何玉再次折回来还是只想要救他,冲上去徒手就敢和猛虎相搏,用在地下捡的牛绳双手抻着跳到虎背上,套住虎脖子奋力地勒。
陆清河抓住猛虎吃痛喘息的机会,捡起从何玉身上掉下来的匕首手脚并用的爬起来,跑去撬开棺木。
“大人,快走!”
不稍一刻何玉就被撅下到了地下,人力根本难以抵挡猛虎的蛮劲,他也不纠缠捡着空当拔腿就跑,拽住埋头撬棺木的陆清河催促。
“大人,老虎不吃腐肉的,咱们先避避,没事的!”
陆清河却不听,也根本听不到,撬开棺盖伸手去捡里面的尸体。
已是暮春,气候开始潮湿闷热起来,完全没有作任何防腐的尸体,宣软如面团手指用力一捏,已经瓦解腐败的血肉咕嘟咕嘟在皮肤下晃荡。像是装着水的羊皮水壶,还会从毛孔缝隙中渗出水渍来的那种。
“大人,都什么时候,管不了死人了,快走!”
何玉又急又气,恨不得一棒子敲晕执着的陆清河。他不明白,是死人重要还是活人重要,命都没了还谈什么改土归流,收服人心!
陆清河却想的不一样,这山中的猛虎来得蹊跷。他们一旦为躲避丢下尸体走开,再回来时尸体还在不在就不好说了。尸体不在他们手中,苗疆的形势可就由不得他们说了算。
“何玉,你手脚快带着尸体先走,找个地方藏起来!”
汉夷对立,民族仇恨,用一具不会说话的尸体的就能掀起滔天巨浪来。所以他才想要亲自将尸体送回来,将这作为缓和汉夷矛盾的契机。但在苗疆每走的一步都比他想象的要艰难,山中当真有豺狼虎豹!
“大人!”
何玉是个轴脾气,急切中顾不上尊卑规矩怒声大喝。但陆清河更是一头倔驴,认定了的事情就不会回头,管他是前有狼还是后有虎。加之又被虎啸震得耳朵半聋,说起话下起命令来比平时更加凶狠。
看着那张比任何时候还要难看的脸,他根本争辩不出来什么,只能服从命令让陆清河将尸体扶到自己身上。
“快走,不要管我。留下路标,我自会去找你!”
何玉咬牙一跺脚,背起尸体健步如飞奔出林子,一晃就消失了。
“大人,你等我,我一定会回来救你的!”
陆清河捡地下的刀奋力向扑来的猛虎扎去,准头颇好刀扎在了虎掌上。
自知以一人之力难以对付着庞然大物,伤了它的脚掌,叫它吃痛慢下来拔腿就跑。被激怒的吊睛白额大虫穷追不舍,几步合作一步像是老鹰抓小鸡一般扑向陆清河。一时间虎啸震摄山谷,丛林野兽飞鸟四散。
但人确是敢向着虎啸而来,何玉听着虎啸声远了,背着尸体又回来找陆清河。原本是想要叫那几个受伤的差役看着,但人早就跑没影了。又不敢擅自把尸体放下,只能气喘呼呼的背着尸体回来,以为陆清河将那大虫引走了。
却不想竟是迷路了,他根本找不到刚才的地方。兜兜转转绕了好几圈都没看见陆清河,虎啸声也逐渐走远了,甚至消失了。
“大人?”
“大人,你在哪?!”
他扯着嗓子喊了两声,夜色已经暗下来,天地混为一色。冷风阵阵,恍惚间竟似有雨滴,耳边也是丝丝软软的凉意。像是.....背后那人的呼吸一样......
何玉瞬间如坠冰窖,背脊僵硬脑子发懵中,屏息从喉间挤出些颤抖的声音来。
“大.....大嫂,我....我和我家大人并没有恶意。我们只是想要送你回家,你在天有灵请保佑我家大人平安无事,也保护我们可以顺利送你回家。”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荒山野岭中天色异乎寻常的暗。极度畏惧神鬼,相信万物有灵的何玉。没有人说话,却恍惚中感觉趴在自己身上的尸体变得重了很多。驮着尸体想要走快些,不想脚步逐渐沉重起来寸步难行,眼前也愈发的看不清楚路。
“大嫂.....我真的没有恶意,你若在天有灵请不要为难我和我家大人。”
他闷头闷脑的往前走,也不抬头看路,全身冰凉如水,连什么时候雨点下大了也不知。
而密林之中,虎啸一阵一阵缓了下来,沙沙的响动不大不小的响在死寂的夜空中。依稀可见刚才吊睛白额大虫伏在草丛里,吭哧吭哧呼着气,模样比刚才那拉车的老牛还要温顺。
在它往前两三步的地方是个井口般大小的洞,掩藏在灌木乱草中,连雨点也打不进去。里面有数丈深,人若是掉进了里面去就是生了四条腿,长了翅膀也逃不出来。
而旁边却坐的是一个戴斗笠的女人,大大的斗笠完全遮住了半张脸。手上拿着把小柴刀正是聚精会神的剥树皮,淅淅沥沥的雨声愈大了起来,逐渐掩盖掉了山中所有的响动。
“元宝,雨大了。”
清脆的声音比雨水还响,“凶猛的”吊睛白额大虫被攘了攘爪子,迟疑片刻立即坐了起来。像乾州官衙门前的石狮子一样威风凌凌,半眯着眼睛仰头望着夜空,温热的鼻子边一根根坚硬的胡须像箭矢一样,蓄着水滴落在胸口下的斗笠上。
滴答~滴答的煞是好听,躲雨的姑娘窝在它胸口下,树皮编得也正是起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