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沉溺》嚼片

48、第 48 章

　　小张把她送到楼下，解开车锁。

　　“我送你上去？”

　　许久怔了下，摇头：“不早了，已经麻烦你了，今天谢谢你，赶紧回去吧。”

　　小张犹豫了下，还是叫住了她：“明天还有大雨，我来接你吧，反正都住在这块，也饶不了太多的路。”

　　这回，许久反而停了动作。她看了小张一眼，那眼神凉而安静，仿佛海水缓缓漫过人的胸口，有股无法言语的窒息感。

　　小张在她深静的眼神中变得局促起来，他搓了搓手，打算再接再厉。

　　许久开口打断他：“我……明白你的意思，也很感激你的好意，但是我暂时不想考虑这些。”

　　“为什么？”小张没忍住，“你……有喜欢的人了？”

　　许久恍惚了一下，像是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小张没忽略她神色微妙的变化，她的眸色短暂地变深了，像是低垂的云霭，遮住了一些深重的心事。

　　至少他可以确定，在听到“喜欢”这两个字的时候，许久想起了某个人。

　　“是陈最？”

　　小张会知道他并不奇怪。

　　毕竟整个所里不知道这个名字的也没几个人吧。

　　出乎意料的是，许久的反应很淡然，她没有惊讶，也没有愤怒，只是平静地指出了他的过界：“这些不是你该关心的。”

　　“你不要再跟他接触下去了。”

　　小张见她下车，着急地提高了音量：“他那种人，不会有心的，你不该陷进……”

　　剩下的话，他没再说，因为他看到了许久的眼神，已经真真切切地冷了下去。

　　“我怎样，不需要你来教。”

　　她垂下眼：“以后还是做同事吧。”

　　说完，许久的身影消失在了楼道里。

　　小张的眼中闪过懊恼、羞愤和不甘，最后只能发动引擎，头也不回地驶离了这个地方。

　　与此同时，许久撞上一人的胸膛，脱口的惊呼止于那人灼热的掌心。

　　陈最推着她的腰，到墙边。

　　他应该到了一会儿了，外面沾染的雨汽都濡进了布料里，贴着身体的时候尤为明显，潮湿像一株无形疯涨的藤蔓，将两人缠绕其中。

　　他没碰到她，物理意义上，但眼神却让她觉得那种吸满雨水的，饱胀的窒息感又上来了。

　　她有些受不住，微微侧过头，胸腔克制地起伏了下，问：“你到多久了？”

　　话一出口，方觉声音已经哑了。

　　陈最说：“在门口的时候，没看见我？”

　　话口再次被他堵死。

　　离上次见面不过一天，两人不欢而散。他闭口不提这些，让人摸不清他的态度。

　　许久问：“刚才在楼下，你都听见了？”

　　“听到一点。”他的目光再次变得审视起来。

　　许久换了个话题：“吃饭了吗？”

　　她记得自己还欠他一顿饭。

　　陈最笑了一声，退开一步。

　　楼梯口窄，这是让她先行带路的意思。

　　他答应得利索。

　　许久敏锐地感觉到，他今晚比以往更为克制，似乎藏着什么事，但显然现在的心情还不错。

　　她回家换了双防雨的鞋子，又拿了把大些的伞，给陈最备用。

　　简单收拾后，两人一前一后下楼。

　　陈最跟在她后面，隔着半个身位的距离，两人的影子在地上，幢幢叠叠的，凭空多了两分暧昧。

　　到楼下的时候，雨势奇异地小了。门口的积水深了，陈最轻轻松松地迈了过去，站定后转身，向许久伸出手。

　　许久犹豫了下，不想弄湿新换的鞋，还是伸出了手。

　　手掌相抵的瞬间，陈最的手滑过她的胳膊，穿到她的腋下，半拥半抱地将她举过了水洼。

　　她太孱弱，陈最几乎没费什么力，仿佛托着一片羽毛。

　　轻轻落地，水镜泛出一圈涟漪。

　　陈最拿出车钥匙，许久轻轻按住他胳膊，“就在附近，我们走过去。”

　　陈最怔了下。

　　许久鲜少向他提要求，这让他生出一种奇异的欣喜。

　　“好。”

　　许久打开定位，太久没去那家店，她不确定还在不在原来的位置。

　　许久顺便把定位发给了陈最：“我想带你去这里。”

　　陈最低头扫了眼，定位在一片老城区，看着像在犄角旮旯里，地图上甚至没有明确的店铺信息。

　　许久看着他，轻声说：“不是很好的店，一家……”

　　她想了下措辞：“一家苍蝇馆子，我以前经常去，念书的时候。”

　　陈最看着她，没说话。

　　他有预感，他即将面对一个真实袒露自我的许久，那些他从未参与过的，风雨如晦的过去。

　　尽管那些，他已经在电话里听人汇报过一遍了。

　　一开始不是没过气愤。但他现在想得很清楚，他要的是这个人。

　　过往如何，他不在乎，也未必重要。

　　许久垂眸，良久都没得到他的回应，轻声问：“可以吗？”

　　陈最顿了下，视线滑过她的脸：“没什么不可以的。”

　　他补了一句：“对你。”向来如此。

　　店面藏在一条巷子里，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招牌褪色褪得几乎看不出原色。

　　这两年为了修整市容市貌，拆除了不少商业店面，许多开了二三十年的老字号都搬到了这条路上，只有这一块的老居民才知道。所幸定位还算准确，许久跟着导航，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那家店。

　　因为是雨天，地上的瓷砖和桌面都蒙着一层雾气，一面帘子隔开的后厨传来阵阵烟火气。

　　老板是个戴眼睛的中年男人，面相憨厚老实，看见许久带着一个男人进来，先是愣了下，然后笑了：“有两年没来了吧？”

　　许久有些诧异：“您还记得我？”

　　“记得的，怎么不记得。”那老板看着陈最，笑眯眯地说，“这位是你……？”

　　他没直接说，但答案呼之欲出。

　　许久避开他殷切的视线，目光转向菜单：“来两份青菜肉丝拌川。”

　　“蛋要溏心的。”她补充。

　　老板应了声好，乐呵呵地转进后厨。

　　陈最拉开椅子，凳子腿跟地面摩擦，尖锐地“兹拉”了一声。

　　“这家店的面都是手擀的，跟别的地方不太一样。”许久抽过一张纸巾，擦起桌面。擦完抽出第二张，伸去对面。

　　陈最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声音很沉：“我用不着你做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