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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重荧】十岁差点打倒野猪(番外) ...

  •   高度ooc预警
      重荧乙向可嗑可代
      正文的设定补充
      基本都是私设
      预祝观文愉快
      ↓

      .
      荧打娘胎里出生时记忆力便很好。
      所以她依稀是记得的,在自己流落街头之前,是和兄长相依为命的。不过两人之后为何会分离,那时的荧太小,所以并不清楚原因。

      才五六岁的孩子哪里有什么独自生存的能力,跟着些叫花子一起在街角呆着,白皙的脸庞沾了灰,浅金色的短发也渐渐变得脏兮兮的。
      因而有人过来问她是否要跟着一起回去时,荧并没有犹豫太久——至少这些人穿的衣服干干净净的,对她说话的声音也很温柔。
      再加上一点,是因为这群人身后跟着个年龄可能不大她太多的男孩。刚刚第一眼只看身形还猜着是不是自己的兄长,只是绕过大人们凑过去了,才发现是完全不同的人。

      “你……你好?”男孩生得好看,眉睫漂亮得和小姑娘似的,荧凑过去瞧向他时,对方脸上迅速升起的红晕相当明显。
      “你好。”荧龇牙笑了笑,相比前面这些态度友好的大人,同龄人之间或许就是更有亲近感一些的。更何况,大家应该都不会讨厌好看的人——至少她是这样。

      .
      荧生得其实也是好看的,待小姑娘洗净了身上的污渍,被从澡桶子里捞出来后,实话也像是块透亮的黄翡玉石。

      “……这是我旧时的……先前已经洗净过了……嗯,好的……”
      隔着门窗隐隐约约地听不太清,不过擦净身上的水渍后,荧换上被递来的干净的旧衣物,她扯了扯衣袖——似乎还是稍大了些。

      晚上的住处讨论了许久,月亮升起之时,她最后还是被送进了那个年岁和他差不多的孩子的房间里。大人们叮嘱完后很快离开,男孩红着脸和她对视许久,忽地就又转身,“你等等哦!我去帮你铺床!”
      蓝发的小男孩从柜子里一件件抱出枕头被子之类的物什,而金发的小女孩也和个黏人的小团子一样,跟在他的身后于床铺之间跑来跑去。

      两个孩子的床铺是几乎紧贴在一起的,荧坐在床上看了看,干脆抱着枕头和男孩头冲着头睡——很明显,对方入睡也不快,所以两双眼睛对视片刻,终是有人先开了口。

      “那个……你叫什么名字?”

      “荧。”小女孩回答得快,想想后又让男孩伸出手。在对方疑惑的眼神中一根根地扳开他微曲的手指,在他的掌心里描摹起笔画来,“是这个「荧」字,你不要认错了。”
      “唔……荧煌照乘珠的荧字……嗯,应当不会记错的。”好看的男孩冲她点点头,冰晶色的眸子在透过纸窗的微弱光芒下映得剔透,“我叫重云,本是璃月方士一族最小的弟子,不过今日你来之后,我应该也成了个「师兄」。”
      “唔?……师兄?”

      没听过的新词语,于是两个孩子缩在被窝里,小小地变比划边讨论。大概听懂重云说的什么“方士”啊,“师兄弟”啊,小姑娘点点头,却又稍稍面露难色,“不过……我本有位兄长,要是又唤你师兄,不会冲突吗?”
      小女孩的逻辑思维尚未发展完全,重云一时竟也被说得一愣一愣,不过好在荧很快就给了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冲着男孩露出甜甜的笑容,“那就喊你「重云师兄」吧,这样就不会与兄长搞混了。”
      “……好哦。”小小的重云也笑,嘴角扬出好看的弧度。两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随意地以孩童的逻辑交谈着,直到说话声音渐渐小下去,转变为轻轻的鼾声。

      让孩子们住在一个房间是个正确的选择。
      第二日清晨大人们推开房门时,两张小床几乎已经拼在了一起,而两个孩子伸出被窝的两只小手相握,睡得正香。

      .
      虽然大人们都说她做方士有天赋,不过荧的年龄小,也从未接触过所谓“斩妖除魔”之道,所以就和寻常弟子一般,老老实实的作为最晚入门的“小师妹”跟着学。
      那么学习进度,自然就跟着于她之前进度最慢的那个人一起。所以说来说去,荧最后还是被安排着和重云一块。除他俩之外,就不再有其他人了,毕竟再剩下的年轻弟子,年龄也比他们俩要大上好一些。

      聪明归聪明,但小孩子的天性就是爱玩,睁大双眼盯着那密密麻麻的字三两分钟后,荧的视线就转向窗外于花间流转的蝴蝶上了。
      墨水自笔尖在桌面摆的宣纸上晕开,变成黑糊糊的一坨。坐在一旁本是认真听讲的小男孩瞧见了,就悄悄地扯荧的袖要提醒,结果小姑娘反牵住他的手往外指。这么一来二去,两个孩子的心思都没在课上了,其结果就变成了荧和重云分别拎着半桶和两桶水在廊上站着。
      作为“师兄”,重云许是该责备她的,不过当小姑娘扬起还沾着墨汁的小脸冲他笑时,重云也只好红着脸瞥开视线,叹气下次不能再这样了。

      荧不喜欢听枯燥无味的方士大道理,也不想天天写那些绕来绕去的符纸,习武练剑也累,总是要出一身的汗,第二天起床时还会腰酸背痛。但是,她很喜欢和重云呆在一起的感觉,在男孩的身边,她总感觉那些无趣的课程也有意思了许多。

      重云的体质不好,或者说该说是太好了——「纯阳之体」,在对于降妖除魔没有任何概念的时候,荧只知道重云师兄的身上一直都是暖和和的,冬日往师兄的身旁站近些,就舒服得像是在照着太阳。
      平日里那般用功锻炼身体的师兄为何会难受得躺在床上几乎不得动弹呢,荧也不太清楚,但是凝成珠的眼泪就是忍不住地就往外滚。重云没什么气力,便从被窝里伸手,扯个笑容叫她别哭,于是小姑娘哭得更凶,不知道的人怕是要以为重云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年纪小的孩子哭累了就睡着了,重云也因为热得体虚脑袋昏沉闭眼休憩了,到了饭点都见不着人。长辈们直接进到房里来寻,瞧见的便又是两个挨在一起的小脑袋。

      清心泡水的方子是日后哪位长辈寻回来的,荧没太在意,只是重云口中常说,便也记下了。给师兄泡好茶,然后把自己刚磨好的冰雾花粉备进兜里,以便不时之需,她不多说些什么。

      .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荧和重云相识相遇的时间早已超过了和亲兄长曾呆在一起的记忆。称呼从“重云师兄”缩减到“重云”,而后某日一声更亲昵些的“云”出口,四目相对,不难看见有谁的脸颊开始泛红。
      一切的发展只是自然而然的。
      他们是配合最为默契的方士师兄妹,就像是家人那般亲近。而除此以外,有什么更深的情绪在两人之间酝酿着,或许就没必要说得那么明白了。

      长辈们也没反对,保守些的许是会在练武时轻咳几声作为提醒,而想要使坏的,那就直接开起“比起师妹其实是童养媳”的玩笑了。
      小姑娘的脸皮是在玩笑话里越练越厚了,笑嘻嘻地会跟着附和,而脸皮薄的那个,还得红着脸快速念几遍清心诀,才能确保自己不犯纯阳之体惹出来的毛病。

      璃月并不太平。
      方士的屋内瞧不出什,但是走到寻常人聚集的街上,不得不说近些年大大小小的妖邪是愈发肆虐了。看似平和的景象之外,在阳光照射不到的角落里,黑烟缭绕,伴随着令人感到痛苦的气息。

      “云,你知道吗?你现在特别像个圣人。”
      “不过是在正常地走路罢了……莫打趣我了。”
      少年少女并排于大街上走过,和寻常男女一样,最多是两人生得都养眼,让人多投去几道目光罢了。但对于侧头瞧向身旁人的金发少女而言,眼中可不是这般景象。

      少年所经之处,就如利剑劈开迷雾,那些粘稠的、令人不快的气息尽数消散。阴云的天气,却像是有走在身旁的阳光照亮了一切。长大些后,荧才知自己所见之景与寻常人的区别,这或许就是小时师长们常念叨的“天赋”。
      作为方士的天赋是怎么样,其实并不重要,哪怕到现在,她也不过是个常想混混日子的小姑娘。但是因此有了执剑与云并肩同行的机会,就很好。

      重云肤白,因荧的一句“圣人”羞得有些耳尖发红,冰晶蓝的短发当然遮不住。少女不多说话,只是笑,然后悄悄地牵住少年的手,待他并不迟疑的紧紧回握。

      .
      天下不平,各处都有人陷入昏迷状态。
      生命体征倒是正常,只是因为没有进食多少消瘦了些,其他症状似乎只像是睡着了罢了。奇怪的反倒是个别从昏迷中醒来的人,有恍恍惚惚如同丢了心智不知年月的,有疯疯癫癫仿佛走火入魔的。他们似乎依旧知道自己是谁,但对于周围所存在的一切都表示怀疑。
      “或许是趁人昏睡时吸取人的精气……但为何醒来时又会神志不清……此等妖邪,我也未曾听说。”重云将手中的本子递与荧,浅浅叹气,“或许只能依委托人的描述,想办法去解决掉妖邪本体,才能破解大局了。”

      手中是用来记录重云实际上并没有见过的“妖邪”的绘本,此刻的页面上已经又多出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荧皱皱眉,她不对重云的画技做什么评价,但这形象,很难说是他们完全未曾见过的。
      比起有形之物,所有目击者都有瞧见的,是飘忽不定的烟雾——但比寻常烟雾更浓稠,深密,散发出令人厌恶的气息。

      “此等妖邪……一定要除去!”再一次无能为力地离开委托人的家,少年皱眉,于胸前握紧了拳,“待我们斩尽天下妖邪……”

      “云娶我回家?”
      “没错!……嗯?诶,等等!荧!”
      “啊呀,你居然不愿意!?”
      “不,不是!我……我……我很愿意的!”
      很突兀地在重云立下豪言壮志之时说了句打趣的玩笑话,看着小师兄红着脸手足无措的模样,少女抿唇,她可不是那般顽劣的少女。她只不过是……舍不得重云好看的脸上皱起眉头罢了。

      所以在自己被浓烟吞噬的时候,云又是何种表情呢?终是无力地松开了前一刻还相握的手,但荧没有后悔,在烟雾冲着他俩袭来之时,把云甩出去是很正确的选择。
      只是烟雾最先阻挡了她的视线,她不再能瞧见那双剔透的眸子,随后声音也被吞没,似乎只剩下一声余音。

      “荧——!”

      在被吞没的那一刻,她设想过另一侧的景象,令人痛苦的,或者充满诱惑的。可实际再睁眼时,她瞧见的,是寻常的璃月街景。
      寻常的房屋,寻常的人群,寻常的天,寻常的地。偶有嬉笑道闹,吆喝叫卖。
      ——如同十年前一般。

      .
      荧一直都确定自己的记忆力很好,所以带着自己“变小”的身子在这真实无比的大街上晃荡了数日,她得出的结论,是此处即为妖邪所造的,一个无比真实的幻境。
      所以会饿,会累,会疲倦。就差自己的神志也跟着回到五六岁的时候了。

      她不清楚幻境之外正在沉睡的自己是何副模样,也不知身处幻境之中的自己应当如何破解此局,但她确信重云不会放弃寻找唤醒她的方法,所以自己只要坚定此处不过是妖邪幻境的信念,应当就不会受到影响了。
      起初的数日都过得相当漫长,因为那时的荧尚不知“幻境”内外的时间流逝是否相同,精神的压力多多少少会带来焦虑。而现在自己所拥有的,也不过是个孩童的身体,抱着乞来的馒头渣子啃着,她恍恍惚觉得自己确实是回到了幼年与哥哥分离不久的时光。
      而在这时,她“再一次”遇见对于自己而言无比重要的人,心里升起的情绪或许更多是愤怒。荧气愤于这个“幻境”读取自己的记忆,模拟出这些于自己而言与家人无异的人们。

      可他们多像啊。
      温柔的语气,和善的态度,都与记忆之中分毫不差。正因如此,她更加抗拒。
      可是为什么会鼻头泛酸,眼眶一紧呢?身体年龄小所以情绪也跟着激动起来吗。

      她哭,她闹。
      直到她再一次瞧见初见的那抹蓝。

      清澈透亮的,冰晶蓝色的双眸,是这几日她最思念的色彩——这个他是假的,荧不断这样告诉自己。
      可他们多像啊。
      哪怕只此一眼,也如同一人般。如果不是理智和记忆在不断告诉自己她还身处幻境,她几乎分不出眼前这个“重云”和已被唤为“云”的他的区别。

      眼泪不受控制地下落,荧张开口。
      她想他了。

      .
      荧抗拒“虚假”的好意,但因现在自己的身体状况,又不能完全拒绝来自他人的帮助。
      不论过程如何,她最终还是和那些人回去了,倒是稍有不同的,是由眼前这个男孩替她洗漱——云的话,这时一定会害羞的吧。
      唔,不过小时候倒也不能完全确定。

      她从男孩的口中再一次听到云的名字,于是从思索中回神,抬头,然后对上视线。
      好像。真的太像了。
      荧认为自己应该生气的,就像面对所有那些其他虚假的“师长”一样。可是瞧着眼前这个她明知是假的男孩,自己就是发不起脾气。

      “师兄。”
      所以只是用生疏的称呼划分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荧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眼前这个连沮丧时神态都与他一模一样的少年,绝不是真正的重云。

      与幼时的自己所做所为有所区别,荧和这里的方士师长兄姐没有熟络起来,但似乎一切都大差不差地发展,该是要上课的时间点她还是被安排在和“师兄”一起。
      打小就不是个认真的学生,更何况对现在的自己而言课程属实是有些幼稚,荧扭头看风景,瞧着似曾相识的蝴蝶从窗外飞过去。不过不听课的时候,这里的“老师”倒是不会罚她拎着水去廊上站着就是。
      方士的居所早就摸透了,这里也没什么异样,破局之处应当不在此地。于是荧又想着离开,可是翻墙爬树甚至钻狗洞,她总是能被不同的“长辈”给逮回来。在看上去被训话的场景之下狠狠地闹过一场,荧无力地倚靠在墙边——她不知,五六岁的自己竟有这般爱哭吗。

      “师兄”进来了,女孩便也破罐子破摔,她的话语其实是想要嘲讽的,可是扬起嘴角,声音又是哽咽的, “世界是假的,我被困在这里,但在这个地方,找不到回去的方法。”

      “我这么说,你听懂了吗?”

      他听不懂。
      可他担心自己。
      眼前的这个“师兄”年龄有多大呢,按记忆中的年龄推断,也不过八岁吧——但是荧望着她,却瞧见了十八岁的云的影子。

      这是幻境,可“师兄”所说的,也是她在这个“幻境”里必须面对的“事实”。既然他许诺待她有能力自保时便放她离开,那就让她早早地独立出方士之门吧。
      理论的课程简单易懂,往日里常偷懒丢给云的符纸咬咬牙也不是不能画,最主要的问题是习剑——现在自己毫无气力的胳膊甚至举不起最轻的木剑。

      荧逐渐冷静下来,局必有破法,既然妖邪以自己的记忆构筑幻境,那就以自己的记忆为线索破局。书写,记录,烦躁时便揉作一团。
      她和现在的“师兄”也同住在一间屋内,没打算藏掖些什么,他似乎也没打算一探究竟。只是闲时就替自己收拾好房间,再收拢满屋乱飞的纸张。
      因而也注意到他十指的绷带,随意地发出了疑惑,他没明说理由,荧也没有多问。“师兄”是无关紧要的“师兄”,绝不是她所思念的云。

      桃木剑至手,歪歪斜斜的还刻了个“荧”字——荧习剑没那么早,因而记忆中的云未曾送过她这些,看着眼前那个露出腼腆笑容的男孩,荧这时很难评价他和他是否相像。
      只是觉得,他无比真实。
      就像是一个真真正正对她好,而又在意她的师兄,而不是妖邪从她记忆里捏造的幻象。

      她第一回心软,像是对待师兄一样和他说话,把沾满鼻涕的手帕再还回去,只如一个普通的小女孩。
      如若都是这般真实的环境,或许她不难理解为何醒来的人会显得疯癫了。她不知先前昏迷的人们在这种地方呆了多久,可时间长了,这种真实感必然会让人分不清现实与幻境吧。

      所以心软。但绝不相信。
      或许只有这样的信念才能让她保持回去时的理智。

      .
      幻境真实得让人无奈。
      这个“师兄”也有着云的纯阳之体。

      其实放着不管就好了,重云一开始没寻着药方的时候也那么挺过来了。但是看着躺在床上满脸通红的男孩,荧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手指冻得通红的来给他在大冬天里采冰雾花。
      ……真造孽。
      就当自己是为了报答桃木剑的恩情吧。向掌心哈了口气,接下来还要把它磨成粉呢。

      看着那个病殃殃模样的男孩又带着惊疑之态恢复活力,荧觉着自己的心里有块石头落了地,不自觉地抿唇而笑,“清心泡水,辅以冰块饮下,对身体最好。”
      她看着他,说出重云在寻到方子后常爱念叨的一句话。

      留在这里的时间远比自己想象的要长,不过差不多又是两年的时间过去,荧可以光明正大地从大门口出去而不受阻拦了——唯一就是“师兄”偶尔还要喊她回去吃饭什么的。
      或许是十年又四年的方士直觉,荧觉着回去的关键应当还和自己来时遇到的那团烟雾有关——往哪去找?往危险的地方去找吧。

      荧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反倒是“师兄”为此还和她闹了通脾气,看着那个气呼呼回去的蓝色背影,她完全没有意识到现在的自己,似乎只是个“十岁的孩子”。
      正好,今夜是妖邪肆虐之夜来着,那就干脆不回去了吧。

      那夜刻意地被浓烟包裹住,用手中的那柄桃木剑劈开一道小小的口子时,荧想,她或许寻到了回去的方法。

      她是开心的,就只是第二日早晨又累又饿地反被想抓来吃掉的野猪追着拱实在是有些难为情。
      剑光闪过,荧瞧见了最后还是过来寻自己的“师兄”。他脸上满满都是晶莹的液体,女孩确定昨夜至今早没有下雨,那便是汗。
      线索已经有了,不着急了。
      肚子饿了,吃饭吧。

      在个子比自己高的男孩蹲下来收拾东西的时候,荧却觉得他好小,小到有些卑微。
      由有关重云的记忆构成的幻象,她没必要在意的,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他哭了。

      为什么自己的心里会不舒服。
      他又为什么要哭。
      荧不知道答案,只是觉得,或许在离开这里之前,稍微陪一下他,也不是什么坏事。

      寻到破局之法时已过去四年,荧本以为这时间已经足够漫长,然而试图再次寻到下次的机会,她没想过还要等待更长的时间。
      在幻境之中,她也从女孩成长为少女,哪怕如同寻常人一般生活,可要在真实与虚幻之间坚持着一种似乎“错误的”信念,荧的精神是紧绷着的。

      她不得不承认,在这个漫长又真实的幻境里,自己的确很喜欢呆在“师兄”的身边。应该是习惯,也或许在于他与云的相似。
      可是,当少年向她伸出手时,荧却感到害怕——有的时候,她看向他,就好像看着一个真实的,陪伴着自己的云。

      “师兄……你只是师兄而已。”
      “……请不要再有超过这以上的关心了。”

      他不是重云。
      他不会是重云。
      拍开他试图向自己伸来的手,荧的眼眶红了。她必须这样不断地告诉自己,才能有坚持下去的勇气。

      .
      她又用了四五年的时间,来验证出回去的必须条件——所谓的妖邪肆虐之夜,她需要在这一日被那团黑烟吞噬。

      “……不好说。或许今晚会回来,或许明天才回来,当然也有可能永远不……”师兄没有让她说完这段话,荧倒也无所谓了,毕竟顺利的话,今夜是可以回去的。那么这个假的师兄,也就不再与自己有关了。
      他说些什么,荧没去细听。
      带上现在早已不似玩具的锋利的真剑,她在夜里,向着最深的地方走去。

      黑烟近乎要完全吞噬掉她,但是拨剑挑开浓雾,她瞧见了那抹熟悉的颜色。
      是真正的。属于她的那片冰晶色。

      迷雾另一头的重云应当也注意到了——是的,她知道云会想尽方法寻她回去的。
      很难形容此刻的心情,但荧继续向着深处前进,只要再向前一点点,再向前一点点……

      所有美好的期待在手腕被抓住时破灭。
      她眼睁睁地看见重云注意到她,向她跑来,向她伸手——可自己却被脱离了迷雾之后被劈开的那一片光明。
      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再回神时,她的剑已经架在了她多少也喊了九年的“师兄”的颈上。

      或许她早该这么干了,斩除天下妖邪,于自己而言,剑下的这人不就是妖邪的部分吗。
      可是这次为什么要哭,为什么和数年前相比,变成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哭了。
      不是没有力气,可她就是下不去手。

      他不是云。
      他是幻象。
      他绝对……绝对不会是重云。

      他试图用手为自己抹去眼泪,就像十岁那年自己揉着他的脑袋那样温柔。
      荧愣了好久,大脑只是一片空白。

      计算若不出错,下一次的妖邪肆虐之夜要等在一年之后。将架在他脖子旁的剑挪开,荧深呼吸,直视身下人的双眼,“你要是敢再拦,就算是你,我也杀。”

      .
      她曾喜欢呆在师兄的身旁,作为坚持下去的动力,不过在离开的时候,这份小小的贪恋,却成了她无法割舍的阻力。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见面。

      不见不念,不念不想。
      一年的时间而已,还是能一个人继续坚持下来的。

      一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院内短暂的对峙,这回他确实没拦下自己,只是执意要自己带上一柄破破烂烂的小桃木剑。

      那是为数不多,他与云相似又不相同的象征。
      其实也没什么意义,毕竟幻境内的物什,也影响不到现实。

      “那我走了。”
      转身,犹豫片刻,她还是开口说出了自己唤他有十年之长的称呼。

      “……再见,师兄。”

      .
      她与浓雾另一端的那个少年一起,一点点地撕开这样的黑烟,于内外两侧一同执剑劈开了这相隔现实与虚幻的黑暗。
      她曾开玩笑说过,重云很像圣人。

      又怎么能不像呢。
      眼前这个在劈开黑暗带着光的人儿,是她在这片幻境里思恋了十年的爱人啊。

      荧很突兀地醒来了。
      在熟悉的房间。熟悉的床上。

      她睁开双眼,试图从床上坐起,人有些虚——毕竟她也不知道自己昏睡了许久。
      虽然现实幻境都是同样的房间,但她很确定,自己确实是回来了。

      有些无力地依靠在床沿边上,少女放空了自己的思维,只是安静地等待时间的流逝。
      一直等一直等,等到有急促的脚步声出现。

      “荧——!!”
      那人匆匆推门而入,差点没被门槛直接绊倒。满脸满身都是汗,不难想象他是用多快的速度从消灭妖邪的地方赶回住所的。

      少女露出浅浅的笑,她或许该打趣重云两句的,不过眼前人冲过来将自己抱住时。她也只剩下紧紧回抱住他这一想法。
      “妖邪……除了?”
      “……嗯,除了。”
      “……那真的是,太好了。”

      穿的是单衣,但拥抱时怀里总觉得硌人。荧觉着是不是重云身上带了什么配饰,待两人分开,她弯腰凑过去试图研究研究的时候,却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云为她拾了起来,荧愣住了。

      一柄小小的桃木剑。
      有些破旧,还歪歪斜斜地刻着个“荧”字。

      “……师。”及时止住了几乎要脱口而出的称呼,少女抬头和重云对上视线,一样的脸,一样的气质,一样的身形,“……云,这是你给我的吗?”
      “嗯?我瞧瞧……并不是?”少年有些疑惑地接过桃木剑瞧瞧,摇摇头后又归还给荧,“如若不是荧你自己落在床上的,那这个字更像是孩童刻出的,或许是哪位师弟妹趁我不在时来了你的房间吧——毕竟你已经昏迷了十日了。”

      十日。
      十年。
      一日一年。

      “……云,你说,妖邪所致的幻境里的东西,能带到现实中吗?”
      “不能。”回答很快,但多出的这柄未曾见过的桃木剑,重云似乎意识到荧在谈论了什么话题,“若按你的说法……”

      “啪嗒——”
      有液体滴落在桃木剑上。

      荧似乎有些迷惘了,她抬头和重云对上视线,笑着,但在哭,“云,我确实……是醒过来了,对吧?”
      少女的声音有些颤抖,将脸贴在重云向她伸来的掌心,她听见重云轻声又温柔的回答,“是的,荧,你已经醒过来了。”

      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化成泪水,淌在重云的手心。重云没有主动发问,荧知道,自己要是想说,他会等待自己主动开口的。
      但她终究什么都没说。

      从她被方士们接回来,到唤眼前人“云”的此刻,是十年。
      她在“幻境”之中,有个惯着疯疯癫癫的小女孩的家伙,自己也唤了他十年的“师兄”。
      要是这么算算,其实时间已经一样长了。

      手中的桃木剑只是简单地陈述着一个事实——后面的那一个十年,同样真实存在,它并不是幻境。
      过去十年,莫名其妙地哭过很多次,至少此刻,荧或许终于知道自己流泪的原因。

      他也是重云。
      仅此而已。

      END

      写……写完了!番外补了好久!
      看不懂的忘记了的去补正篇!明明是重荧但写的像3P(你?)
      总的来说文章思路想表达的大概是——

      “另一个世界的我也一定很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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