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番外·十 ...
-
40.
秋天的味道——
秋刀鱼吗...
“怎么了，创真？”
递出去的柠檬迟迟没有被接住，酒井美雪把注意力从手机上移开，抬头看向吧台对面的少年。
半决赛结束后，听完了决赛题目。
幸平创真便收拾了行李回到幸平定食屋，打算在这10天的休整期内，暂时营业。
踩点交上了本月的稿件，目前无所事事的酒井美雪，听到男友的赛前安排，很没有伙伴情谊地抛弃了仍在编辑手中挣扎的战友野崎。
在校门口和佐仓千代告别后，便转身走向商业街，无视身后两人的拉扯。
“决赛前，两个人的独处，这是定番一样的剧情啊！Yuki老师，请带我走吧！我可以帮忙做饭上菜结账的，你们二位只需要坐在一起谈恋爱就行...”
“不可以的！野崎君！不要用取材来逃避交稿啊！”
拼命抱住野崎的胳膊，佐仓千代试图把他拉回去公寓的方向。
“交稿这种事，熬几个夜晚也是可以完成的！别担心，佐仓，关于这方面，我可是经验十足！”
野崎梅太郎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膏药、咖啡，自豪地说道。
佐仓千代却不仅没有松手，反而抓抱得更加用力，“那更不可以啊！野崎君，请好好爱护自己的身体！”
一定要保护好野崎君身体的信念，在佐仓千代心中燃烧，娇小的少女一步一步缓缓将反抗无效的漫画家带走。
然而定食屋的两人相处，却没有野崎梅太郎幻想的那样充斥着浪漫气泡。
送走最后一波客人，幸平定食屋难得在太阳落山之前就闭门歇业。
热闹褪去，总是被嫌弃拥挤狭小的店面，此刻竟让人觉得有些空旷寂静。
炖着高汤的锅悄声呼吸，幸平创真切菜的声音也在不知不觉中缓慢下来，直至停顿。
走神的少年似乎没有听到酒井美雪的询问，仍然保持着拿刀的动作，眉头却不知何时紧皱起来，显然是遇到了难题。
想要抚平幸平创真的眉头，又知道这不是伸出手抚摸一番就可以轻松做到的事情，酒井美雪开口继续询问，希望像从前创真帮助自己一样，帮助对方。
“是对题目很棘手吗？完全没有思路的话，要不要一起想想看？秋刀鱼的话，最出名的，果然还是那句诗吧...”
“秋刀鱼、秋刀鱼，吃着滴上青橘酸汁的秋刀鱼，是此人故乡的习俗。”
“所以，试试烤秋刀鱼怎么样？刚好我买了柠檬。”
再次抬手，举了举手中新鲜的柠檬，酒井美雪仰头看向红发的少年。
“唔...确实有点棘手啊！”
回过神来，幸平创真话中带着苦恼，但很快，乐观的天性让他把一时的情绪抛掷脑后。
“不过你带了柠檬，真是太好了！Thank you啊，酒井。早上买了秋刀鱼却没想好怎么做，现在正发愁怎么料理呢！毕竟太久没回来了，店里完全没其他食材了。青柠檬和烤秋刀鱼，听起来就很不错。”
拎起桌上的袋子，幸平创真转身，准备处理食材，脑中却并未停下对决赛题目的思索。
正如一色学长宣布题目时说的那样，秋刀鱼和幸平创真有着一种奇妙的缘分——和大众联系紧密。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幸平创真姑且还是清楚知道，自己和其他两人相比，在食材的准备上，劣势太明显了。
秋刀鱼作为秋天的应季食材，众所周知，最能发挥其魅力的方法，是最简单的炙烤。
这样的料理手段，也意味着对秋刀鱼的新鲜度，有着极大的要求。
可比起鼻子灵敏的叶山，还有海鲜料理大师的黑木场，自己努力挑出的秋刀鱼，新鲜度就算只差一点，也会在评委那里拉开断崖式的差距。
所以，自己必须扬长避短，避开高级料理对高级食材的依赖这一弱点，选择从“大众”的角度出发，发挥出定食屋料理的优势。
因此，幸平创真才决定暂时重开定食屋，想要在顾客的评价中，寻找一些灵感。
不过目前看来，成效不大就是了。
尽管并不期望第一天就获得什么重大收获，但完全摸不着头脑的同时，又不得不理智承认自己相比其他两人的不足，这一情况还是让幸平创真灰心起来。
看出来少年兴致依然不高，酒井美雪关掉手机上关于秋刀鱼料理的检索资料，绕进后厨，一边洗着柠檬，一边同他聊起刚刚的诗句，试图分散幸平创真的注意力。
“创真知道这句诗是谁写的吗？”
“嗯？我记得...是佐藤春夫吧？上次听到了田所她们在讨论。”
“Bingo！答对了。还以为创真会像上次一样，连一休法师都不知道呢。看来在远月修行的这段时间，创真还是成长了不少嘛！”
酒井美雪的调侃，令幸平创真无奈，“喂喂，饶了我吧，酒井。不要说得好像幼稚园家长看到孩子学会自己吃饭一样啊，我也是会感到难为情的。”
“抱歉抱歉，一不小心就...”
“唉，真是的，输给你了啊。”
“不过比起广为人知的第一句，这首《秋刀鱼之歌》，我还是更喜欢最后一句......”
“秋刀鱼、秋刀鱼，到底是苦还是咸？在秋刀鱼上撒落热泪，是哪一个地方的习惯？这样的问题是不是太过奇怪？”
“完美契合佐藤春夫当时的败犬心境啊，家乡的料理，吃到嘴里却苦涩不已，这究竟是食材自身的苦？还是失恋带来的痛苦呢？想不通啦！所以只能混着眼泪吃完这份两人份的烤鱼。啧啧啧，太惨了。”
“也是因为这句诗，每年吃秋刀鱼的时候，总觉得一定要有淡淡的苦味，才算是真正的秋天滋味...嗯！失恋的滋味。”
摩挲着最后一个洗干净的柠檬，酒井美雪语气颇为认真，一幅和诗人感同身受的表情。
“...苦涩吗？”
听到酒井美雪对秋刀鱼微苦味道的追求，幸平创真停下打算去鱼肠的动作，心生疑惑。
“但是，酒井你明明是喜欢甜食的吧，却可以接受...”
秋刀鱼的苦味吗？
“当然——”
拖长了调子，酒井美雪肯定地说道，“不可以啦！”
“所以每次秋刀鱼都是只吃第一口，剩下的要么丢掉，要么塞给爸爸。”
“你这秋天的味道，也太短了吧！”
幸平创真扶额吐槽。
“嘿嘿，没办法嘛，谁让吃秋刀鱼的惯例就是这样，大家都默认了秋刀鱼的苦味才是秋刀鱼的精髓所在，一定要保留内脏，无论是烤还是煎。”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尝一尝没有苦味的秋天啊！人生已经够苦涩了，就没必要再虐待自己的舌头了吧。”
酒井美雪的辩解，在幸平定食屋的未来主厨看来，毫无根据，但却说服了眼前只想给女友做出一顿晚餐的幸平创真。
“既然这样，那今天，就吃一次甜味的秋刀鱼吧！”
稳稳握住手上的刀，少年以娴熟的动作剔除了鱼腹中被认为最精华的内脏部分，弃置一旁，转而清洗起银刃一般的鱼身。
“久等了！改·烤秋刀鱼完成！”
虽然仅有一位客人，并且是一直在厨房帮忙打下手的不完全的客人，幸平创真仍很有仪式感地喊道。
“幸平定食屋的菜单，又增加了新变种啊，这么多，创真你真的记得住吗？”
抽出两双筷子，一边递给对方一双，酒井美雪一边吐槽。
“当然啦，这些菜单每一个的背后，都是有顾客意见的。而且，要是连顾客的需求都记不住，混蛋老爹绝对会嘲笑我，这都记不住还想继承定食屋，那他不如趁早关门什么的。”
“嗯...确实是诚一郎叔叔会干的事情...”酒井美雪无言以对。
“唔......”
盯......
“嗯......”
盯......
“呃......”
盯......
“怎么样？”
看到酒井美雪终于咽下第一口，却面露复杂，幸平创真忍不住追问起来。
“emmm...”酒井美雪沉思了一会儿，方才犹豫开口，“怎么说呢？鱼肉很甜，鱼皮很脆，柠檬的清香也很入味，很好吃，很美味，但是...”
“但是？”
“但是，吃起来，完全没有秋刀鱼的味道，或者说，没有秋天的味道。”
闭上眼睛，再次品尝了一口，酒井美雪确信地点了点头。
为了增加说服力，毕竟是自己要求的，如今吃着不满意的却也是她，深感自己性格和口味的麻烦，不安的酒井美雪直接夹了一口喂到对方嘴边。
“欸，这样吗？呜呣......”
试菜时候经常这样点评自己的料理，幸平创真完全没心思感到麻烦，一心只想着如何改进，一口咬走筷子上的烤鱼后，闭上眼睛细细品味起酒井所说的“没有秋天的味道”是什么意思。
“啊啊！不行，还是差点什么——”
烤好今晚不知道第几条秋刀鱼，酒井美雪还没来得及试吃，幸平创真便哀嚎着将其放在一旁。
找不到，完全找不到！
这样子根本找不到秋刀鱼特有的秋天的味道。
抱着脑袋，幸平创真坐在烤炉旁边，苦思冥想，究竟应该怎么做，在去除秋刀鱼苦味的同时，又发挥出其特色。
专注于料理的改进，少年没有注意到一旁昏昏欲睡的少女，直到肩膀上传来的重量感。
酒井美雪在勉强打了几个哈欠后，还是没能撑住，栽下了脑袋。
早秋的夜晚，风也入了秋，在院子吹过，带来阵阵凉意。
睡梦中的少女在不知不觉中缓缓靠近了身边的热源，轻轻枕住幸平创真，露出一个满足的微笑。
微弱的呼吸，细小的气流，在深夜中被无限放大，意识到酒井美雪在依靠着自己，幸平创真只觉得所有和少女接触的地方都在变得奇怪起来。
有点热，但不至于发烫。
有些痒，却不至于疼痛。
越想越觉得别扭，害怕自己忍不住动起来惊醒少女，幸平创真强迫自己去想些别的，转移注意力。
想什么呢？
想想炉上的烤鱼，它正散发着诱人的香味不是吗？
虽然今晚已经快吃到麻木，闻到麻木了。
然而幸平创真用力嗅了嗅，却只闻到了熟悉的香甜。
少女爱吃糖，身上也总是散发着一股甜味，此时离得近，更是越发明显。
可奇怪的是，少年那经过汐山前辈训练后，可以轻松分辨出数十种香料差异的鼻子，却分辨不出少女身上的甜味，是哪一种？
陌生的饥饿感再次出现，幸平创真舔了舔牙，怀疑是它在蠢蠢欲动。
少女确实像一道精致的甜点。
奶油一样的外表，巧克力一样的内在，还有蜂蜜一样的笑容，即使是眼泪，也是苦涩中带有甘甜的可可。
幸平创真无端想到，尽管他并未见过少女哭泣，更未曾品尝过对方的泪水。
作者有话说第28章 番外·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