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南歌》雪脂蜂蜜

27、第 27 章

　　远处雪山皑皑，路边的茶摊上，两位客人正小声聊天：“听说了吗，摄政王在雪山之上建了座城。”

　　“这我知道，我表弟就是建城的工匠，那座城机关重重，是摄政王给他的妖妃建的。”

　　“妖妃？”

　　“摄政王妃，有人说她已经八十岁，但长得跟十八岁一样。”

　　正聊得起劲儿，几驾华丽的马车驶了过来。车停后，几位锦衣侍者下车，走进茶摊，将桌子板凳擦了一遍。随后中间那驾马车的车帘一撩，一个少女笑吟吟地钻了出来。

　　五官精致，清澈的眸子里星光乱蹦，绝色倾城。满头珠翠，身上穿着金丝襦裙，披着件华丽的白色大氅。

　　“真冷呢。”少女说了句，也不等别人扶，轻快地跳下马车，跑进茶摊，将手拢在炉子上烤火。

　　“别摔着。”说着话，一位老者也从车上走了下来。

　　老者鹤发童颜，身材魁梧，一袭金色长袍，披着件黑色狐毛披风。他笑盈盈地看着少女，眼中满是慈爱。

　　“烤红薯……”看见炉子上的烤红薯，少女两眼一亮，拈起一个剥开外皮，咬了一口，然后把金黄的红薯凑到老者嘴边：“哥哥，尝尝，可甜了呢。”

　　老者笑着咬了一口。

　　旁边众人几乎晕倒，等老者一行人喝完茶离开，纷纷哀嚎：“有钱真好，这么老了还有小姑娘喊哥哥，一树梨花压海棠。”

　　离南城建在人迹罕至的群山中间，一面贴着高高的冰川，其他三面紧靠着深不见底的悬崖。城墙约莫十丈高，墙外裹着一层薄薄的冰。进出城门只能靠两条索道，索道上挂着一个竹篮。

　　楚离朝南歌伸出手：“走，进去看看。”

　　“好。”南歌亲亲热热地黏上去，挎住了他的胳膊。

　　城外风雪肆虐，走进离南城，里面却温暖如春。街道两旁的房舍鳞次栉比，几名男女侍者正忙忙碌碌地洒扫。走进宫殿，大理石地板被天然的地热熏得暖暖的，后花园鲜花盛开，蝴蝶飞舞。

　　“好漂亮……”南歌来了兴致，跑进花园追蝴蝶玩。

　　楚离坐在花园的栏杆上，柔声道：“南歌，以后你就住这好不好？”

　　南歌应了声：“好啊。”

　　这些年，她的模样没有丝毫改变，旁边人看她的眼神由惊艳，到惊讶，最后变成惊恐，摄政王府是待不下去了。正好，楚离最近将手中的事务交给了小皇帝，她可以陪楚离一起住在离南城养老。

　　楚离又道：“城里的侍者都立了血誓，世代效忠于你，你安心呆在这里。我要去一趟蓬莱之境，你等我回来。”

　　一听这话南歌急了，她跑到楚离面前，叉着腰，拿出了老太婆的样子：“去什么蓬莱之境，老东西，你那老胳膊老腿，还走得动吗？”

　　楚离无奈地瞧着她笑：“哥哥要去，不然要是哥哥走了，你怎么办？”

　　南歌坐到他身边，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与他十指相扣，青丝和白发相互纠缠，一黑一白，无比醒目：“老伴儿，你会长命百岁，要是你走了，我就躺在你的棺材里陪你。被你宠了几十年足够了，要说有遗憾，就是我没能给你留个后。你不要去蓬莱之境冒险，我不放心你呢。”

　　楚离伸手揽住她，柔声道：“你不会躺在棺材里陪我，你会难受几天便开开心心玩去了。我不想把我的王妃让给别人。”

　　闻言，南歌仰头看着他，取笑道：“哥，难道你醋了？放心吧，我也在老的。”她用力挤着眼睛，“你看，我眼角都有皱纹了耶，我会和你一起老去的，所以你不要去蓬莱之境。”

　　楚离点点头：“好。”

　　第二天早上，南歌起床伸了个懒腰：“哥，早上吃什么？”

　　没人回应。

　　她一个激灵，翻身下床，连鞋都来不及穿就追出去，问门口的侍者：“王爷呢？”

　　侍者答：“王爷出城了，他让属下转告王妃，让王妃在家好好等他。”

　　南歌急忙拎着睡衣裙摆，冲向城门。

　　楚离已经到了悬崖的另一端，手里拿着刀。

　　南歌将双手拢在嘴边，大声喊：“老东西，别别别别砍索道，我还想出去遛弯呐。”

　　她刚刚成为妖尸，空有美貌却没有半丝法力，放她出去乱跑迟早被人欺负。

　　楚离看了她一眼，毫不犹豫挥刀斩断了索道，然后朝她挥了挥手，翻身上马。

　　南歌回过神，冲着他的背影使劲比着手指：“哥哥，你要是回来，一定要变回十八岁的样子，我喜欢看嫰点的。记住，是十八，不是二十八。”

　　楚离差点没从马上栽下去。

　　离南城内永远繁花似锦，城外永远都飘着雪花，所以南歌也不知道楚离走了多久。城里的侍卫们纷纷成了家，有了孩子，孩子们又慢慢长大，也有了孩子，一代又一代……

　　不变的只有她，住在城市最高处的宫殿里，永远做着城里小孩们的“王妃姐姐”。

　　不知道从哪一天起，她开始有了法力，可以飞过深深的悬崖，也可以去世间逛一逛。渐渐的，靠着熬年岁，她混成了人们口中的“大妖”，可她还是没等到楚离。

　　长生天说楚离去了蓬莱之境。蓬莱之境是六界之外的一个世界，那边的时间和六界同这边不一样，因那边凶险万分，进去的人很难回来。可要是熬过无数劫难锤炼平安回来，就算不能成神，至少也是雄霸一方的大妖，长生不老不在话下。

　　那就耐心地等吧，哥哥总会回来的……

　　南歌想。

　　立夏，离南城城主南歌将渡劫。

　　大妖渡劫，十番滚天雷落下去，法力被劈得四处飞溅，毫无还手之力。要是在天雷稍息的间隙扑过去吞了她，就能夺到不少修为。所以听到这消息，四方妖物们纷纷赶往离南城捡漏。

　　到了南歌历劫当天，离南城上空乌云滚滚，紫电翻腾着往下落，轰隆隆作响。

　　众妖缩在悬崖底，不敢显露出半点妖气，以防天雷误伤。等雷轰隆隆地滚过一半，稍稍停歇，一群妖物纷纷争先恐后跃上城墙。

　　只见宽阔的广场中间倒卧着一个身材婀娜的女子，女子周身的法力正毫无章法地朝四处乱飘。

　　这便是被雷劈到半死的大妖南歌了，生怕别人抢先，众妖亮出爪牙冲了过去。可他们刚冲进广场，道道闪电从地上腾起，电得一群妖眼前火星乱蹦，身上的法力不受控制地四处乱飞。

　　这时，地上的女子站起身。乌黑的马尾，头上带着一顶暗红色棒球帽。身上穿着件黑白相间的运动夹克，黑色运动裤，一双白色板鞋。用戴着红色露指手套的手轻轻拍了拍身上的灰，她抱着双臂，嘲讽地看着在电击中抽搐的众妖，喊了声：“老爹，开饭了。”

　　话音落，一股无形的气从她背后腾出，蛇似的游向众妖，灵活地穿梭，将四处飞溅的法力尽数吞没。

　　与长生天一体共生，闭上眼睛，南歌尽情享受着法力缓缓充盈的感觉。

　　这时天上的雷又滚了起来，她睁开眼睛，身体浮到半空，喊了声：“老爹……”

　　长生天闻声缩了回来。

　　十指一旋，南歌在自己的四周用法力布出一团法拉第笼状结界。

　　几乎与此同时，天雷翻滚着坠落，炸得一群妖物外焦里嫩。南歌摊着双手维持结界，啧啧出声：“幸亏有这么多妖替我分担，要是全落到我身上，岂不是要疼死？”

　　终于，有妖物一边用法力抵挡住天雷，一边骂：“南歌，你骗我们给你挡雷！”

　　她在地上布了储雷阵，假装受伤把众人引过来一通乱电。接着又让众人为她挡雷，还趁机吞众人的法力。呸，什么大妖，她就是个无赖，厚颜无耻，没有妖德。

　　南歌毫无廉耻之心，得意地晃着脑袋：“对啊，姐出来混靠的是脑子，学习使人进步，你们这些老化石是不会明白的。”她笑颜如花，“加油哦，别轻易就散了魄，还有三通天雷需要你们挡呢。”

　　这些年她没白过，闲来无事的时候她跑到学校里上了几年学。试问，那么多妖，有谁能将科学避雷法和渡劫联系起来，并大胆地付诸实施呢？只有她，只有她南歌，她觉得自己真是太聪明了。

　　等众妖好不容易熬过这通天雷，长生天高高兴兴冲出去，再次卷住众妖四散的法力大吞特吞。有妖挣扎着想逃，南歌一甩手，无数丝线从地底涌出，卷住那些想跑的妖拖了回去。

　　“难得到我家做客，跑什么呀，天雷还没完呢。”她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