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易千然

31、无措

　　他们一行人爬了近四个小时，走走停停，总算到了山顶，不累是不可能的，不少人也管不了那么多，找块空地就直接坐了下来。
　　夜幕已至，山顶的气温偏低，池恕站在一旁，俯瞰着山下的景象。城市的霓虹灯应接不暇，即便没有深处其中也能想象出里面的热闹和繁荣。立交桥上的汽车一辆辆飞驰而过，平常随处可见的失误，换了个角度，却觉得新奇。
　　山顶风大，刚开始还觉得凉爽，时间一长就有些扛不住了，池恕摸了摸胳膊，但很快温暖就包围了他，俞浪从后面给他披了件外套：“穿上。”

　　“……谢谢。”
　　衣服是俞浪的，袖子偏长，他穿着连手都没露出来，俞浪怕他不方便还非常贴心地帮他往上卷了一圈。池恕呆呆地站在原地，任由俞浪摆弄自己。

　　池恕现在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和俞浪相处，他可能是迟钝，但又不是傻子，如果说到现在他还没发现俞浪的心思，应该是个人都不会相信。但就是知道了，池恕才更加不知所措。
　　他觉得不可思议，也觉得不应该，他为什么会喜欢上自己，俞浪那么好，自己根本配不上他。想多了，池恕又觉得自己矫情，明明得到了自己在梦里都不敢想的回应，却还在这儿闷闷不乐。

　　社长一行人休息好后，就找了片空地，准备开始搭帐篷池恕本来想去帮俞浪搭把手，但俞浪很娴熟地整理好了所有的东西，对池恕说：“你去帮你社长吧，她们两个女生可能比较吃力，我一个人就好了。”
　　池恕和俞浪对视一眼，转身去了旁边。

　　池恕过去的时候，李若婷和她的朋友正拿着那些零件，不知道该从哪下手，两人聚在一起看说明书，池恕来了之后就变成了三个人聚在一块儿看。
　　池恕其实也是第一次尝试，大致地看了一遍说明书，三人就开始跃跃欲试，几人搭好最先开始的一个十字架，正准备进行下一步的时候，俞浪已经把他自己的帐篷搭好过来了。
　　“我来吧。”

　　池恕在旁边认真看着俞浪的动作，俞浪走到哪，他都跟着，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学习怎么搭帐篷，还是单纯地想看俞浪这个人。
　　池恕发自内心地夸赞道：“你好厉害啊，感觉你好像什么都会。”

　　俞浪拿纸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只是以前时间多，经常出去玩才学的。以后可以带着你一起。”
　　如果是昨天的池恕都还会可能对这件事情充满期待还有开心，但在知道了俞浪的心意之后，期待还存在，但更多的是担心。
　　他从来不觉得俞浪喜欢自己是什么好事，他反而觉得害怕，他不敢想如果他们双方的父母知道这件事会怎么想，俞浪的朋友又会怎么想，这些都让他觉得焦虑。

　　俞浪正想开口，李若婷就走过来递给了他们两瓶水：“谢谢，辛苦你们啦！他们那边也弄得差不多了，我们先去吃东西吧。”
　　徐熠堂带了个便携式小型炉具，池恕他们过去的时候他们已经烧起水，准备泡泡面了。毕竟在山上不方便，而且他们还要爬山，就没带很多东西，凑合凑合就完事了。
　　徐熠堂看见池恕总算舍得过来看他一眼，立马把他拉到了一遍，准备跟他说梁理的事情。
　　池恕被拽走前，还转过头和俞浪交代了一句：“我去一下。”
　　俞浪点点头，在池恕离开后，自嘲地笑了笑，如果不是相处这么久了，他知道池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大概真的会觉得池恕经验丰富，故意在钓他。
　　最先开始先种种不经意间的对视，故意藏不住喜欢，无时无刻不在透露着神情，然后在他沉沦给与回应时，他又后退一步，开始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俞浪又忍不住庆幸，幸好现在的池恕已经比之前好很多了，如果他更早一些表明态度，池恕肯定会跑得更快吧。

　　表面上好像是池恕很喜欢自己，而他自己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已经被钓得死死的了。

　　“啊？你在说什么？”
　　“我说，你大一的时候为什么要给梁理买水买吃的？”
　　池恕想了半天，还是一脸迷茫地看着徐熠堂，显然对他说的这件事情毫无印象。
　　徐熠堂只好把梁理说的事完完整整地复述了一遍，池恕总算想起了一些事情。
　　“我就记得当时有个人突然坐在我旁边，我觉得不太习惯，就去买东西了，我回来看见那个人还坐在原地，本来想换个地方，但那个人一直看着我手上的东西，我以为他想吃，我就给他了。”池恕一脸无辜，“我根本不知道梁理就是那个人，也不知道那个人低血糖。”

　　徐熠堂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你完啦，梁理因为这件事情看上你了，他还想跟你表白呢。”

　　池恕一脸震惊，手上的水都差点没拿稳掉在地上，好在徐熠堂伸手接了一下。
　　“可是我根本不知道……”
　　“可人家就是那么认为的，难道你要直接跟别人说实话？”

　　池恕当然不会这么做，想想就已经够尴尬了，别人肯定也会觉得尴尬，自己自作多情了一年，还被当事人直接揭穿，池恕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看着徐熠堂：“怎么办？”

　　徐熠堂摊摊手：“你自己种下的因，当然也要你自己去收果喽。哪怕你只是无心插柳。”
　　见池恕一脸愁容，徐熠堂覆在他耳边：“我给你出个好主意，你只要一直待在俞浪身边，就算梁理真的去找你表白了，俞浪肯定会想办法帮你解决的。”
　　说完，徐熠堂还对池恕眨眨眼睛，池恕在这个时候倒是脑子转得快：“你故意的吧？你明明可以在他跟你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就直接跟他说不可能。”
　　徐熠堂还不知道他和俞浪之间发生了什么，一副要深藏功与名的派头用力拍拍池恕的肩膀：“我这不是为了你的爱情吗，你和俞浪一点动静都没有，你俩都快暧昧半年了。”
　　池恕有些恍惚，再次想起之前徐熠堂和俞溯问的话，原来之前就已经很明显了，只有他一个人身在其中，自己蒙蔽了双眼。
　　“他，他刚刚亲我了。”
　　池恕的声音越说越小，还越来越含糊，徐熠堂就听清楚了三个字：“他刚刚干啥了？”
　　池恕重复了一遍。
　　徐熠堂的嗓门立刻大了起来，几乎是咆哮出来的：“什么？！”

　　本来在旁边弄吃的的几人听见声音也转头看向了这边，明显很好奇，俞浪见池恕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想过来，但想了想，还是停了脚步。
　　算了，让他缓一下吧。

　　“就这么一会儿，你俩嘴都亲上了？”徐熠堂在池恕警告的眼神中压低了声音。
　　池恕顶着通红的一张脸，解释道：“不是！亲，亲了一下手。”

　　徐熠堂刚刚的激动立马就消失不见了：“就这？”
　　“俞浪是不是不行？”

　　池恕瞪他，但又说不出什么荤话：“你不要在这儿胡说八道。”

　　徐熠堂点到为止，又问：“那你们现在算在一起了？”
　　池恕摇摇头。
　　徐熠堂不能理解：“不是，你们俩互相喜欢，还亲了，虽然只是手，但这还不在一起也太渣了吧？”

　　池恕还是摇头：“他不应该喜欢我。可能是因为我们最近走得太近了，他产生了错觉，他应该是不喜欢我的。”

　　徐熠堂已经被池恕的想法震撼到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了：“好好好，这都给你应该上了是吧？”
　　“嘶！你干嘛！”
　　徐熠堂用力锤了一下池恕的胸口。
　　“当然是让你清醒点啊。我本来以为渣的是俞浪，没想到原来是你啊。你自己之前一直表现得那么喜欢别人，现在别人喜欢上你了，结果你一句他不应该喜欢你就想一走了之？”

　　池恕感觉自己好像被徐熠堂绕进去了，竟然会觉得他讲得有道理，可他从没这么想过：“我没这样说。”
　　“你是没说，你是这么做的。”徐熠堂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在里面，“你哪点配不上他了？嗯？他大学都还没考呢，还是个没成年的小屁孩儿，就算配不上，也是他配不上你吧？”
　　池恕刚想为俞浪辩解，在旁边一直坐立难安的梁理还是走了过来，虽然徐熠堂跟他说他不会提前和池恕说，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看见他们俩聊这么久，就更不安了。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是对的，但已经晚了。

　　“那个，面好了，先吃吧，等下放久了就不好吃了。”
　　“行，我们这就过去。”

　　池恕再次回到俞浪身边，俞浪将面递给他，没有问多余的话：“小心烫。”
　　池恕道了声谢，心不在焉地吃着面，心里还在想着刚刚徐熠堂说的话。但很快，脑袋就被人用手指弹了一下，但力气不大，和刚刚徐熠堂打他的力度相比，大概就只是轻轻碰了他一下。
　　“不想吃吗？看你心不在焉的。”俞浪关心道。
　　池恕否认了，但除此之外没有再说别的，只在心里想，俞浪明明就很好，是徐熠堂眼神不好。不过徐熠堂刚刚的话确实敲醒了他，或许他不应该一开始就想着逃避，他应该再努力些，好让自己配得上俞浪。

　　想明白了的池恕，感觉手里的泡面都更香了些。
　　徐熠堂本来还想再和池恕聊会儿，但池恕一直待在俞浪身边，他用眼神示意了好几次，池恕都不理他，紧接着梁理又过来找他了。徐熠堂就更不方便走开了。
　　毕竟他现在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梁理了，果然玩弄感情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他自己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他没和梁理说自己已经告诉池恕了，只明里暗里地告诉他，他的可能性不大，就连池恕心里有个白月光的事情也说了出来。

　　见梁理沮丧的样子，徐熠堂于心不忍，真心实意地安慰道：“没关系啦，其实你只是自己给池恕加了一层滤镜，你一点也不了解他，多看看外面的世界，肯定能发现更合适的。”
　　梁理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说了声谢谢，就在一旁坐着发呆。

　　徐熠堂看着他落寞的表情，只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但自己应该也算坐了件好事吧？至少没让他直接被自己喜欢的人拒绝。
　　徐熠堂心里宽慰自己。

　　八个人坐在一块聊了会儿天，两个女生先提出了要去睡觉，各自散去准备睡觉时，池恕才想起来，来之前俞浪跟他说带一个他只带了一个双人帐篷，说这样方便，他本来觉得没什么，但当时他怎么会料到爬个山，能弄出这么多事。
　　现在想想待会儿要和俞浪两个人睡在一个帐篷里，他就紧张到手心出汗。

　　俞浪洗了个手回来，看见池恕还站在门口，佯装不知地拍了拍他的背：“怎么还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