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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五十七.黑云压城城欲摧5 ...

  •   即使有了心理准备,余下几日战役的惨烈情况超乎了楚兰台的想象。
      第二日,鲜卑配合着余下的降兵攻营,昨日共攻城着的尸体为他们提供了掩体和阶梯。
      长戟卫虽然防护周全,到底是人,身着十余斤的重甲,又要手执长戟重遁,早已力有不逮。
      在源源不断的敌军之中被冲出一个缺口,即使后来有人补上,却让已近杀红了眼的胡人看到了希望。
      他们一群群的向前冲,前面的倒了后边的上,踩着同族,异族,敌人的尸体,一步步向前蔓延。
      崎塞城门就这么大,匈奴以逸待劳,又有了鲜卑消耗冀州的将士,渐渐的局势开始紧张起来。
      第三日,鲜卑倒下了,匈奴人相继而来,绵延不觉,外营失守,众将士退守城门。
      第四日匈奴人的铁箭飞上高空,冲向大地,一阵箭雨凌空落下,遇瓦穿瓦,遇木断木
      到处都是哗啦啦的箭雨落下的声音,时不时有人被一箭钉在地上!
      与此同时,天空中飞下一箭,射中楚兰台附近,又一根箭射烂了房营的屋顶,哗啦啦的碎石落下。
      正在这时,城外响起擂鼓声与呐喊,匈奴又开始进攻
      四周是源源不绝冲上的士兵,场面混乱无比,火盆,滚油被端上城楼,付将军在楚兰台耳边喊道:“世子,此地危险,您先回城。”
      楚兰台充耳不闻,朝付将军喊道:“破虏骑已绕去匈奴后方,我们只要守住这里,前后夹击,匈奴定败!”
      他虽然不是什么名将,但是受身份所限,他此时站在这里便是一道旗帜。
      这样危机的时刻,他若是退了,羌和尤的立场不说,就是冀州的士兵,士气也会大跌。
      付将军口中安慰诸将:“卢将军的兵马定然绕到了匈奴的后边,过了今日,就是我们反击的时候!”
      但他心中清楚,行军时总有万一,破虏骑能否顺利不被发现的绕道匈奴后边,能否按时发动攻击都是未知数。
      但是他此时必须以此鼓舞士兵。
      匈奴虽然时时进攻,可几万人不可能一起攻城,他们以逸待劳,查尔却无法如此。
      这四日之时,营地中无论是士兵,羌尤等部,还是自发来守城的百姓都损失惨重,且几日日夜不歇,众人都已经到了极限。
      若是此时士气一落,查尔失守就在眼前。
      其哈尔脸色糟糕:“付将军,你们的破虏骑真的能绕道匈奴的后边么,可别被匈奴包了饺子。”
      四日下去,虽说守住,可城内损失了大半,而外边却还有将近三万匈奴。
      要不是昨日附近郡县的援军来得及时,这城就守不下去了。
      楚兰台知道对方明为问付将军,实际实在迫问他,正色道:“其哈尔首领放心,破虏骑的重甲,即使是撕都能将匈奴撕出口子。”
      其哈尔闻言不语,脸色不辨的离开了。
      楚兰台心蓦的沉了下来——其哈尔这样问,怕是有了异心。
      破虏骑若明天不到,其哈尔随时可能叛变。
      到了第五日,匈奴后边没有任何消息,整个城门已经压抑到没人再开口说话,所有人脑中的弦已经绷紧到了极致——随时可能断开。
      营帐某处,其哈尔,阿骨打,术儿朵几人聚在一处。
      其哈尔:“我部落的弟兄已经死伤过千,撑不住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阿骨打,术儿朵二人沉默不语。
      其哈尔脸色阴沉:“你们两个说句话阿,当初是你们说让我来投靠冀州的,结果呢!?我的族人就这样白白死了!?”
      “楚兰台说他的重骑将至,可是现在呢?!第五天都快过了,难道他们习惯晚上夜袭!?”
      术儿朵脸色也是沉重:“草原上发生什么都有可能,那些破虏骑我见过,确实能撕开匈奴的口子。”
      其哈尔眼中充血:“那他们在哪儿!?在这样下去,我的族人就要死光了!!”
      “匈奴人是草原的王者,冀州的骑兵如何和他们抗衡?”
      “我虽然与冀州结盟,可却不打算替他们战死!”
      阿骨打缓缓看向其哈尔:“那你打算如何,要是匈奴破城,咱们都得死!”
      其哈尔脸色阴骛:“不一定。”
      术儿朵一愣:“你想要……你可是见着鲜卑的下场的。”
      那些投降的鲜卑,个个做了匈奴的炮灰。
      其哈尔:“总比现在就死了的强。”
      “我们都是草原的人,今天叫你们来也是因为我们向来是朋友。”其哈尔脸色阴沉,扫过二人,“我们今晚杀了楚兰台,开城门放匈奴人进来,换一条活路。”
      “这……”术儿朵略有些犹豫。
      阿骨打沉声道:“我与楚王是血盟兄弟。”
      其哈尔怒道:“阿骨打!你昏头了吧!还是楚兆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他是中原人,我们是草原人。”
      “牛马不会同牧,二族不能相容。”
      “你的部落现在已经被杀了大半,难道为了他们,你还要吧剩下的族人也赔上?”
      阿骨打刚毅的脸色不变:“ 匈奴杀了我族人的儿子女儿,我绝对不会让剩下的族人再沦为鲜卑那样的人盾。”
      “破虏骑和漠族的人现在说不定就在匈奴后边,我宁愿在这里赌一把。”
      其哈尔脸色骤变:“那就怪不得我了!”
      术儿朵连忙按住其哈尔拔出的刀:“等等,都是草原的兄弟,怎么自己人杀自己人。”
      “术儿朵你别拦着我,他和楚王做了兄弟,把妹子嫁给了楚王,自然愿意替楚王卖命!”
      其哈尔怒道:“我们族人替中原人守城已经死了将近一半,难道还要为他们死绝不成。”
      术儿朵急忙捂住其哈尔:“其哈尔,你冷静一下,我们现在还在楚国的大帐。”
      见其哈尔失语,术儿朵才调解道:“阿骨打首领与楚王是血盟,与我们又岂不是?匈奴是如何使唤鲜卑的你不清楚?”
      其哈尔叹了口气:“若是有的选,我也不想做匈奴的人垫,可是那破虏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我们总不能生生困死在这里吧?”
      术儿朵转念一想:“楚世子是说今日破虏骑来援,按理来说,在等两日,他们不来怕是也就来不了了。”
      “我们再等两日,要是明日后日他们再不来,我们在另作打算。这样我们也算仁至义尽了。”
      “阿骨打首领,你觉得如何?”
      阿骨打垂眸不语。
      其哈尔没好气道:“那我就再等两日,看那些骑兵什么时候来。”
      *
      另一处,派去主意胡人大帐的侍卫密报,不久之前羌,尤,乌的首领默默聚集,由于外边把守严密,不知商议了什么。
      付将军的右手已被流箭扎伤,左手狠狠往桌上一拍:“果然是心中有鬼,
      就知道这些胡人靠不住。”
      楚兰台苦笑:“羌,尤,乌投靠我们,本来就是迫于局势,如今大军压境,自然生二心。”
      他现在可能就随时可能享受到古代战争的特色,借头献城。
      付将军咬牙:“我让人去把那几个家伙宰了。”
      那些都是胡人,将他们的首领宰了,只怕马上他们的手下就要哗变,付将军身经百战,没理由犯这样的错误。
      这样说,是因为被气糊涂了。
      楚兰台只得先安抚:“付将军,稍安勿躁。”
      付将军长叹口气:“杀又杀不得,就只能看着他们随时捅刀子,简直了。”
      他大小打了那么多仗,这一战的艰难程度简直可以排到他人生中的前三。
      “既然杀不得,便唯有劝了。”楚兰台心下思虑一瞬,“我亲自约三位首领一趟。”
      付将军乍然听到楚兰台这个主意,猛地抬头:“世子,您有把握么?”
      楚兰台苦笑:“事到如今,我也唯有把握一回了。”
      一直反常着沉默的季羡渔开口:“我不能守城,我去劝三族首领。”
      楚兰台苦笑:“季二,我去可能还尚有余地,你去只怕第一个就被砍了脑袋。”
      季羡渔狠狠的一拳砸在桌上:“枉我平日自诩聪明,到了此时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楚兰台摇头:“出谋划策,临战决断才是你的职责,上阵打仗不是。”
      季羡渔咬牙:“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书生,去了,对他们也造不成威胁。我和世子你一起去。”
      *
      楚兰台与季羡渔坐在中军将台上,北风渐紧,吹得人浑身寒彻,头顶的大纛哗哗作响。
      夕阳偏西,即将落下地平线。
      破虏骑一直没有回来,匈奴后方也一直没有动静。
      留给楚兰台的时间不多,如今匈奴随时可能再攻上来,而城内的胡人随时可能杀人开城。
      请这三人来他的营地,这三人正心虚,必然是不可能来的,为表情谊,唯有楚兰台亲自去。
      付将军提议他带上几队侍卫,却被拒绝。
      若是在别人的营帐里,区区十几个侍卫带了和没带是一样的。
      楚兰台特意选了尤的部落,一来,尤的首领阿骨打比起其他两个更可靠一些。
      二来阿骨打的部落被匈奴杀了大半,投靠匈奴的可能性最低,所以在尤的营帐内商议是最安全的。
      一入尤的营地,楚兰台便能见到不少血肉模糊的伤兵,偶尔还能听到一些哀嚎声,但陪伴着哀嚎的还有喝斥、呻吟。
      楚兰台苦笑:“季二,你觉得咱们直接被砍脑袋的可能有多大?”
      季羡渔此刻倒是心境平和了下来,他理了理衣袖:“一半一半吧,毕竟咱们现在的脑袋寄在别人的刀上。”
      楚兰台:“你这样一说,我更心虚了。”
      季羡渔抬眸笑道:“世子,你放心,论刷嘴皮子,还没人能耍的过我。我今日保你无恙,若不成,就陪你死一块,也算忠义传千古了。”
      楚兰台:“可以呀,季二,平日没白疼你。”
      季羡渔一脸的故作惶恐:“世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季二向来只卖艺,不卖身!”
      楚兰台被对方的怪模样给逗笑了:“滚你,就你这懒鬼模样,十日要醉十一日,送我都不要。”
      二人调笑之间,阿骨打正从营门回来,看到了坐在中军将台上的楚兰台。
      楚兰台抬眸:“阿骨打首领留步,我是特意在此等候。”
      这里是尤的巡视之地,阿骨打自然是要来。
      楚兰台看着一片狼藉,他来之前本想好说词,诱之以利,胁之以弊,可是到了这里,看着呻吟的尤族士兵,忽地说不出话来。
      他们死守查尔,是因为这里是他们的家,而这些士兵,为他人拼命,又是为了什么?
      阿骨打是草原上的好手,身材魁梧高大,一双手能生生勒死一匹骏马,他此刻脸上还带着未来得及擦去的血迹。
      楚兰台轻笑:“不瞒首领,我来时已然想好了说辞,可是现在却说不出口。”
      他深抽一口气:“阿骨打首领,麻烦您让人通知术儿朵首领和其哈尔首领来一趟,我有话与几位首领说。”
      阿骨打神色微变,却还是让人去叫人了。
      楚兰台趁着此刻另外二人还没来,轻声问道:“尤的弟兄们,伤亡如何?”
      阿骨打:“死了一百多个,有四百多个已经上不了马。”
      余下的自然都是轻伤。
      楚兰台沉默片刻:“您当初带来的兄弟,就是千多个吧。”
      如今重伤的加上死亡的已然过半。
      尤之前被匈奴劫掠屠杀,老幼女子已经没剩下几个,阿骨打如今带着的已经是他最后的族人了。
      楚兰台倒吸一口凉气,缓缓吐出:“阿骨打首领,我向您承诺,这一战无论发展与后果如何,今后只要我在,尤的兄弟都可以在冀州牧马生活,我们所有的冀州子民一样。”
      “您永远是冀州的朋友。”
      阿骨打摇头:“查尔的骑兵必须赶快回来,否则后果堪忧。”
      此时,其哈尔 和术儿朵也匆匆赶来:“世子,找我们来有什么事吗?”
      二人见楚兰台并未带着亲卫,心中松了口气。
      其哈尔率先开口:“世子,有什么事儿吗?我的族人和兄弟还在等着我呢。”
      楚兰台轻笑:“并无大事,只是见近日各营损失惨重,问问后备的军需可足够。可有疏漏?”
      术儿朵是个拉的开脸的,急忙答道:“够的,够的,查尔的兄弟们将粮食箭矢都分够了。”
      这也是他们愿意帮忙守城至今的原因之一,冀州并没有亏待他们。
      楚兰台笑笑:“足够就好。”
      其哈尔实在是忍不住了,沉声道:“世子,你说你的骑兵马上就到,可现在一阵日已经过去了,别说骑兵,连个马影子都没看到。”
      “他们究竟还能不能来了。”
      楚兰台点点头:“但若无例外,他们应该快发起进攻了。”
      其哈尔嗤笑一声:“之前世子你就是这样保证的。”
      楚兰台垂目:“其哈尔首领,明人不说暗话,诸位并未在冀州生活,如今能替冀州浴血奋战,我很感激。”
      其哈尔见话被挑破,也直接摊牌道:“我们也不是忘恩负义,可我们来冀州就是为了给族人谋一条生路,如今匈奴就在门外,我的族人也死伤了将近一半,总不能生生困死在这里。”
      中军将台上的人早已被叫走,如今就剩下四人,其哈尔倒也不用怕楚兰台哪里埋伏着刀斧手
      季羡渔:“首领此言差矣,匈奴人凶残,诸位可想过回到草原如何生存,投降匈奴,被他们趋使着来当先锋?”
      “我冀州除了查尔,新平,衡阳等地还有雄关城池,到时诸位族人的尸体会不会填在那里?”
      其哈尔是见过季羡渔的,他皱眉:“所以你还是要我们替你守城。”
      季羡渔眸光微亮,直视对方:“是,今日既是游说,也是为各位首领考虑。”
      “匈奴一家独大,几位首领若是回草原,必定要做对方的俘虏,若是诸位想要为族人谋求生路,此刻才需守住查尔。”
      其哈尔冷着脸:“可是如果城破,我们也没有生路。”
      楚兰台轻笑一声,仿佛再说一件寻常之事:“所以,我今日来是想要与诸位首领打一个赌。”
      “赌的就是崎塞。”
      “诸位首领助我守崎塞,若是援军或破虏骑来了,自然好,我也不会忘记诸位首领的帮助。”
      “如果守不住,城破之日,诸位大可拿我的脑袋送给匈奴当见面礼。”
      季羡渔接着道:“诸位首领先别急,崎塞破了,匈奴便有可能让你们做先锋去打秦关。”
      “那里可是薛将军带领披甲军在守着,首领觉得可能在族人耗尽之前攻下哪里?”
      “即使可以,新平等地还有关卡数个,个个不逊与崎塞。”
      “倒是诸位与子民又能活几日?”
      “如今崎塞确实情势危急,可是冀州的援军和破虏骑或许马上就会到。”
      “诸位何不耐心在等几日,若是赢了,也算为自己的族人谋了个安生之地。”
      按照匈奴的攻势,崎塞的结局就在这几日,其哈尔又何不等等?
      其哈尔有些意动,却道:“你说的好听,万一守不住,你自己跑了怎么办?”
      楚兰台心头苦笑,他哪里敢跑,如今匈奴极有可能大军压境,他若守不住查尔,秦关便要被合围,整个匈奴兵便会长驱直入。
      到时整个冀州便危险了。
      他正色道:“其哈尔首领,你们部落与冀州相邻而居多代,可见过冀州主帅临阵脱逃。”
      其哈尔微楞。
      楚兰台直视几人:“冀州无论君臣,兄死弟披甲,父死子出征,代代唯有战死,没有投降。”
      “当年我兄长死守秦关,力竭而死,如今到我也是如此。”
      “查尔乃是匈奴南下三关之一,我当效仿父兄,死战不退。”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五十七.黑云压城城欲摧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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