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冬》月缄

3、第 3 章

　　萧妤在家里躺了一个星期，看着窗外灯火通明的夜晚，愣了一会儿。

　　微信提示音响起，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发的。

　　丁凯哲：[出成绩了，速查！！]

　　班级群从放假那天起就被设置了消息免打扰，她点进群看了一眼，就跳转到查分软件上了。

　　八百九十多分，这个成绩已经算是挺不错的了，萧妤面带微笑的点进微信聊天框。

　　萧妤：[考多少啊？]

　　丁凯哲：[八百五十]

　　丁凯哲：[马上班级垫底]

　　萧妤：[我考八百九]

　　萧妤：[没办法，优秀是无法改变的]
　　丁凯哲连发了几个竖中指的表情包，多少是有点奇葩。

　　萧妤：[……应激了？]

　　对面没回。

　　退出去的时候才发现岑藤衍也发来消息了[打扰一下，你考多少？]

　　萧妤：[八百九，你呢]

　　岑藤衍：[八百八十六。]

　　萧妤：[估计咱们两个能在级部排到前十]
　　岑藤衍：[我也觉得，谢谢你了。]

　　萧妤觉得他有些太客气了，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你下个学期回学校吗？]

　　对面没回，消息也没法撤回了。

　　萧妤又补了句[觉得冒犯吗？]

　　岑藤衍：[抱歉，刚才去拿东西了，不觉得冒犯，我下个学期会去学校的。]

　　萧妤：[好的，我是班长，有什么事情可以找我或者李墨雨，他也是班长]

　　岑藤衍：[好的，谢谢班长。]

　　萧妤退出微信，穿上外套，往门外走。

　　正换鞋呢，许烟出来正好看见“都八点了，干嘛去？”

　　萧妤打开门“出去吹风。”很敷衍的回答。
　　许烟厕所的门拉开了一半“怎么了，考试没考好，出去冷静冷静？”

　　“考的特别好。”门被关上，声音也听不真切。

　　电梯在十二楼停下，萧妤抬头和岑藤衍四目相对，她才发现岑藤衍长的着实太帅了，鼻梁高挺，一颗痣没入眼尾，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不过那一双眼睛就像一潭死水，没有任何感情，给他添了几分凌厉，就是有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萧妤移开视线“好巧啊，这么晚了去干嘛？”说完才觉得尴尬，她真想打死自己，应该只打招呼不说话的。

　　岑藤衍没有向后看，站在电梯最左边“出去吃饭。”

　　萧妤庆幸电梯门不会显示出她的表情：“这个点了还没吃饭。”

　　“是的，之前在写试卷。”岑藤衍如实告知。

　　电梯门打开，萧妤火速逃离“那我先走了。”

　　萧妤去南门取了个快递，突然间想起来之前小区附近她很喜欢的那家米线店已经很久没有去了，抱着很重的快递径直走去。

　　走到半路她就后悔了，这打印纸这么重，应该先放家里的。

　　米线店就在老小区后面的一条街上，那边都是些小商店或者小餐馆。

　　小县城的八九点，大街上基本都没有人，即使是在假期，着实有些安静过头了。不过还是有人超速的骑着摩托车，一阵风一样的过去了。

　　拉开有些破旧的门，就看到了一件熟悉的衣服，熟悉的背影，再一次四目相对，萧妤差点没抱紧快递盒，果然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

　　打包回去显然不切实际，容易洒还不好拿。

　　这个时间段人比较少，还有空桌，萧妤把东西放到桌子上就去前面点单了“一份米线，微辣。”

　　墙的两边都贴着大红色的菜单，上面看着有些黏腻了，时间长了，都是油污，遮住了原有的颜色。

　　她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瓶可乐，就一直在低头看手机。

　　电话铃声响起，按下接通键“在干嘛，还不回来。”

　　萧妤用很小的声音说“吃饭。”

　　“吃的什么？”
　　“米线。”
　　“给我带一份回来。”
　　“行。”说完就挂了。

　　米线已经上了，萧妤起身去前台“一份米线，加辣，带走。”

　　萧妤吃东西很快，特别是在这种情况下，她真的觉得有种莫名奇妙的尴尬。

　　她看着桌子上的那份米线，发现竟然有打包盒了，还真是方便了很多，果然一段时间不来多少还是有些变化的。

　　萧妤单手拿着快递，连走路都有些踉跄，刚走到门口，岑藤衍也出来了。

　　他走到萧妤身边“我帮你吧。”

　　萧妤刚想推脱，他就拿过去了“没事的，正好顺路，况且开学的时候可能也要麻烦你了。”

　　她也没再推脱“谢谢了。”

　　一路无言，但也并没有觉得尴尬。

　　刚到电梯里，萧妤就开口了“放地下就好了。”

　　快递盒靠在电梯壁上，岑藤衍按好了楼层。

　　“谢谢你了，早点休息。”

　　岑藤衍笑了笑“你也是。”

　　一进家门就看见郑晓倩满脸憔悴的坐在椅子上，看到岑藤衍回来了赶忙站起来“回来了，吃饭了吗。”

　　钥匙放在了门口的柜子上“吃过了，爸呢？”

　　郑晓倩又坐回椅子上，眼中总是有些淡淡的忧伤“他在加班。”说的好像很轻巧一样。

　　岑藤衍靠在她对面的墙上“加班了两个月吗？你别管我了，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的。”

　　他不知道是第几次说出这句话了，他不想再听到无止境的争吵和羞辱了。

　　或许是因为愧疚，他想要搬离这里，怎样都好，只要他们不再争吵，他的那个爸爸不再用这件事情挑起争端。

　　郑晓倩的声音也带了哭腔，还是强忍着泪水“别这么说，你是我儿子，我当然得管你。”

　　岑藤衍神情落寞“即使是你们感情决裂也要管我吗？对不起，是我拖累了你。”

　　郑晓倩拉住他的手“没有，不要多想，我很高兴有你这样的孩子，所以千万不要有负担，他是怎样的人我也都明白，你不要在意这个，好好的活着。”

　　“谢谢，不要太累了……”

　　萧妤把米线拿到她屋里“赶紧吃吧，马上都泡烂了。”

　　许烟从床上起来“夸张，哪那么容易泡烂。”

　　萧妤：“放哪儿？”

　　“餐桌上。”

　　岑藤衍失眠了，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后他已经很少失眠了。

　　但是这次一闭上眼睛，从前的种种，每一句话每一件事都出现在自己的脑海。

　　他坐起来看着窗外，没来由的心慌，手抖地拿起桌上的保温杯喝了两口温水，从专门放药的袋子里翻出了安眠药，他实在受不了这种煎熬的感觉，他不想挺到天亮，即使梦魇也总比这样好。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看着商店的货物越堆越多，天气变得不再那么冷。
　　现在的春节不像以前那样热闹，几个孩子全都搬走了，也不怎么回去了。

　　萧妤记得这好像是第四个只有她们两个人的春节了，只是简单的三道菜和两碗饺子。

　　电视机上放着春晚，只是听个声音，也就是走个流程，许烟女士说每年不听听春晚就感觉好像不是在过年。

　　前些年，鞭炮烟花不让放了，连她们住的小县城也没能幸免，除夕夜的十二点再也听不到哔哩啪啦的炮声了。

　　不过今年又允许了，才十点多，外面就吵的不行，天空也被烟花染亮，萧妤一点手机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仿佛又回到了从前，觉得有些恍惚。

　　萧妤的爸爸发了条新年快乐，顺便发了五百块钱的红包。

　　萧妤回了个之前专门存的新年表情包，完美应对了尴尬的情况。

　　郑晓倩站在窗台前“过年了，明年会越来越好的，儿子。”

　　即使过年岑溪国也没有回来，估计应该是和他的朋友打牌打的不知今夕是何年了。

　　郑晓倩已经习惯了，毕竟他一开始就不算是好丈夫，好爸爸。即使没有第三者的插入他们的感情也快要走到尽头了。

　　或许应该结束了，她发去消息“我们离婚吧。”

　　这回对面不装死了，连着打了好几个电话，郑晓倩都没有接，反而是平静地泡了杯咖啡坐在沙发上等着他来。

　　郑晓倩看着岑藤衍“你出去放烟花吧。”

　　“妈，我早不喜欢了，而且家里也没有。”岑藤衍拿着杯子正准备往厨房走。

　　郑晓倩眼神无比平静，毫无波澜，像是一坛死水“去吧，买点什么东西也好。”

　　岑藤衍从来没见过她这种神情“知道了。”
　　说完就走进厨房，简单的冲了一下饮料杯，顺手扯出两张纸，没什么停顿就出去了。

　　班级群里炸锅了，老师也在发新年快乐和祝福语。

　　另一个只有学生的群不少人在发红包，面额不大，主要是好玩。

　　萧妤发了五十块钱的红包，不少同学都在发[谢谢班长]，反正谁发谢谢谁。

　　萧妤想把岑藤衍拉进群里，却发现他已经在了。

　　李墨雨：[一个也不能少，新年快乐，都越来越好。]

　　萧妤干脆群发了[新年快乐]

　　岑藤衍：[新年快乐，天天开心。]

　　丁凯哲：[出来放鞭炮吗？]

　　萧妤：[不了，我怕被炸到]

　　丁凯哲：[少翻旧账，我那是失误，你不去我自己一个人就是了]

　　萧妤：[玩的开心]

　　丁凯哲：[……朋友没得做了]

　　萧妤：[我现在下来，你要是不在才是真的没得做]

　　丁凯哲：[你怎么知道我在你楼下]

　　萧妤：[……]

　　鬼知道萧妤是什么心情，反正走的特别快，这个点还真没什么人下楼。

　　萧妤下去就看到丁凯哲脚底下贼大的烟花“我靠，你要疯？”

　　“别管了，往旁边走走，我点了。”

　　烟花在夜空中升停，璀璨无比。

　　岑藤衍刚出来就看到这个场景，往前走了走。

　　丁凯哲眼尖，看到了“好巧啊，一起吗？”

　　他们在下面放烟花这件事是他没想到了，不过很快眼里的震惊就消失不见“抱歉，我有些事。”

　　丁凯哲也没继续邀请“行吧。”

　　岑藤衍靠在小区外面的墙上很长时间，他手被冻得有些麻木。回来的时候萧妤和丁凯哲正蹲在台阶上看地上会旋转的烟花。

　　他把买的热奶茶拿出来，挨个递过去。

　　萧妤没想接，是被硬塞进手里的：“谢谢，下次请你喝。”

　　“谢谢，不过烟花都放差不多了，你要是早点来就能看到了。”

　　萧妤握着奶茶暖手：“谁让你放这么快的。”

　　“多有意思，你不懂。”

　　萧妤腿蹲的都有些僵硬了，没开免提都可以听到丁凯哲妈妈的声音。

　　“行了，行了，我先走了。”

　　萧妤站起来，甩了甩腿“拜拜。”看着他走远，背影逐渐消失在黑夜。

　　她转头问“你上去吗？”片刻注意到他的手里空无一物又问“你不喝奶茶吗？”

　　岑藤衍看了眼时间“嗯。”犹豫两秒又说“我不喜欢喝，走吧。”

　　电梯门刚打开就听到了非常激烈的争吵声，还有摔盘子的声音，岑藤衍一下子就冲了出去，萧妤也跟在后面。

　　岑藤衍的手一直在抖，钥匙都插不进去，邻居也出来了。

　　门打开，就看到了一地狼藉，盘子碎了一地，郑晓倩的脸上有非常明显的巴掌印。

　　邻居想凑近看，萧妤直接把门关上了，站在外面“没什么好看的，回去吧。”

　　邻居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奶奶，她脸色不太好看“你和他们什么关系，多管闲事。”嘴里还骂骂咧咧。

　　萧妤也不惯着“那你呢，和他们什么关系，偷窥别人家的隐私，是不是你自己过的特别不好，所以说你要幸灾乐祸一下，你这种人才是真正的素质低下。”她一口气说完，不带一点停顿。

　　邻居也明白骂不过，气愤地离开。

　　岑藤衍想上去和他打一架，被郑晓倩拉住了“没事的，走吧。”

　　门砰的被关上，岑藤衍把外套披到她身上“去哪？”

　　萧妤现在才觉得不对劲，她竟然还站在旁边，真是没脑子，她有些尴尬的打招呼“阿姨好，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郑晓倩无比从容“没事的，不是什么大事，你同学吗？”

　　岑藤衍面色平淡“嗯，去哪？”

　　“找个宾馆住，你不冷吗？”

　　“还好。”

　　萧妤把外套脱下递过去“你先穿着吧，我就住楼上，等回来还给我就行。”

　　郑晓倩：“那我就不推脱了，谢谢了。”

　　岑藤衍看着她“早点回去，别着凉了。”

　　“那今天的事，你介意吗？”

　　岑藤衍看了眼郑晓倩“不介意，不用觉得过意不去，谢谢你的衣服。”

　　萧妤没等电梯，直接爬上去的，回到家还是有些愧疚[对不起，我一定不会和别人说的]

　　岑藤衍：[不用道歉，你不是把门关上了，不让别人堵门口看吗？]

　　萧妤：[你不生气就好]

　　岑藤衍：[没生气，别担心，早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