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毒化》猫奇

102、牺牲我成全大义

　　对于堂本翼的背叛。
　　威尔斯暴怒到了极点。

　　他的这份愤怒，也支撑着他重新站了起来，双手狠狠、紧紧地掐住了堂本翼的脖子，使尽全身的力量想要把他给掐死！

　　堂本翼面上的表情。
　　却还是一贯的清冷。

　　他甚至没有任何反抗
　　只是任由“主人”这么掐着。

　　脑中回想起许多年前，从村子里逃出来的时候，环境百般艰难，靠他自己的力量，实在是无法再继续生存下去了，是威尔斯收留了他，培养了他，他对他也是有恩情的。

　　但，不足以让堂本翼打从心底里认同他，尊敬他。

　　威尔斯的疯狂，在于他内心有着一股“为全智星人民着想”的想法，认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智星有更好的发展，走向更强大、繁荣的未来。

　　可归根结底，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他私人的野心产物而已。

　　任何人一旦将私人的欲望包装成一种大义，那他思想上就会更加坚定，认为自己要做的是一件伟大的事，那就更不会认为自己走的是一条错的路了。

　　只会执着地越走越偏。

　　威尔斯的意志，他想统一全智星的思想，能够影响到【炼狱】组织大部分的成员，却影响不到堂本翼。

　　堂本翼可以在没有什么意外发生的情况下，进行协助，一旦过程中有了意外，他也不介意插上几段小插曲。

　　这个意外，大概就是温雅？

　　最后，堂本翼睁开了眼睛，威尔斯一惊。
　　这代表着，下属要开始反抗了。

　　“我替你做的，已经够多了，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我帮你做了太多无聊的事，已经足够抵消当年你对我的收留之恩，现在，我想做点正确的事。”

　　堂本翼自嘲地笑了一下。
　　反手掐住威尔斯的脖子，目光阴冷。

　　威尔斯想反抗，可在这个虚拟的幻界，堂本翼就是王。
　　王想杀谁的灵魂，谁的灵魂能不死？

　　最后，威尔斯额头冒出了青筋，舌头吐了出来。
　　双眼瞪得像铜铃一样，咽气了。

　　反观堂本翼，自己也浑身血脉尽断。

　　【炼狱】组织每个成员在进入组织时，都用血立下过契约，凡是背叛了威尔斯的，就会是这个下场，长久以来，仗着有这个保障，威尔斯高枕无忧。

　　他大概再也想不到。
　　有人宁愿两败俱伤。

　　堂本翼的思想离开了温雅脑内，回到自己的躯体。
　　那具躯体已经像是一具尸体一样冰凉了。

　　而温雅的思想重新占据了她自己的大脑，也夺回了自己的躯体，她像是一个刚睡醒的人，缓了一会才恢复行动能力，下意识地，也很精准的，一下就看向了堂本翼所在的方位。

　　她的表情不大，比较镇定。
　　但是双眼已经红了。
　　慢慢走过去，抱住了他。
　　……

　　*
　　威尔斯跟凶兽虽然死了。
　　眼下，还有一个更棘手的问题。

　　走火入魔后，言堂渐渐不能控制住自己了，把赤炎、金猊、锐翼的肉全吃下去之后，开始暴走，所有人都不能对付他，甚至连靠近都异常危险。

　　周随第一次深刻理解了【进退两难】这个词的含义。

　　一边，是他终于确定了心意，却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表白的暧昧对象；另外一边，是他的老领导和另外四位大部长。

　　两边对他来说都很重要。
　　此刻，他却面临着二选一的抉择。

　　成魔了的言堂，已经对在场其他人造成了巨大威胁，不及时把他给制服住，别说会伤及五位部长，等他从这里离开之后，怕是会给其它地方带来更大危害。

　　但，那是言堂。
　　是周随不想去对付的人。

　　更别说，言堂虽然已经成为了魔鬼，却只对除了周随之外的人进行攻击，仿佛自动把周随给屏蔽了一般，这更让周随心情复杂。

　　扁病病还在言堂体内，控制不了他现在的入魔，只能叹息了一句，[……宝，你成了魔鬼，都还护着周少队，看你还嘴硬……]

　　话是戏谑的话。
　　但它的眼睛已经开始发红。

　　再不做决定就迟了。
　　周随握了握拳头，准备出手——

　　“你们都退下！”

　　关键时刻，又有人来了。
　　那竟然是伊丝塔。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带着一直伴在她左右的机器人，挡在了言堂与众人中间。

　　五位部长都很惊讶。
　　当年大人物隐退的时候，说过，不会再出山了。

　　虽然伊塔丝已经退出了战场，隐居于幕后，但她认为，正是由于自己当年的疏忽，没有彻底灭掉威尔斯这个后患，这次第八次智星大战，她有责任再次出来维护秩序，也算是有始有终了。

　　她离开了机器人肩膀，像是闪电一样——
　　对着言堂身上数处地方点穴。

　　画面还有些滑稽，想想，一个小人儿，在大魔王身上“上下其手”……不管怎么说吧，反正是有用的，伊丝塔控制住了言堂，让他暂时动弹不得。

　　这给言堂那股躁动降了温，他大脑的意识也稍微回来了一点，半清醒半昏迷中，脑海里闪过了很多画面……
　　……

　　漆黑的森林。
　　布满了压抑阴森的气氛。

　　沼泽一样松软、粘稠的土地上。
　　长着一颗颗笔直的树木。

　　树木光秃秃，没有一根叶子在生长，树干一根根错综地排列着，直到边缘处才有微光，紫色的一片光晕，深一点，浅一点，有着朦胧的层次感。

　　这么乍看过去。
　　还有点诡异美学。
　　……

　　少年言堂拼命跑，死命跑。
　　用尽了全身力量，浑身血液都沸腾了一般地在跑。
　　……
　　好不容易，跑出了森林，来到了文明世界。
　　……
　　周围炮火连天，震耳欲聋。

　　目之所及的高楼大厦，全都变成了积木叠成的脆弱玩具，裂的裂，垮的垮，先后瞬间从顶天之高解体坠落。

　　巨大的钢筋水泥从高空中倾斜下来，犹如洪水猛兽一般，将地面处于低位的空间空隙迅速填满。

　　所到之处，势不可挡。
　　尖叫声此起彼伏，又迅速被淹没……
　　……
　　……

　　那是他8-10岁那两年的记忆。
　　也是扁病病一直想知道的谜。

　　言堂在那两年，去到了未来。

　　他跟周随一样，也曾误入了时空隧道，不同的是，周随是回到原始时代，他则是去到了未来，在那个未来，特殊体肆虐，整个智星发生大混乱……

　　他想打入猎人集团。
　　目的不是为了作妖。

　　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做点什么。
　　去改变那个未来。
　　……

　　*
　　周随等人再次听到了动静，而且是大动静，有大批猎人正朝这里靠近，他们都是刚刚结束了附近战场战斗，接收到这里的救援指令，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因为来不及及时安置被救的人，所以跟随着猎人们的，还有一批刚刚从危险特殊体手中救下来的人质，那都是智星的普通居民。

　　普通人类看到言堂这个大魔王，惊慌了。

　　“那是什么？！”
　　“特殊体魔鬼？？”
　　“难怪叫究极魔鬼病毒，是怪物，就要消灭掉！”
　　“……”
　　“……”

　　这些声音隐隐传入到了言堂耳中，他清醒的意识又回来了一部分，感知到目前处境，推测出了大概情况，很肯定，自己现在已经成为一个超级危险，比威尔斯，比三只上古凶兽——还要更危险的魔鬼。

　　嗯，是时候做出一个决定了。

　　但在做那个决定之前。
　　他得再看一眼周随。

　　很好，他看到了周少队，少队看上去……正朝自己的位置看过来，眼神很关切，这说明他并没有因为自己成魔，就厌恶自己。

　　再看看……他肩膀上，还有个袖珍小姑娘？
　　她是谁？

　　噢，管她呢。
　　反正周少队是不会喜欢异性的。
　　言堂也不吃醋。

　　至于另外五位部长，看他们望向自己的眼神，似乎是觉得自己不应该再被留下来了，害，果然只有周少队关心他。

　　言堂的目光扫过这几个中心人物，又朝他们身后望去，看到了刚刚赶到的增援队伍，还有他们后面的人质队伍。

　　黑压压一片，全是人头。

　　就这么鬼使神差，在众人之中，他看到了一个身影，头发花白，带着很厚重的老花眼镜，背也有些驼了，不正是当时在特殊体登记局，给他登记的那个老大爷？

　　言堂定了定神。
　　伸出了一只手。

　　这手像橡胶一样延长，又像闪电一样迅速，没等任何人反应以及有所防御，他已经将老大爷从众人中单拎了出来，放置到了自己旁边。

　　大爷还以为言堂要杀他。

　　大爷非常害怕，可他还是壮着胆子，试图让言堂投降，“我，我跟你，跟你说，年轻人，你……”

　　“老同志，我认得你，你就是当时给我登记的那一个，还记得当时你对我说过的话？”

　　言堂打断了大爷，大爷愣住，被他的话整懵了，时间过去那么久，而且言堂现在模样与当时斯斯文文的样子差别不是一点点，哪能立刻对上号？

　　言堂也没有再近一步解释。

　　他只是张口，复述了一遍当初老大爷对他讲的话，声音很大，响彻这片区域，所有人都听到了，“……变异之后，讲卫生，不随地大小便……不娇不燥，不亢不卑……讲道理，讲文明，遵纪守法，尊老爱幼……一旦控制不住内心的恶魔，那就要做好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的准备……切记，人民安全高于一切，切勿忘掉初心，一定坚守信念……”

　　【人民安全高于一切】

　　他要做出牺牲小我。
　　成全大我的决定了。

　　反正，他本就只是一只蝼蚁。
　　茫茫宇宙之中，无限渺小。
　　……

　　[病病，我知道，只要你想，你是可以从我身体离开的，就现在吧，你走，去寻找别的宿主，吃香的喝辣的，跟着我，我只会怼你。]

　　言堂也知道自己以前对扁病病，很多时候讲话语气不是很好，以前他不承认，现在这种要挂的时候了，总算承认了错误。

　　[……你还是个人？现在让我走？我怎么走？看着你死？做个人吧你……]

　　扁病病舍不得言堂。
　　决定跟他共存亡。

　　*
　　以上，都是言堂在心里做的决定，其余人并不清楚，但是，当周随看到言堂面上的表情时，就是很有默契地知道，言堂是打算牺牲自己了。

　　他让准备行动的猎人们把武器放下。
　　心里很难受地看向言堂。

　　言堂重新闭上眼睛。
　　脑海中又闪过两个人。

　　他跟周随一样，也碰到过神秘男女，不同的是，神秘男女当时将制造时空隧道的方法教给了他……好吧，不是他们教的，是他鸡贼，偷学的，现在姑且试一试了。

　　他伸出双手，将其他人挡在一定范围外，同时控制着周围的“力场”，空间慢慢变化，扭曲，最后出来了一个黑幽幽的“洞口”，神秘又诡异。

　　这就是时空隧道。
　　外观跟死亡黑洞差不多。

　　当时言堂、周随等人协助乔娜去追中省猎人集团被盗的武器，在离开【流放区】时，遇到了死亡黑洞的威胁。

　　正是出现了神秘男女，他们打开了时空隧道，将一行人安全送出。

　　这隧道的具体情形，言堂也不清楚，谁让他当时不是正儿八经学，是偷学的，但他知道，只要自己被吸进去，那眼下这件事就告一段落了。

　　时空隧道的巨大吸力，把他往里吸。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

　　而同样在这个隧道周围的人，因为被言堂制造出来的结界挡着，暂时没事，这时，他们好像也看出来了他想要做什么，惊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牺牲自己。

　　只有那个老大爷，流泪了。
　　喃喃自语，“……小伙子，好样的……”

　　他每年登记那么多特殊体，开始没认出言堂，后来多瞅了几眼，因为言堂出众的外貌，才突然灵光一闪，记了起来。

　　回想当时见到这年轻人。
　　觉得他吊儿郎当。

　　没想到，是这么个英雄式的人物。

　　说来也奇怪，当年，言堂还是少年，初次见到时空隧道时，是恐惧的，现在见到，不但不害怕，还有一种遇到了老朋友的感觉。

　　看来真的是长大了。

　　言堂的外形起了一些变化。
　　在外人看来，像是一只火凤凰。

　　凤凰燃烧着全身，那姿态，像是要把自己的全身心都给奉献出来，灿烂而又悲壮，周身星火所到之处，闪耀出了夺目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