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日记》猫奇

10、温馨平凡的生活

　　伤已痊愈，墨白说到做到。
　　简单收拾了行李，与宿小踏上了回村之路。

　　行程最后一段，他们在暖阳下慢慢走着，被光照射，身上染了层金黄色的光辉，很符合当下两人豁然开朗的心情。

　　“看那边，我们快到村子了！”

　　宿小兴奋地指着不远处。
　　隐隐能看到三两成群的房屋。

　　约莫再走了半个时辰，他们已经来到了村子外围的地界围墙，宿小兴奋地跑上前去，用手敲打着墙面道，“看看，这可是我小时候亲手帮忙砌上去的，是不是又高又厚？”

　　他打量着周围，后知后觉——

　　发现自己离开村子已经很久了，记得当时种植在城墙外的还只是小树苗，现在一棵棵都高大了不少。

　　这是个淳朴的村子，路上走着，遇见的人都在进行劳作，有人在赶牛犁地，有人在放羊吃草，看见宿小很欣喜。

　　“小宿，你回来啦？！”
　　“怎么，不是跑去做道士了吗？”

　　宿小羞羞涩涩指着身旁的墨白，“中途结识了个朋友，说想来我从小生长的地方瞧瞧。”

　　村子里的人大多没见过世面，但此情此景——他们还是懂的，会心一笑，尽在不言之中。

　　“看，那是我的屋子！”

　　篱笆的样式简简单单，却实用，砖瓦是暗红的，一块一块有规律地排列着，很像宿小耿直的性格，粗糙的墙壁，代表着农人的朴实，表面不光滑，内里十分牢固。

　　足够在天气极端恶劣之时。
　　替屋子主人遮风挡雨。

　　房子虽然很长时间没人居住，但总有村民们时不时帮忙收拾一下，一点也看不出残破的痕迹，甚至院子里，还有人晒着一些红辣椒，看上去红红火火，一派喜气。

　　“哎呀宿小，不好意思，丰收季节，我家院子没地方晒了，借用一下你的地方。”

　　邻居大婶表情抱歉，宿小笑呵呵的，“这有什么？还得感谢您经常帮我收拾呢。”

　　“回来了好，在丰收季节回来更好，瞧瞧那些个果实，桃子，橘子，苹果，香瓜……你跟你相好是有口福了。”

　　大婶说话实在。
　　惹得宿小一阵脸红。

　　在那个年代，男人跟男人在一起，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村子里的人，其实懂很多的。

　　宿小解释，“他不是我相好，我们……只是朋友。”

　　墨白却一点不避嫌地伸手揽住宿小肩膀，对大婶道，“还是您眼力好。”

　　大婶是个识趣的人，“你们小俩口既然回来了，肯定很多事情要做，我就不打扰了。”

　　“婶，我帮你把辣椒收拾收拾？”
　　“不用了，都留给你们吃，有空一起来婶家串门哈，祝你们小日子越过越美满。”

　　宿小：……
　　一旁的墨白，笑得很坏。

　　“你看，我离开时，在这里用煤炭划了一条线，现在是不是长高了？”

　　宿小转移了话题，往墙面前一站，墨白看到他的头，确实是比那条黑线高了几个厘米，不过嘛……他一把拉过他，像摸小孩子头一样拍了拍他的脑瓜。

　　“你再长高，对我来说也是小鸟依人。”

　　宿小：？
　　总感觉墨白病好后……变了。

　　在家中烧了一顿农家饭吃过之后，墨白让宿小休息。

　　“休息什么？这么好的天气，很久没干过农活啦。”

　　村子较为富裕，也是因为村民们都比较勤劳，除了种植稻田，还养了很多家禽，孩童时期的宿小，喜欢在金黄色的谷穗中玩耍，也喜欢逗逗那些散养出来的鸡鸭，更喜欢追着牛羊满山头地跑，不知疲倦。

　　“那一起去吧。”

　　田地里，墨白挑高了眉毛。
　　他自然从未做过农活。

　　宿小终于有机会显摆了，“看好，犁地是这样犁的，”他亲自上阵示范，踩在了耙子上面，“首先要掌握好平衡，踩着的脚左右要控制均匀的力道，挥鞭子、握缰绳两不误，遇到有什么其它农作物的根茎翻出来，先扔到一边……”

　　在他的驾驭下，这黄土翻出了一道道浪花，土味芬芳。

　　墨白算是知道了，这青年做道士没天分——
　　干农活，一等一的好手。

　　看着他辛勤劳动，汗流浃背。
　　墨白拿出手帕替他擦拭。

　　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
　　短短七、八秒钟的时间，被无限拉长。

　　墨白突然在想，其实，宿小是知道他妖身份的吧？
　　知道而不点破……也是贼。

　　“……不，我不知……假装不知。”
　　……

　　本来只计划在村子里待上个把月——
　　没想到一住，住了大半年。

　　要说一起生活的话，之前他们就一直是两个人在一起，感觉上，跟现在在村子里，在宿小从小长大的屋子里一起生活，体验感上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特别是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宿小将自家院子拾掇得，跟他们当时在外面住的那个房子布局差不多。

　　他还自己动手用石头堆砌，用黏土粉刷，造了一个池子，也往里面养鱼。

　　不过就不是观赏的金鱼。
　　是可以吃的河鱼。

　　要说最大的差别，可能还是跟附近村民邻居们的互动吧。

　　之前，他们算是半隐居，平日里不会有客人上门，他们也不会去到别的地方串门，现在不同，隔三差五的，就会有邻居过来送个菜，送个自己猎捕回来的野味。

　　当然，这也是之前邻居们就经常会对宿小做的事，他们都挺关照这个孤儿的，现在更是多了一份好奇。

　　这不是都知道宿小带了一个男人回来了吗？

　　而且据说，男人长相还很俊美，反正就不像是山沟里会见到的那种，大家伙因为好奇，都想来瞅瞅。

　　墨白当然知道这些乡里邻居每次来到宿小家里，也是带着来看自己的目的，他倒是挺大方，和和气气的，也不高冷，面上还带着笑容，一一应对乡邻们的问题。

　　哪怕有些问题提出来，连宿小都觉得哭笑不得，墨白都十分大方地回答。

　　其实他并不排斥热闹，特别是他知道，这种热闹是出于周围人对自己和宿小的关心，是带着好意的，这让他觉得有温度，暖暖的，还不错。

　　虽然几百年以来的清冷，让他还不能非常适应这种热情，可他真的不排斥。

　　宿小开始也担心，见惯了大世面的墨白，会不习惯小村子里的生活。

　　观察一段时间，他发现自己完全是想多了，墨白的适应能力非常好，大概就是，“能当皇帝，也能当农民”。

　　很多年之后，宿小才明白，只有像墨白这种，经历过大风大浪，对这世上所有的繁华，所有的人心险恶都已经看惯、看淡了之后，你让他回到最原始简朴的环境里生活，他也不会觉得无聊。

　　既然周围乡亲们都对自己这么好，这么热情，宿小当然也要回报的。

　　回到村子的时候，他是带了很多东西回来的，有一部分是之前墨白利用自己的聪明才智赚来的钱，采买的一些贵重物品，比如首饰什么的。

　　这些东西，墨白都让宿小全权处置。

　　宿小感觉自己也用不上，就会拿去分给乡亲们，好看一点的，女人佩戴的，他就送给那些姐姐和婶婶们，还有一些是男人佩戴的，他就送给那些哥哥还有叔叔们。

　　对方如果不好意思收，他就摆摆手，“收了你们这么多年的恩惠，现在也是报恩的时候啦，收下吧。”

　　除此之外，宿小还从外面的世界，带回来了很多种子。

　　有些是花的种子，有一些是蔬菜的种子，种类很多，他都将它们种在了自家的院子里，通过他的辛勤劳动，还有墨白在旁边的暗中助力——

　　比如说，通过施法，让宿小院子里的环境，符合所有植物的生长要求。

　　几个月后，院子硕果累累，不仅结了很多能吃的果子、蔬菜，还开了很多观赏性很好的花。

　　蔬菜、水果，是村子里每一家村民们都有种的，他们都比较务实，鲜花的话，倒不会在自家院子里种，感觉那是浪费了面积。

　　所以第一次看到宿小家院子开满了鲜艳的花朵，而且还是那些绝对不会在山野林间出现的娇贵品种，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

　　似乎也能够明白，为什么城里的那些人，比起能吃的东西，更多的是愿意打理这些能看的。

　　因为他们普遍都能吃饱穿暖，满足了最基本的生存要求，那自然是有更高一级的，对精神上满足的需求了。

　　每天欣赏着这么好看的花，让自己心情好，那就是在享受生活。

　　有不少邻居会向宿小讨一些花的种子，回去自己种。

　　宿小当然乐意分享。
　　不过吧，这些村民们把花种子种在了自家院子，不管怎么精心照料，就是种不好，开不了花，甚至连发不了芽的都有。

　　这当然是因为种在宿小院子里的那些，受到了墨白的“特殊照顾”，通过他的助力，能够让院子的生长环境达到最佳。

　　其他村民们没有这种助力。
　　当然不会产生奇效。

　　宿小看到乡亲们脸上失望的表情，也会哀求墨白，“你就让他们也高兴一下，让他们的院子也长满这些好看的花吧。”

　　这对墨白来说。
　　不是什么大事。

　　他之前之所以不去助力，不是怕损失那么一点微不足道的法力，只是因为他跟其他村民们不熟，既然现在宿小拜托自己了，他肯定会满足对方的心愿。

　　不久之后，这个村子里家家户户的院子，都开着好看的花。

　　隔壁村的人来这办事、串门，发现了这个现象，好奇得不得了，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乡亲们笑嘻嘻的，“……就我们村命苦的那个孩子，从小失去了爹妈的那个……后来不是说要出去闯荡吗？隔了一阵子回来了，不光自己回来，还带了一个男人回来……花种子都是他们给的……说起来，因为有了他们，我们这个村子都好像变得不太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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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白跟村子里的人。
　　走得不近，但相处融洽。

　　他通过他们，间接也知道了宿小的过去。
　　宿小的个性很仗义，爽快，磊落。

　　这性格赢得了大部分小孩的好感，平时村里娃儿们玩什么游戏，都喜欢找他，都喜欢跟他同一战队，他也就成了这片地区的孩子王。

　　换句话说，大大咧咧，粗粗犷犷。

　　可墨白喜欢。
　　他喜欢这青年没心没肺的敞亮。

　　有时，宿小会与村子里从小一起长大的小伙伴聊天。
　　说的，却都是墨白的事情。

　　“他神神秘秘，让人捉摸不透，也不知道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小伙伴一副看透的模样，“你完蛋了。”

　　宿小不解，“此话怎讲？”

　　“我娘说，一旦你开始绞尽脑汁猜一个人在想什么，那就是喜欢上对方了。”

　　喜欢墨白？
　　宿小歪着头思索了几秒。
　　这男人生得倒是好看，但他是那种会因为外表而折服的人吗？

　　……是的，他是。
　　美好的事物谁不喜欢？

　　小时候什么都不懂，光着脚丫在泥地里跑的时候——宿小也是更愿意与那些长得好看的男娃们掰手腕。

　　馋墨白的身子……自然也是有的。

　　在他的手札里，不务正业的记录到：
　　“有好几次，时机正好，气氛正浓——”
　　“我都鼓起勇气要凑上去亲吻墨白的嘴巴了，他却站在原地，既不主动，也不拒绝，看着我的眼神里，既不排斥，也不鼓励。”
　　“这可让我尴尬，那我到底是要亲，还是……”

　　无数次，宿小想问墨白。
　　那晚的男人，与他是什么关系？

　　墨白左绕右绕，就是不肯直接说出来。
　　纵使宿小感觉郁闷，也不能对墨白严刑逼供不是？

　　毕竟还没拜过堂，结过天地——
　　现在还不是他的合法对象，没权利吃醋的。

　　村子里，偶尔也会闹闹妖患，与以前不同的是，很快就会摆平。

　　每次摆平的头天夜里，宿小都见墨白悄悄起身出门。
　　他装作不知道，闭着眼睛等墨白回来，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墨白亦知他在装睡，可每每进屋，还是轻手轻脚怕吵着他。

　　村子里的人慢慢发现，宿小捉妖的劲头——
　　不知为何，没那么大了。

　　打趣，“小宿，你不是立志要成为一名道长？”

　　宿小笑而不语。
　　藏着只有自己知道的小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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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干年后，有人捡到了一本册子。
　　打开一看，啧啧声响起，“这哪是什么道士手札？”

　　它应该换个名字：
　　《记，我是如何被一只男妖拐跑带偏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