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时差》辄酒

89、散伙

　　周束楚最后还是扛了三大袋的存粮回家。

　　这几天家里只有他和方予厌，其实本来不用买这么多。
　　但是不知道方予厌兴致从何而来，平日里逛超市的热情淡如白开水，今天能从入门到出口全部走了个遍。

　　方予厌回到去就坐到沙发上躺着，午饭时间还没到，周束楚听领导吩咐，开始着手做领导点的菜。

　　吃饭的时候周束楚问下午什么打算，方予厌平静的说：“在家里待着。”

　　这答案也是预料之中，方予厌一向懒得出门。

　　于是他俩就在客厅窝着，一个坐着打游戏，一个躺在对方腿上睡觉。

　　一直到第二天都是如此无聊。

　　周束楚把微弱的手机音量关掉，似乎听见了门外陆陆续续有一些声响。
　　他想出去看一眼，被方予厌拉下来了。

　　“好像是有人搬东西？”周束楚说。

　　“搬家吧。”方予厌闭着眼。

　　“搬家有电梯，我们应该不会听见响吧？”周束楚说。

　　“太大的家具电梯塞不进去。”
　　方予厌说完睁开眼，拉着他去阳台往下望，楼下一辆卡车停着，穿着工装的人陆续从里面搬出来一些大型的家具。

　　“还真是搬家……”周束楚愣了一下。
　　他看了两眼，指着搬上车的一个大柜子，“诶，这个和你家里客厅那个挺像的。”

　　那个柜子就是方予厌家里客厅那个。

　　方澜动作很快，只隔了一天就来清空东西了。

　　如果不是前两天周束楚帮他搞卫生，就以周束楚去他家里的次数，根本不会记得这个柜子。

　　他把人往回拉，不再看楼下。
　　“批发城买的，只是有点像而已。”

　　周束楚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毕竟方予厌就在这里，态度也很淡然。
　　再者说他也想不到什么理由方予厌会搬家，根本不会把这件事和方予厌扯上关系。

　　方予厌进了屋就抱着他，又黏到沙发上，半晌支起上半身，挂到了周束楚脖子上。

　　周束楚觉得这两天方予厌很黏人，不过也就是亲亲抱抱之类的小动作。
　　以前方予厌也不是没主动过，只是没有这两天频繁。

　　在周束楚起疑心之前，方予厌闭上眼睛说：“困了。”

　　周束楚收起手机，“去房间睡会。”

　　方予厌“嗯”了一声，和他一块儿回房间。
　　进屋的时候方予厌说：“明天让夏时秋他们过来吃火锅吧，有点无聊。”

　　“行啊，”周束楚答应了，“等会晚上准备一下酱料。”

　　方予厌抱着他一条胳膊睡了。

　　其实周束楚也不困，不过闭着眼过了半晌也就睡着了，他睡眠质量一向好，睡得快睡得沉，叫醒都难。

　　但喊困的那个人却睡不着。
　　等周束楚气息平稳后，他睁开了眼睛，发愣的看着周束楚的侧脸。

　　方予厌想起什么，悄悄起身出门，去了隔壁还在搬东西的屋子。

　　方澜没有亲自过来，只有一些工人。
　　看见他进来，都愣了一下。

　　“这我家。”方予厌言简意赅，“我取东西。”

　　他也不管搬东西的人是什么意思了，直接进了自己的房间，打开了衣柜。

　　衣柜里的东西被清空了，方予厌唇瓣一抿，立刻跑了出去问：“衣柜的东西呢？”

　　一个正准备扛着沙发出去的人说：“小件儿的都在楼下，堆在门口等垃圾车来拉走了。”

　　方予厌气息颤了一下，又跑下楼，在堆成一座小山的杂物里翻找。
　　直到看见一个有些大的长方形的透明玻璃盒子，他才松了口气。

　　这是他要送的生日礼物，但还没做好。
　　这两天冲击力太大，他都要忘了这件事，直到看见楼下搬出去的书桌，才想起来他房间里还放着这样一件东西。

　　但这个堪称小箱子的盒子不能放在周束楚家里，不然很容易就被发现了。
　　方予厌只能把应归舟摇下来，暂时存放到他房间。

　　安排好之后，方予厌又悄悄摸回了周束楚房间。

　　没一会儿周束楚就醒了，他赶紧闭上眼睛，感受到周束楚小心翼翼的从他手里抽出胳膊，然后轻手轻脚的离开房间。
　　门关上的一刻，方予厌转过了身面对墙壁。
　　过了一会，把脸埋在了枕头上。

　　夏时秋和应归舟来蹭吃蹭喝一向是很利落的。

　　隔天中午十一点没到人就已经过来了。

　　按照惯例应归舟进了厨房帮忙，夏时秋和方予厌待在客厅打会儿游戏。

　　俩人接了电视屏幕打双人游戏，没两下就因为毫无默契而双双死亡重开。
　　如此反复好几遍之后，夏时秋冷漠的指了指厨房：“你进去把烂船给我换出来。”

　　方予厌丝毫没有生气，放下手柄就去厨房喊人。

　　“不打了。”应归舟端起电煮锅出去插上电，“来吃饭。”

　　“大夏天的吃小火锅……到底是谁提的。”夏时秋爬过去坐下了。

　　“我。”方予厌淡淡的说。

　　“……”夏时秋惊了一下，“鱼哥好兴致啊。”

　　周束楚把其他菜断断续续端了出来，又调了一个辣的味碟放到方予厌手边，这才坐下了。

　　方予厌盯着味碟看了一会儿，夹着肉下锅。

　　“下次约饭能吃烤肉吗，好久没吃了。”夏时秋夹了一卷肥牛，觉得味儿淡了，就把应归舟的味碟占为己有，“还有那个湘菜，我觉得还挺好吃的。”

　　“湘菜不挺辣的？”应归舟瞥了他一眼。

　　“多带两杯奶茶不就行了。”夏时秋说。

　　“烤肉的话，”周束楚说，“不嫌远可以去周以温练车那个俱乐部附近，本来前天准备吃的，没吃上。”

　　夏时秋吃饭不嫌远，立即道：“可以啊，过两天去呗，你俩别顾着两人世界双宿双飞不带我俩就行。”

　　方予厌沉默的吃了半晌。
　　忽然他开了口：“你们都报江大？”

　　夏时秋是已经定了的，应归舟一直也没正面肯定的回答。
　　这个问题夏时秋也想知道答案，于是就都一块儿看着应归舟。

　　“江大吧。”应归舟轻描淡写的说，“别的学校太远，懒得搬行李挤高铁折腾。”

　　夏时秋咧嘴一笑，“诶，那咱们不就俩人在都城俩人在江城分开了么？”
　　他又说：“隔这么远，会不会散伙啊？”

　　这一声散伙被周束楚和应归舟各踢了一脚。

　　周束楚：“你不会说话就闭嘴，散他妈什么伙。”

　　夏时秋吐了吐舌头，“开个玩笑。不过如果你们毕业了在都城发展，那就是会很久见不上，联系也淡了，不就散伙了么？”

　　“你脑子能不能想点好事儿。”应归舟往他碗里夹了块肉，“散伙是不可能的，他俩背着我们搞上了我们都没散伙，读个大学散个屁的伙。”

　　“你说就说扯我们干什么。”周束楚‘啧’了一声，他看了一眼方予厌，一般这会儿方予厌都该不自在了。

　　结果方予厌很正常的夹菜吃肉，甚至嘴角还有点笑意。

　　这有些出奇的画面夏时秋也注意到了，他震惊的看着方予厌：“你今天心情很好啊，这都没骂我。”

　　“你是对被骂有什么别的爱好吗？”方予厌看了他一眼，“但我对骂人没什么兴趣。”

　　夏时秋抿嘴翻了个白眼，然后举起杯子：“反正，就算大学每一块儿读，四人小群也不能被打进冷宫，听见了没。”

　　应归舟举起杯子和他碰在一起，“这要看远走高飞的两位配不配合了。”

　　“你俩早晚我一人一拳。”周束楚立刻也举起了杯子，“少阴阳怪气我们了。”

　　方予厌看着这三个人凑在一块儿的玻璃杯，垂眼片刻，也举起自己的杯子。
　　他轻笑了一声：“一堆冰红茶，装什么啊。”

　　夏时秋盯着他：“你这张嘴也没比我好哪去。”

　　方予厌没说话，笑着和他碰了一下。

　　方予厌把被子里的冰红茶一口闷了，喝出了灌酒的气势。

　　今天是第三天。
　　他看着天花板，耳朵里还是夏时秋叽叽喳喳的声音，以及周束楚偶尔回怼的声音。

　　这俩人他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还有十二班那群人。

　　不过有夏时秋和应归舟在，少了他周束楚也不会那么寂寞了吧。

　　他们说好去都大，但他消失了，周束楚跟他们一块儿报江大的话，也挺好的。

　　而且本身他们三个才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他只是中间插进来的人，现在也只是提前离开了而已。

　　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周束楚只是早恋失败了。

　　果然高中生不能早恋，他应该不至于一蹶不振影响高考吧。

　　方予厌抹了一把脸，继续专注饭桌，和他们一块儿认真吃饭，偶尔插嘴。

　　夏时秋和应归舟一直待到晚上吃了饭才走，留下一桌子碗筷。
　　本来是要他们洗的，方予厌主动揽下了。

　　他洗和周束楚洗没什么区别，毕竟周束楚不会让他一个人待在厨房洗碗。
　　两个人就挤在洗手池边上，一块洗碗洗锅。

　　方予厌说：“明天去看海吧。”

　　“明天？”周束楚惊讶道，“你是说从明区的那个海啊？”

　　“嗯。”方予厌点点头。

　　“那也算不上是海吧，只能说是一个沙滩……不过也勉强凑合。”周束楚说，“你想去的话我们明天去，要叫上夏时秋他们吗？”

　　方予厌摇头：“就我们俩。”

　　周束楚说：“行。”
　　他过了一会儿又笑着说：“我生日没两天了，准备好礼物没。”

　　“没有。”方予厌说。

　　“不是吧，你真不打算送啦。”周束楚的瞪了瞪眼睛。

　　方予厌笑了一声，“怎么可能。”
　　他又说：“送你耳钉行不行，一个月一对，送你十二对。”

　　周束楚无奈了，“感情你这两天一直给我看耳钉是这事儿。咱俩生日礼物不会每年都互送耳钉吧。”

　　方予厌这两天一有空和他待着，不是睡觉就是逛淘宝。
　　隔三差五问一声周束楚喜不喜欢这个喜不喜欢那个，一看就是在选生日礼物。

　　周束楚还吐槽这样一点惊喜都没，被方予厌拿十来年老传统都这样，要什么惊喜堵回去了。

　　方予厌把最后一双筷子的水擦干净，放好。
　　他伸了个懒腰，“怎么可能。我可以一直送耳钉，但你不行。”

　　周束楚把泡沫弄到他脸上，不服道：“真双标。”

　　方予厌没生气，笑起来：“那你干不干。”

　　周束楚长叹一声：“男朋友发话，我听，我干。”

　　方予厌笑了一会儿，又从后面抱住周束楚的腰，脸靠着他的后背。

　　他垂下眼，“你会烦吗？一直这样让着我。”

　　“不是说好了不说这种话吗？”周束楚有些不高兴了，“这不叫让着你，没觉得让了。我就是这么随便，你开心的话当然听你的啊。”

　　周束楚想挣脱他，转过身来，但是被方予厌用力抱得更紧而失败了。
　　他只能吸了一口气，又叹了出来，他轻声说：“喜欢就是这样的啊，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也老偷摸‘让’着我。”

　　方予厌没说。
　　那喜欢能持续多久？

　　以往他肯定希望这个期限会是无限之外。
　　现在他不这么想，他希望不要太久。

　　喜欢却再也无法得到，还不如恨一个见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