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时差》辄酒

31、独处

　　“哥？！”陆知表情有些难看，他凑到陆识旁边压低声音提醒道：“爸说过你不许跟圈内人……”

　　周束楚眼神锐利，眼前陆识和陆知说什么他都不太听的入耳。
　　陆识全然一副纨绔模样，毫不在乎熟或不熟，对陆知嘴里的警告也视若无睹。他笑眯着眼将陆知推开，“滚去训练。”

　　“哥……大哥会生气的……”

　　管他什么大哥二哥亲爹。
　　周束楚一点也不想听，他沉着脸将外卖放下，冷声道：“陆少爷不缺一顿外卖钱吧？”

　　方予厌瞄了一眼周束楚的神情，半点插科打诨阳光灿烂的笑意都没了，让他想起上回逃课后在西沙街，周束楚准备兴师问罪时似乎也差不多该是这副表情。
　　他对陆识记忆应该相当深刻，那日陆识只是随口与方予厌搭讪的自我介绍，在那么吵闹的比赛场上，周束楚竟然记住了他的名字。

　　手上传来一阵温暖柔软的触感，周以温的手握了上来。方予厌低头一看，小姑娘一扫刚刚不爽的表情，有了周束楚在这，她便自信无畏了起来，朝方予厌笑了笑。

　　陆知为难的皱起脸，做最后挣扎似得拉扯了一下陆识的衣服。
　　但不用陆识再轰他出门，休息室的门被轻敲了一下，一位穿着赛车服的教练探了个头进来。
　　面对一室僵持生冷的气氛，苏教练顿了顿，还是开口道：“陆知，该训练了。”

　　这回是回天乏术了，陆知面如菜色，浑身的色彩仿佛被抽光了，缓慢的朝教练走去。
　　他眼珠子一转，准备往裤兜掏出手机，身后却冷不丁响起陆识的声音。
　　“不许给他打电话。”

　　周束楚掀开盖子，把一次性筷子的塑料包装拆掉，将温热的面递到方予厌面前，让他坐下吃饭。
　　他就对面前的陆识视若无睹，将碗里的牛肉夹了两块给周以温，仿佛在自己家吃饭似的，还叮嘱了周以温两句，“给我吃完，别剩。”

　　周以温弱弱的哦了一声，门外苏教练已经带着陆知走远了，陆识扫视着眼前三个把他当空气的，自觉无趣的长叹了一声。
　　但他偏又不肯走，一边吃的自如，一边看的也很是自在。

　　一间屋子里四个人，只有方予厌是个薄脸皮。
　　就这么呆了一会儿他就受不了了，横竖吃进去的都觉着索然无味，前面还有一道无法忽视的视线。
　　他蹙起眉头搁下碗，不悦道：“陆少爷有什么指教吗？”

　　“陆家很多少爷，”陆识转了两圈手里的手机，又指纹开锁，露出一个二维码横到方予厌跟前，“只有陆二少想跟你认识认识。赏个脸嘛方公子，无论是长山还是江柏，又或者……是方总。”
　　“日后好相见呀~”

　　话至末尾，不论陆识有没有这个意思，方予厌都觉出三分威胁。
　　但到底是有两个字戳到了他的软肋，桌下的手微动，就要妥协去掏手机了。

　　不过还是周束楚的速度更快，他甚至没停下吃面的动作，左手举起手机挡在方予厌跟前，两秒后传出‘嘀’的一声。
　　“二少还想饿吗？”周束楚一扫刚刚的敌意，露出一张一贯的笑脸，“剩点汤不介意吧？”

　　陆识看着手里弹出的崭新的好友申请，那张脸第一次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他缓慢的抬眼，就看见对面的方公子露出见面以来第一回出现的浅淡笑意。
　　“你们……”陆识笑了一声，“挺好。”

　　方予厌的眉心在前两个字时悬起，又迫使自己立刻平缓下来。
　　他想起方总这两个字的分量，还是该加他的联系方式。
　　但周束楚已然挡了过去，陆识也收回了手。虽然现在开口要加陆识肯定还是乐意的，但周束楚就不太高兴了。

　　方予厌垂眼咳了一声，“以温，去问许主管你是哪个教练带。”

　　“就苏教吧。”陆识撑着额头说。

　　“把垃圾顺路丢了，”周束楚将收拾好的塑料袋递了过去，“去吧。”

　　“就放这儿吧，有人收拾的，何必辛苦妹妹跑一趟呢。”陆识笑眯眯道。

　　周以温选择性听话，拎起袋子走了出去。

　　陆识的目光跟着周以温的身影挪动，等小姑娘身影消失，他感慨叹道：“陆知要是这么听话就好了。”

　　他靠在沙发上，方予厌和周束楚都站起来，周束楚打量了一下方予厌的脸色，“现在感觉怎么样？”
　　“挺好。”方予厌点点头。

　　“那就好，不然我就给你打个车先回去好了。”

　　两人往外走，梅开二度，将陆识晾在了原地。
　　陆识倒也是习惯了，这回是碰上硬钉子了。
　　正无奈笑了一声，他也准备起身，抬头就看见方予厌瞥过来的目光。

　　不过也只一眼，就迅速收了回去，神色自然的接上周束楚的话，“麻烦。”

　　许主管安排了一下，周以温的教练也是苏教，不过周以温零基础开始学，又配了个李教练跟着。
　　周束楚和方予厌走出场地上时，周以温正去换衣服装备。

　　江柏俱乐部的时间分段似乎有些讲究，按理周日午后正是小孩课后兴趣班的高峰时间，江柏这儿除了周以温外却只见陆知在赛道上练着。
　　许主管见方予厌出来，将一份文件递交给他签字，“方先生，这是手续更替的合约，您确认无误可以签个名。成人的装备送来了两套，今天您要一块练吗？”

　　“不用了。”方予厌随意看了两眼，在右下角利落的签上姓名交还给他，“下次吧，我跟谁学？”
　　“李教和苏教会一起教的。”

　　方予厌点了点头表示明白，许主管又交代了一声衣服装备存放的位置，才带着文件离开。

　　陆识一直抱着胳膊在旁边站着，待人走远后，他偏头看向方予厌，“诶，我能教你啊。”

　　方予厌不咸不淡的看他一眼，没回话，边上的周束楚眉心一跳，方予厌看他表情动了一下，到底是没说什么。

　　周以温这时换上装备跑了出来，红白黑三色构成的赛车服穿在身上，一扫之前邻家可爱妹妹的模样。
　　她激动的从远处扑过来，抓着周束楚和方予厌乐了一会儿。

　　“李教练在那边等你呢，快去。”周束楚也笑着，将人往对面赶。

　　方予厌却说，“你也一起去吧。”

　　周束楚敏锐的觉察出这句话中的不对，眼尾一眯，还没质疑出声，陆识便笑着凑了上来，“方公子跟我去换衣服啊，哥们儿你去看着妹妹吧。”

　　方予厌没否定，周束楚直勾勾的目光盯着他，一时间竟让人有些心虚。
　　但他还是勉强坦然的与周束楚对视了一会儿，在他快忍不住要偏移目光前，周束楚率先转过了头。

　　周束楚没说话，往周以温的方向去了。
　　看起来有些不高兴了，这人向来藏不住情绪。

　　方予厌有些泄劲儿，旁边的陆识倒像是看戏看上了瘾，抱着胳膊的手探出来一只指了指那个背影，调笑道：“诶，他不爽了诶。”

　　“少废话。”方予厌斜睨他一眼，转身往室内走。

　　陆识识趣的闭了嘴，快步跟了上去，“方公子特地跟我单独相处，想要说什么啊？”

　　人还没走到屋内，方予厌沉默不语。
　　一直到更衣室边上，确定四下无人，他才倚靠储物柜边正眼看向陆识。
　　“你跟我妈认识？”

　　“倒也……算吧。”陆识眉梢微挑，“人脉到了，联系方式自然容易交换。”

　　“很熟？”方予厌又问。

　　陆识闻言却笑了，笑的有些浪荡，“方公子，我是纨绔二世祖，方总是投行总监，我们哪熟到一块儿啊。只是她跟我家老爷子，还有……”

　　他眼眸一转，又自若的接了上文，“跟他们熟悉，我当然也是见过面说过话的了。不过，也仅此而已咯。”

　　方予厌这才松了口气，看陆识的眼里总算没了那么多敌意。

　　陆识是个人精。
　　第一次见面落下那张照片给李锦川做了把柄，凭这张照片说他方予厌喜欢男人，虽然果断了些，但解读是没错的。
　　因为照片上另一个人的性向是明确的。

　　方予厌知道他的底细，陆识自然也看得出他的。
　　如果不是陆识和方澜有所联系，方予厌完全不必多理会这位纨绔子的调戏与搭讪。
　　偏生这人颇有背景，不得不多了解一些。

　　“怎么？”陆识笑了一声，“方公子……还没理清楚吗？”
　　虽然一句话没明说，但陆识却在这字词间琢磨的一清二楚。

　　方予厌眼神凛冽了些，“陆二少应该只喜欢玩乐，不喜欢闹事吧？”

　　陆识愣了愣，复笑的更高兴了，“方公子多跟我说些乐子，我当然就不必多余闹腾找趣儿了！”
　　“诶，回答我嘛。我看你和他的互动，你挺清楚了呀？需要哥哥帮你一把吗？”

　　要换别人戏说到这份上，方予厌脸都要沉到地底去了。
　　但说的是陆识，便又可以忍受。
　　只要这人只是找乐子，而不会转头给他找事儿。

　　方予厌打开许主管告诉他的柜子，更改了自己的密码，取出一套合身的衣服。
　　进更衣室前，略带警告的瞟了眼还倚在柜子上乐的人，“在我面前，随你说。出了这个门，你少多嘴。”

　　“啊。”陆识神色了然，眯着笑眼轻哼了一声。
　　“果然就是个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