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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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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铃尊面色不大好,可是不舒服?”绾谣未抬头,已察着赤铃尊的不适,不敢怠慢又道:“我去叫青姝来。”
“无碍。”赤铃的哑声下沉,面部的惨色又深了许多,浅淡的瞳上附着一层疲惫,视线依然落在花洲的身上。
花洲被看得浑身酥麻,心口莫名悬紧,赤铃的视线清冷平静,毫无波澜,让人品不出什么意味,偏偏看得她不自然起来。
花洲不经意地捕捉到那视线中的一丝涟漪,尔后,赤铃的眼睛缓缓泛了红。
那日井中,隐约见过赤铃这般模样。
花洲心下一紧,该不会是画的行春符起效了吧?可她一直被绾谣监视,画下的符咒早被绾谣消了,先前连画数日皆不管用的符张,也不可能在此时起效吧……
一道凌光扫来,浅浅一眼,便将花洲看得刺眼灼目,悬紧的心恣意燃烧起来,像是触发了某种机关,让花洲对眼中的人生出畏怕,她立马将头低下,不敢继续看。
不过一会儿,赤铃将绾谣带离了下幽。
窗下,赤铃与绾谣对坐在桌边喝茶,绾谣将心中的猜想告予赤铃,“我觉得她是花宫派来的细作。”
自三宫入观,花宫与折宫一直处于对立关系,一开始是因为两宫的实力并列不差,非要较出一二,多年打来打去,直到赤铃修为大涨,跻身第一,花宫才停手消隐,不与折宫冲突。虽是安静下来,期间花宫却不断派出细作潜入折宫,那些细作狡得很,每回折宫将将发现,动身极快的撤走了。以至于捉不到人也拿不到证据,不好与之对峙。
有一次,绾谣实在忍不住去花宫大闹了一场,哪知花宫与客卿宫联同扬言:若再这么胡闹下去,两宫定要联手与折宫开战。依照折宫的实力,别说是两宫联手,再来二十个花宫客卿宫联手都未必是折宫的对手,绾谣也不怕,正要开战之际,赤铃将她召回了折宫。说:未有证据,不可贸然。
事情草草了之,依然潜在折宫中的花宫细作至今抓不获。
表面上看去与世无争,历来温尔讲理不与人敌的花宫,背地处处都要与折宫对立,放在绾谣眼中花宫人人都是衣冠楚楚的卑鄙小人。越是查不明这些细作潜入折宫的目的,绾谣越是来气,心中怒骂。
这一次,绾谣觉得花洲身上的腐花会是个突破口,可以供她找出证据,查明原委。
待查明,非得拿着她的花纹刀把花宫这群小人打得满地找牙,以解心头之恨!
“哼、”绾谣生气地咬着后槽牙, “非花宫人,身上却长有花宫物。必然是少不了关系。我要将此事彻查清楚。”
“她不是。”赤铃淡淡说了一句。此刻她正闭目养神着,苍白的面色安静不漪,干涸的唇口开了些细小的裂痕,看起来很渴,急需水的滋润,而静置在她面前的茶水却一滴未动。
“啊?”绾谣不可置信,赤铃尊的话又历来可信,她忽然陷入了一种纠结之中,左思右想,打心底里还是不信花洲与花宫毫无干系。
“可她身长的腐花是花宫之物。”
赤铃未应,默许让她去查。
“先查青城花氏。”话音未落,赤铃的嘴角忽然溢出鲜血。
绾谣见罢,立马起身给赤铃输送灵气以作缓解。
折宫人人都知赤铃尊历来身有痛疾,每回病发面色都不大好。
可再怎么不好,也从未这般溢出血来,可想事情的严重。
绾谣拧着眉,“我去叫青姝来。”
“不必。”赤铃擦去嘴角上的血迹,凝神片刻又道:“去把花洲带来。”
“……”绾谣愣了愣,心想花洲又不是药带她来做什么?她心有所想,口上不敢抗令,应道:“是。”
路上,绾谣一直在想为什么赤铃尊要她先查青城花氏而非直接查花洲身长的腐花。
见到花洲时,扎根在她肌层上的腐花有红液渗出,阴气随之散开,绾谣瞟了一眼,大致明意赤铃尊见花洲半数是要亲自压下极阴体内的阴气。
忽而想起:下幽之前,这人可曾没日没夜的给赤铃尊画了满屋子的行春符。
那花洲为何要给赤铃尊画行春符?这几日在下幽又是压阴气又是提防花宫那帮来问审的人,忙里忙外也是忘记这茬审讯了。绾谣抱着花纹刀,觉得有必要在花洲见到赤铃尊之前好好的审一审。
花洲跟在绾谣身后走着,白日被一层阴网蔽掩,四周灰暗暗的,高弘的楼宇重重叠叠,行路上有许多长到望不见底的岔道,不知绾谣要将她带去哪里。
遽然,锋刀出鞘的声响“铮铮”飞入花洲耳中。
“为何要画行春符?”
被刀芒灼亮的红眸闪了闪,花洲愣愣地看着绾谣手上半出鞘的刀段,不免心口一震。
绾谣问出这样的问题,该不会是要将她带去赤铃那儿吧,想到赤铃那双发红的淡瞳,莫不是中了咒?可问题是,她画下的符咒皆已被消,以此,赤铃此时中咒一事便说不过去了。
可那双发红的淡瞳明明是中咒的表现……
花洲觉得矛盾,理不顺也想不明白。
心想先应付应付,将绾谣这尊不好惹的神送走。
灵机一动心下生了个好幌子。
“我……你难道看不出来吗?”花洲怕绾谣一眼看穿,先装作一副羞不启齿的难堪,等绾谣接话再娓娓道去。这样会显得她说的话更有可信度一些。
“说!”绾谣不耐烦的动了动怀里抱着的刀口,她要是知道缘由就不必在这儿浪费口舌的审了。
如花洲所想后,她开始咬着话一字两字的说着:“我、喜欢…赤、铃尊……”
绾谣听得闷着一张彤红发烫的脸,羞色比花洲本人还多得多。赤铃尊美得不坠凡世,谁人不喜欢?喜欢赤铃尊的人她见得多了去,可喜欢到能不知廉耻画出行春符的她还是头一次见。这种下流媚作的符咒竟会出自女子之手。真是千百年难见一次。
抽出的半刀被绾谣怒气地收入刀鞘中,在见着花洲身上的腐花之时又抽了出来,腐花与花宫有关,即便花洲所言不假,但她依旧是个危险的存在。
一把锋利的刀架在花洲的颈上,正迈出步子的女子迫不得已的停下脚步,刀身的寒冷伴着刀口一点一点的侵入了她的肌肤。
“待会儿胆敢在赤铃尊面前耍什么把戏,我保证你的下场会比颈上这朵腐花还惨!”
刀尖一挑,一朵断根的腐花摔在地上碎成一滩红液,待花洲反应过来,颈口处的花丛已被削成断根,上面流下伴着血色的温热粘液,滑过她的肌肤滚热烧灼,疼得花洲咬紧了牙,浑身止不住的发抖。
她与腐花共生,腐花犹如连心的十指,被斩断一朵都会给她带来钻心入骨的疼痛。
绾谣下手极重,看来,她不光能干脆利落的削花,还能快刀斩人。
花洲怕得连连点头,这哪里是尊不好惹的神啊,简直就是让人三更死就得三更死的活阎王。
见着赤铃之时,花洲的脸色也不大好,颈口处的伤痛还在折磨着她。
绾谣走后,花洲无力的跌在赤铃跟前。
正襟危坐的赤铃一动不动的看着面前瘫软的女子,见着她颈处血黏模糊的伤口,未显丝毫的怜悯之态,她伸出手对歪倒在地的女子勾了勾,“过来。”
花洲抬头,两人四目相对,赤铃居高看她,眼神冷白无情。勾她的那只手上有条盘在玉镯上的小红蛇,色泽荧光,一对小眼睛静静地观察着她。
整间屋内隐隐有寒冰的凝香,在她一动一行间活跃了几分。
伤痛到没有力气的人一点点爬到赤铃的脚前,一尘不染的白靴上落了几点血渍,两人的距离很近,伸手就能触及。
“张嘴。”赤铃哑声,苍白的额间点汗簌簌滚落,眉眼皆被汗液浸湿,有一种端着雅态的零碎美感,花洲张着嘴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盏灯晰明,花洲看得很清。
雪白的肌肤,娇柔的眉毛,清冷的眼睛,秀绮睫毛,高俏的鼻子、微启的薄唇。
盏上火苗微动,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覆灭,整间明亮的屋子暗沉下来,屋外微弱的光亮稍稍挤入屋内,显得不是很黑,可见物体轮廓,但见不明物体的详貌。
花洲看着座上那团巨大的人影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谨慎起来。张着的嘴巴产生一丝胆怯,在她将闭之时,赤铃抬手将指节放入她的唇中。
俯跪的女子带着防备的绷紧神经,她能感受到口腔中的指节有两根,能猜得出是食指和中指。这两根指头,正牢牢地将她的舌根压下。
花洲愣怔在原地,大脑霎时一片空白,她的下颌自动收紧,口腔任由赤铃用指撑开,某根指节上似有一条软物在动。
那条软物湿漉漉的滑入了她的口腔,嗓管,进入她的食道。
异物闯入她的身体,一条活物在她体内乱窜。
花洲完全僵住,身体却在不受控制的颤栗。
体内乱窜的活物将她弄疼,所经之处火辣辣的,灼得她拉经扯脉的痛,女子抵不住这般,抽噎的哭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