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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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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流光蓦然大喊,一股内力从足下而上,骤然暴发出来,居然生生把周身一干人等震飞去!
刺入肌肉的长剑突然被震开,体内真气乱蹿,万流光一时挨不住,旋儿在场上盘腿坐下。
却听流渊悠悠道:“无妨无妨,哥你坐着慢慢打。她叫青衣帮剜了一你块肉,我捏断烟霞这般姐姐们一根脖子。”
何何诉灵听到这话,俏脸一板,娇喝:“乱吠什么。”
流渊微微让开身形。
身后有人,为首的赫然是烟霞山庄最得力的弟子,却一剑架在咽喉。
其余人掩藏在阴影中,但给人牵制。
何何诉灵此次带弟子私自出庄,意在铲灭青衣帮点剑阁,此刻狼狈摸样,却是不曾料想。
“何大小姐,我身后站的大大小小也有数十人,你身后藏的,不过三人,两个还死了,到底欠了一着。你也不仔细想想,到了这个当口,你的姊妹们还不出手,不免有些驽钝了吧?”
“你……”
流渊一双眸子雪亮,“做个交易如何?”
何诉灵脸色低沉,:“什么乱七八糟,我烟霞山庄岂是你说制伏了就制伏了?呸,走上来让我瞧瞧,怕是你小子托大之辞。”
流渊却做了个鬼脸:“你当我傻,走上去送命。不行,先杀了再给,礼尚往来。”
说罢袖中抽出一把软剑,眼也不眨,当即一剑毙了为首一个何诉灵花容惨淡:“王八,你杀几个手无寸铁的女子,不觉得羞耻吗?哼,你想要你妹子死吗?”
流渊却不理女子纠缠拖延,论到杀人不眨眼,他在武林里却也是位人物。
他转身,抽剑,只见同是碧光摇曳,与流光是一路剑招,阴影中的人簌簌倒下一片,犹如拔刀砍西瓜。
何诉灵平素与姊妹们情深义重,见姊妹们就这么无声无息被杀了,好生憋屈。手中弹铗剑不觉切入青青肌肤几寸:“你下多少手,我也在女娃儿身上下多少手!”
流光侧头一看,见血长流,脸色微惊,不曾料想流渊真的不顾青青性命。
可是身旁混战不断,根本无法分神。
他盘腿坐在地下,端的给矮上一截。青衣帮居高而下挥拳打去,险恶丛生。
万流渊不得已,一招“惊鸿伏影”,剑花百起,凌厉欺人。
众人纷纷后退,有一个躲闪不及,居然当即被砍下双足!
流光救妹心切,顾不得许多,踉跄站起,青衣帮却已将他围住,虎视眈眈。
流渊对着何何诉灵喊:“过来罢!”
何何诉灵冷哼一声:“你说过来我就过来?”
双手掐住青青咽喉,却是出手除了那昏睡穴。
青青醒来,却见四周刀光剑影一片,惊叫一声又要昏过去,却被扼住喉咙,脸色青紫起来。青青哀求般看着远处的两位哥哥,双唇翕动却发不出一声来。
流渊突出重围,突然闪到何诉灵面前。
何诉灵一惊,连连后退,脸上强笑:“好俊的功夫。”
流渊不理何诉灵,但对青青缓声说:“青青……闭眼。”
青青“恩”不成声,乖乖闭上眼睛,显然是大为信任。
只听何诉灵道:“小小鬼又想耍什么花招?本姑娘不吃这一套。”
但是扼着青青咽喉的手已经微有颤抖。
“说到花招,”流渊故作沉思状,“你干嘛连杀三人把两人罪名丢给点剑阁戴……”
“呸,当真贼喊捉贼。你一个男子与我一个小女子为难,当真要得,要得。”
何诉灵一边说一边跳开,弹铗剑却敛在袖下微响剑鸣。
“小女子诚惶诚恐,不跟你玩。”这个“你”字尚未说完,手中长剑却一抖,侧身递出,一手巧妙的兰花剑法如回风流雪,直向流渊空门刺来。
流渊一闪一避,勉强躲开,却觉弹铗剑转而点向他胸口,原是一记虚招。
那兰花剑法使到一半,便忽的换成“静影沉壁”,由动转静毫不费力。
他微向后仰以求避剑,那剑顷刻从鼻梁上贴了过去,惊险万分。
何诉灵搂着一个女童,不敢恋战。
岂料流渊左脚向上踢去,欲将弹铗剑踢飞。
所幸何诉灵内功尚强,又堪堪转移了剑锋,否则长剑脱手,却是好大的危险。
她回剑,向流渊身后空门刺去,流渊心里一动,身贴剑刃而转,只稍弹铗剑上再微微用力,势必就可以捅破好几个窟窿。
好在流渊动作迅捷,那力道还没入他三寸,因了这一猝然行事,剑气倒转,反而震伤何诉灵手腕,再一回收,却已经被软剑缠住,一时滞在空中。
何诉灵脸色微白,骂道:“你穿了什么?好不要脸。你要这女娃儿生不如死是不是?”心下却不由暗暗叫苦,流渊兵行险招,青青在她手里只会成为拖累,绝无半分好处。
说罢她猛然一抽手,袖影一晃,千百根银针如暴雨飞出,根根都蕴足十分力道。她知道流渊内功低微,所使又是软剑,根本难得抵御,心中一喜,也不敢耽搁,点足跳开。只听背后流渊“哼”了几声,虽然穿了什么她不知道,却知道这回下来流渊身上真的挨了不少窟窿。
她翩然一点,如若无人之境。越过湖水明如月光,向芭蕉树下的众姊妹奔去。
几个首门弟子乱七八糟倒在地上,只见一个辈分小的弟子脸色苍白,突然从中挣脱出,大嚷:“庄主小心!姊妹们都在外面等着呢!别——”
何诉灵心下一惊,却见一柄长剑倒转而出,生生穿过那弟子咽喉。那弟子尚未落地,长见一侧,直向她脖子削来。何诉灵挥手格当,一时吃不住这毒辣招数,把青青移到胸前,却是用她威胁定了。
长剑果然停下,很快何诉灵便知那是一招虚幌,来者意在伸手揽过青青,倒不顾何诉灵长剑当空劈下,一回身就把三小姐用力推开,生生受了这一剑。
剑气凌厉,连狂奔的青青也感到热乎乎的液体飞溅出来,心中害怕,更不敢睁开眼。
几个家仆早已侯在一旁,立刻出手护住往里屋跑去,而他们身后,刀剑声已经乱成一片。
那出手抢夺青青的人是个髯髯老者,正是今早拖着青青回屋的老奴,此刻黑血如注,煞是可怖。
他朝人群打了打手势,人马全动,何诉灵脸色煞白。
见那帮人马中无一个是烟霞弟子,全是点剑阁弟子。
想必流渊只是抓住几个烟霞弟子,做做表面功夫,乱她心智。
大队人马在外,此刻她若安然逃出,反攻一笔,点剑阁也是败了。
她手一抬,不见剑招,却是一阵红云而来。众人惊呼一声,眨眼间,那女子却已不见身影。
何诉灵已到了墙上,刚要下去,转念一想:
如若点剑阁外方做好埋伏,她这一跳下去,可不成了刺猬。
因念及此,也不管身后追来的人马,掩在砖瓦之后怯怯望去,不由倒抽一口冷气。
门外黑压压站了一大群人,面目陌生可憎,攒攒人头里隐约可以看见几个烟霞弟子。
借着月光,看到为首的面貌,何诉灵不禁“呀”然出声。
那人听着里面的声响,却引而不动。
坐山观虎斗。
点剑阁一战正酣,万流光三剑递出,胸中一口气蓦然提不起来,心下大叫不好,忙舞剑护住上盘,穿梭在乱刀中,却闻几声青衣帮弟子惨叫,显然都被刺中了要穴。
“流渊,还不来助我?”众人回首,却见万流光又盘腿坐在地上,胸口被暗器所伤的伤口殷殷流血。
众人面面相觑:方才连续点倒几名弟子的,却不像是那坐在地上剧烈喘息的人。
一袭白衣闪来,正是万流渊,他情况也不好,没有什么大伤口,却被暗器所伤。
“我们都要死在这里啦,”万流光向他伸出手,“扶我起来,给我挡剑。”
万流渊无奈一笑:“死不了。”
话音未落,青衣帮一长老的判官笔朝一人眼珠点去,被躲开,白影晃动,那判官笔竟然反转一点,点中眉心。
只听“哇”的一声,弟子一看,那长老却已没气了。
点中长老眉心的正是万流渊。
没有内力支撑,纵然高明巧妙,也绝无一点即死的道理。
众人都知他内力级差,一时心下大骇。
忽听一人喊:“万流光!”
一经提点,只见流光左手死死扣住流渊。
流渊也觉出几分不对劲:“干什么?!”
便想挣脱开手,却见流光不羁笑道:“挡剑!”
青衣帮人虽无多,但剩下的竟都是高手,点剑阁弟子隔湖相对,一时援不来手。
青衣帮互视一眼,知道围住这二人已是万幸,当下都起了搏命之心。
只见青衣晃动,竟摆成了个阵势,目标就是将两人分开,各个击破。
流光流渊心中了然,那半分芥蒂也先在大敌前去了。只见流渊软剑轻挑,动作轻快敏捷,如鬼如魅,因为有了内力,当下气势大震。
“小心他点穴!”一人喝道,只见剑如一线,如流星划过,径直穿透一人灵台。
那剑术又快又狠,可谓十步一杀。
两人杀得痛快,血肉横飞而面色不改。特别是那万流光,本便以边打边说话传名天下,此刻也不忘了嘴皮子上的功夫。
“好,当初爹让你学剑法,我学内功,定没有想到今日,”万流光笑道,大有嘲讽之意,声音却转而低沉,“风头倒是让你出尽了,不过,嘿嘿,挡剑的都是你。”
流光说得不错,当前正是他处于浪尖刀口之上,不仅要出剑与青衣高手决斗,还要保护同伴,无暇分心。只觉小臂被兄长扣得越来越紧,内力如缺口之河,奔涌而来。
只听万流光叹道:“没那烟霞的婆子闹事,也不会这般局面……罢了罢了!”
流渊觉得流光语气已经虚浮,心下一愣。这一愣,却觉小臂更痛。
一剑削来,把两人生生分开。
流渊知道剑已砍到骨头,牙齿几近咬破嘴唇,只听清啸一声,剑华飞舞,滚滚而来。“刷”一声,那人居然被流渊仅用软剑从天灵盖直劈成两半!
“好内力!”只听一人低语,却是一个青衣汉子带领众人放踏进门来,便见流渊神威大展,不仅骇住。
“承让。”
只听一声叫喊,一名青衣汉子率领后众直直奔来。
青衣帮长老们都松了口气,淮上兄弟终于到了。
当下缓了缓气,却没想到来者剑尖一转,竟是对着自己人!
“颜——”那人话还没说完,已经丧生颜骸手下,当下乱战又起。不过青衣帮被两兄弟所耗多时,此番战斗却早已处了下风。战败,只是早晚之事。
流光突然松开了手,初松开手,手中酸麻并无知觉,只见淤青,细微初皮肤已经裂开,深可见骨。流渊觉得兄长松手时忽然一晃,忙出手抵住他背心,但见他抬起眼时,气色已好了许多。
“颜兄……颜帮主?好久不见?”他抱拳笑道,“好俊的功夫。”
喧哗声渐小,颜骸挑断最后一名青衣弟子经脉,也不理那些将死之死口中叫骂,笑容满面而来。
“很好,你很遵守约定。”万流光依旧淡淡。
“当然,”颜骸双手一拱,不少烟霞弟子被淮上青衣帮带上,连脸上展现怒色也多为不易,“能为大公子,二公子办事,颜某的荣幸。”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均是明朗:当日与颜骸定下盟约,旨在为它铲除赵三白的势力,斩杀十大长老,而颜骸则为之除去烟霞山庄派来的人手,想这黄雀在后的计谋,虽打得对方都措手不及,但也是惊险万分。途中又有庄主何何诉灵一番波折,加之颜骸在外按兵不动,若流光流渊稍显弱势,则颜骸那把剑,一定是指向他兄弟二人。
“点剑阁与青衣帮万世同好。”两人齐声说道。
那场攸关生死的血战只过去几日,在外的点剑阁弟子已陆续赶来,情况渐渐稳定下来。
但这也表明一场大战,已经为期不远了。
“走了何何诉灵,回去搬救兵,这可怎生了得?”他叹了一声,“大哥这时候你又要出去。”
流光漠然擦拭着他的剑。
祖席离歌,长亭别宴。
“走了。”他摆摆手,也不回头。一旁的流渊竟也不肯多挽留一句。
“哥哥,哥哥!”青青禁不住,兀自跑了过去,拽住他的长袖。流光见是妹妹,脸上立刻大大地绽开了笑容,毫不掩饰对她的疼爱:“青青,听话。”
青青泪光莹莹:“哥哥,这回你会回来吗?要去多久,去哪里?”
“傻丫头,哥哥给你知道行踪还了得?”流光给她一个暴栗,“好好听你二哥的话,要是你再被人当成人质,我就……我就……”
“好,我万青青一定好好学习!”青青忙立即表态。
万流光欣然一笑,潇然而去。可是渐渐地,眉心攒成一道深痕。
此去烟霞,不知何时来归?
流渊,当日传你内力,以武功尽废之身全身离开点剑阁,你若再在外面排挤我,休怪我不顾兄弟之情。
青衣、烟霞彼此并无深仇大恨,为了权势可也打成这样……只盼流渊可以稍微好一点。
江湖诡诈,长路漫漫。不知什么时候,又是一场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