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灯火阑珊之间》叶知寒

29、第29章

　　看着穿着打扮颇有些干练时尚的田莎莎，我确实有几分惊讶，没想到在这里能够看见她。
　　我们寒暄了几句后，我准备离开，她提议要不要找个地方坐一坐。
　　我犹豫了一下答应了。原本我是打算聊几句天就离开的，没想到她反而比我热情。
　　我们在银泰中心旁边的商业街找了个叫做“寻”的咖啡店，在里面找了个角落的位子坐了下来。
　　昏暗的灯光下，悠扬的音乐弥漫在咖啡店里。逐渐接近午夜的时间，竟然还有许多人不睡觉到这里来喝咖啡。
　　落座以后，围着棕色布兜围腰的店员过来，用温柔的语气问我们喝什么。
　　田莎莎点了一杯拿铁，我点了一杯柠檬水。
　　大晚上的喝咖啡，我铁定睡不着觉，还是喝一杯柠檬水一会儿回去好睡觉。
　　“你不喝咖啡？”田莎莎问我。
　　“喝了睡不着。”
　　田莎莎笑了笑，“我习惯了，临睡前喝咖啡也睡得着。”
　　“那你的精神挺强大的。”我赞叹道。
　　我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主要是很久没见了，离她从江州离开差不多快要一年了。我以为她从此就消失在我们的人生中了，没想到会再次遇见。
　　等到我们各自的饮品被端上来，服务员轻声说了句：“请慢用！”我们的客套和寒暄，这才显得熟络了些。
　　“你从英国回来了吗？”我试探着问道。
　　“硕士课程结束了，还没申请学位。后面还需要用几个月写论文申请学位。”
　　我心说，英国的水硕真好读啊，一年就搞定了。但这句话只能在心里想一想，表面上还是要保持着一种羡慕。
　　“能去读书真是太好了，我都很怀念学生时代。”
　　“有时候也会焦虑，会想着读完书以后怎么办，干什么之类的。”
　　“那你打算读完书以后回来吗？”
　　田莎莎笑了笑，摇摇头，“应该不会。毕竟我连这里的人都不是。这次回来就只是办点事情，我明天的飞机到香港转机去英国。”
　　“你以后是不是就留在英国了？”
　　“大概率会吧。”
　　虽然她嘴上这么说，但神情十分坚定，看起来她就是这么打算的，以后都不会回来了。
　　原生家庭不好，感情也失败，可能是她想要断绝一切关系的主要原因。
　　“你这次回来有没有找杨云涛？”
　　“没有。我昨天晚上才到，今天把事情办了，明天就走了。要不是恰好遇见你，可能我回来都是悄无声息的。”
　　我急忙拿出电话，“要不给杨云涛打一个，让他过来买单，顺便见一见你。”
　　“没这个必要了吧。我和他已经是过去式了，他所有的一切我都不关心。”
　　“真的？”
　　“是的。”
　　“你现在有男朋友了？”
　　过期恋人之间避嫌的原因无非就是这么几个，要么心里还喜欢着对方，见面不知道该怎么办；要么已经开始了新的恋情，见面避免尴尬；要么已经如仇人一般，见面就会相爱相杀……
　　我用排除法，先问她一个核心的问题。
　　“是的。”田莎莎给了我一个肯定的回答。
　　我立即把手机放在了桌面上，不管这件事情是否真假，就当做是她拒绝杨云涛的理由吧。
　　“其实你当初走的时候，杨云涛找了你好久。”
　　“我知道，有朋友告诉我了。但我不得不走，我已经无路可走了。当时我状态很不好，我觉得干什么都很失败。如果我以这种失败的状态再和杨云涛继续下去的话，我想我会崩溃的。”
　　我不知道田莎莎为什么会焦虑，我很想和她进行共情，但却共不起来。可能我没有她那样的经历吧。
　　“一段感情的解释是会令人感到惋惜，但因为感情而消磨自己的人生不是更遗憾么？”
　　我点头道：“我十分赞同你这句话。你现在男朋友是英国认识的？”
　　“是的，他是英国的华裔，是学校的师兄。当时我到英国之后，很多事情需要处理。于是我注册了海外社交账号，并加入了大学的群组，在群组里寻求帮助。就是他给了我很多的建议，还带我去学校查看环境，帮我在学校外面租了房子。我们开始只是好朋友，最近觉得合适才在一起的。”
　　在她的讲述下，我在脑海里想着她一个人孤零零去英国时候的画面。
　　“可能一切都是缘分吧。”
　　“也可能是我运气好。”田莎莎说，“不过，我能去英国，还是要感谢杨云涛。”
　　“感谢他放你走？”
　　“感谢他给了我极大地支持，如果没有他，我去英国可能还要费很大的劲。”
　　“他能给你什么支持，他不阻拦你就好了。他能给你的最大支持就是资金支持，情感支持是不可能的。”
　　田莎莎看着我，“你很了解他嘛。”
　　我脸面突然燃烧起来，感觉脸面应该变红了。
　　“他就是资金支持。这资金里多少也带着情感吧。”
　　我没有说话，听她继续说。
　　“从我答应和他谈恋爱开始，我就把他给我的所有东西变现存起来了。我自己开设了一个账户，他逢年过节发给我的微信红包，我都转存到那个账户上。他送给我的礼物，我过一段时间都会在二手平台上出售，卖的钱也存在了账户上。和他谈恋爱这么些年，也存了不少钱了。去英国的机票、读研究生的学费、租房子的租金等等，都是这里面出的。到现在都还没用完，还有很多。”
　　“你当初和她谈恋爱有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田莎莎面带微笑看着我，“还是女人了解女人啊，当初我答应当他女朋友，其实是有这方面的打算的。我想着他家庭条件还可以，以后对我出国或许会有帮助。”
　　“利益考量多一些还是情感考量多一些？”
　　“答应的时候利益考量多一些，交往以后情感考量多过于利益考量。”
　　“那杨云涛还不算吃亏。”
　　“你是站在什么位置踢杨云涛考量的？”
　　田莎莎端着咖啡，慢悠悠的问出了我这句话。我竟然有些猝不及防，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我喝水也不是，坐着也不是，整个人显得有些僵硬。
　　田莎莎喝了一口咖啡，将马克杯放在桌面上，嘴唇轻轻的张开，“其实啊，最适合杨云涛的人，是你！”
　　听到这句话，我更加茫然无措了。
　　和田莎莎相遇后的几天，我内心都很是犹豫。
　　我犹豫要不要给杨云涛打电话，要不要给他说我和田莎莎聊天的那些话。
　　当然，有些话肯定是不能说的，比如田莎莎将杨云涛推荐给我的事情。
　　想了好几天，我觉得还是要给杨云涛说一声，于是在某天下班回家以后，向他拨通了电话。
　　电话响了一阵，他没有接。
　　等到语音响起的时候，我把手机放在茶几上，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我心里埋怨着自己，我又不是杨云涛的什么人，他和田莎莎之间的事情，我那么积极干什么。
　　正发呆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我拿过来一看，正是杨云涛回了过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人机分离了，刚去了趟厕所，手机落在办公室了。找我有事吗？”
　　“我有事才找你？”我有些没好气的说。
　　“你长时间躲着我，不接我电话，不回我信息，生怕我把你吃了。现在突然间给我打个电话，那肯定是有事啊。”
　　“万一没事呢？就想找你聊天。”
　　“把‘找聊天’三个字去掉，那样我觉得还可以。”
　　“滚！”
　　“最近怎么样？那衰人还有没有折磨你？”
　　“衰人早在半年前已经调走了，现在没有任何衰人了。你呢？王佳琪还有没有缠着你？”
　　“卧槽，我们有大半年没联系了？是你，故意躲着我，这个责任该你负责。”说到这里，杨云涛话锋一转，“王佳琪此时此刻已经在澳大利亚了。”
　　“她去澳大利亚干嘛？”
　　“出国留学！你没看她昨天还发了一条在国外留学的朋友圈吗？”
　　“哦，我不怎么发朋友圈，所以就不怎么看朋友圈。”
　　“你可以去看看，还有个挺有意思的事情。”
　　“什么事情，你看了就知道了。”
　　“直接说啊，卖什么关子。”
　　“不说了，我马上有个会，会开完了我给你电话。可不许再躲着我了啊，都冷静了小半年了。”
　　杨云涛挂断了电话，我挂断了电话，有些喜悦，又有些惆怅。喜悦的是我们的关系没变，依旧是无话不谈，什么话题都能闲聊半天，惆怅的是他一会儿给我电话，又旁敲侧击的向我提那些事情怎么办？
　　想着想着，我突然间一愣，闲扯了半天，田莎莎的事情还没说呢。
　　想到杨云涛说起王佳琪，原来我也有好久的时间没见着王佳琪了。自从我躲着杨云涛之后，这些人仿佛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一样。
　　我立即翻看王佳琪的朋友圈，只见她发了一条在草坪上晒太阳的照片，上身穿着黑色镂空吊带，下身穿一条棉质热裤，衣着很是清凉。
　　春节刚过，早春二月，她不怕冷吗？我想着。
　　再一看，她的定位是“澳大利亚·莫纳什大学”，原来在南半球，她果然去澳大利亚留学了。
　　她朋友圈里全都是吃吃喝喝，玩玩耍耍，不是去哪里玩，就是去那里玩，不是吃西餐就是开派对，反正除了学习，什么事情都在干。
　　我在她的朋友圈里面翻看了半天，也没看见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呢？
　　为了等杨云涛的电话，我一直没睡，也没有洗漱。我担心我洗澡的时候，他刚好打电话过来了。
　　就这样一直等到十一点半，他还没打电话来。
　　我面对着电视，一个呵欠接着一个呵欠，像是在向电视台控诉那些无聊的节目。
　　等到眼睛也睁不开了，我也不想等了，直接去洗漱睡觉。
　　睡觉的时候，我把手机放在了床头柜上。通常情况下，我都是把手机放在梳妆台上的，远离手机更有利于睡眠。
　　该死的杨云涛，害我被手机辐射。
　　一整个晚上，我都没睡好，就因为杨云涛的那句“待会打给你”。
　　早上，我戴着黑眼圈出门的时候，杨云涛的电话打过来了。
　　“我本来不想接你电话的。”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昨天确实有急事，整个了通宵。我想太晚了就没给你打电话。”
　　“你可以发个信息说一声啊。”
　　“我心里想着打电话，就忘了发信息这回事了。工作太忙了，脑子不够用了。你晚上有空没，要不我请你吃饭赔罪。”
　　“没空！”
　　“别这样，你还是要给我一个机会啊。”
　　“给你什么机会。”
　　“什么机会都可以，我不挑，只要有机会就行。”
　　“微信聊天的机会，行不行？”
　　“行行行，太行了，只要你能回我就行。”
　　“我又不是黑洞，你扔出去的东西没个回音。”
　　“不是黑洞，你是宇宙，包容广阔。”
　　“马屁拍过了啊。不说了，我要上班了，不然要迟到了。”
　　“好的，发信息。我先去吃个早饭。”
　　挂断电话，我不由自主的一阵欣喜，哼着歌出门了。
　　到了单位，同事们看见我就满面春风的，什么事儿那么高兴？我反问他们我看着很高兴吗？他们一致的点头说是。
　　我觉得内心的表达有些明显了，于是把脸沉了下来，自己内心暗自高兴，不和人分享心情。
　　那天，杨云涛一直在给我发信息，回得我工作都差点没做完。
　　“我昨天翻了王佳琪的微信，翻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我问杨云涛。
　　“你翻她的微信没用，都是些无聊的事情。你要翻你的朋友圈，对比着看。”
　　“对比什么？”
　　“王佳琪发来一条朋友圈，林坤必定会发一条类似的。而且，他们发朋友圈的地址都是一样的，都在莫纳什大学。”
　　“林坤也去了莫纳什大学？”
　　“是的。林坤肯定是怕王佳琪去祸害别人，所以也跟着过去了。好一个高学历的舔狗。你赶紧去看，很有意思。”
　　“不好意思，我没有林坤的微信。”
　　我把这句话回复给他以后，他立即发了个捂脸笑哭的表情过来。
　　难怪我觉得没意思，原来是没有对比着看。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
　　“对了，你平白无故的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没事啊。你不是说了嘛，就想你！”
　　“不，直觉告诉我，肯定有事。以我们十几二十年的交情，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不会平白无故的想我的，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想我。说吧，为什么想我？”
　　“想你妹！我遇见田莎莎了。”
　　“？”
　　“！”
　　“你去了趟英国？”
　　“不，在江州市高新区银泰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