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如何活过五天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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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的场景很奇幻，一会是自己和腾安安一起找线索，一会是自己和池闵第一天遇到诡物。一会是自己躺在客厅窗户边的懒人沙发里，一会是他在厨房给池闵烤面包。一会是高生咯咯笑着和自己聊起“跑操者”，一会又是第五天被楼外的巨响震醒。
不可能共存的剧情在脑海里一遍遍过着。
最终停在一个磕磕绊绊的吻上。
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微弱的台灯光照出霍桁额头上的一层薄汗。
这已经是第6天了，如若他今天还不醒，明天就会被强制进入游戏。
这并不是件好事情。
桌上放着两碗已经冷了的粥，一甜一咸，旁边还有一张池闵写的字条：
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冷了就不要吃，自己叫送餐。
“很快回来”四个字还被用红色水笔划了几个圈圈，着重强调。
霍桁勾了下唇，拇指在这四个字上摩挲了几下。
身上没有任何黏腻感，衣服也被换过，甚至连指甲都被剪了一圈。
也不知道池少爷是闲的还是嫌的。
霍桁把青菜瘦肉粥放到微波炉里叮了一分钟，端着冒热气的粥在靠窗的桌边坐下，一勺勺往嘴里送着，第三勺放进嘴里后霍桁放下调羹。
跟池少爷待久了，这种清清淡淡的东西有点吃不惯。
想吃火锅。
。
学校每晚七点准时天黑，早上六点准时天亮。
现在是晚上六点半。
由系统用一堆数据堆出来的晚霞很不真切，每一片云，每一束光都有自己特定的行进路线。
从进这个地方起，霍桁就不喜欢过度观察里面的什么东西，似乎多观察几眼都会觉得自己也是和它们一样的，一堆无机制。
霍桁自觉自己是一个很没有科研精神的人，比如他不明白为什么要那么认真地研究人类和动物的区别，还比如为什么执着于去探索宇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霍桁曾设想如果自己投身于这些行业，面临的第一个问题就是“顺其发展不就行了？为什么要去研究。”
然后一脚被踹出研究大门。
可从进游戏后就不一样了。
每每半夜惊醒他也会给自己进行灵魂三问：
我是谁？
我什么？
我要干什么？
可池闵好像喜欢。
他经常会看见池闵窝在沙发里看外面的天，不知道是发呆还是在做什么事。受对方的影响，霍桁也开始留意游戏究竟给他们设置了一个怎样的囚牢。
一无所获。
这只是一座精美的，像是一座宫殿般的囚牢。
六点四十五。
霍桁闭着眼都知道从现在开始晚霞消失，天边一片灰蒙蒙。
出国的第一年，为了方便找那位业内大牛治疗，他和曹女士居住在异国远郊的一座别墅。
几个周期的治疗结束后，霍桁的右手开始可以短时间提笔写字。他的书桌放在窗前，每次做完雅思题后他都会抬头望望天。
那时候他从来不知道“天”是什么样子。它每分每秒都在运动都在改变，一点点天气变化，一点点风向改变，哪怕只是一点点排放超标都会对它造成影响。
和这不一样。
不知道池闵是不是也想从这不一样中确定什么是真实，什么是假象。
霍桁垂下眼睑，梦里那些场景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像是在虐杀脑细胞一样疯狂活动着，最后停留在“池闵”这两个字上。
手指拍打的动作停下。霍桁呼出一口气。
池闵和天边的云一样，背负着自己的使命，有着自己的特定行径路线，自己只是一个观赏者，伸手去抓也碰不到一丝浮云。
。
八年级宿舍楼楼侧有一棵桂花树，池闵折下花最多的一根桂花枝，细细将一些不好看的叶片剔除。
随着宣布自己损害学校公共财物，不爱护花草，损害游戏利益的“批评教育”结束，桂花树上原本被折下的那一段重新长了回来。
池闵掂量了一下手里清理好的桂花枝，对班主任长达三分钟的“控诉”视若无睹。
这里的每一刻都不真切。
池闵一直知道。
也就因为知道，他心里早就已经没了什么波澜，甚至对将这样的东西称之为“花草”有些嗤之以鼻。
这棵桂花树距离操场2号挺近，近到距离骷髅指向标也不过三五米。
似是听到班主任对学生的批评，骷髅头饶有兴致地偏头看过来，发出哈哈哈的笑声。
池闵拿着桂花枝的手朝外侧偏着些，以免桂花于衣料摩擦掉落，脚下的步子不快，甚至称得上悠闲。最终在一个笑得嘴巴快要脱臼的骷髅头面前停下。
他下垂着的手抬起，手上的动作没有任何迟疑，一巴掌拍在骷髅头上。
“滴滴滴”
骷髅头落地的一瞬，无论路灯抑或三栋宿舍楼大厅里的灯瞬息变成闪着红光警告灯，同时发出“滴滴滴”的警报声音，声音很大，三栋宿舍楼里不乏有人探头出来观望。
此等奇观。
属实难得一见。
安静平和的校园忽然变成一片红，草皮树丛，甚至于每一个探出窗口的脑袋都光衬成红色。嫣红一片下，映得天边那抹灰格外暗淡。
班主任闻声而来
【九年级学生，池闵，在侵犯游戏利益后，公然违反校规，当中殴打校工！请池闵同学立刻向校工道歉！】
“对不起，我错了，我不应该殴打你。”
从他话里听不出一点歉意，反而有些傲慢无礼，垂下的眼睑轻轻扫在骷髅头上。
骷髅头没有任何反应，默默转了一下，把自己埋进了泥地里。
【校工，西骷髅头，所指方向，凌云中学七八九年级宿舍，一号食堂，工号5672，因九年级学生，池闵，无理由殴打致伤。学生现已道歉，是否原谅。】
西骷髅头【……】
班主任【好的。】
【池闵，我对你再次提出警告！未来的一个学年里，你再有一次违规行为，我将强制你进行二十公里跑操惩罚，加万字检讨惩罚。请悉知。】
“嗯。”池闵低低应了一声，俯身将被自己打在地上的西骷髅头挂到原来的位置。
闪烁的红光就像某种心照不宣的反抗。
三栋宿舍楼在池闵抬脚走走近的同时响起阵阵掌声，其中还混杂着口哨声以及不同音色不同口音的高呼：
“牛逼！”
“我去！我TM半辈子唯物主义，我就不信世界上能有这种不科学物品存在。”
“地球属于自然，属于人类，属于科学。”
“老铁666！”
……
天色昏暗，众人看不清操场上那人的容貌，只能依靠身形分辨出是一个年轻男人。对方并没有因为他们的起哄而多驻足哪怕一秒，手里握着半尺长的一根什么东西径直走向九年级宿舍。
【警告！】
【严重警告！】
操场上公然响起班主任的声音，熙攘吵闹的人群静默一瞬。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学校听到外放的班主任的声音。众人不免有些惊惧。好容易放缓的神经再次被捏住，各个仿若受惊的鸟兽，不安地抬头仰望暗沉的天空。
【凌云中学，安兵，安丘，跋云城，毕畅舒，兵晚等，统共呲呲呲……统共465名学生。聚众吵闹，影响他人休息……】
“影响谁了？”
七年级宿舍响起一个尖锐女声，众人的目光纷纷朝七年级宿舍看去，万众注视下，女生叉腰朝着天上中气十足喊道：
“神你妈！有本事杀了老娘！”
“6！”
操场上的氛围再次扭转，更多人加入了这场“抗争”，大着嗓门朝外喊：
“就是！有本事杀了我，不杀不剐丢在这算什么意思！”
“我跟你们说，这鬼地方能吃火锅！”
“我去！这么牛逼！老子都多久没有打火锅咯！”
……
【警告！禁止大声喧哗！】
放在之前，这群人怎么也想不到未来的自己竟然勇到可以对班主任的声音置之不理，甚至会和对方互呛。
池闵忽然想到什么，抬头往九年级宿舍的某个窗口看去。暖黄色的灯光映出一个高挑身影，注意到他的视线，人影对着他抬手摇了两下。
池闵心下一动，步子迈得更大些，桂花随着风被吹掉几粒，他从走变成了跑，看着电梯上不断增大的数字，悸动的心慢慢静下来。
青春期推迟？
池闵抿了抿唇，算是给自己的行为找了个理由……
或者说是借口。
“叮”
电梯响了一声，停在了16楼。
他们新换的房间在1610，距离电梯不远，霍桁正懒懒靠在门框上朝这边看来。
好容易抚慰平缓的心又躁动起来。
池闵脚下的步子比平时快，在距离对方还剩一米的地方停下。
霍桁嘴角微微翘着，眼角那颗小痣随之往上移动几毫米：“保持社交距离？”
池闵觉得心跳更乱了，对方的声音就像一根羽毛，在心间轻轻划过又偏偏然落下，痒痒的。
“没有。”
许是因为内心久久没有散去的躁意，池闵觉得说话都有点困难。
“我想我妈了！”
“我也是，我本来是要回娘家吃饭的。”
“艹！傻逼班主任！我去，骂你你也要警告？”
饶是隔音再好，站在走廊上还是能听见这层楼的喊话声。
霍桁有些不悦地皱皱眉，放下环在胸前的手，拉着池闵进了卧室。
池闵垂眼看向他们交叠在一起的十指，那根羽毛好像扫到了心间的小苗苗上，从头到脚都麻了一遍。
“这是……给我送花？”
两人的身子几乎完全贴合，霍桁的声音放得很低。池闵攥着花枝的手随之收紧，忽然有点紧张，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慌乱地鼓动起全身肌肉，以便找准时间逃跑。
“那为什么不给我？”
这人品性是真的很恶劣。明明这么问着，手却已经插｜进池闵握着桂花枝条的左手指缝，试图拿走这枝桂花。池闵没有松手，任由对方继续动作。
桂花又掉了两朵。
“池少爷，再不松手花就要掉光了。”
枝条上的桂花确实已经掉了大半，再动作几下是真的会全没了。池闵松开了手，任由对方从自己手里拿走这枝桂花。
“很喜欢，谢谢。”
霍桁说这话时池闵心里又咯噔一下，直觉这人又要不干人事了。
果真，对方将桂花枝条抬高一点，眼神没有离开过自己，却用唇在桂花最多的地方点了一下，一朵桂花留在了唇珠下方。
太恶劣了！
池闵被对方的举动惊得睁大了眼，背后是墙，下意识往靠近门那边跑。
他现在一分钟一秒钟都不能再和这人待在一个屋里。
会死的！
然而左脚才抬起不到半尺，手就被对方攥住，池闵下意识挣脱却未能成功，回头看时对方原本握着桂花枝的右手已经空无一物，此刻正朝着自己而来。
池闵大脑嗡了一声，抬起来试图阻拦的右手被强行捏住，整个人被重新按回墙上。
对方的右手没有安分多久，顺着自己的手臂一路向上，很快就攀上池闵的右肩，在池闵身上留下一片痒意，不等池闵想出什么说辞，霍桁的拇指和中指抵着池闵两侧下颌骨往上一抬，池闵被迫仰起头。
“其实有点为难。我原本是想先亲你的，但是你给我送了花，要是我随手放到一边，好像显得不太重视你的礼物。所以还是先吻了花，当然你要是介意的话，以后都先吻你。”
池闵试图偏了偏头，又被对方捏着下颔扭回来。
“我如果往下捏一点，会不舒服吗？”
霍桁说着，另一只手在池闵完□□露出的脖颈上比出一个捏住的动作。
“……会。不可以捏……”
由于紧张，池闵下意识咽了口口水，在这个姿势下的喉结滚动异常明显。
霍桁笑了一声，放下在对方颈间比划的手，抬着对方下颌的手用力往上又抬了一点，找好角度后一个吻落了上来。
明明刚才只是贴了一下，但对方的唇上却沾染着浓烈的桂花香，池闵一时有些分辨不出刚才吻桂花的人究竟是自己还是对方。
池闵忽然想起一段很遥远很遥远的记忆，奶奶生前有一段时间很喜欢桂花，就买了一瓶桂花酱泡水喝。为了哄老人家开心，偶尔他会在自己的冰美式里加一点桂花酱。
那种味道和现在有点像。只是比现在的桂花味淡很多很多。
对方的动作越来越过分，仿若要将他整个人吞噬殆尽，完全没有给他呼吸的空间。
虽然给了他好像也不会喘气……
想到这，池闵忽然有了点莫名其妙的胜负欲，刚想配合着掌握主导权就被对方往里探舌的动作搞得一僵，不再敢多动。
一记深吻结束，池闵恍惚意识到自己腿软了，逃跑的动作也随之停下。
“还要跑？”
池闵放弃般摇了下头，对方钳在自己下颌的手也跟着晃了一下。
“为什么要跑？”
池闵继续摇头，忽然发现光是摇头这个动作就足以引起一阵眩晕。
对方的手用了点力，控制住池闵摇头的动作：“不动。过会头晕。”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知道自己头晕，但池闵还是乖乖没有再摇头。
顺便也不说话。
对方的手和一开始的姿势是一样的，食指因为没有地方放堪堪搭在嘴角上。
看着对方的脸，池闵忽然想起刚从空间裂缝中出来看见霍桁时那一刻心底的想法——
咬一口。
头一偏，对方的指尖被抵在虎牙下。
轻轻一用力，霍桁食指上被自己横着留下两道齿痕。
霍桁的眉角挑了挑，但并没有对这个极其不符合池闵脾性的动作有多大意外。
池闵没有用多打力气，事实上他也用不出多少力，咬了十来秒松了口，眉宇间带着某种小得意，像是达成了某种成就。
霍桁动了下刚被咬的食指，指尖抵在池闵唇珠的位置，状似认真道：
“还要咬吗？”
得意之色瞬间消失。
对方的恶劣是没有下限的！
因为缺氧，池闵眼角还隐隐泛着红，布满红血丝的眼球上蒙着一层水雾，被自己两句话逗得脖颈上都是一片红。
“池少爷这算是在标记领地吗？”
。
池闵“殴打校工”地举动就像一双手，撕破所有不堪。
喊楼的人越来越多，恐惧，无助，对自己不珍惜生命落入这番境地的忏悔，都变成一声声在黑夜中的嘶吼怒骂，仿若一把把利刃直冲玩弄他们命运之人而去。
楼外的红灯闪烁不断，紧闭的窗户拦不住愈发响亮的警报声。
就像一场盛大浩劫的序幕。
霍桁收回目光，看向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池闵眸光忽然一动，嗓音有些沙哑道：“几点了？”
霍桁松下抬着对方下颌的手，勾着电话线把座机拉过来：“七点十分……”
两人的目光齐齐落向远方天边的一抹白。
霍桁在对方唇上又轻轻点了一下，语气宠溺道：“看你干的好事。”
“不行吗？”
池闵的话里带着点傲气，和刚才咬人的模样判若两人。
“怎么突然这么大火气？”
“看它不爽。”
池闵定声音一贯的淡然，分辨不出是否在撒谎。
“嗯？”霍桁问，“原来你也干过这种事？”
“没有。”池闵老老实实回答道。
忽然，外面的光线又亮了几个度。池闵有些感谢放火那人，变相让自己逃过了一场讯问。
有人点燃了草坪，操场上蹿起大团火焰，染红了半边天。
真正的浩劫开始了。
。
不记得是哪个医生跟自己说过“心理疾病就像感冒”，池闵现在很认同这个说法。
情绪也像感冒，是传播的病毒。
激愤就像传播最快的病毒，肆虐于整座学校。
短短半小时，软禁他们的囚笼变成了一片火海，热浪一遍遍扑打在池闵脸上，火舌肆虐，连通天际。
所有人都是这场灾难的缔造者。
所有人都是这场狂欢的享有者。
“我去你奶奶的！爱死就死！”
【警告！】
【成渝同学，肆意纵火，造成……】
“老子就是肝癌晚期死的！谁TM在意你是不是要整死我！”
【警告！】
【姜成同学，肆意纵火，造成……】
【警告！】
【尘缘同学，殴打校工北骷髅头……】
【警告！】
【喻佳同学，损坏学校公共财物……】
“来吧！杀了我！”
“靠！我就不信所有人都死了，你也能玩的下去！”
班主任的通报声落落不绝，却丝毫抵挡不住几百张嘴。好容易找到发泄口的众人对班主任的话置若罔闻，好像这不过是这场疯狂派对中的背景音乐。
【警告无效。】
班主任的音量忽然低下，近乎淹没于人群的嘈杂中。
霍桁和池闵刚好走到楼下，察觉到异样同时抬头看向天边那抹本在七点就消失的白。
天全黑了。
【凌云中学□□统计中……】
【数据统计成功】
【副本设置中……】
【副本设置成功】
【副本启动中……】
【副本将于一分钟后启动……】
随着班主任陡然拔高的音量，纵｜欲者们纷纷仰头看去。
【通知。】
【通知。】
【凌云中学，共计学生数568人次，聚众违规，违规款项，破坏学校公共设施，殴打校工，辱骂班主任，浪费粮食，破坏花草树木等64项。】
【惩罚结果如下：凌云中学，全体学生，强制开启跑操。】
“聚众违规”的众人终于回神，愤恨压抑兴奋全都转为恐惧。
一招朝回到池闵打翻骷髅头前。
【跑操倒计时，10，9，8……】
“啧。”霍桁的手很自然地扣住身旁人的五指，还没张嘴就被对方抢了话头。
池闵：“看我干的坏事。”
霍桁无声笑了笑。
焰苗依旧往上蹿着，生生不息，久久未停，火红一片连成了天。
像是这场无声的浩劫。
作者有话说第88章 如何活过五天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