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荒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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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北，万梅山庄，万梅园。
叶孤城独自站在梅园，此时日光熹微，他内心隐隐有些不安。
因为西门吹雪昨日和陆小凤一起翻墙出去后，竟一夜未归。
“不好了，快来人。”
突然一阵急促的喊叫声传来，在清晨这个特别安静的时刻，好似整个万梅山庄都回荡着这个撕心裂肺的声音。
原来是陆小凤正火急火燎地朝着这边跑来，边跑边喊。
喊叫声立刻引来好几个附近的下人，只是他们还没靠近陆小凤，都捏着鼻子远离他。
“这是什么味道？”
“好臭，这个小孩刚从粪坑里爬出来吗？”
叶孤城看着浑身狼狈、独自回来的陆小凤，眉头微皱，意识到西门吹雪应该是出事了。
果然就听陆小凤焦急地朝他们催道：“西门吹雪掉下山崖了，就在西北方，离这里三公里左右，快去救人。”
叶孤城自紫禁之巅死在西门吹雪手下后，莫名来到了万梅山庄，像幽灵一般被囚在这里。
几年间他曾无数次尝试朝庄外走去，但从没有像今天这么渴望。几番尝试后，那道无形的阻力依旧让他寸步难行，这种无力感让他不禁攥紧了拳头。
仆人们群龙无首，互相看着，不知所措。
还是大管家刘伯匆匆赶来，忙呵斥道：“还愣着干什么?我去通知庄主，剩下的人全部出去找少庄主，除了主院，剩下的全部出去找人。”
刘伯叫住了着急地原地打转，想重新冲出去找人的陆小凤，“陆公子，你先去收拾一下。山庄的人对周边很熟悉，他们都认得路。你随我一起去见庄主。”
陆小凤听闻，连忙将沾满污秽的衣服全部脱了个干净，匆匆将水从头顶泼下，换上管家让下人拿来的衣服。
然后几人马不停蹄地朝着主院赶去，在主院门口碰见了刚从主院出来的王福，王总管。
刘伯忙拦住他：”庄主此刻在干嘛，少庄主滚下了山崖，下落不明。”
王福正要打招呼的动作停滞了片刻道：“庄主从昨晚喝到今天早上，这会刚睡下。不然我们先找少庄主，等找不到以后，再告知庄主。”
陆小凤有些急眼：“人家儿子丢了，肯定要先告诉他爹，你是谁，轮得到你在这里做决定。”
刘伯点头：“不论怎么样，现在庄主还是少庄主的父亲。儿子丢了肯定要通知庄主一声。”
王福讥笑了一声，让开了身。刘伯害怕陆小凤和庄主起冲突，将他留在门外，他则径直走进主卧。
万梅山庄庄主西门玉此刻半梦半醒，长期地酗酒让他经常头痛，难以入眠，听见外面的声音道：“外面乱哄哄的，发生了什么事？”
刘伯赶忙说道：“昨夜，少庄主和他的朋友出去，至今没有回来。刚得知少庄主掉下了山崖，下落不明。已经差人去寻了，特来告知庄主。”
西门玉捏了捏鼻梁，坐起身，“是谁允许他出去的？”
刘伯小心道：“少庄主还年少，少年心性。”
西门玉不耐烦道：“那就让他自己承担后果，找不回来就算了。要是能找回来，就禁止他再出万梅山庄，下去吧。”
陆小凤看刘伯退出来关上了房门，连忙问：“怎么样，西门吹雪他爹怎么说？我要不要进去告诉他事情的经过，这件事全是我的错。”
刘伯忙说道：“现在的重点是，要快点找到少庄主。我们现在就赶去山崖，多一个人多份力。”
焦急之下，陆小凤也没有细思，他一心只想快点找到好友。
叶孤城则满脸不悦，刚才西门玉的话，分明没有将西门吹雪的生死放在心上。生死都没有放在心上，又怎么会在意什么事情的经过。
刘福看着他们匆匆进去，转身出了门。路上看着庄里乱哄哄的一团，勾了勾唇角。
他儿子此时也在院子里乱窜，就是那个堵过西门吹雪路的大脑袋。他看见刘福忙跑了过去，“爹，发生什么事了？听说西门吹雪死了。”
刘福不紧不慢地道：“跑什么，人还没死呢，就是掉下了山崖。西北那个山崖不高，想必死不了，死了不更好。”
大脑袋道：“爹你可是答应我的，我以后就是万梅山庄的少庄主。”
刘福一巴掌拍在大脑袋脑袋上：“吼什么，庄主看着时日不多了，西门吹雪又不是他的亲儿子，你也不是他的亲儿子，谁继承万梅山庄又有什么区别？”
大脑袋道：“那爹怎么不干脆让他们不要去找了，让他死外面算了。”
刘福恨铁不成钢，“要不是你文不成武不就，你爹我为什么要天天去那个酒鬼跟前装孙子?还不是为了等他死的时候可以立马假传圣旨。以西门吹雪清高的性子，还有庄主平日对他的态度。所有人都会觉得，西门玉不把山庄传给他非常正常。”
刘福笑了笑继续说道：“到时候无人继承山庄，我们再把西门吹雪赶出去，刘伯肯定会随着他一起走，到时候山庄还不是我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大脑袋沉思了一会，道：“爹，好复杂，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杀了西门吹雪。”
刘福斜眼撇了一眼他蠢笨如猪的儿子，冷哼一声道：“西门玉这么讨厌西门吹雪，为什么不直接赶走他？还不是因为他是个武学奇才，聪明绝顶，想指望西门吹雪亲手为他儿子报仇。我们两个还不够他一剑砍的。”
刘福想起山庄过去为西门吹雪请的剑术夫子，都是因为打不过西门吹雪，最后羞愧请辞。近年请的几个夫子，来的时候都倨傲非常，看见西门吹雪舞剑后，都面红耳赤地说自己不配做他的师傅。
叶孤城守在万梅山庄门口，看着太阳慢慢升起，又渐渐偏西，内心焦虑不已。直到现在依旧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山庄里派出去的人也不曾回来一个。
夕阳逐渐西下，塞北下起大雪，纸片大的雪花纷纷扬扬，片刻间地面就积起雪。叶孤城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就算从山崖掉下去侥幸无事，这么大的雪也会把人冻死在野外。
“找到了。”
“找到少庄主了。”
叶孤城看着远处的人群，眼睛里泛起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亮光。他迅速在人群里逡巡，试图寻找他想看见的那个人。
上辈子和这辈子加在一起，他第一次这么记挂一个人，心绪完全随着他波动。因他而焦急，因他而生气，因他而期待。
可惜前面的一拨人中，并没有西门吹雪。直到刘伯和陆小凤出现，西门吹雪才在一个守院的肩头露出了脑袋，正被人背在背后。
叶孤城一跃而起，眨眼间人已经到了西门吹雪身旁。他仔细地打量着心心念念的人，人此刻还在昏睡，白衣上没有多少血迹，脸上倒是伤痕众多，一看就是被树枝子划伤的。
众人闹哄哄地将西门吹雪送回房间，又请来大夫，一把胡子的大夫坐在床边为西门吹雪诊脉。叶孤城站在床头，看着毫无生气地躺在雪白床榻上的西门吹雪，眼神暗了暗，他非常不喜欢眼前这个场景。
老大夫收回了诊脉的手指，回头道：“无甚大碍，少许内伤。昏迷了一天有些虚弱，好歹平时身体健壮，事后补一补就好。”
刘伯连忙道谢，收了药方，亲自将老大夫送了出去，差下人去煮药。
陆小凤一脸内疚地看着西门吹雪，半天没敢吭声。直到所有人出去，他才敢慢慢接近西门吹雪。叶孤城坐在床边，一脸嫌弃地看着凑近的陆小凤。
陆小凤紧紧盯着西门吹雪，突然看见他长长的眼睫毛动了动，连忙一脸喜意地喊道：“西门，你能听见我说话吗？你还好吗？你醒来吗？”
西门吹雪慢慢睁开了双眼，略带迷茫的琥珀眸子在睁开瞬间变得清明，摇了摇头道：“我没事。”
陆小凤一脸快哭出来的表情，不知所措了半响，又转身跑了出去，大喊道：“刘伯，刘伯，西门吹雪醒了，他醒过来了。”
只是还没喊完，声音戛然而止。另外一个冰凉的声音传来，是庄主西门玉，“你就是西门吹雪的朋友？一天天也不学好，交的都是些狐朋狗友，他既然醒来了，你还留在这里干嘛。”
陆小凤讷讷了半响道：“今天的事都是我的错，我这就离开，请你们照顾好他。”
西门玉冷哼道：“万梅山庄倒还轮不到一个外人说教。”
刘伯小心道：“陆小凤虽然活泼了一些，但还算义气。今天在找少庄主的路上起了大作用，要不是他，少庄主不会这么快找到。”
西门玉不耐道：“现在人既然醒了，那就去梅园跪着。不认真练武，倒是天天就知道找麻烦，什么时候认识到自己错了，什么时候起来。”
刘伯连忙焦急地求情：“少庄主才刚醒，不如等他身体好了再罚他。”
西门玉冷哼道：“就是要让他长个记性。”
西门吹雪闻言从床上起身，朝着梅园走去。叶孤城试图扶他，却扑了个空。
屋外的雪似乎比以往都要大。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荒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