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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08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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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还算不得太晚,文渊阁里头已早早的挂起大大小小的灯笼。
她是见到那小余大人青俊的身影在来来回回的走,就像是在等什么人似的。张翩然这些日子和他走得近,把那文官的性子摸得七七八八,这位在朝上行事作风硬气,在与女人打交道上倒是单纯。
这男人单纯些,有单纯的好处。
张翩然将手指贴着梅花树枝,随着冷风一吹,散了热气,指尖也慢慢的发了红,她这才把手收回来,笼好大氅,走入文渊阁。
不小心碰撞了卷宗。
她轻声叫了一声。
虽是隔几日的再次见面,小余大人却觉得并不生疏。
他心里还有几分期望:“霍夫人。”
张翩然捡起地上的卷宗,递给小余大人:“不知大人在这里,叨扰了。”
清香随着女人靠近,铺面而来,小余大人随之一震:“霍夫人,你的手?”
“不碍事的。”女人的手指冻得通红,她忙把手收回来,像是在为谁辩解似的:“霍公公他喜欢闻梅花香气,最好是雪后掩下的红梅。我便趁着化雪之前,把梅花收好了。”
小余大人说:“那权宦什么出身,还学起文人卖弄起来了,真会折腾人。”
霍洗忧其实不喜欢这些风华雪月的,他那处睡觉的地方,她还去看过,连个好看点儿的瓶子也不摆出来。原先,张翩然还觉得他在外头勾栏院狎妓,可八娘却说他最老实。
这么多年来,从未听说霍洗忧私藏美娇娘的。
张翩然想霍洗忧哪里又是真高洁的,他可把全天下最尊贵的女子,收到房里去了。
小余大人问,“余娘子,可会怪我说了霍公公的坏话?”
“大人本就不是那般嚼舌根之人,全是因为我。”张翩然是怕自己接近小余大人的事,显得太过的刻意,便故意做这一套戏说来唬人的,她羞的低下头:“真不碍事!我也没做什么,多出来两趟罢了。”
换来小余大人怜她:“难怪,我上一回在梅林里遇到了你。霍夫人,你这手指,想必一定是折红梅的时候久了,冻伤了手。”
“大人,体恤,若是霍公公也能记得我的好,便好了。”张翩然故意说,想他能打消了顾虑,把两人的见面,定成了偶遇,那才是最好。
小余大人心中却是另一番滋味,白日里,在他与霍洗忧打完招呼后,这位权势滔天的宦官用一种很异样的眼神看着他。他猜想,会不会是私底下与余娘子见面一事,传到了霍洗忧的耳朵里?
陛下病重,他与霍洗忧本就在朝上不对付,倘若,对方借机搞事。
那可麻烦。
当然,这是小余大人和霍洗忧之间的纠纷,断然是不能迁怒眼前这个女子。霍洗忧狼子野心,霍夫人在他身边,等同一脚踏进地狱深渊。
“再也没有比霍夫人更可怜的了。”
张翩然睫毛微垂,委屈都快从眼里头溢出来了:“我与霍公公的婚约,是陛下赐婚,违抗不得。”
小余大人看着这女人,那宦官哪里又知道她的好呢?白白糟蹋了好女子,真心觉得又恨又气。他心头一热:“倘若夫人信我,我来帮夫人。”
张翩然眼含着热泪,感激看他一眼,转念,却很快摇头,只道,“我是皇后娘娘宫里出来的人,真的走了,皇后娘娘又该如何向陛下交代?”
小余大人:“旁人不知情也就罢了,我如何还能亲眼见夫人您受苦呢!”
张翩然捂着嘴,一副惊讶不已的模样:“难道说,小余大人迟迟不肯成婚,爱慕之人竟然是……”
顶着这张脸,小余大人的沉默,反而像是不打自招了。
高兴么?
一点也不!
霍洗忧看轻了她。
她才不会为了一张酷似太子殿下的脸,要死要活的。
张翩然除了可以利用他的痛快,没有别的想法,她冷冷的想。好一会儿功夫以后,才道:“大人手里的可是历年官员升迁的卷宗,可否,借给我看一看。”
…
余娘子等了许久,却不见人过来,本是要走的,却撞上了霍洗忧身边的小夏子。
“呀,这不是曾经的贤嫔娘娘么?”小夏子拦住了去路,道:“你来的正巧,一道儿把东西给霍夫人送过去罢。”
“霍夫人?”余娘子堪堪想起来,什么霍夫人,那不就是伺候张翩然的一介宫女,名唤,云雀。
余娘子愤愤不平,想她名门出身,现如今却成了给人跑腿的。可能有机会去坤宁宫,她又舍不得放过这个机会,只好,一路跟着小夏子去。
云雀正在拾掇小皇子的换洗衣裳,眉眼弯弯的,“下头的人说,我吩咐的东西,会有专门的人送过来。哪成想,是你小夏子啊!”
小夏子笑说:“说来真是赶巧,路上遇上了余娘子。”
“怎么是她啊?”云雀在余娘子手里,受过不少嫌气,小夏子这是在帮衬她出气了。她随意差遣道:“坤宁宫里贵人们金贵,可不敢让一个罪妃沾手,倒是我那边有几身小皇子尿过的衣裳,你且拿去洗了。”
那不就是脏的,臭的,还想让她帮着洗?余娘子不高兴的想。
小夏子说:“傻愣着作甚?还不速速拿去,洗干净了,送过来!”
余娘子恨不得早些抓住张翩然的把柄,等来日复位了,再报今日之仇。
坤宁宫里安静的不像话,倒像是有主子不在似的。
云雀不让余娘子久留,打发了她赶紧抱着脏衣裳出去。小夏子人是鬼精,在旁边盯着人把衣裳洗了,晾了才走。
余娘子一身的汗渍渍,难受的紧,可想着与小余大人要见面,就不等梳洗,就去老地方继续等人。
这一回,终是被余娘子她等到了!
余娘子见了小余大人,就觉得他今日有些古怪,仔细一,恼怒道:“一定是宫里头那些想攀高枝的宫女,蛊惑了兄长你去!”
小余大人却说:“不是宫女。”
那必定,就是个魅惑兄长的女人!余娘子狐疑:“不是宫女?那还是陛下的嫔妃不成?”
与陛下的嫔妃不清不楚,那可是大忌!小余大人皱眉:“妹妹你越说越错了,我不过是遇见了一个故人,多说了几句话,耽误了。哪里来的什么陛下的嫔妃,全然没有的事,你不要多想。”
余娘子不听,非要问个清楚明白,最后,刨根究底,终是把那人的事问了出来。
“兄长,这宫里头的人都坏得很,你看看妹妹这双手!”
在冷水里浸泡过,红红的,小余大人就想起了另一个人:“霍夫人她,也很是不容易。”
“霍夫人?兄长你怎会与她认识?”余娘子眼珠子一转,断了案,叫道,“劳什子的霍夫人啊!那死贱婢在坤宁宫作威作福,方才还遣我洗了一堆脏衣裳!”
小余大人立马不自在起来,他也不是蠢人,“你是说,那人故意接近我?”
“我的好兄长!这才醒过来啊?你可是被那女人给骗惨了!”
小余大人不信,要说她不是霍夫人,那她为何总把霍洗忧挂在嘴边?为何又要来骗他?
…
俗话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小夏子不过就是霍洗忧抛出去的那只螳螂:“那余娘子果真是不安好心,要不是奴才在边上盯着,没准还要往云雀的衣裳上吐唾沫星子。不仅如此,奴才还见着她与小余大人有所来往。”
霍洗忧淡淡瞧一眼,那小夏子着急样儿,不正是对云雀上了心?把这事吩咐给小夏子来做,比谁都合适!
他不疾不徐道,“余娘子落到今日地步,定然是恨死了坤宁宫的人。”
小夏子更急了,“坤宁宫里不仅住着皇后娘娘,还关系着小皇子的安危。”
霍洗忧狭长的眼,就落到了小夏子身上,问:“那你说,要怎么着好呢?”
“奴才想想看啊……”
小夏子出谋划策,道,“那余娘子不足为惧,要紧的是她那位在前朝走动的兄长。依奴才的意思,不若找个由头,栽赃了,不让小余大人进宫来,就好了。”
霍洗忧这才嘴角显出不咸不淡的笑来,“那小余大人是朝廷命官,我们可轻易定不了他的罪。如何,不再让小余大人进宫,往这个方向琢磨,或许是一个解决的法子。”
小夏子问,“那公公您心里又是怎么想的?”
霍洗忧垂眸。
他怎么想的一点都不重要。
皇后娘娘看上了小余大人这张脸,现在把人弄死了,反而成了他们之间的芥蒂。他与张翩然相处那是奔着长长久久,百年之好去的,哪里能因为这样的人,坏了彼此之间的情分。
哪怕,今后,他再有机会把脸换回去。
也是没用了!
霍洗忧在心里头默默地想。
且,不说张翩然打着霍夫人的旗号,在外头如何如何。便是小余大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他敢勾勾搭搭有妇之夫,给他霍洗忧添绿帽子,他就不会轻易放过此人。
小余大人好歹要顾念着余娘子,总不能让好好的妹子,在宫里受宫人的磋磨。
希望那余娘子脑瓜子聪明些,抓紧这救命稻草。最好,一并把张翩然的身份给拆穿了,自诩天命不凡的清流官员,得知自己的心上人是坤宁宫的皇后娘娘后,会羞愧至死罢。
让张翩然睁大眼好好看看,她自以为阳春白雪的的小余大人,她喜欢的脸,不过就是有三分与太子殿下相似的臭皮囊。
不配她的喜欢!
脸皮底下,是龌龊,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