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说》姜悠

43、婕妤

　　小悠：“大姑，你家姑奶奶这个‘婕妤’，在后宫的排位怎么样？”
　　大姑：“首先，王太后能庇护我姑奶奶，地位肯定是高于我姑奶奶的。”
　　小悠：“就只算在皇帝的老婆里的排位。”
　　大姑：“仅次于皇后。”
　　小悠：“地位挺高的嘛！那赵飞燕呢？她刚进宫跟你姑奶奶差几级？”
　　大姑：“赵飞燕进宫就被封为了‘婕妤’！”
　　小悠：“跟你姑奶奶一样受宠啊？”
　　大姑：“不一样！我姑奶奶进宫时是‘少使’，受宠后才升为‘婕妤’。”
　　小悠：“哦！‘少使’又是个怎样的排位呢？”
　　大姑：“西汉的后妃，初时沿用的是秦的称号。皇帝之妻称皇后，妾都称作‘夫人’。从皇后开始，分为八级，分别是：皇后、夫人、美人、良人、八子、七子、长使、少使。
　　汉武帝（西汉第七位皇帝）之时，增加了‘婕妤、娙娥（xíng é）、容华、充依’四个妃号。汉元帝（西汉第十一位皇帝）时又创昭仪，仅次于皇后。”
　　小悠：“你姑奶奶的老公汉成帝是西汉第十二位皇帝，而‘昭仪’是西汉第十一位皇帝时增加的，也就是说你姑奶奶入宫时已经有了‘昭仪’这个妃位了，在‘婕妤’之上，仅次于皇后。你怎么说你姑奶奶这个‘婕妤’的地位仅次于皇后呢？”
　　大姑：“当时‘昭仪’一位空置呀！”
　　小悠：“哦！那当时后宫有皇后喽？”
　　大姑：“有！那时的皇后姓许，不过后来就是赵飞燕了，而赵飞燕的妹妹赵合德则晋封为昭仪。”
　　小悠：“那这时，你姑奶奶的地位直线下降，成第三了？”
　　大姑：“名份上看，是第三，但那时我姑奶奶躲到太后的羽翼下去了，算是退出排位了。”
　　小悠：“这赵飞燕刷新后宫排行榜用了多久呀？”
　　大姑：“赵飞燕是鸿嘉三年（公元前18年）入宫的。赵飞燕入宫后不久，其妹妹赵合德也被招入宫中，姐妹‘俱为婕妤’。同年，赵飞燕告发许皇后、班婕妤等人蛊诅后宫女子，许皇后被废，我姑奶奶‘自请退居长信宫侍奉皇太后’。汉成帝想立赵飞燕为皇后，但太后嫌其出身卑微不是侯门之女，不同意。
　　永始元年（前16年）四月，成帝先封赵飞燕的父亲赵临为成阳侯，改变她家卑微的身份。六月，立赵飞燕为皇后，封赵合德为昭仪。”
　　小悠：“公元前18年进宫，当年就干掉了皇后，两年后就当上皇后。前后满打满算不到三年，厉害呀！难怪你姑奶奶溜得那么快！”
　　大姑：“……”
　　小悠：“大姑，你姑奶奶为什么要‘蛊诅后宫女子’？”
　　大姑：“这事我姑奶奶没参与！我姑奶奶是被陷害的。在接受拷问的时候，我姑奶奶从容应对，说：‘如果鬼神有知，也不会接受叛逆的咒诅；要是鬼神无知，这种咒诅有何用处？所以我不愿做这种事。’——成帝听后，没有问罪，反而赏赐黄金百斤。”
　　小悠：“你姑奶奶还被拷问了？”
　　大姑：“是啊！”
　　小悠：“‘仅次于皇后’也没啥用嘛！”
　　大姑：“唉！‘伴君如伴虎’！”
　　小悠：“当时赵飞燕姐妹就只告发了你姑奶奶和许皇后呀？也就是说当时排在赵家姐妹前的，就两人吧？”
　　大姑：“应该不是，据史料记载，汉成帝一共封了五位婕妤，除我姑奶奶和赵氏姐妹外，还有三位婕妤，其中一位是卫婕妤（李平），别外两位均姓马，两人都是东汉名将马援的姑姑，应该也是一对姐妹。”
　　小悠：“论资排辈，这三位婕妤应该也是排在赵氏姐妹前面吧？怎么赵家姐妹没有把她们一起告了呢？”
　　大姑：“那两位马婕妤是否是在赵家姐妹之前受封的不清楚，但卫婕妤李平应该是在赵家姐妹进宫之前受封的。”
　　小悠：“卫婕妤李平，她是叫卫李平吗？”
　　大姑：“不是，她本名是‘李平’，因出生低微，汉成帝联想到汉武帝的皇后卫子夫也起于微贱，故赐姓‘卫’，封号卫婕妤。”
　　小悠：“出生低微，却能留下名字，而你姑姑都没能留下名字，为什么？”
　　大姑：“不清楚！更有意思的是，这位卫婕妤原是我姑奶奶的侍女。”
　　小悠：“那她怎么成婕妤了？我知道了，你姑奶奶和李平入宫前，姐妹情深，李平进宫之后，被荣华富贵迷了眼，背着你姑奶奶，勾搭上了皇帝——又一出为了男人，姐妹情深终成空的戏码！”
　　大姑：“不是啊！史载，李平是我姑奶奶主动献给皇帝的。”
　　小悠：“你姑奶奶当时肯定是不得不这么说的，主动献人，来和自己争宠，这不符合常理呀！”
　　大姑：“从常理上来推，更能说明李平接近皇帝，是得到了我姑奶奶的许可的。你看，李平仅是一名侍女，没有生育子女，说明她不是母凭子贵，而且她是跟皇帝不久，就被封为‘婕妤’，当时后宫除了皇后就是我姑奶奶最大了，她若是背叛了我姑奶奶，就算受封，能封这么高的妃位吗？”
　　小悠：“嗯！是这个理。那你姑奶奶为什么这么做呀？”
　　大姑：“不知道，史料关于这方面的记载很少，只有一段话：‘自鸿嘉（公元前20年—公元前17年）后，上稍隆于内宠。婕妤进侍者李平，平得幸，立为婕妤。’
　　意思是：‘自从鸿嘉年间以后，成帝宠爱的姬妾逐渐增多。班婕妤将自己的侍女李平进献给成帝，李平得到宠幸，被封为婕妤。’”
　　小悠：“为什么说那时‘稍隆于内宠’？”
　　大姑：“听说在那之前，汉成帝在后宫女人间，独宠许皇后。”
　　小悠：“啊！看不出来呀！汉成帝竟然是个专情的人！”
　　大姑：“咳！咳！是在‘后宫女人间’！”
　　小悠：“怎么？汉成帝在宫外有小情人？为什么不接到宫里来？难道是‘有夫之妇’？天呐！道德沦丧！仔细说说，我们要好好‘谴责’一下！”
　　大姑：“不是‘有夫之妇’！而且经常进宫！”
　　小悠：“那你怎么还说‘独宠许皇后？”
　　大姑：“我还说了，对许皇后的‘独宠’，是放在后宫‘女人’间比较得出的！”
　　小悠：“‘女人’？那个人不是女人？”
　　大姑：“嗯！”
　　小悠：“太监？”
　　大姑：“不是！”
　　小悠：“男人？”
　　大姑：“嗯！”
　　小悠：“汉代的皇帝，怎么都这样啊？”
　　大姑：“都这样？还有谁呀？”
　　小悠：“有人统计过，《25位皇帝，竟10位有男宠，汉朝的皇帝为何都爱男人？》（‘紅蓮說史’著）”
　　大姑：“竟然有10个皇帝，比例有点高。”
　　小悠：“占比高达40%，而且这10位皇帝中就有汉朝第一位皇帝，开国皇帝汉高祖刘邦，他的男宠名为籍孺。而且这10名皇帝的‘风流韵事’有的还特别出名，其中‘断袖’这个‘隐语’，说的就是汉哀帝和他的男宠董贤之间的故事。”
　　大姑：“‘断袖’，咳，咳，这个话题就聊到这吧！”
　　小悠：“大姑，我们这是学术讨论，怎么能点到为止呢？咱们要端正学习态度！”
　　大姑：“打住！汉成帝和张放之间，可能不是那种关系！”
　　小悠：“大姑，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大姑：“那只是一种可能，却不是唯一的可能。历史上有不少人认为两人只是臭味相投的好哥们——我就是这么看的。”
　　小悠：“为什么？史书在写到他们两个人时，都用上‘与上卧起，宠爱殊绝’了，这还只是哥们？”
　　大姑：“可是汉成帝将许皇后的妹妹嫁给了张放为妻，根据你之前常念叨的，所谓从言情偶像剧里得出的理论，这应该属于‘但亲爱的那并不是爱情’！”
　　小悠：“对！爱情是独占的，是排他的，汉成帝竟然给张放娶妻，所以这两货不是爱情——没劲，不讨论了！”
　　大姑：“不端正学习态度了？”
　　小悠：“不是！我的学习态度一直都很端正！我只是觉得我们要把有限的精力放在主要矛盾上，不能让这些‘细微末节’占用我们太多时间，对吧？”
　　大姑：“你总有理！”
　　小悠：“呵呵！所以从目前的情况下，许皇后在后宫最起码在鸿嘉（公元前20年—公元前17年）前，是最得宠的吧？”
　　大姑：“应该是的。”
　　小悠：“汉成帝出生于公元前51年，死于公元前7年，享年四十五岁。他当上皇帝是在公元前33年，而许皇后是汉成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已经嫁给了她，成为太子妃，汉成帝登基为帝，许皇后便也成为皇后了。
　　也就是说，不算太子妃时候，最少从公元前33年到公元前20年之间，许皇后以皇后的身份在后宫专宠十余年，汉成帝对许皇后感情挺好的嘛！”
　　大姑：“嗯！如果从当太子妃时起算，专宠则达20年，可惜期间生了一儿一女，皆夭折。”
　　小悠：“没有孩子？后来许皇后失宠，这应该是一个重要因素吧？”
　　大姑：“嗯！大家都这么说！”
　　小悠：“公元前20年，汉成帝‘稍隆于内宠’！这一年汉成帝31岁，许皇后和他是少年夫妻，两人年岁差不多，在古人看来，许皇后应该算是‘年老色衰’了，皇帝正想‘移情别恋’，又加上所谓的‘求子’，于是就开始‘稍隆于内宠’（成帝宠爱的姬妾逐渐增多），你姑奶奶就是那个时候进入了汉成帝的视野吧？”
　　大姑：“应该是的。”
　　小悠：“你姑奶奶最早在公元前20年才开始得宠，但李平最晚在公元前17年，就已经被封为‘婕妤’了，大姑，这时间线你自己看看，你姑奶奶对皇帝，有爱吗？”
　　大姑：“咳！咳！老一辈的感情事，我这做小辈的，怎么好评说呢？”
　　小悠：“不管那些情情爱爱了，现在来看，卫婕妤是依附于你姑奶奶的，所以在‘后位争夺战’中，毫无威胁，难怪赵氏姐妹不带她玩。那马婕妤姐妹俩呢？”
　　大姑：“没看到关于她们的记录。”
　　小悠：“连台词都没有的配角，也难怪赵氏姐妹当时没连着一起坑，也是没有必要针对的存在。”
　　大姑：“所以，我姑奶奶当时能跟许皇后一起被赵氏姐妹惦记上，是赵氏姐妹对我姑奶奶的能力的肯定啰？”
　　小悠：“那当然！”
　　大姑：“……”
　　小悠：“那次宫斗之后，你姑奶奶躲到太后那去了，那许皇后呢？”
　　大姑：“没能从中脱身，后位被废，降为‘长定贵人’。”
　　小悠：“‘贵人’，不在你之前说的后妃封号中呀！”
　　大姑：“汉成帝时，除皇后外，妃位有十四等：
　　（1）昭仪，视丞相，爵比诸侯王；
　　（2）婕妤，视上卿，爵比列侯（第二十等爵）；
　　（3）娙娥，视中二千石，爵比关内侯（第十九等爵）；
　　（4）容华：视真二千石，爵比大上造（第十六等爵）；
　　（5）美人，视二千石，爵比少上造（第十五等爵）；
　　（6）八子，视千石，爵比中更（第十三等爵）；
　　（7）充依，视千石，爵比左更（第十二等爵）；
　　（8）七子，视八百石，爵比右庶长（第十一等爵）；
　　（9）良人，视八百石，爵比左庶长（第十等爵）；
　　（10）长使，视六百石，爵比五大夫（第九等爵）；
　　（11）少使，视四百石，爵比公乘（第八等爵）；
　　（12）五官，视三百石；
　　（13）顺常，视二百石；
　　（14）无涓、共和、娱灵、保林、良使、夜者，均视百石。
　　十四等之外，还有上家人子、中家人子，皆视斗食。除此以外，史籍中还曾出现过诸姬、长御、材人、待诏掖庭、中宫史、学事史等名目。”
　　小悠：“也就是说，这个封号其实不怎么固定，经常变动的！”
　　大姑：“嗯！所以许废后这个‘长定贵人’到底是什么排位，我也不清楚。”
　　小悠：“许废后就这样在冷宫中度过余生了吧？”
　　大姑：“没有！她在公元前8年，也就是汉成帝驾崩前一年，被汉成帝赐死了！”
　　小悠：“汉成帝太狠心了吧？为什么要这么做啊？这是知道自己要死了，所以拉人陪葬吗？那你姑奶奶、赵飞燕两姐妹是不是都在那个时候被——划掉了？”
　　大姑：“没有！我姑奶奶是公元前6年去世的，那是汉成帝去世一年后的事。而赵飞燕则是公元前1年，即汉成帝去世六年后死的；只有赵合德是死在汉成帝去世的当年。那时，汉成帝起床不久即暴毙，大家认为是赵合德的罪过，赵合德自杀。”
　　小悠：“所以汉成帝死得很突然，不可能提前预知自己的死亡，也就不可能提前拉着许废后陪葬，那他为什么赐死许废后呀？”
　　大姑：“官方说是‘谋图复位’而被赐毒酒。”
　　小悠：“‘谋图复位’，是想重新当皇后的意思吗？”
　　大姑：“是的！”
　　小悠：“当时的皇后赵飞燕听说此事之后，那还容得下，于是心生一计……许废后命丧黄泉——悲惨呐！”
　　大姑：“但是种种迹象显示，许废后的死跟赵飞燕没有关系，导致许废后死的原因是一个名叫‘淳于长’的人。”
　　小悠：“这是什么人。”
　　大姑：“算是许废后的二姐夫。”
　　小悠：“算是？”
　　大姑：“许废后的二姐名叫许孊，曾嫁给龙额思侯，后寡居，与宣陵侯淳于长私通，成了淳于长的妾。”
　　小悠：“原来是这么个‘二姐夫’，还真是只能说‘算是’了。这关系够乱的呀！淳于长怎么害死许废后的呢？”
　　大姑：“淳于长骗许皇后说：‘我能向东宫请求，重立许后为左皇后。’废后就通过姐姐私下贿赂淳于长，并几次通信表示感谢。”
　　小悠：“‘左皇后’是什么‘皇后’？”
　　大姑：“如果皇帝立两个地位一样的皇后，就会分别叫她们左皇后和右皇后。在那种情况下，淳于长也知道废掉赵飞燕这个皇后不太可能的，于是就骗许皇后让她当左皇后，与赵飞燕平起平坐。”
　　小悠：“哦！就这样？汉成帝就杀了许废后，那也太小气了！”
　　大姑：“史料记载表明，真正让汉成帝动了杀机的，不是许废后想重新当皇后的意愿，问题是出在她与淳于长的‘几次通信’上。”
　　小悠：“就是许废后给淳于长的感谢信？”
　　大姑：“是的。”
　　小悠：“有什么问题？”
　　大姑：“许废后给淳于长的感谢信没有问题，问题出在淳于长回信了。”
　　小悠：“回个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呀！”
　　大姑：“淳于长在信中有惑乱与犯上的语言。”
　　小悠：“那也是淳于长的错，为什么要处罚许废后呢？”
　　大姑：“信中戏侮许后，言辞轻佻。”
　　小悠：“什么意思？”
　　大姑：“调戏！”
　　小悠：“淳于长竟然调戏许废后？”
　　大姑：“嗯！而且不只一次。”
　　小悠：“所以，在汉成帝看来，许废后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淳于长的‘轻佻’，就是出轨了——这才是导致汉成帝杀许废后的真正原因！
　　汉成帝自己左拥右抱不说，而且人家许废后也只是通了几回信，又没有实质行动，说不定人家许废后只是顾念着靠淳于长‘挽回帝心’，不敢得罪这根‘救命稻草’，才容忍他的言语轻佻，并不是真的对淳于长有什么想法，却因此而丧命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