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说》姜悠

31、联系

　　小悠：“大姑，你为什么会将‘中国地势西高东低’与‘共工怒触不周山’联系在一起呢？是什么样的契机让你产生了这样的联想呢？”
　　大姑：“最初只是‘共工怒触不周山’这个神话故事本身，让我产生了疑惑。这个神话说共工撞了不周山，导致‘星月西北沉，水向东南流’——于是我就感到奇怪，这里为什么会出现‘西北’和‘东南’两个完全相反的方位。”
　　小悠：“两个方位，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呀？”
　　大姑：“我假设，这张桌子，如果上面掉了一块石板下来，桌子哪个角被砸坏的可能性高呢？
　　小悠：“当然是石板正下方的这个角了，毕竟石板这么重，而且是掉下来的，又不是被丢出来的，石板又没长脚，总不能跑到另一边去砸另一个桌角了。”
　　大姑：“那如果这个桌角被砸，那桌面会向哪里倾呢？”
　　小悠：“当然是被砸坏的这个方向了——哦！我知道你在奇怪什么了！不周山是天柱，是庞然大物，它即使被撞倒了，也不可能飞出去太远，只可能是掉落在附近，砸坏的应该是不周山所在的大地，所以天塌地陷应该发生在同一个方位，即天向西北倾，水也应该向西北流，不应该一个在西北，而另一个却向东南。”
　　大姑：“但是神话明确说了‘西北沉’和‘东南流’，并为此编出了一个‘拴系着大地的绳索也断了’的理由，来圆这个漏洞。”
　　小悠：“但是圆上了呀！西北方向的天柱断了，东南方向的地是靠天柱上的绳索拉扯着才没有陷下去的，天柱一断，绳索就松了，东南的地自然就陷下去了，水向东南流的逻辑就说通了呀！大姑，你为什么还会有疑惑呢？”
　　大姑：“可是我们的神话中，天柱不只一根，而是四根，甚至是八根，不论是四还是八，是应该在四方或八方均匀分布吧？”
　　小悠：“是的！”
　　大姑：“如果是四根，东方或南方会有一根天柱；如果是八根，那东南方向就会有一根天柱。你觉得系东南方向的大地的绳索，会系在哪根天柱上呢？”
　　小悠：“不论是哪根，都不应该从东边拉扯到西边的不周山去！可是神话偏偏就只说撞了不周山，却没有说撞了西北又跑去撞了东边，或者是两边一起撞，神话的逻辑有漏洞。”
　　大姑：“于是我就想，只要将‘西北的天塌’和‘东南的地陷’联系在一起，神话的逻辑便能理顺了！于是我便想着当时发生在西北的事，可能不是‘天塌’，而是‘地升’。”
　　小悠：“西北地升，水向东南流，这逻辑对上了！”
　　大姑：“西北地升，整体地势的高低走向会有什么变化呢？”
　　小悠：“西北高，东南低——哦！所以就把‘中国地势西高东低’与‘共工怒触不周山’联系到了一起了，是这样吗？”
　　大姑：“嗯！”
　　小悠：“为什么会将‘中国地势西高东低’与‘共工怒触不周山’联系到一起的这个问题，得到了解答！可是我有了新的疑问，那就是神话说的是‘天塌’而不是‘地升’呀！地升也可以编故事呀！
　　古人可以编一个这样的神话——西北角地底下有个神，本来是在沉睡，大地就是盖在他身上的棉被，突然有一天醒了，坐了起来，地面随着他的起身拱了起来，成了一座山。然后这个神挺懒的，没有收拾被窝的习惯，于是‘棉被’就一直保持着被堆起来的样子……
　　但古人却编了一个‘天塌’的故事，我觉得古人看到的景象应该是‘天塌’而非‘地升’。”
　　大姑：“有没有可能，古人看到的是‘星月西北沉’，然后得出了‘天塌’的结论，并非是真的看到了天塌呢？”
　　小悠：“哦！是的！天又不是天花板，塌不下来！只能看到‘星月沉’。可‘星月沉’跟‘地升’又有什么关系呢？哦！我想到了，是这样一种可能，当时的人们看到的情形是这样的——西北方向发生了某些事，不管是什么事，但结果却导致西北的地面被抬高了，结果人们就发现，一些原本在地平线附近的星星，突然看不到了，于是人们就会产生‘星月西北沉’的错觉。当然，西北方向的地面抬高，水自然就向东南流了。”
　　大姑：“我最初也是这样想的，但我仔细一想，却发现逻辑上说不通。”
　　小悠：“哪里说不通了？很符合逻辑呀！”
　　大姑：“如果只是地面被抬高，并不一定会让人产生‘星月沉’的错觉，就像你现在往窗外看去，看不到珠穆朗玛峰一样，而我们的祖先那时可能定居在黄河中下游地区，远在西北的地势被抬高，更加无法用肉眼看到‘地面上升’‘星月下沉’的现象。”
　　小悠：“有没有可能，这个神话里的天地并没有那么辽阔，而是局限在一小块地方，比如黄河中下游地区，所以不周山并不远，就只是黄河中部的一个山脉上，在人们的视线所觉的范围内，于是人们就能看到‘星月西北沉’了！
　　大姑：“我也这样想过，可很快又被自己推翻了！”
　　小悠：“怎么推翻的？”
　　大姑：“这种‘地面抬高挡住星星’的推测要成立，就必须要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人们没有意识到西北角的地面被抬高了，就像人坐在前进的车上，会觉得树在往后退，是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往前走，如果意识到了，就不会认为是树在退，而是自己在前进。所以，如果意识到地面被抬高，那神话故事就不会是‘天塌’，而应该是‘地升’。”
　　小悠：“是这样！可是大姑，你为什么觉得人们有可能会意识到西北角的地面被抬高了呢？”
　　大姑：“你看这块橡皮，咱们在橡皮上插上一排牙签，让牙签一样高。你看，将橡皮平放时，牙签是一般高，如果抬起一边，牙签的高度还是一样吗？”
　　小悠：“被抬起的这边的牙签看起来‘长高了’! 哦，我明白了，如果西北方向被抬起的地面在人们的视线范围内，就会发现远处的山比近处的山‘升高了’，就会意识到那个方向的地面被抬起来了，那神话就不是‘天塌’，而是‘地升’。但现在的神话是‘天塌版’，说明‘地面升’是发生在人们双眼看不到的地方。这样的话，‘星月沉’就不会是‘地面升’引起的错觉。但是大姑，这样一来，‘天塌’跟‘地升’不就没有关系了吗？‘中国地势西高东低’与‘共工怒触不周山’之间的联系也断开了呀！”
　　大姑：“暂时是断开了，但我在猜测‘星月沉’的产生原因时，又再次将二者联系在了一起。”
　　小悠：“他们还能有什么联系呢？”
　　大姑：“我觉得‘天塌’不是‘地升’导致的，但导致‘天塌’的原因可能也是导致‘地升’的因素。”
　　小悠：“哦！懂了！‘天塌’不是‘地升’亲生的，两人不是母子关系，但两人可能是一母同胞，同一个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