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景零】圣诞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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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景幼零cb向，是一个温柔且悲伤的故事
*可以作为夏日旧忆的前篇
“诸伏同学，你怎么在这里？”
稚嫩清脆的声音由身侧传来，诸伏景光那本来快贴着橱窗玻璃的脸在听到动静后，终于肯将目光由橱窗内的东西移开，缓慢转向了一旁，显眼的金发和黑皮让诸伏景光一下子就认出来人是谁——正是他前不久刚认识的同班同学，降谷零。
小孩单手叉腰，鼻梁上和脸颊处都贴着创口贴，手肘那些地方都有很明显的包扎痕迹，身上的厚衣物也有点脏脏旧旧的，衣摆处也有很明显的污渍，而抬头便能看到他正撇着嘴角望着诸伏景光。
降谷零顺着他的目光瞅到自己衣摆上弄脏的痕迹，他有些局促的将叉着腰的手放下，试图挡住衣摆处的污渍，但见到诸伏景光只是望一眼后便挪开了目光，他扯起笑容，向降谷零颔首示意打招呼，然后便继续看橱窗内的东西。
他纳闷的歪头，曲起指节搓搓鼻尖，降谷零心里自然是知道眼前这位刚认识不久的同学因为特殊原因讲不出话，但他今天刚从宫野诊所出来，便在道路的不远处看到穿着厚重羽绒服，将下半张脸埋在毛绒围巾里，背着书包神色匆匆的诸伏景光。
今天是圣诞节，降谷零对这种节日并没有什么概念，从小到大他都是自己一个人，收留他的亲戚也从来不关心他，而他自己也没见过自己的父母。只有圣诞节对于他来讲不过是一个被赋予了昵称的日子罢了。
但是，要是没有记错的话，诸伏同学是有家人来着，为什么会伞也不打，冒着小雪自己一个人在街道上吹冷风？
降谷零看着他一路低头往前走着，在路上沙井盖时脚一滑差点摔在路上的诸伏景光，他心下不禁燃起要帮助新朋友的念头，一路由宫野诊所外的小路跟到了现在，要不是诸伏景光一直停在这面橱窗前不动，降谷零担忧他是不是冻僵了，才连忙走过去询问。
但在询问完见到诸伏景光的回应后，降谷零不免感到了阵阵郁闷，他鼓起脸颊，对抢走了新朋友的注意的物品感到了不服，他忿忿转头，属于小孩子的好奇心驱使他跟着诸伏景光去望橱窗里到底有什么。
——一棵装饰得很漂亮的圣诞树，树顶是一个很大的星星装饰，彩灯将高大的树体环绕，树枝上挂着许多雪花片和各式各样亮晶晶的装饰，而树上挂着用槲寄生和冬青编织而成的花圈，盆栽旁则堆积着很多礼物盒。
“好漂亮啊…”
降谷零不禁喃喃出声，一旁的诸伏景光听见后，那张白净的小脸上是被寒风冻出来的红晕，他那双圆溜的蓝色猫眸中倒映着降谷零和橱窗旁的温暖如阳光般的灯光，亮晶晶的眼眸正望着降谷零，他笑着用手语向他比划出“我也是”的动作。
可是……降谷零并不觉得此时笑着的诸伏景光是高兴的，那双望着他的蓝色眼眸中含着些复杂的情绪，那些情绪像会随时会在由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睛里凝聚出滴滴泪水。降谷零只觉得此时的诸伏景光在哭，失去了声音的孩童正在用这种方式表达着自己的悲痛。
正如一个破碎的小人，明明就很难过，却仍然勉强自己扯起嘴角微笑待人。
为什么要难过，为什么不跟他讲讲，为什么要自己逞强？
即使他们并没有认识很久，降谷零仍然对他抱有了很大的好感，毕竟在班级里只有他愿意接纳发色与肤色异于旁人的降谷零。
他没忍住上前一步，牵住了诸伏景光的手。
在自己前往图书馆查阅大量的资料和经过一段时间的打探后，降谷零慢慢了解到这个与自己同样特殊的孩子——诸伏景光是因为目睹了一些极为刺激他精神的事情才导致的后天性失语，也就是说他并不是先天性失语症患者。
他还有恢复说话的可能性。
在认识这个跟自己一样特殊的小孩后，他又去图书馆自学了许多关于手语的基础表达方式。一直以来，他都很少见到诸伏景光提起自己的家人，降谷零并不清楚什么情况，但是有些事情他想告诉诸伏景光。
降谷零想用手语与诸伏景光交流，但在知道诸伏景光还能继续讲话后，他握住眼前孩童的手腕，神色紧张且认真的望着对方。
他想告诉对方。
“诸伏同学，要是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试着讲出来哦。”
“我是你的朋友，不是吗？而且……”
像是因为自己要对认识不久的朋友袒露心声，准备说出口的话差点就收不住了，一阵羞赧感涌上心头，红晕悄悄染上小麦色的脸颊，如紫灰色星云般的眼睛正慌张的四处张望。
降谷零抿唇，他不禁加重了手上抓握的劲道，在听到诸伏景光的吸气声后又慌张的松开双手，将双手背到身后。
可是在抬头的瞬间，他与诸伏景光早已湿润的双眼对视，泪水由幼童的脸颊无声的滑落。降谷零见状，本来通红的脸颊瞬间吓得微白，他慌张的开始上下搜寻自己的口袋有没有手帕，在一顿匆忙寻找后，终于在羽绒服的内袋中找到，他神色担忧的将自己的手帕递给诸伏景光。
只是诸伏景光接过手帕，他笑着摇头，却并没有用手帕擦去泪水，他抬起手用袖子匆匆擦过后，便只是望着降谷零。
他咬唇，好不容易散去的红晕又重新回到了脸颊上，他吞吞吐吐的，终于将想说的话憋了出来。
“而且，诸伏同学并不是自己一个人。”
“我不清楚诸伏同学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想帮到诸伏同学，因为我很喜欢诸伏同学。”
“我想和诸伏同学当最好的朋友，想再一起去抓虫钓鱼，想一起去玩游戏，一起去图书馆学习，长大后一起去当正义的伙伴！”
那一瞬间，轻风托着小雪划过，门前的铃铛被风吹得叮当作响，诸伏景光怔怔站在原地，眼前的降谷零与诸伏景光以前的玩伴说出了一样的话，这让诸伏景光重新意识到，他从来不是孤身一人。
他还有远在长野学习的高明哥哥，还有小操在等着他一起实现以前的梦想，还有正在在家等待着他回家的伯父伯母。
还有眼前双颊通红，紫灰色的下垂眼正瞪得圆圆的，期待的望着他的降谷零。
诸伏景光由那个血腥恐怖的夜晚醒来后，便一直没有放过自己，他自虐般逼着自己去回忆那天发生的事情，将自己塞入亲戚家的柜子里，即使冷汗直冒，躯体颤抖不已也并没有逼退他的决心，只是可惜每次都毫无进展。
他失去了那天好多回忆，同时也失去了好多关于父母的回忆，他害怕着，害怕自己记不住父母，害怕自己无法抓住凶手。诸伏景光拼命的想要抓住那些回忆，可是那些回忆犹如沙子一般由指间划过，让他无法抓住。
他怪罪自己为什么只能记得当时父母死前的惨叫声和刀子没入身体内的声音。
在无数个深夜里，诸伏景光都由噩梦中惊醒，哥哥与他分隔两地，身侧再也没有母亲温柔的嗓音和父亲抚摸过头发的触感，只余下噩梦中母亲凄厉的尖叫声和父亲沉重的倒地声。
诸伏景光将自己困在了那个黑夜里。困在了那个柜子里。
他没有想通为什么自己被一个人留在了世界上。
为什么没有同父母一起在那个黑夜里离去。
而今天在望到立于橱窗处的圣诞树时，他突地想起来以前的一些事情了。他的爸爸妈妈曾经牵着他看过长得很高，装饰极其华丽的圣诞树，那时的他激动的指向面前的圣诞树，不断扯着父母的双手示意停下来看看。
他激动得连忙将爸妈的身子扯得歪了下来，父母只是一直笑着，妈妈一手搂着哥哥，而爸爸则将手放到他的头上揉了揉。
哥哥也一起蹲在他身边，跟他科普圣诞树上有什么，而父母则蹲在诸伏景光的身边笑他好激动。
本来失去色彩的雾蒙蒙回忆默片因为诸伏景光的记忆重新唤起而被填满了色彩，那时亮晶晶的灯光就如星星一样，点缀在搂着他和哥哥一起合影的爸爸妈妈身旁，高高的圣诞树上环着的彩灯让整副画面更添一抹温柔的色彩。
它变得清晰无比。那是诸伏景光最珍贵的回忆，是父母在他心里留下来的浓墨厚彩的一笔。
同时在那个绝望的夜晚，他也想起妈妈在将他放进柜子里时，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景光，不要出声。
而后她温柔且悲伤的望向她，当时慌乱的诸伏景光并没有注意到妈妈的眼神，在那个黑影即将破门而入时，有一句话就像风一样轻轻的被带走了。
柜门随即关上。而诸伏景光现在终于也记起妈妈所说的那句话。
跟你哥哥要好好活下去，爸爸妈妈永远爱你们。
那个黑暗狭小的空间将他与母亲隔绝，将母亲的生机隔绝，他捂着嘴，无法发出声音。但这一切却无法阻隔母亲与父亲对他们的爱。
很抱歉，爸爸妈妈，我现在才想起来。
诸伏景光这才恍然大悟，那一晚他确实被自己一个人留下来了，但是他从来不是孤身一人，在他每一次回想起过往时，父母的爱意仍然温暖着他。在他每一次望到相似的场景时，都在被过去的爱意治愈。
他们永远活在他的回忆里。
诸伏景光虽然无法忘记那晚的黑暗与血腥，也无法放下一直恨着凶手，想要抓住他的执念，同时他也不会放弃一遍又一遍的去回忆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他不会再去说自己是孤独一人了。
诸伏景光终于笑了，因为哭泣变得微红的眼眶仍然流着眼泪，可是那张布满泪痕的白净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第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他对着降谷零破涕而笑，但他不再为自己被留下而感到孤独，他向前一把抱住呆愣在原地的降谷零。
那阵轻风由橱窗前绕了一圈后，又温柔的吹过两位孩童的发间。
降谷零抬起手，同样拥住诸伏景光。
很高兴认识你，诸伏景光。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降谷零。
——————End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景零】圣诞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