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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玲珑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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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我不信神佛,也不求神佛庇佑。
但这三年来,我日日跪于佛前祈祷,祈求佛祖能让我回到那个世界,早些遇到他,解救他。
2、
初见佛子清持时,他正端坐高台之上为万民讲经传道,雪色的袈裟似镀着金光。
我目露不屑,誓要将这位清风霁月的佛子拉下神坛,剜出他的七窍玲珑心。
传说,大夏国佛子心如明镜不染纤尘生的一颗七窍玲珑心,此心乃是佛祖精气所化得之可延年益寿长生不老有望飞升,但唯有令他动情方可取出。
为了这颗七窍玲珑心,宗主派出宗内数十名模样出挑媚术极佳的女子前去诱惑,可没一人完成任务,宗主一怒之下将这些女子丢进了蛇窟。
我初登罗刹殿左使之位,急需一个稳固地位的功绩,堵住那些不满她一个女子上位之人的臭嘴,自请接下了这个任务。
3、
百年菩提树下紫衣少女跌入满是檀香的怀抱,抬眼娇娇柔柔:“小和尚,我脚疼。”
少年佛子刹那红了面颊,将我轻轻搁在草地上后退数步垂着眸子连连道歉。
“小和尚,我的脚扭伤了走不了路,你能帮我看看吗?”
我的脚伸向他,裙摆滑落露出一截白嫩的小腿。
他立刻转过身去双手合十:“非礼勿视。”
阳光下的耳廓红透了。
我笑了,起身走向他忽然向他跌去。
他像是背后长了眼睛立刻闪身避开,我重重跌在一张柔软的蒲团上,其上有着和他身上一样的檀香味。
“姑娘,你没事吧?”佛子垂眸,温润的眼里满是关切。
我冲他浅浅一笑嘴上说着无事,心中极其无语。
闪的倒快,还不忘从储物袋中拿一块蒲团垫在她身下免她受伤,真是贴心……
忽然打起了雷落了雨,我双手环抱着手臂可怜兮兮:
“小女子无处可去,求小师父收留一晚,明日天晴我便离开……”
他看着阴沉的天色,又看着我衣着单薄在冷风中瑟瑟发抖,点了点头。
我跟着他回了在此处的住处,他十四五岁的小师侄玉书出来阻挡:
“小师叔,师父说了山下的女人是老虎不能让她住下!”
佛子只是笑笑教育他不可无礼,将我安置在偏房。
夜里风雨大作,他的屋子还亮着灯,我站在门外将衣领向下拉低轻轻敲了敲。
门“吱呀”打开,我眼里含着水意怯生生的开口: “小师父……这雷好生吓人……我心慌睡不着……”
“能否和你待一会儿?”
佛子顿了几秒,拉开门让我进去。
我心想他不过如此,到底是男人。
他招呼我坐下转身不知在包袱里找什么,我靠近他后背伸手正要搭在他肩头,他忽然转了过来手中拿着一只木鱼和木棒。
“姑娘,贫僧教你念经,可平心静气。”
“不用……”我连忙摆手。
他热情的将木鱼塞进我手中,盘腿坐在一旁敲了起来:“姑娘,贫僧教你清心咒,你跟着我念即可。”
我只得先配合他敲起木鱼,长夜漫漫他总会累,不愁没有机会。
可他像是打了发条一般越敲越精神教我念经,后半夜我的眼皮打架坐不住东倒西歪想要借机离开。
“姑娘若是累了那便听贫僧诵经便可。”他眉眼带笑,十分体贴。
我勉强扯出一丝笑,被迫听了一整晚和尚念经。
4、
第二日佛子要离开回梵净寺,我可怜巴巴说着自己无亲无故无处可去不知该怎么过活,他心善决定带我一路。
玉书气的跳脚,两只眼睛死死盯着我如防贼一般。
我跟着他们一道东行,途中多次想方设法勾引他,可这厮就如同粪坑之石一般,又臭又硬完全不开窍。
看着单纯温柔好相处,但极重视礼教男女大防,一连七日我还未和他有过肢体接触。
“大人,宗主那边对此事很是着急,若是您完不成任务恐怕……”
我抬手示意面前的罗刹殿女使闭嘴,侧目发现数米外的树丛边露出一角白色僧袍。
是玉书那小孩。
“让主上放心,我定想办法完成任务。”我故意放大了音量。
待我回去后佛子还是那般温和,只是玉书那小子看我的眼神变了。
平日是戒备和抓不到我可疑之处的烦闷,今日眼里没了烦闷倒含着几分期待和嘚瑟。
晚间我在小河边洗菜,玉书将佛子拉到一旁偷偷低声说着什么,我自顾自低头洗菜装作没发现。
过了一会儿锅里的饭熟了,我小心扫视周围偷偷从袖中拿出一小纸包快速将粉末洒进锅里搅了搅。
蹲在门框边偷看的玉书急忙跑去报信。
夜里,我蹑手蹑脚推开佛子的门,手伸过熟睡的他在他枕边的包袱里翻出了储物袋。
而后犹豫挣扎了数秒后又将储物袋放回了包袱,迅速离开。
待我跑出小院后佛子从屋内走出,玉书愤愤道:“小师叔!我就说她是坏人吧!您还不信……”
“她什么都没拿。”
“不可能!她肯定是坏人图谋不轨!”
“走,跟去看看。”
长夜无星,河水潺潺。
“他是好人……我……我不想偷他的东西……”
“求你们放过我吧……”
我跪在三个黑衣人面前流着泪哀求。
“臭丫头!”一高大的黑衣人一脚将我踢到在地。
“拿不到东西要你做什么?去死吧!”说着他拔刀砍向我。
“嘭!”一颗石子打落了黑衣人手中的刀,黑衣人抓着手腕痛的呲牙裂嘴。
佛子一身雪色僧袍将我护在身后,几招之内便将那三个黑衣人打跑。
他向我递来一张干净的锦帕:“姑娘,擦擦唇边的血。”
我接过锦帕,眼泪如雨点一般吧嗒吧嗒流了下来。
他眼中划过慌乱,抬起手不知所措。
“姑娘你别哭……是他们让你跟在贫僧身边偷东西?”
我点了点头,红着眼满是歉意:“对不起……我骗了你们……”
他将我从地上扶起,温和的眼里满是关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自幼父母早亡多亏了祖母照拂,但祖母年老体弱在我十岁那年病故,临终前将我托付给外地舅父,可舅父却是个赌鬼。”我的泪如断了线的水晶珠子一般坠落。
“他将我舅母抵债后又将侄子做赌注再赌,输了钱又不舍得真将自己儿子抵给债主就将我抵债……那债主转手将我卖进青楼……”
“可恶!”玉书握着拳替我不平。
“因我不愿接客日日被鞭打折磨,终于有一日我想办法逃了出来,可没成想半路又被青龙派抓了进去。”我哽咽着。
“那是个不入流的歪门邪道,抓女子或作炉鼎双修或训练成死士为他们卖命。”
“他们从佛子来此地第一日便盯上了您,派我取得您的信任乘机偷走您储物袋中的宝物,我不从他们便要杀了我。”
“可您是好人……是正人君子……”
我哭得梨花带雨,任谁见了都要心生怜爱。
玉书连忙向我道歉说自己胡乱猜测冤枉了人,佛子眼底的戒备也在这时消散,扶着我回去休息。
我抹着眼泪抽泣,垂眸时嘴角勾起得逞的笑。
5、
我和他们二人继续启程,路过一小镇时被一妇人当街拦住。
“师父……求求你救救我的女儿吧……她才刚出生一日啊!”满目绝望的妇人跪在佛子面前,声嘶力竭。
“谁让你出来的!快滚回去!”
一男子粗鲁的将那妇人的嘴捂住,不顾她挣扎硬将她往巷子里拖拽。
路两旁站着许多男人,未有一人上前阻止。
“且慢!你是何人!”
佛子一掌推开那男子。
“我是她男人!和尚我劝你别多管闲事!”男人恶狠狠的说着又扑向那女子。
妇人躲在我身后不停颤抖:“他们将我的女儿丢进了女婴塔……求你们救救我女儿!”
“你闭嘴!”男人扬起手往妇人脸上打去,佛子抬手握住他的手将他推开。
“女婴塔?”我心中咯噔一下。
路上看热闹的男人们忽然围了上来,望着我们像是不速之客:“你们这些过路人快些离开,莫要多管闲事。”
那妇人眼中满是恐惧,手紧紧攥着我的衣袖:“他们!他们是恶鬼!他们将自家刚出生的女婴全部丢进了山上的女婴塔里!”
“让她们活活被饿死……”妇人嚎啕大哭起来。
佛子满脸不可置信:“你们竟如此残忍丧心病狂!”
“不过是些没用的丫头……粮食不够吃留着她们完全是浪费……”
“丢了她们才好继续生儿子……”
后脊上窜上一股凉意,我看着这群男人:“若你们的娘子一直生的都是女儿呢?”
“都是女儿?”为首的男子满脸无所谓,“生一个丢一个,直到生出儿子为止。”
“若是女人不中用生不了了,那就将她休了再娶再生。”
他语气平常,像是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
我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眼中漏出压不住的戾气。
在这群人眼中,女子的存在就是为了生儿子,生出的女儿不配活,生不了孩子了就被丢弃。
趴在女人身上吸血,吸不出血就将她们毫不留情一脚踹开。
“你们还算是人吗?!”玉书怒目而视。
佛子温润的眼罕见蕴着怒火:“女婴塔在何处?”
那妇人指向翠绿山中:“在那!”
“你这臭娘们胳膊肘往外拐!”围着的男人怒骂道,向我们动手。
佛子抬手在胸前立掌,一股气浪顿时将众人打翻数米,设下结界将所有人困住。
我们带着那妇人迅速上山,来到了被繁茂枝叶遮盖的破旧塔前。
塔内婴儿的哭声此起彼伏,有的声音嘹亮,有的声音沙哑微弱。
佛子抬手将塔门上的锁链损毁,那妇人急忙冲进塔内。
一入塔,三个婴儿赤裸着躺在荒草地上嚎哭,她们身下只有一块简单的破布,一看便知是刚出生就被包了块布丢进了塔里。
那妇人哭喊着将一婴儿抱进怀中,眼泪直流。
佛子和玉书一人抱起一女婴,从储物袋中拿出水小心喂给三个女婴。
我扫过整个塔,此塔共三层内随处可见女婴的尸体,有的刚刚腐烂被鸟啃食,有的早已成了一具小小的白骨……
塔内忽然涌进来一群拿着砍刀木棒凶神恶煞的男人。
佛子怀抱着女婴,澄明的眼睛扫向众人雪色的袈裟在阳光下带着圣光:
“放下屠刀,莫要再造杀孽。”
“决不能让他们离开!”
“这事传出去官府会治我们的罪!”
“杀了他们!”
我站在角落冷笑,原来他们也知道他们做的是犯法的事。
佛子将女婴放进我怀里,抬手间就将这群人放倒。
“大师!大师饶我们一命!”
“我……我也不想扔了自己的孩子……实在是粮食不够吃啊……”
“生儿子好歹还能干农活……生女儿除了嫁人实在是没别的用处……”
“这不是你们害人性命的原因。”
佛子将这群人捆在女婴塔外,跪向女婴塔。
他与玉书盘腿坐在塔中为塔中死去的女婴整整超度了一整夜。
次日,他从包袱中翻出笔墨纸砚不知写着什么。
我好奇的凑了过去:“你给皇帝写信?”
他点头:“圣上良善以仁心治国爱民如子,绝不会允许弃杀女婴的事发生。”
“你是要让皇帝将他们杀了?”
“可杀人解决不了根源问题。”我直言道。
“产生弃婴的根源是此地民贫地少产出的粮食不够吃,男子可以干农活体力活有挣钱的门路,而女子天生力小不能同男子一样做重活又没其他赚钱生计,没有价值所以得不到重视没有话语权。”
他顿住手,蹙起了眉:“姑娘所思比贫僧深远,此根源不解决弃杀女婴便不会停。”
“姑娘可有解决办法?”
“若是设下专门的律法,生了女儿的家庭可去官府报官,由官府奖励百文,一年内每个月可受五十文奖励,如抱养女婴也可受同等待遇。”
“还有,从事乳母行业的女性可以根据她们哺育孩子的数量由官府发放奖励。”
“光是这样还不够。”我继续道,“若是由官府带头捐款买地,将买的地外租出去,用租金作为抚养女婴的来源。”
“这样也可减轻国库的压力。”我将昨夜的想法全部说出。
“女子虽力小但比男子更擅长精细的活计,可让她们学习刺绣做绣娘。”
“大夏国力渐强达官贵人日渐追求华服锦袍,可大力发展丝织品行业,让更多的女子能靠自己的手艺养活自己,收入增高在家庭和社会的话语权便会更大。”
此事说来简单,要想照做在这个封建年代不可能做到。
佛子听后思索了几秒,眼中迸出光彩:“姑娘有大智慧!”
而后将先前写的信纸揉作一团,重新拿了张信纸奋笔疾书。
“你真按我说的给皇帝写信?”我惊讶的看着他写的字。
他点点头。
“若是皇帝不愿呢?这应该是不小一笔钱。”
“可用梵净寺的香火钱买地外租。”他笑着道。
“寺庙的香火钱不是用来给佛祖塑金身的么?你不怕佛祖怪罪?”
他低着头继续写:“我佛慈悲爱世间众人,并不会在意那些俗物。”
“那若是梵净寺其他人反对呢?”
他写完最后一个字抬笔,澄澈的眼睛望着我:“那我便去说服他们。”
“你能将所有人都说服?”我带着怀疑的神色。
毕竟这个世道看不起女子,不把女子当人看的人太多了。
他坚定的点头:“能,有一人反对我便去说服他,直到所有人都同意。”
“你一个金尊玉贵的佛子何苦去做这麻烦事?”
我看着他,有点傻。
“因为这些女子女婴都是大夏的子民,我是大夏佛子守护百姓是我的职责,我爱大夏也爱每一个人。”他浅浅笑着。
我心中某一处在震动。
6、
佛子用灵鸟将信送出,两日便得到了回信。
皇帝对此地弃杀女婴的行为很是愤怒下令严惩,大赞佛子信中的提议,愿意按照信中所说买地为生下女婴的家庭发放奖励,还命官员着手推动发展丝织品行业。
佛子又写信建议此法在全国推行,他愿意将梵净寺的香火钱拿出用于此事。
我很高兴,来到这个世上很久没有如此高兴过了。
想起初到这个世界被赌鬼舅舅抵债卖进青楼,好不容易逃出又被抓进罗刹殿经历一系列非人待遇,为了不成为高层的修炼炉鼎被蹂躏榨干精血,我拼了命的修炼手段狠辣杀人如麻,成了宗主最好用的一把尖刀。
早已麻木的心似乎在遇到他后又开始跳动,活了过来。
“姑娘,负责此事的官吏明日便会上任,我们明日便继续上路。”
我从回忆中醒神,点了点头。
第二日见过新上任的官吏后,我们继续出发。
夜里待他二人熟睡后,我返回镇上,将那些曾围堵我们将女子视为吸血工具的臭男人杀了个干净。
途经山谷时,我们遭人埋伏,来人狠辣的招式和毒术让我一眼便知是艳娘的手笔。
幼时我与她同批进入罗刹殿,她是个心高气傲十分妖媚的女子,一心坐上左使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不过被我得了左使之位。
她怀恨在心一直在找机会给我使绊子,想取而代之。
面对围杀佛子将我和玉书护在身后,一人抵挡几十人的围攻。
他一掌打退几人打开一道缺口命玉书带我逃离,我被玉书拽着向后狂奔,转头看着他一人对抗艳娘的手下,忽然挣脱了玉书的手。
“姐姐!”
玉书大声呼喊,拔腿追我。
佛子见我回来急忙将我护在身后:“此处危险姑娘为何回来?”
“此处危险,更不能留你一人。”我贴在他耳后轻声道。
佛子修为高深面对几十个黑衣人也不落下风,眼前能站着的黑衣人原来越少。
我乖巧的站在他身后被他安稳保护着,寻找着可以表现的机会。
忽然,一藏在树上的黑衣人拉开弓,锋利的剑尖直对着我。
我勾起唇角,那支箭离弦的那一秒我找好位置迎了上去。
箭插进了我的心口,我重重向后跌去,跌进了一个满是檀香的怀抱。
鲜红的血立刻将我胸前的衣料染红,我装作虚弱的说不出话嘴唇颤动着。
佛子温和的眼满是惊恐。
“姑娘!姑娘……”
一黑衣人忽然向我们挥来白色粉末,刹那间我体内的灵力停滞无法运转。
我们被剩下的几名黑衣人打落悬崖,坠入了深谷。
我假装昏了过去,听着他在我耳边絮絮叨叨:“姑娘失礼了。”
他轻轻解开我的衣裳细致的帮我包扎伤口上药,像一只听话的小狗守在我身边。
又过了一整日我悠悠转醒,虚弱的脸上很是欣慰:“太好了,我们都还活着。”
他看着我苍白的脸:“姑娘为何要替我挡箭?”
我轻咳了两声:“大师是好人……”
而后脸上浮起两团红云,鼓起勇气:“我……心悦于你……”
佛子怔了一下,而后整个脑袋烧得通红,连忙起身吞吞吐吐:
“我……贫僧……去找些吃的……”
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我脸上满是捉弄人的笑。
约莫一炷香后他回来了,雪色的僧袍裹着几个干净的果子,一看便知这些果子被他用僧袍仔细擦过。
他将果子放下转身去了对面一处打坐诵经。
第二日他又拿着果子给我,我胃里空虚实在不想再吃这些酸涩果子。
“我不吃这些,我要吃肉。”我直勾勾的望着他。
“贫僧是出家人不可杀生。”他很是为难。
“我受了伤需要营养。”我坚持。
他温和好看的眼睛里满是犹豫挣扎,下一秒竟然拿起扔在一旁的箭头割向自己手臂。
我一把拉住他:“你做什么?!”
“贫僧是佛门中人不可杀生,但可割自己的肉给姑娘吃。”他勾起唇角温润的眉眼染着笑,像是找到了什么好办法。
我夺过他手中的箭头远远扔了出去:“谁要吃臭男人的肉。”
“你是不是傻?”
我认真的看着他,深深怀疑这个佛子是脑子有问题。
“佛祖割肉喂鹰,我割肉喂你有何不可?”
“原来你想喂我啊~”我啃着果子眼睛意味深长的瞥向他。
他的脸又瞬间涨红,转头跑向角落念经。
这次我听出来了,他念的清心咒。
“以后不许给人割肉,特别是姑娘!”
“我不许!”
他的脸更红了。
我微微摇头,如此傻的人在这吃人的世道会被啃的连渣都不剩。
七日后我身上的伤好了大半,但依旧装作十分虚弱的模样。
这几日佛子对我关怀备至,看我受苦眼里常常浮现内疚的神色,对我也愈发信任。
夜里趁着他熟睡,我偷偷拿出宗主给的法器对着他的心口,法器灵光下他心口显现出一颗覆着一层金色光晕晶莹剔透的心脏,那颗心脏在有力的跳动。
这便是七窍玲珑心,我看着玲珑心上那一层金色光晕,收起了法器。
待他爱上我,这层保护罩便会消失,那便是剜出玲珑心的最好时机。
7、
又过了三日我们终于走出深山,多日未进水米腹中空虚我们快速向着远处的城镇走去。
还未进入县城便看到路两旁躺着不少衣着褴褛面黄肌瘦的百姓,他们一看到我们便围了上来。
“师父给点吃的吧……”
“姑娘发发善心给点吃的吧……我们已经三天没吃了……”
佛子本能的将我护在身后:“此处发生了何事?贫僧乃是梵净寺佛子有事可以同我讲,贫僧定会相助。”
“梵净寺?你是佛子?!”
百姓连忙跪拜,佛子将他们扶起。
“一月前县里发了水灾,我们的粮田房屋都被大水冲毁,成了流民无处可去无饭可吃……”
“实在是饿啊!”
干瘦的老者摸着肚子叹气。
“发生水灾县衙没有开仓放粮?朝中也会发放赈灾款和赈灾粮怎会饿肚子?”
“哼!那些官老爷哪里管我们的死活!”
“官府一日施粥一次,可他们的粥里除了水就是沙,根本吃不饱肚子!不信你们跟我们去看……”
我们扮成灾民跟着人群来到了县衙的粥棚,衙差不耐烦的将锅里清可见底的水舀进灾民碗里,催促着下一个。
一年轻男子看着碗杵在原地:“这粥里全是水和沙,叫我们如何吃得饱?!”
“米呢?都叫你们这群贪官贪了!”
“快滚莫要闹事!”
“没法活了!乡亲们这群当官的是要我们的命!这半月饿死了多少人?!咱们和他们拼了!冲出去找大官告状!”
一时间粥棚处两伙人打作一团,但衙差们身强力壮又带着武器很快便将闹事的百姓镇压,为首的年轻男子被打的满嘴是血丢在路旁。
衙差还将出入城门封锁,只许进不许出。
“我要将此事告知圣上。”他满目坚定。
“可眼下我们灵力未恢复身上都带着伤,此处贪官人多势众封锁了城门不好对付,且要到皇宫得数日。”我劝他别多管闲事连累自己。
“姑娘放心,我不会连累姑娘受苦,此事我一人即可。”
“我想办将你送出去。”
我不想蹚浑水但为了得到玲珑心不得不留下:“说什么呢,我只是担心你,你若要留下救难民我必当跟随。”
蒙着夜色我们跟着那名年轻男子来到了难民聚集地,他们一听我们愿意帮他们全部跪在地上激动地流下泪来。
“他们不是人啊!我孙女才七岁就这么饿死了……”
“我阿姐身怀六甲吃不饱肚子体虚而死……一尸两命!”
……
“请大家放心,我们一定将此事上达天听,严惩贪官带来赈灾粮和赈灾款。”
佛子提笔将水灾之事写明,难民们咬破手指全部按上了手印。
万事俱备,只等混过城门口的衙差将信带出去。
可我们刚到城门口时就被几十名官兵团团围住,佛子将信塞进我怀中掩护我逃走。
虽失了灵力但靠着拳脚功夫他本可以应付这群酒囊饭袋,但为首的士兵却抓出一瘦小的女童。
“臭和尚,你再反抗我就杀了她!”他将刀架在了女童脖子上。
在女童惊恐的哭声中,他无奈放下双手被官兵围住押走。
待我躲开官兵潜入地牢找到他时,他雪色的僧袍染着脏污和血迹嘴角红肿,气定神闲的诵经打坐。
“什么时候了还念经?”我掏出一根铁丝捅进牢门上的铁锁。
“不必救我出去,你一定要将信送给圣上。”他起身面对着我。
“此处粮食短缺,百姓支撑不了多久……”
我打断了他:“你信不信那群难民会反过来反咬你一口?”
他怔了一下,催促道:“无碍,拜托姑娘将信速速送出挽救性命。”
见他如此一根筋我也不再说转身离开,等着那群难民将他卖了他醒悟后再带走他。
8、
“此妖僧妖言惑众扰乱民心意图谋反!李大人特将此贼绑于此处示众!”
佛子被捆于高台之上,台下的百姓皆是缄默不语。
“他……不是坏人……”
昨日被救的女童刚一出声就被旁边的老者紧紧捂住了嘴巴。
肥硕的县令扫向众人:“不是坏人?那他是什么人?”
“若有一人敢为他求情本官便放了他。”
台下的百姓皆低头不语,县令满面嘲讽:“本官相信本官治下的百姓性格良善,就算犯了什么错也都是受有心之人蛊惑……”
“若是你们能与此贼划清界限,本官就饶恕你们的罪过。”
“若是被本官查出有人和他勾结意图谋反……株连九族!”
话音刚落,一男子捡起地上的石头重重砸向佛子的脸:“妖僧!妖言惑众!我们都是被他所骗!大家打死他!”
一时之间许多人捡起地上的石块砸向高台,佛子神色淡然鲜血从他头上流下。
县令满面嘲讽:“血书在哪?交出来本官饶你一命!”
佛子一声不吭,县令气恼命人将他拖下去狠狠教训,同时开始全城搜捕同党。
我再次来到地牢时,他带着一身伤靠在墙壁上诵经。
“看到了吧,你为他们出头他们转头将你卖了,快点和我走。”我催促道。
他摇了摇头:“世道艰难莫要怪他们。”
“姑娘,你要保重自己想办法逃出去,寻一处安定之处生活。”
我诧异:“你不要我去给你的圣上送信了?”
“此事艰难……我不该强求你一个弱女子替我受苦……此事一开始便是我一人所想不该拉姑娘蹚浑水……”
他双目澄明满目歉意。
“姑娘救我一命还未来得及报答,还望姑娘莫怪。”
“姑娘若无处可去,可去梵净寺找我师兄静明,告诉他我欠你恩情未报他定会寻一个合适的地方安置姑娘……”
“别说了!白痴!”
看着他温润的面庞我气极了,转身离开。
离开地牢后我来到了难民集中处,他们一见到我个个满目惭愧。
“有没有人知道城外哪里能弄到马?”
人群中有几人欲张嘴但终究未张口,那名之前被衙差打伤的年轻男子欲从人群走出被身旁老者劝阻。
“困在城里也是死不如拼一把!”他甩开老者的手站了出来。
“城外山上山洞里有一匹马。”
我点了点头,跃上房檐。
“请姑娘一定要救出大师……我们对不起他……”
我一路狂奔利落的翻出城墙在山洞中找到那匹马,一人一马向东方奔驰,日夜不停中途抢了驿站两匹马终于在第四天到达皇城。
正逢早朝,我冲过宫门守卫敲响了宫门旁的鸣冤鼓。
我被带上了金銮殿,老皇帝在看到佛子手写的信和百姓的血手印后震怒,立即派新科状元郎严查此事,拨了两只军队,一路先行军随我回去救人,一路携带赈灾粮。
马不停蹄奔驰三日,军队撞开了城门。
烈火中的佛子看到我来,脸上满是诧异。
县令得不到那封信竟然要将他活活烧死!
我将他从火中救出,双手环抱着他的身体。
他的下巴无力的搭在我肩上,气息虚弱:“我……以为姑娘走了……”
“白痴……”
新科状元郎到后立刻将此处县令查办稳固局势,第二日赈灾粮到后将赈灾之事处理的井井有条。
三日后的一个夜里,我在城中碰到刚办完公事的状元郎,乘着他的马车一同回了县衙。
“柳姑娘果敢聪慧,敢一人奔驰数百里面见圣上,着实令本官佩服。”
“周大人谬赞了。”
“柳姑娘与清持大师是……”
他的话还未全部说出口,就看到一道雪色身影站在院中树下,那模样像是等了许久。
我与状元郎告别,他道:“希望柳姑娘明日能赏脸。”
回到我们的院中,佛子踌躇许久终是问出了口。
“周大人邀请姑娘赴约?”
“你不想我去?”我偏过头别有深意的望着他。
他立刻摇头:“不是……贫僧只是……”
“只是什么?”我故意追问。
看他涨红了脸我笑出声:“你若不想我去,我便回了周大人。”
他偏过头不语。
“周大人新科状元,人长得俊朗端正家世又好,方才一直夸赞我聪慧果敢,这样的好男子不知迷倒了多少女子,他还说要请我喝好酒……”
他忽然顿住脚:
“姑娘先前中了箭,箭伤未好全不宜饮酒不宜吃荤腥。”
“我的伤好全了。”
他又不语。
“逗你呢,我心悦于你怎会赴其他男子的约。”我目光灼灼直视他。
“贫僧……贫僧乃是佛门中人……”他眼里闪过惊喜而后支支吾吾的。
“佛门中人怎么了?”我一步步迈向他,他垂着眸子一步步后退。
被我逼入墙角退无可退:“你敢说你不喜欢我?”
“姑娘慎言……”他落荒而逃。
夜里,我看着被我下了药熟睡的他,拿出法器放在他心口,覆于七窍玲珑心之上的金色光晕只剩浅浅一层。
要不了多久,这层保护罩便会消失,那时便是剜出他心的最好时候。
“姑娘……”
他梦中呓语。
我的心忽然犹豫了一下,他是个好人。
我立刻将心中危险的想法甩散,在这个残酷的世界我没资格同情别人,不是他死便是我死。
人都是自私的。
9、
“左使,宗主命你十日内拿到七窍玲珑心,他老人家的耐心快耗尽了。”
来人眼里没有多少尊重,带着几分看好戏的神色。
此人乃是艳娘的手下,看来艳娘又向宗主吹了些枕边风。
“不劳你操心,解药。”
“还有十日才到发作时间,左使何必心急?”
“十日内您自己回宗门取不就行了。”
来人故意刁难,我不言语趁他转身时一刀捅进他后腰。
他满眼惊惧:“你……你敢杀……”
我手上的刀捅的更深,利落拔刀将他踹进了山下河里。
恢复灵力后我们脚程变快,再有两日便能到达梵清寺。
可我的毒却提前发作了。
我蜷缩在地上挣扎,如被千万只虫蚁啃咬一般五脏六腑痛极了。
“咚咚咚……姑娘,我们该出发了。”
佛子站在门外轻敲房门。
我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声哀嚎,挣扎着伸手抓住桌腿想要爬起,却不小心将桌上的茶杯打碎。
他推门而入,将我从地上扶起,看着我毫无血色的脸满是慌乱。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无事,你出去。”我强撑着赶他走。
因疼痛我抓着他胳膊的手指甲嵌入他的皮肉,但他眉头都未皱一丝。
“你中毒了?”他急忙将手搭在我的手腕把脉。
我甩开他的手,心生烦躁:“出去!”
一向听我话的他这次偏不肯走,我无奈:“我没事,给我买些烈酒来。”
喝醉了便没那么痛了。
他忽将我拦腰抱起不顾我狠狠锤打他的胸膛将我搁在榻上,还用定身咒让我动弹不得。
“果然是中毒,姑娘可知中的什么毒?我一定想办法将解药寻来。”他望着我紧簇的眉怜惜不已。
“没用的。”
“这是宗内特制解药,除了宗主无人可解。”
“宗主在何处,我去要来。”他目光坚定。
“别傻了。”我摇摇头。
“你放心我死不了……只不过是难捱而已……也不是第一次了……”
忽然一股极强的痛从后脊梁蔓延全身,我忍不住痛呼一声,身体痉挛向上拱起。
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滑下,我咬破了嘴唇唇上染着鲜血。
不想他看到我如此狼狈:“你出去吧……”
“姑娘得罪了。”
他忽然将我从榻上拉起,我因无力只得靠在他怀里。
他将自己的灵力源源不断输入我体内,帮我压制毒性。
“你在做什么……快停下……”我喊道。
他不语,只管将自己的灵力输进我体内。
可宗主的毒哪是那么好对付的。
我受毒药折磨陷入幻觉意识不清,眼前出现了许多曾经死于我刀下的亡魂。
他们有的无恶不作恶贯满盈,该杀。
有的只不过是无辜的老弱妇孺,其中还有一个六岁的孩童,但迫于宗主命令我杀了他们。
这些死于我刀下的无辜之人个个骂我恨我,喊着我不得好死要我下地狱。
我耳边孩童死前的哭喊声久久不散。
我恐惧痛苦愧疚脑袋像要炸开,整个人从里到外从□□到灵魂都要被撕碎。
每当这时,都会有一道温和的诵经声传入我的脑海,驱散那些向我讨债之人。
他为我整整输了三日灵力,日夜不停。
当我再次睁开眼,他笑意盈盈的望着我:“可还有哪里难受?”
他的眼窝深陷眼下青黑一片,面容憔悴精气亏虚,竟将半身修为都给了我。
我体内的毒,解了。
我的眼泪落了下来,他见我流泪慌了神:“是哪里还痛吗?”
他立刻为我把脉。
我摇摇头,看着他倒映着我容貌的眼睛哽咽不已:“你是天底下最大的白痴……”
他笑笑:“想问许久了,姑娘所说的白痴是何意?”
我哭笑不得。
见我无大碍后,他问起了我意识不清时喊出的那些人是谁。
我沉默了一会儿,看着他温和的目光不知怎么的将那事说了出来。
说出口后我心里的憋闷淡了许多,这些事藏在我心中数年,每一条人命积累一份我的愧疚,时常压的我喘不过气。
说出后我又后悔,他知道我杀了无辜之人定然会远离我。
“这不是你的错,莫要将别人的罪孽压在自己心里。”
“姑娘上次说解决问题要看根源,你虽杀了人但那不是你的本意,你是受人胁迫由不得你做主,你是受害者。”
他认真道。
我鼻头一酸,眼泪模糊了视线。
他连忙掏出一块锦帕给我,耐心的轻声安慰。
夜里我们落脚的村子里燃起篝火庆祝节日,我和他坐在树下看着村民跳舞唱歌。
“我是从另一个世界而来,你信吗?”我忽然道。
他望着我:“信。”
“你怎么那么容易相信别人。”我喝了口酒。
他脱口而出:“不,我只信你……”
而后发觉说出的话不妥,立刻闭口移开了视线。
“姑娘聪慧果敢思想超脱世人,若是从另一个世界而来,那那个世界一定很好。”
“那个世界没有灵力大家都是普通人,我的国家国富民强风气开明,遇到天灾官员贪墨致使饿殍遍地的情况不复存在,男人女人可留短发或长发,可穿男装或女装全凭自己的喜好。”
“女子可以同男子一样读书工作,可以做生意做老师修律法搞外交,可以自己做主是否婚嫁生育,不受这个世界对女子的诸多束缚。”
我的眼里满是对现代社会的向往。
“这样的世界真好,希望大夏以后也能如此。”
而后他眼里流露出几分心疼:“在这个世界,你受了许多苦吧。”
我怔住了,鼻子忍不住发酸,眼看眼泪又要不争气的流出,我连忙起身背对着他。
“小师父,姑娘!别光坐着一起跳舞啊!”
一热情的姐姐跑来拉我,我转身拉起他的手将他硬带进了人群。
篝火高高燃起,村民唱着跳着满是欢歌笑语。
我与他十指相扣,暖黄的火光照着我们开怀的笑意。
第二日玉书找到了我们,那小子一见我们便忍不住哭起来。
“小师叔!你的修为怎么……”
佛子云淡风轻:“无碍。”
三日后,终于到了梵净寺,因我无处可去佛子将我安置在寺里专供外来人礼佛留宿的厢房。
回到寺中他明显忙了起来,为百姓讲经传道深受百姓尊崇。
晚间他将我带去梵净寺宝殿,我兴致缺缺。
我从不信这些虚无缥缈的神佛,也不求他们庇佑。
“姑娘,你看。”他指着桌案上的几个牌位。
我看过去眼里满是愕然,桌案上摆着十三个崭新的牌位,皆是无辜死于我刀下之人。
“我知姑娘愧疚,所以做了这些牌位在此供奉,受香火和佛祖庇佑这些人定能早日投胎投个好人家。”
“我想用姑娘的名义供奉,也可助姑娘消除业障,就是不知姑娘名讳。”
“柳盈,柳树的柳,笑意盈盈的盈。”
10/
夜里我隐藏气息潜入佛子房中再次将法器放在他心口,灵光照耀下那颗心晶莹剔透发着七彩之光,其上那层金色保护罩已完全消散。
我握着法器的手颤抖。
“柳姑娘……”
他面含笑意梦呓。
我落荒而逃。
因我曾说过幼时家中有一棵浅粉色梅花极美,他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株梅花树苗,邀我一同种在他院中。
“待到明年春日这株梅花应当能开花,就不知和柳姑娘记忆中的梅花是否一样。”
“花农讲这是全大夏最好看的梅花,希望他没骗我。”
而后,他从袖中拿出一小木盒递给我,我看到他指上多了几道细细的伤痕。
打开木盒,一块锦帕小心的包着一根绿檀木簪子,簪子被刻成一株生机勃勃的梅花。
“你亲手做的?”我抬眸看向他。
“嗯。”他垂着眸子腼腆的笑着。
我的心中突生一股难以言喻的愧疚,他就如同昭昭明月,而我不过是阴沟里的污泥。
“第一次做,还望姑娘不要嫌弃。”
“刻了几日?”
“三日。”
“你知不知道送女子发簪是何意?”
他摇摇头。
夜里,我坐在窗边手指摩擦着那只发簪。
“左使好手段,竟真能让佛子钟情于你,为你亲手刻发簪。”
一黑衣人出现在窗外。
“宗主知道这个消息定十分高兴,还请左使速速下手取出……”
一道灵光穿过那人眉心,当场没了气息。
后几日佛子时常寻不见我,再见我时我被状元郎周大人送回寺中。
我将那支发簪递给他:“我找到了住处,日后不会再来,东西还你。”
佛子眼里闪过错愕不解,傻愣愣道:“你要去哪?我可以去找……”
我冷声道:“你还不明白么,我要与周大人在一起,周大人钟情于我愿娶我为妻。”
“可你说过……”他不死心。
我打断:“过去对你说的话做的事包括假装救你,不过是想骗你爱上我能跟着你享福,现在我有了更好的归宿不需要你了,懂了吗?”
“我不信……”
他还想说什么,我绝情的将手中装着发簪的木盒摔在地上转身而去。
“莫要再纠缠我。”
梅花簪子断成两半。
他捡起断裂的簪子,像是被抽干了魂,一滴清泪从眼眶坠落。
11/
离开梵净寺后我一路隐匿行踪,但还是被罗刹殿抓回。
“属下未能完成任务,求宗主给个痛快。”我跪在大殿上,等待着死期。
“宗主~您可别被她骗了。”艳娘盯着我冷笑。
“我的手下可是亲眼看到那佛子又是带着左使种花又是亲手刻了发簪送她,男子送女子发簪是什么意思不用我多说了吧。”
“可左使非但没有取出七窍玲珑心还将您派去的使者杀了,逃跑不成在您面前还在撒谎。”她在一旁煽风点火。
宗主暴怒,一掌将我打飞摔在石柱上。
“我倒有个主意,不如将左使濒死的消息告知佛子,诱他前来再将他围杀。”
“他又不是傻子,怎会自投罗网?”我恨不得将艳娘千刀万剐。
她笑了:“那就不劳你费心了!”
近日来梵净寺众人发现佛子打坐时竟然走神,虽看着同往日一般但眼里失了光彩。
周大人看着拦下马车的雪袍之人,头大不已。
“周大人,请恕贫僧冒昧。”
“柳姑娘……可还好?”
“她一切都好,大师莫要再记挂她。”周大人装作不悦的神色,放下窗帘。
但一连几日夜里佛子都在周府附近徘徊,一站就是一整夜,第二日又和没事人一般为百姓讲经。
他真怕他这样下去会出事,夜里看到佛子时忍不住讲出了实情。
“她骗了我……”
周大人提醒道:
“清持大师您是大夏佛子,柳姑娘离开也是为了您好,您莫要再深陷其中。”
“我要去找她。”
佛子完全没听见他的劝告,转身离去。
周大人叹了口气。
12/
“咚咚咚……”
“求师兄放我出去。”
佛子被囚于牢笼疯魔般磕头哀求。
“清持,你是最有望成佛之人,莫要被那妖女蛊惑犯下大错!”
静明大师将写着柳盈濒死的信烧毁。
“她不是妖女!”
困于牢笼的少年抬起头,清醒又疯狂:“佛爱世人,怎就容不下她?”
“她因我而受苦,我怎能不管?”
静明大师痛心不已:“你难道看不出他们是要你自投罗网?”
佛子笑了:“那又如何。”
“我知此举不妥,但我偏要醒着沉沦。”
“清持!你对得起师父对你的嘱托么?对得起佛祖吗?”
佛子顿了顿:“师兄,我想她……日日夜夜都想她。”
“我怎么能明知她要因我而死而不去救她?!”
他忽然向着静明大师挥出一道灵光将他迷晕,冲破牢笼将师兄放进笼中,而后化作静明大师的模样。
“师兄,得罪了。”
“三日后你便会苏醒,那时我应该已经找到她了。”
他走出房间命寺中人没他的命令不准进入,莫要打扰佛子研究佛理。
他一路西行,昼夜不停穿过戈壁大漠,独行数千里,潜入了罗刹殿水牢。
“你是白痴吗?为什么要自投罗网快滚! ”
我被刺穿琵琶骨吊在水中,哭着骂他。
他将我从冰冷刺骨的水牢中抱出,裹上他雪白的僧袍。
“你说不喜欢我都是假的对不对?”他轻轻拂过我脸上的伤痕,心疼极了。
“是真的!我不喜欢你!你快走!”我推搡着他。
他笑了,将我抱起杀出去。
我们逃出地牢被逼到后山悬崖,他雪色的僧袍染满了血迹。
艳娘带着精锐部下将我们团团围住:“柳盈,今日你们就做一对苦命鸳鸯吧!”
佛子拼着仅剩的半身修为重伤了艳娘,将我牢牢护在身后。
“罗刹殿宗主你听好了!若她死了,我便震碎玲珑心让你什么都得不到!”
宗主立刻现身:“只要你将玲珑心给本尊,柳盈不仅可以活命,本尊还许她永坐左使之位享尽荣华!”
“不!你不要犯傻!”
“我们杀出去,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我捡起地上的剑挣扎着站起。
“好,听你的。”
我刚松了口气浑身忽然一僵,动弹不得。
一滴温热黏腻的血溅进了我眼里,眼前之人的背影染上了血色。
天上忽然飘起了雪。
一颗泛着七彩流光晶莹剔透的心脏化作一颗宝石,飞向罗刹殿宗主手中。
我的泪不停的流,眼前模糊一片。
佛子踉跄着转过身看着我眼里满是不舍留恋,坠落山崖。
13/
当我再次睁开眼,身边之人都在恭喜我办得了一件大事,坐稳了左使之位日后有享不尽的荣华。
“他呢?!”我抓着身边的女侍。
女侍吓了一跳:“佛子……坠下崖……应当是死了……”
“尸体找到了吗?”
“没有,但后山悬崖下河水湍急多有暗流,掉进去被卷进暗流找不到尸体也是常有的事。”
我疯了似的冲了出去,不顾阻拦跳下后山悬崖。
几日后在我绝望至极时,我遇到了一穿僧袍之人,他说他法号静明。
他告诉我佛子已被他们所救,保住了性命送回了梵净寺。
我喜极而泣,他递给我一颗丹药。
“贫僧已让清持服下忘情丹,烦请施主也服下,从此两两相忘莫要再纠缠。”
见我犹豫,他继续道:“放下吧,对你二人都好。”
我将忘情丹服下,静明大师离开了此处。
“噗——!”
鲜血混着丹药滚在地上。
既然他已将我忘记,就让我保留对他的记忆吧。
他太好了,我舍不得忘记。
待我伤好之后一心闭关修炼,因得了佛子半身修为我的修为突飞猛进,已成了宗主之下第一人。
出关后,第一件事便是杀了艳娘。
我的手插进她的心脏,她难以置信的望着我:“你……敢杀我……”
我毫不留情的捏碎了她的心脏,将她的尸体扔在罗刹殿大门示众。
宗主自从得了七窍玲珑心便闭关不再管事,罗刹殿如今受我一人掌控。
宗内那些本就不满我坐左使之位的男人借机发挥指责我残暴屠戮同门,我便一一杀之以正风气。
杀光那些不听话之人,日子便平淡起来。
我修改门规不准再掳掠女子,不准宗内高层再用宗内女使做炉鼎修炼,暗中培养自己的心腹和势力。
同时一点一点给宗主下毒等待时机,杀他报仇。
一年后,大夏国皇帝病重驾崩,太子即位。
我疑惑那老皇帝上次见时红光满面,怎会如此快得病离世。
不过这也与我无关。
倒是佛子的名号在大夏越发响亮,就连他们这域外之地的百姓对他都十分尊崇,想要一睹尊荣。
又过了一年,我培养的情报网送来一条隐秘消息。
“因佛子一连处理了几起官员贪墨之事,又大力推行生女婴奖励广受百姓尊崇,其威信已盖过新帝惹新帝不满。”
“近月来大夏屡发生针对佛门尤其是梵净寺的事,半月前佛子被请进了皇宫再未离宫。”
我挑眉:“被软禁了?”
“是。”
“据内线消息,新帝隔三差五便挑选一位绝色美姬送进佛子房里,但都被佛子赶了出来。”
“他修为高深不会有事。”
新帝这是不满神权盖过皇权,想要将佛子拉下神坛,削弱佛门在百姓心中的威望啊。
“属下还发现……”女使犹豫着。
“说。”
“佛子他……修为尽失……身体看着也不怎么好……”女使越说声音越小。
我的心揪了起来:“静明大师呢?”
“静明大师已圆寂。”
我呆愣的坐在椅子上。
“左使……左使?”
“立刻调集二十人连夜随我出发。”
13/
再次来到皇城只觉气氛不同往日,街上行人匆匆未见一僧人。
我凭着内线接应混进了宫城,正巧遇到新帝要将一位美人献给佛子,我将那女子打晕跟着宫里的太监进了佛子住所。
“出去,贫僧不需要女子服侍。”两年未见,他多了几分威严肃穆。
屋内只有我们二人,我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大师得罪了,跟我走。”
他抬眸见是我,愣在原地而后满眼不敢置信。
“柳姑娘……”
“你……没服下忘情丹?”我诧异。
他笑了:“你不也是。”
两年未见再次相见,心中压抑着隐藏着的思念爱恋决堤而出,气氛变得暧昧。
我的手搭在他腕间:“你的身体怎如此虚弱?”
他气血两空,全凭体内一股精纯的灵力护着心脉。
“是因为没了七窍玲珑心?”我眼里涌出内疚。
他拉住我的手:“莫要因此觉得愧疚,我是大夏的佛子,解救大夏子民是我的职责。”
“白痴!”我强忍着泪骂道。
我们四目相对眼神交缠,情迷意乱下一股欲望和冲动不知怎么冲破了理智。
“吱呀。”
“大师,朕和几位大人来……”
新帝带着几位朝中大臣推门而入,正巧撞见我与佛子紧紧相拥衣衫半褪。
几位老臣惊呼一声嘴里骂着有辱佛门,新帝嘴角勾着笑目光冷浸浸的。
这屋里竟有迷情香,方才我一心带走他竟未察觉。
当日佛子在宫中礼佛与一宫女苟合被皇帝和众大臣撞破之事传遍了皇城,一时间关于佛子真实面目的流言满城皆是。
“狗皇帝要害你我先杀了他。”我满眼戾气。
“先帝驾崩新帝即位不过一年,若是他死了外有敌国虎视眈眈内无把持朝政之人大夏便会陷入动乱,到时受苦的只会是百姓,我不愿如此。”
“那我带人杀出一条路将你救出,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生活。”
“新帝不满我威望太重意图清缴佛门,只有我倒下了他才会放过其他无辜之人。”
“况且宫中埋伏了数名修为高深的修士,莫要为我白白流血。”
我急了:“你永远在想别人,那你怎么办?!”
“这是身为大夏佛子的职责,柳姑娘莫要再为我劳心,回去吧。”
他将我赶了出来。
我去了梵清寺,见到了长高了的玉书,他瞧我的眼神很复杂。
“一开始我便告诉小师叔你是坏人,要离你远一些,可他不听。”
“他为你没了心全靠我师父耗尽一身功力保住半条性命,但却修为尽失气血两亏成了个药罐子,我师父也早早圆寂。”
“可他一遍一遍给我讲你有多么好,受了多少苦,救了他两次命,他自愿剖心救你不是你的错,让我不要恨你讨厌你……”
“可你又害了他。”
他冷声道:“你走吧,不要再来这里。”
“玉书,我一定会救他出来。”我愧疚离去,不敢与他对视。
“可他不会跟你走。”玉书眼里是深深的绝望。
14、
又过了几日,一身怀六甲的妇人敲响了宫门口的鸣冤鼓,状告大夏佛子荒淫无道□□良家女子,还灭口杀害了她全家,此女子还带了人证物证。
经皇帝与执掌刑罚的官吏查证,此女子所言为真,一时间朝野震动举国哗然。
百姓中出现许多人自证曾见过佛子骚扰强迫年轻貌美女子委身于他,还有女子报官说曾被佛子强迫要求律法严惩。
百姓发觉自己上当受骗愤然大骂佛子道貌岸然,一股惩治妖僧的风气开始举国蔓延。
新帝为平息众怒,决定七日后午时在梵净寺处决妖僧。
我召集手下制定计划,欲在当日劫走他。
处决当日我埋伏在梵净寺周围,玉书忽然来见我,要我一定救出佛子带他一起离开,还将一木盒给我。
我答应了。
打开木盒里面躺着那支曾被我摔断的梅花木簪,木簪被仔细修好静静躺在木盒里。
午时,新帝将佛子绑于高台,欲施以火刑。
即将点火时,我向众人使眼色欲下命令劫人,忽然眼前一阵眩晕向后倒去。
玉书接住了我。
“你对左使做了什么?!”数支剑指向他。
“我小师叔不会也不能和你们走,难道你们想白白送了性命?”
“带她回去吧,这是我小师叔的意思。”
当我再次睁开眼已过了七日,我猛然从床上翻起冲向屋外却被玉书拦住。
“小师叔已死,这是他让我给你的。”他将一封信给我。
“柳姑娘,莫要怪我。”
“你曾问我可知送女子发簪是何意,先前我不知道后来我知道了,便更想将这发簪送你。”
“可惜……这辈子不能为你亲手戴上了……”
“我好想见到大夏能变成你的国家那般,人人平等百姓安居乐业不受压迫,那该是何等好的光景……”
……
我的泪打湿了信纸,冲回屋内打开桌上的木盒,轻轻将那支木簪戴在发间。
15、
佛子在烈火中烧成了灰烬,狗皇帝将他的骨灰扬了,我与玉书为他立了一个衣冠冢。
玉书离开了梵净寺执意为他守灵。
我不愿见他小小年纪如此消沉荒废:“想不想为他报仇?”
玉书点头。
三月后我杀了罗刹殿宗主拿回了他的玲珑心,彻底掌管了罗刹殿。
我救了一位不受宠的皇室公主,开始培养她夺位。
三年后,新帝暴政致使民不聊生。
我在民间散播流言使百姓官员对新帝不满,又遇大旱巧借天象暗示新帝冤杀佛子惹上天震怒降下天谴,一时间民怨沸腾。
新帝沉迷长生之术染上药瘾,于大殿之上发狂杀死一名大臣。
朝臣不满新帝作为欲则新帝,但皇室中再无男子,这时一直默默无闻的公主殿下为大夏求得甘霖,威望大涨。
天降祥瑞,年轻的国师玉书告知朝臣,帝星即将易主若是不能尽快让新帝登位大夏恐有覆灭之象。
“新帝究竟是何人?”大臣们追问。
“天生福气,能解灾祸之人。”
“那不就是公主殿下?”
“公主是女子怎能继承大统?”
“公主是皇室正统有勇有谋且为大夏降下甘霖,女子怎么了?”
朝臣分为两派吵得不可开交。
我安排玉书又给他们送上了一份异象,吓得那群迂腐的大臣跪求公主登位。
众朝臣逼的皇帝退位,公主成了大夏第一位女帝,她登位第一件事便是揭穿狗皇帝的阴谋为佛子恢复声誉。
“你们想干什么……朕可是皇帝!”
玉书一剑刺入他腹中,但他刺入的地方极巧妙虽疼但不会危及性命。
玉书一连刺了上百剑将他身上刺了个遍,再将他身上倒满油一把火点着。
看着皇帝在大火中嘶吼痛呼,我的心并不畅快像是被紧紧攥住喘不过气。
那一日你是不是也这般疼?
女帝亲政后实施一系列新政,在大夏境内推行女学,允许女子参与科举入朝为官。
改革婚嫁制度不许父母亲戚逼迫女子嫁人,鼓励受夫家苛待折磨的女子到官府提出和离恢复自由身。
还沿用之前佛子的制度,由官府买地外租给生下女婴的家庭发放奖励,大力发展丝织品商贸与外国互市通商。
修撰律法鼓励寒门子弟入朝为官,取消贵族通过举荐便可为官的特权,大大减轻了贵族对百姓的压迫。
大夏由此开始了数百年的繁荣。
“柳姐姐,你要走了吗?”女帝不舍的拉着我的衣角。
我点了点头,孤身离开了皇城。
玉书留在朝中继续做国师辅佐女帝,一心实现佛子希望大夏富足百姓安居乐业的期望。
我回到与他相遇的那棵菩提树下将曾与他走过的路又走了一遍,之后在他的衣冠冢前坐了数日。
一日我呆坐在他的墓碑前,一道七彩的灵光从我怀中飞出,玲珑心发出刺目的光将我带离了这个世界。
再一睁眼,我处于车水马龙的城市商业圈,怔怔的望着周遭的一切。
“听说梵净寺很灵的,我们要不要去拜拜?”
“我从抖音上看到寺里有一棵千年梅花美极了,传说是一位年轻的佛子所种……”
我立刻拉住那姑娘的手神情激动:“在哪?梵净寺在哪?!”
“就在那啊。”姑娘向我身后指去。
我像疯了般冲开人群跑进了梵净寺,古朴的庭院中一株巨大的浅粉色梅花树花满枝头,几乎占满天空宛若粉色的海洋。
“花农没骗你,这株梅花好看极了。”我望着盛放的梅花,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我跪在佛前,虔诚祈祷。
佛祖在上,求您能让我回到大夏早早遇到他解救他,别让他受那么多苦。
三年来我日日跪在佛前祈求,未有一日偷懒。
今日跪拜结束后我好似听到一声回应,抬眸间金光大震。
16、
大夏十一年,年轻的梵净寺佛子首次为百姓讲经传道。
我埋伏于他必经之路从树上跃下,跌进了他怀中。
我还未开口,他笑着道:“你终于来了,柳姑娘。”
我眼里含泪,也笑了:“小和尚,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