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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正青宫 ...

  •   这几日,叶添出现次数骤多,知夏为不引怀疑,连着半边灵脉一起封了。
      尽职的扮演一个“废人”的角色。

      她看着手中大罐的灵药,满心欢喜。
      灵脉封了,禁术没法练,她开始专注体魄,每日清晨不借助任何灵力疾行内门几大圈,之后接上半个时辰的马步。
      坚持几日下来,她感觉体魄相较于之前好上不少。

      闲来无事,她干脆捡起了原先最不愿习剑招。
      她的骨笛可随意变幻各类武器,剑她会用的,且用的不错,只不过后来厌了。

      右手持剑,以腰带背,身体蹲伏,剑尖向前倾斜,刺、劈,挂、撩,腕间几翻,剑像活过来般,随身而动。
      她动作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端的是迅速。
      几套下来,额间薄汗渗出,她停下来,剑插泥地,立在那里,剑柄轻晃。

      她揉了揉手腕,久违使剑,感觉不差。
      又到每日疾行时间,知夏在原地蹦哒了一下,做个人修真是不易。

      怨不得无妖喜做人,修炼这条路,实在是太过枯燥和辛苦。
      可如今选择的这条路,当下没有捷径可走。

      服下灵药,她认命地开始疾行。

      这次的丹药与先前的不同。
      依旧是清香的,但香过头,似是为遮掩某种气味。

      至于口感,妙不可言。

      知夏此刻舌根发麻。
      苦。
      而且不是一般的苦。
      苦过之后,又泛上股腥甜。

      调整气息跑过圈后,没有前几日那般喘不过气,反倒是身子轻盈,没有灵力的经脉纳万物灵气,如丝线缠裹脉络。
      叶添的灵药竟是借助万物灵气缝补经脉。
      他不是个剑修吗?

      知夏灵力皆封,五感如普通人,出神得厉害,没留意周围,脚下一重,整个人前扑,倒在地上。
      谁用法术绊她!

      她匐在地上,胳膊撑在碎石路上,疼痛自手肘蔓延开来。
      这柔弱装的,到底是亏还是不亏?
      她一时半会算不清。

      很快,她眼睫前投下阴影,有人围了上来。

      “哟,瞧这是谁?”
      “这不是我们这次小考文试第一吗?”

      知夏抬头,想了许久,才从记忆深处翻出两个人的名字。

      内门弟子符丁,戎放。
      知夏对两人印象并不深,只知道她是倒数第一的话,这两人大概就是第二、第三,倒数的那种。
      知夏自灵脉废了之后,就没怎么去过习堂,偶尔去几次,见到这类人,也是绕着走,当然没有得罪一说。

      然有一类人,生来就爱欺凌弱小,以此取乐,他们专爱嘲弄不如他们之人。
      知夏仰头,看着二人。

      戎放:“看你这几天,每天还挺认真,怎么还打算武试拿个第一吗?”

      符丁眯着眼,直勾勾地看着知夏,眼神似条幽冷的蛇,缠在知夏身上,“听说你灵脉尽废,已经是个废人了,”他眼神兴奋,“姿色倒是挺不错。”
      符丁眼里满是贪婪,又道,“要不跟了我,我教你双修,哈哈哈哈。”

      知夏心下一冷,目光寒森,泛着凉意。
      她要杀了他。

      他察觉知夏的怒意,蹲下身来,笑得更大声,“这般看着我,是想要杀了我吗?你如今有这本事吗?剑都拿不起吧,废人!”

      他伸手想要钳住知夏下巴,知夏避开。

      “还躲!”符丁怒。
      “戎放,”符丁起身喊身后的人,“给她点颜色瞧瞧!”

      周围围着的人渐多,人人旁观,并不上前。
      无人愿多管闲事。
      没人愿为个不受重视的废人出头。
      好一个仙门正派,好一个道貌岸然。

      知夏默念咒法,她要杀光这些人。
      她眼底泛红,盯着符丁腰间悬挂的剑,两指并拢,指尖灵力溢出,正要抬手。

      只听利剑出鞘,一声剑鸣,剑气撕风,剑意汹涌而至,劈开人群,剑风强劲恢弘,斩飞两人,剑锋闪耀,映出两人惊恐的神情。

      叶添青山落拓,挥剑斩开人群,将她护在身后:“枉自诩为仙门正派,便是这般欺凌弱小?”
      他腕间一转,剑势直指符丁,“何为废人,屈服自身欲望,不懂自醒,心中无爱、无怜、无悲、心恶之人才是废人!”
      符丁被这铺天的剑意悚住,身子颤栗。

      “叶师兄,”他声音颤抖,屹然被骇住,“我只是戏言之。”
      “走吧。”他声音清淡,却蕴含警意。

      地上两人手脚并用,落荒而逃。
      知夏自地上起身,站在他身后,周围人早就散去。

      两世以来,这是危险来临之际,第一次有人愿意挡在她身前。
      知夏觉得新奇。

      她盯着那两道如芥子的背影,问,“因我弱才这般对吗?”
      “不”,叶添回答,“因人性本恶。”

      他看到知夏手肘猩红的伤口,伸手掐诀。

      知夏衣衫污脏,坚韧如竹:“不,是因为我弱,”她眼神坚定,“若是我能一剑毙命,不管人性本善还是恶,今日他们都不敢招惹我。”

      弱者的命如草芥,妖的命如污泥。
      这是世道写好的剧本。

      大多时候,他们的模样是由别人定好的。
      她从未有过独善其身的机会。

      叶添端着她的胳膊,细细瞧着,眼底浮着层迷雾,透着若有所思的神情,“人各有异,”施过灵力的伤口愈合,胳膊无暇,叶添松开她的手,目视前方,“能约束自己的人,无力改变他人,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他继续道,“强者多数时候,可破局而生,而弱者大多认命。”

      “若有一日为强者,可杀?”知夏突如其来一问。
      叶添微滞,一双眼看向她,少女弱不胜衣,黑亮的瞳仁望着他,脸上有种天真的残忍,他摇头,“他们罪不至死。”
      “那我何罪之有,”知夏裙衫飘然,肤光胜雪,“受此欺凌!”

      叶添直视那双眼,哑然。
      他答不出来。
      他自幼聪慧,自问窥得天道,可造次颠沛那些年,他置身沉浮,看世间百态,天道与他所想截然不同。
      如今观天地,见众生,却无法直面内心。
      他寻不到自己。

      好在知夏并不追问
      不是任何事都有缘由。
      她早就知道事出有因,不过是借口。

      夜静阑珊,知夏未睡,她在等待时机。

      除开血墨门,偃师堂百年前灭于她手。
      偃师堂有门术法,可操控他人梦境,反噬其行动。
      知夏等的就是此时,她以血成墨,画出只雪鹀,注入一缕神识,可与雪鹀通五感。

      只等符丁,戎放入梦,知夏施咒,替他们绘了一场梦。
      一段短期内无法醒来的梦。

      次日,知夏久违进了习堂。
      她灵脉废后,宗门的异样眼光令她难受,为躲避那些目光,她许久不曾踏入习堂。

      三掌门不关心,其余人自不会多问。
      她本就存在感,去或不去都无太大影响。

      习堂外有个大院,种着几棵梨树,如今叶子落了,只剩枝桠。
      她书案干净,没几本书。
      她在心中默数。

      五
      四
      三
      二
      一

      …

      堂外传来打斗声,紧接着是习堂内的人哄然讨论:

      “戎放和符丁打起来了。”
      “切磋吧?”
      “这阵仗感觉不像啊,都下死手了!!”

      “他们不是关系挺好?”

      知夏泛起冷笑,他们自是关系好。
      不过此刻人看着清醒,神识却是在梦中。

      梦里他们的对手是叶添。
      一个可以被打败的叶添。

      人的欲望在梦里无限放大,梦里他们叱咤风云,一剑可破万千法阵。
      然后他们会适时醒来,面对恐惧的现实。

      外面两人缠斗得紧,显然超出两人平时水平。
      知夏操纵梦境,顺便将两人剑法改了,不然两个废物,怎么打得难分难舍。

      依旧是无人敢上前,与昨天无异。

      知夏闭眼伏在课桌上,屋檐上站着只雪鹀,眼珠一动不动盯着檐下空地。

      两人身上已负伤累累,鲜血透过青色弟子服,但依旧不知疲,一剑一剑过上去,两人眼里均是兴奋。
      戎放抬剑,想挑符丁右手灵脉,符丁大叫一声,就要劈上去。

      室内未睁眼的知夏唇角笑意更浓。
      一道黛衫凌空飞起,身形飘忽,以剑挑开两人。
      是谢青辞。

      众人见谢青辞到了,纷纷舒了口气。

      “谢师兄,你来得正好!”
      “谢师兄来了,谢师兄来了!”

      雪鹀突然转头,知夏调整梦境,谢青辞被戎放缠住,符丁剑换了个方向,直指不远处前来的灵尤珞。
      毫无防备的灵尤珞身子一晃,竟忘了反应。

      眼见符丁持剑直逼灵尤珞,众人惊呼:“尤珞,小心!”
      灵尤珞往旁屈身,在长廊处狼狈一滚,再无往日蛮狠。

      她以指为剑,灵力劈开朝她斩去的剑:“符丁,你疯了吗?”

      雪鹀自远方看到个匆匆赶来的人,人都齐了,梦该醒了。
      知夏解开封印,屋檐上的雪鹀展翅飞走,飞远后无声消逝在空中。

      灵运鹏到习堂,看到的就是一片狼藉,谢青辞剑抵着戎放,符丁持剑指着自己的幺女。
      脸色铁青,怒目圆睁:“宗门私斗,逐出宗门,习堂私斗,罪加一等,进戒律斋领罚后,废除灵脉,永不入正青!”

      院中符丁和戎放目光从茫然逐渐清明,环顾四周,再看到自己手上的剑,梦境外的记忆陡然冲进脑海。
      脸骤然刷白,他张嘴:“不是这样的!”

      “不是?”灵运鹏气极,“众目睽睽之下,还敢否认,可有把师门看进眼里!”

      知夏可以容忍晋泽,那人外荏内厉,嘴上说得厉害,手也不敢伸出来一次。
      看他跳脚,是知夏宗门生活一大乐事。

      可这两人算什么东西?
      再不济晋泽还有灵运鹏护着,这两人到底依仗什么?

      戎放和符丁被拖下去。

      灵运鹏进了习堂,余怒未消,大声道,“习堂私斗,今日之事必定重罚,望各位引以为戒,武考将近…”
      说话间,叶添踏入习堂,灵运鹏看见他散漫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盱衡厉色,“修行之路不易,希望大家都尽心尽力,戒骄戒躁!”
      语毕,他拂袖而去。

      灵运鹏离去后,习堂里顿时众说纷纭。

      有人还沉在那场私斗中,而有人则在讨论即将到来的武试。

      灵尤珞拉着谢青辞,愤愤不平:“师兄,众目昭彰,那两人还矢口否认!”
      谢青辞随口敷衍:“或许是害怕驱出宗门…”他嘴上说着话,视线随着叶添而动。

      “害怕还闹这么大动静,平日里小打小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她声音越来越小,见谢青辞无甚兴致,顺着他的视线跟着看过去。

      叶添停在知夏桌旁,他不知在忙些啥,戎放和符丁大闹习堂时不在,现在也未问刚一场乱战。
      知夏神色恹恹,叶添扣住她的脉,一会儿后,语气轻快:“已是大好,如今只需勤加修炼便好。”

      知夏绷紧唇线,眉头轻蹙。
      她还不够勤快吗?
      她都快废寝忘食了!

      灵尤珞乍得听到这句话,不禁问:“你灵脉重塑了?”
      语气高傲。

      知夏懒得回。

      她又道,“我问你呢?”
      “问谁?”知夏答,“没名没姓的,谁知道你叫谁!”

      灵尤珞向来颐指气使惯了,周围人介于她身份都是哄着捧着,乍然一下遭反驳,她憋了半天,才说,“难道你真的要和晋泽…”

      她话没说完,知夏直接打断她,“私斗的刚被抬出去呢,你可别带上我!”
      “你没这个念头就好,”她眉梢挑起,“你就算重塑灵脉,也打不过晋泽的。”

      “尤珞,”谢青辞出声,目光却是看着的叶添,“莫要小瞧他人。”
      “哼。”灵尤珞语气不满,也不出声反驳,默了许久,忍不住道,“反正武试第一都是你,我才不信谁能赢过你!”

      知夏瞧得津津有味,怨不得她偶尔觉得做人有趣呢。
      有些人的一言一行,跟话本子一样精彩。

      “你觉得谁会是第一?”这话是叶添对知夏说的。
      知夏从看戏人登上戏台,她尽职扮演好个娇柔师妹,头一低,漏出截白皙秀颀,目光清澈,摇头低声道,“我不知。”
      好在他对答案并不强求,不再追问,人往外走,顺带抛下句:“明日起,我教你修炼。”

      知夏惊愕抬眸,这就是他证明自己的方式?

      听得二人对话的灵尤珞冷哼一声:“他莫不是觉得教你了,你就能打过晋泽?”
      谢青辞看着知夏欲言又止,她假意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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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正青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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