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诺亚》醒刃

1、谛听

　　于漠正翘着一条腿瘫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上循环播放着无聊的政治新闻。妈妈端着一盘葡萄走过来，放在茶几上。
　　“哎，听说几天后是某科学家预言的世界末日，就你上次合作过的那个美国学院高层……”
　　于漠打断她：“这您也信？之前那个什么玛雅人不也预言过吗，那咱们的祖先不还是活下来了？”
　　妈妈坐在他身边，满脸笑容地说：“不信啊，我儿子是天才少年，你说是假的那肯定是假的。”
　　于漠没搭话，拿起一颗葡萄放在台灯底下欣赏了半晌。惨白灯光下，葡萄亮得晶莹剔透，折射出清晰的细线，竟然有点像带血丝的眼瞳。他自顾自地笑了一声，吃下了那颗葡萄。
　　或许是受到了妈妈的影响，他犹豫再三，还是拨通了那位科学家的电话。
　　“于漠！是你吗？好久不见啊！”史蒂文·马克操着热情的英文，接起了电话。
　　于漠惊诧于他的镇定：“教授，您不是预言了几天后是世界末日吗？”
　　“没有啊，”马克声音中透着疑惑，“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个？”
　　电话两端都是一阵沉默。最终，还是教授打破了沉默：“于漠，等到世界末日真正到来的那一天，谁也逃不掉。”接着，是两声干笑，“这时候，预言又有什么用呢？”
　　垂死挣扎是没有意义的。

　　于漠总觉得教授的话里有些别的什么，可他一时半会儿抓不到。挂了电话，他坐到了电脑面前，新建一个几何宇宙模型，开始纷繁复杂的计算。他考虑着末日会以一种什么方式到来，恒星爆炸，超新星撞击，甚至黑洞相互吞噬都算了个遍，依旧还是没有找到令他满意的结果。
　　一切正常得他有些心里发麻。
　　他小心翼翼地输入那个他最不想面对的程序：
　　坍缩。
　　宇宙坍缩这个概念早已在科学界里流传多年，但没人找到一个确凿的原因证明坍缩一定会发生。于漠的直觉告诉自己，他离真相很近很近了。

　　只是他自己不愿意面对。
　　宇宙坍缩意味着什么？所有的物质都会以宇宙大爆炸的反向速度汇聚到一点，回归一个原子的初始状态。什么都不会失去，又什么都不会留下。真到了那时候，不用说人类，就是整个宇宙都不会有任何一种智慧生物存活。

　　就在他颤抖着摁下运行键的时候，电脑突然关机了。屏幕一片死寂，好像从来没有打开过。
　　这是潘多拉的盒子。于漠壮着胆子找到了锁的位置，却没有勇气打开。
　　他的对面似乎坐了一个高维生物，轻轻伸手遮住了他的眼睛，不让他看到那个结果。
　　这就是为什么世界上没有科学家能研究出坍缩的结果，因为每到这个时候，所有的计算机都会以各种方式停止运行。
　　他抬头看了看时间。
　　2200年5月27日。

　　过去的100年，是人类科技发展最奇诡的100年。大量的技术遭到遗弃，人类幻想的智能化生活也成为了泡影，物理学理论倒是有了长足的发展，但这都与人类生活相距甚远，以至于形成了一种科学界与人类生活严重脱节的现象，颇有头重脚轻的意味。
　　于漠躺在床上，怀揣着恐慌进入梦乡。罕见的，这次的梦境似乎不是完全的黑暗了。他在一片虚空中下坠，底下是一片茫茫白色，可他怎么也停不下来，只能不受控制地坠落……

　　头晕得厉害，有点想呕。
　　于漠从梦中惊醒，收拾一下情绪，重新爬回了电脑桌前。
　　已是深夜，白日里喧嚣的城市一片死寂，只有他面前的电脑散发着莹莹微光。他再次输入坍缩，电脑仍然是死机。
　　沉默了良久，终于，他把鼠标放下来，从柜子里翻出一支笔和一堆草稿纸。
　　笔算这种蠢方法很久都没有人使用过了，当今的科学家太过依赖计算机，殊不知笔算才是感知理科力量的最佳方式。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计算。

　　以现在他所掌握的知识来推断，如果宇宙即刻开始坍缩，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按照近百年来膨胀的速度坍缩，那需要几万亿年的时间，与于漠的推测相距甚远。而第二种，就是以宇宙大爆炸时刻的速度，一瞬间坍缩。
　　那如果有外力呢？
　　或者坍缩已经开始了呢？
　　这么想着，一个声音忽然在他的房间响起来。

　　“于漠，你好。用你们的话来说，我是四维智慧体，或者你可以叫我……”
　　于漠屏住了呼吸。
　　“谛听。”
　　作为一名合格的科学家，于漠很快从错愕中缓过劲来，平静地问：“马克教授是什么人？”
　　对面似乎有些惊讶，“你怎么觉得他有问题？”
　　客厅的电视忽然出了声：“昨夜，著名科学家史蒂芬·马克在公寓中去世，生前曾获诺贝尔奖，死亡原因仍在调查中，初步检查为自杀……”
　　接着是妈妈慌乱的声音：“怎么会？”
　　敲门声意料之中地响起，妈妈正要开口，却听见于漠的声音透过门缝传出来：“妈，我知道了，你先睡觉，不要瞎操心。”
　　妈妈沉默了一会儿，拖着脚步出门买菜了。

　　于漠靠在门上，懒懒地问：“这不是很明显了吗？”
　　对方尴尬地咳了咳，解释道：“他嘛，推测出了宇宙面临坍缩，而且猜到高维智慧体在开展降维行动。”
　　“你们帮了他吧。”
　　“额……”对方迟疑了一下，“没错。我们轻轻推了他一把，谁知道他心理承受能力这么差，就这么死了。其实，他死得太早了，但凡多等一会儿他就能发现，离坍缩开始还有很长时间。”
　　于漠揉了揉太阳穴，疲惫地说：“他不是因为承受不了而轻生，他应该是因为无能为力，过度绝望而自杀的。”

　　因为没有人相信他。
　　包括自己。
　　他有点想笑，但没有笑出来，又抛出一个问题：“你们来找我干什么？”
　　谛听似乎对于漠终于问到重点而高兴：“因为我们想救你，或者说，带你到新宇宙。”
　　“原因？”
　　“你是地球上顶尖的科学家中最年轻的，价值考量最大，而且，你具有人类的很多优越品质。”
　　于漠沉思了一会儿。
　　“不，我不善良。”

　　谛听似乎听了个笑话，嗤笑出声：“噗，这是什么优越品质吗？”
　　也对。
　　宇宙根本不需要善良。
　　“最后一个问题，”于漠抬手理了一下碎发，“为什么叫你谛听？”
　　谛听笑出了声：“看来我们没选错人，你真是最合适的选择。在三维生物以上的维度级智慧体，都具有从属关系的，十维生物是最高级别掌控者，依次向下，而我们作为这个体系中最低级的生物，唯一的工作就是收集宇宙中的各种信息。

　　“我是负责回收三维智慧体的四维生物碎片之一，到了地球之后我翻阅了一下人类的文化史，觉得‘谛听’很有诗意，也很符合我的工作，就自作主张起了这个名字。怎么样，好听吗？”
　　于漠甚至能想象到谛听眨着碎片问他的模样。
　　“好听。”

　　宇宙本身就是顶级浪漫，被宇宙选中的东西怎会不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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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啦！存稿已经正文完了，放心看哦ov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