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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9章 ...


  •   因为要办成人礼,为着父亲的吩咐,千里迢迢去了一趟家里。这儿变化很大,最令我吃惊的是,琴琴又带了新男朋友去了她的小屋,怎么现在国内的男孩子,都喜欢这种开放型冰山美人挂的吗?只有可怜的我还是一只一无所有的汪汪单身狗……但是说实话,我并不喜欢这样,总觉得只有情投意合、长相厮守的爱情才是美满的,单纯的肉(城翊)欲,根本不会为我带来快乐。可琴琴是我久别相逢的亲妹妹,再怎么不喜欢这种随便的关系,也不能放在脸上表现出来,大家会不高兴的。加油,李阙瑶,你一定可以做到!
      ——摘自李阙瑶(18岁)的日记

      小梅小声说,那些藏在书中的钱,是她悄悄从伍龙的背包里偷来的,“我想拿着它们去找爸爸,”小姑娘一直低垂着脑袋,既不敢看警察,也不敢看班主任,脸色惨白,小小的拳头却是捏得紧紧的,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妈妈跟那个人……我不喜欢他们在一起。可是,我说了不算,妈妈她,她也从来听不进去我说的……只认为我年纪小,什么都不懂,但是……他们在屋子里发出的那种声音,只会一次一次的,让我觉得无比的恶心。”
      旁听的班主任是一位中年女性,蓦地从小梅嘴里听到对她的亲妈也就是自己关系最好的同事的生活作风问题给出这种直白而且不留情面的糟糕评价,她的表情先是闻得八卦的惊讶吃瓜,逐渐变成了扭曲的尴尬起来,好几次张了张嘴,似是想要开口制止来着,可是每每话还未爬到嘴边,就被对面面无表情甚至可以称得上神情冷冽的杜城给吓唬回到了肚子里。
      企图妨碍办案的人,你杜队长哪里可能给她好脸色看?
      区区目光警告而已,希望有的老师不是真白念了这么多年的书。
      沈翊心细,自然是察觉到了这暗潮汹涌的互动,却是依然镇定,注意力始终保留在了本次案件的关键人物之一小梅那里:“然后呢?可以请你试着详细地阐述一下昨天的经历吗?”
      “我拿了他的钱,可惜被发现了,挨了巴掌,我害怕极了,捡着那把裁纸刀反击,捅了一下吧,反正眼睁睁看着他流了血,然后恶狠狠地说是要杀了我,是妈妈救下了我。”
      沈翊歪了歪头,哪怕刻意模糊了许多事情,小梅说的内容依然与她的母亲何苹的供词有着较大的出入,而且……漏洞百出。
      “那些钱,你是如何拿到的?既然有空闲散开铺在书里,还小心地藏好了,想必并未在第一时间内遭遇到阻拦,后来,怎地又被发现了呢?”
      温柔是沈翊的惯用武器,可于惶惑不安的小梅而言,仍然是可怕的利刃,他让她觉得像是已经被彻底看穿了,然而她的秘密太经不起认真的琢磨和推敲,如此煎熬,就像是被当众扒光了衣服一样难受。
      只是除了沉默,以小梅现有的阅历,也找不出来什么很好的应对审讯的法子。
      这种时候,该以言语逼迫,暗中推她一把的。可小女孩,沈翊总归是有些心软,他垂下眼帘,在无声的静谧中等候着她的回答。
      杜城了然,只拿余光瞥了沈翊一眼,对于小画家的这份柔软的仁慈,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倒是那班主任又表现出了坐立不安的样子,她神经质地攥了攥手指,又连声催促小梅道:“问你话呢,快点回答呀!”
      小梅侧过脸,用特别复杂的目光看了班主任一眼:“我趁那人睡觉的时候偷的,没想到才刚刚醒来,就跑去翻他的背包了……我收拾东西,还没来得及逃走,可能也因为表现得有点慌吧,就……他就冲上来打我了。”
      沈翊对她的说辞不置可否:“你塞钱的那本书,《爱莲说》,是随便挑的吗?”
      “是,也不是吧。那是爸爸从前送给我的生日礼物……虽然,哪怕写了拼音,我也根本看不明白……但是它大啊,将钱放进去再铺平了,好像不会显得那么奇怪……不过也没有什么用,还是被你们找到了。”
      杜城百无聊赖地想,真是小孩子,如果这都找不到,蒋峰那厮还是别干刑警了,回家睡他的大觉去吧。
      “接下来的问题比较关键,”沈翊在白纸上划拉了几笔,又停下了,“伍龙是在哪里开始动手打你的?你刚刚说的‘捡着裁纸刀’……又是从哪里捡的?”
      “是在客厅沙发那里,”小梅的语速突然诡异地加快了,“刀,不就在茶几上……我的意思是,我之前做手工,把它落在了沙发的抱枕底下,然后正好被我摸到了……”
      “做手工?有这么回事吗?”沈翊侧目看向了她的班主任。
      “啊?”女人的脸上露出了短暂的茫然的表情。
      小梅连忙急声辩解道:“是我自己觉得好玩才上手做的,不是学校里布置的任务。”
      “介意向我们展示一下你的作品吗?”
      “……做得不好,我不喜欢,就扔了。”
      瞧这反应速度,自圆其说的本事,杜城杵着下巴,再一次默默地感慨道,啧啧,现在的小朋友,当真是不得了啊~
      “之后呢?你便用这裁纸刀刺向了伍龙?一共刺了几刀?都落在了什么位置?”
      “什么几刀?我就那么一下……胸口那个地方……我又没真的想着要杀了他!只是那张凶神恶煞的脸,实在太令人害怕了,不由自主才……而且后来,后来他还在动还在大声说话啊,说是一定要杀了我!那一刀,肯定没有办法送他去死,不关我的事,明明是……”
      明明是妈妈杀的。
      没说出口的潜台词甚至都不该称作是潜台词,分明已经迫不及待写到脸上了。
      沈翊微微地阖上了眼睑,将所有涌动的情绪悄无声息地藏进了眼底最深处。
      “你们家的门,什么时候换了新锁?为着什么原因换的,知道吗?”
      “……不知道,这些无聊的事情,与学习无关,不归我管,妈妈也不让多问。”
      “最后一个问题,昨天之前,你怎么看待突然在你的家中出没的伍龙?”
      小梅嗤笑一声:“呵,他大约想当我的新爸爸,可是我不喜欢他,做梦吧!”
      “为什么?”
      小梅的视线立刻匆忙游离开了:“你说好了的,刚刚那是最后一个问题了。”
      揭人伤疤还真是个不讨喜的活儿,尤其对方是一名未成年的小姑娘,沈翊现在说的这些话儿,也不清楚算不算得上是为了破案不择手段了,她一直在想方设法逃避,他却偏要提起:“因为他跟邻居叔叔一样令人憎恶?”
      如此可好,小梅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比白纸还要白了,不止肩膀,嘴唇也在颤抖,如同整个人被扔在了严酷森冷的冰窖里头。
      原来他们都已经知道了……这样显得她刚才所做的一切拐弯抹角的隐瞒都像是傻子在瞎忙活无用功一般令人发笑,所以这些人就是跑来看我的笑话的……
      沈翊看清楚了她眼中的动摇,羞愤,甚至是一闪而逝的恨意:“所有侵害的发生都是施暴方的错,你有惨烈回击的决心,又何必继续替他们隐瞒?”
      “对,他们有事没事儿就爱往我身上摸来摸去,还喜欢往衣服裤子里头伸手……我这样说,你满意了吗?”小梅冷哼一声,露出了破罐子破摔的表情,“跟我班上的那些男同学一模一样,你们男的,从小就爱看爱听这种恶心的东西,年纪大些,就想着法儿付诸实际,反正大家都只是说得好听,不会有人管的,哪怕那个人是你的亲妈,也只是不痛不痒地提醒几句女孩子要注意安全,也不看看到底是谁带来的不安全。我早就想要离开她,跑得远远的了……”看得出来,她的恨是真心实意的,这让这个年仅十岁的小女孩的年轻面容看起来有种稚嫩的扭曲,“我无意中听到了,那个人不知道在跟谁打电话,说是不配合,就要拿走所有的钱和首饰。我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情打开了那只背包,没想到真的会有那么多……我拿了所有的钱,想立刻收拾东西逃离这个鬼地方,可是他竟然醒来了,还马上就去翻了包,所以就被逮了个正着……”
      小姑娘前头一段言辞太过犀利,在场的三个大人一时间也都不知道该要摆出怎样的神情来应对。杜城和沈翊尤其,作为陌生男人,无论他们这一刻为此说什么或者不说什么,总是显得有些是奇怪的。
      沈翊也只好硬着头皮绕回了案子:“那一刀以后,你就没有再动过手了?”
      小梅抠着手指细声细气地回答:“是的。”
      “那伍龙身上的其他伤痕是怎么来的?”
      “你这是在明知故问!不是我干的,难不成还是他自己给捅的吗?”
      “请你正面回答。”
      “你去问我妈!好多血,我吓死了!只记得拼命哭,都没有敢再看向那边,我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可怕……”

      “沈老师大人大量,就这么放过她了?”
      “小梅已经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完整的,虽然漏洞百出但是细节充分的故事,”沈翊耸了耸肩,“既然拿不到实质证伪的证据,不就只能按照她说的写么?”
      “拿不到啊……”杜城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懒洋洋地伸了伸懒腰,“行吧,还得去找她老妈何苹聊聊天……对了,周栗呢?那位高贵的西源市刑侦大队队长大人,还记得要来咱们北江分局打卡上班吗?”
      沈翊甜甜冲他笑:“城队问错人了,考勤这块儿,不归画像师管。”
      杜城意义不明地哼了一声,小孩儿好的不学,在不粘锅方面甩锅甩得倒是挺快。
      还是懂事的老闫给一脸暴躁的城队偷偷使了眼色,来了,连着跟班小汪一块儿,目前搁张局办公室呢!
      “切!”杜城翻了个白眼,转脸又是一副喜笑颜开的表情望向了沈翊,“走,找何苹谈心去!”
      沈翊笑城队自我调节能力杠杠的,风云际会也不如某人现下的脸色变得爽利。
      杜城决心将大言不惭进行到底:“我是在为能有条不紊地处理乱麻一样的事情感到由衷高兴。看看,张局就是张局,急下属之所急,好领导,牛!”
      沈翊表示实在受不了他,恨不得一脚踹飞了好耳根子变得清净些:“动不动搬出张局吓唬谁呢!好好干你的活儿去吧!”
      至于说着说着他自己也被狗爪子扒拉走了……
      认命吧,狗狗粘人,是特性来着,改不了了,除了继续宠着,还能咋地?

      何苹见打马虎眼不成,也跟了她女儿破罐子破摔的那套把戏:“我一个女人,带着个小孩子,背井离乡,赚那几个教书的要命钱,却连前夫的抚养费都拿不着,还能找到什么高大上的地方住下?她委屈,我还委屈呢!早知道……不该生的!”
      沈翊的瞳孔中泛起了盈盈的波光:“所以你的怨恨,全部转移到了孩子身上?”
      “什么怨恨?我要是真的怨恨,还能为了她去杀人吗?”何苹忿忿地说,“既然她自己认了偷钱,还傻乎乎地承认扎了伍龙一刀,我也没什么好再瞒着的,事实就是这样。原本想着既然是我要了伍龙的命,能遮掩一下就遮掩一下好了,捅人一刀,总归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她年纪还那么小,而且那个家伙,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也什么都没干成,应该不至于要去坐牢吧?”
      “……”沈翊不知该对这样的关切报以怎样的评价,作为外人,他甚至好像不适合对眼前的悲剧发表任何置身事外的看法,无论如何都是不幸的事件,是苦难,但是可能随时发生在许许多多人们知道或者不知道的角落,然而他作为警察,还不得不继续将这层血淋淋的伤口狠心剥开,这真是一件无比残忍的事情,偏偏小画家生得骄傲,一定要亲自出马,不允许杜城插手,“既然作案的手法讲明白了,不如我们来聊聊你的动机吧。”
      原本还在故作轻松,顶着一脸调侃表情发问的何苹立刻绷紧了面容:“你什么意思?”
      “我不想兜圈子,”沈翊认真地直视她的眼睛,问得坚决,也笃定,“黄哲祥和伍龙到底之间发生过什么?”
      “……”
      “蓄意杀人和防卫过当的判决结果是完全不同的,你很清楚这点。不过,还是有很多东西,根本就隐瞒不了的,比如黄哲祥和伍龙之间的交集,他们都是西源人,自小是一块儿长大的,也结伴去过不少地方。你说之前从来没有见过伍龙,但是照片,多年以来他们的合照……我们打听过了,黄哲祥的老家现在还保留着一些,作为黄哲祥的前妻,哪怕没有见过本人,竟然连照片都没有见过吗?”
      “我没有!”
      “据悉,黄哲祥失踪之前,可查的最后一通电话,就是打给你的。”
      “我……”
      “当时你正在上课,并没有接到那通电话,四年之前就跟已经警方说过了,是吗?”
      “……”何苹犹疑地抿了抿嘴唇。
      “那个时候,黄哲祥就在北江,伍龙也是,这个人平常其实一直以西源为主要活动范围的,特意跑来这边,大概率是为了什么特别的人或事吧……时间久了,难查,瞒着不说确实是一种拖延方法,甚至很有可能会影响到你的量刑……但是无论如何,伍龙这个人,身上背了不少事儿,我们是一定会查下去的,你……好好想想吧,坦白从宽是有限定期的,这个东西,”他晃了晃手中的口供记录,神色说不好是温婉还是冷峻,“白字黑纸的,签了字就作数。”
      杜城跟在一旁不阴不阳地补充:“千万别忘了,坦白从宽那个标语还有下一句,叫做抗拒从严。”
      你们两口子,这一唱一和的,是真的很适合去做恐(城翊)吓工作啊喂!
note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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