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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1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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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说,是那个人救了我。
从一条蛇那里。
对了,我好像确实看到了蛇,然后……吓晕了?
不对,是被暴雨砸晕了。
迷路了,下雨了,然后,叶子上,有蛇!
再然后,发了高烧……真是柔弱啊,太容易生病了,好没用!
他说他叫做温清暮,真古典啊,像是武侠小说里大侠的名字。
那个时候的背影,他的背影,帅……他,清暮就是我的大英雄!
长得也挺好看,还会害羞,太可爱了!
你看,兜兜转转,我又被人救了……又?
哪里来的这么回事?
我的记性,似乎越来越不好了。
年纪轻轻的,怎么会这样呢?
可头还是好痛啊,像是有烈火在灼烧。
是发烧的后遗症吧?我好像经常发烧……是不是忘掉了……什么不应该被遗忘的东西。
但这不能怪我啊,我又不是没有努力过,真的想不起来,也没有办法的是吧?
清暮的眼神,好像很担心我,真好!
好久好久,没有人真正在乎过我了。
爸爸在电话里问,要不要派人过来慰问或者干脆接我回去,当然了,这种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鬼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多待!
让清暮也一起好了,我应该爱上这个男人了,想要他做我的男朋友,我们再也不分开!
— —摘自李阙瑶(21岁)的日记
周栗面无表情,在小汪很是不能理解的目光下,以最为简洁的语言向大家阐述了他目前所掌握的5年前周杦遇害案的基本情况:“由于事发地点不在国内,作为被害人的家属,我所知道也不过只是一个悬而未决的结果,既然杜队长说是可能与现下的手头的案子和涉案人员具备一定的相关性,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这是他们之前谈好的交换条件,不情愿也不得不旧事重提,也是为了帮助参与侦破的所有人更好地理清思路。
“有人称曾在泰国清迈国际机场见过这三个人,”这个“有人”自然指的是之前周栗怎么都寻不到、但是同杜城私下见过面的盗窃高手“ORO”,“伍龙、黄哲祥,还有何苹,当时的他们可不比在国内要分开而行,而是正大光明地坐在了一起,且伍龙手里拿着的,正是一块周杦家传的白玉吊坠。”
周栗用特别复杂的眼神看了一眼首座正侃侃而谈的杜城,犹豫了下,还是掏出了属于自己那块一模一样的,给其他人做了展示。
“我们重点关注一下黄哲祥这个人,”杜城用油性笔在他的照片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圈,“这个人死在了回国的1年之后,也就是现在时间4年之前,作为西源人,被埋在了北江一座不知名的山里。”他将重点延展至了另外一个人,“而他的前妻何苹,在他死去的2年后,也就是2年之前不声不响地换了工作地点,带着女儿小梅来到了这所北江的小学,继续当她的语文老师,也开始了她口中所谓时不时去山中寻找伍龙犯案证据,实际上我们一致认为是祭拜前夫的行为。而她的这个被埋在土里4年的前夫黄哲祥的尸骨旁边,好巧不巧就留有一枚澳大利亚的大学颁发给去泰国支教志愿者的徽章,且这枚徽章的别针上,有北江知名企业家李泰宇长女李阙瑶的血迹。经DNA检测以及本人证实,确实是她曾经丢失的那枚,据她的说法,那点血迹是不小心扎破手指才留下的,由于别针上的出血量很少,我们暂且可以相信这个理由。”
至于5年前夏天的泰国清迈到底发生过什么,李阙瑶虽说彼时确实身处那座城市,甚至就在一系列问题人物以及周杦被害案现场的不远处,可是无论警方怎么盘问,她好像都答不上来什么有用的东西,问就是被暴雨淋坏了脑子,又受到蛇的惊吓,除了她的救命恩人——她的丈夫温清暮之外,通通忘记了。包括那个原本属于她的志愿者徽章的去向问题,究竟怎么会跑到了应该算得上陌生人的黄哲祥那里,这姑娘本人看起来比警方还要迷惑不解。
“今天上午问话时,我们趁机给李阙瑶看了黄哲祥生前的照片,”杜城在会上放出一小段手机视频,偷拍的痕迹非常明显,只是当时李阙瑶正忙着表情痛苦,蒋峰则忙着疯狂地使眼色,“你们看看这个好像便秘了的反应,说认识吧,也不像是认识,她在……研究他?”说归说,这个人视线的落脚点其实一早就固定在了正微微蹙眉的沈翊身上,“你想到了什么?”
话说这种主语不明但是谁都懂得他是在叫谁的游戏,到底是什么人在玩啊!
又是被莫名秀到了的一遭。
“很显然,这是正在脑海之中努力地搜寻这个人,但是记忆这个东西特别奇妙,当事人越是想要打捞,越可能出不来结果。”这样的经历,沈翊可称得上是最有体会的了。
杜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所以,他们是认识的吗?”
嘴上这么说,他应该还是不太相信这个判断,眉头拧成了疙瘩。
沈翊纠正他:“我想用‘可能见过’更加合适。但不太会只是人群当中无聊地随意一瞥,这种挣扎又无望地拼命回想本身,就有极大概率是因为某些原因曾经被打过标记的……倒是如此痛苦地抱头,她的这种情况,其实我对为什么会回想不起来更感兴趣。”
“病历显示,她在那个时候淋了雨,引发了高烧,很有可能是烧忘了……这个套路,怎么那么熟悉啊?”
“想想她18岁那年的游泳比赛,非常巧合的是,那个时候,也是性命垂危,然后有一个人救了她,只是那名叫做约翰的可怜小伙子可没有温清暮这么幸运,不只失去了生命,他救过的人,因为一场高烧,虽然李家为此补偿了大笔的钱,李阙瑶却把他彻底地忘记了。”
杜城看向了沈翊的眼睛,此刻他想要的,是一个确切的答复:“关于这点,我们也向李阙瑶本人求证过,她的记忆确实非常混乱,加上周围所有人都在刻意隐瞒,她直到今天都以为那时的自己是莫名晕倒在海边才住进了医院,也不记得什么约翰,据我的观察,实在不像是假装出来的。”
沈翊若有所思地托起了下巴,睫毛的阴影落在了眼睑上:“这样啊……”
看出来了吧,这个微乎其微全然不可能被其他人觉察到的小动作,其实就是在逃避。只有杜城身在其中,自然看得分明。他觉得有些委屈,又无人可说,只好将脸闷成了一张苦瓜脸,朝外释放浓浓的怨念,整得大家一时间都不敢轻易说话。
沈翊在岔开话题,至少现下的杜城是这么觉得的:“目前为止,我们手头也不是毫无突破口,比如仍然幸存的何苹,还有……”
“还有温清暮,”杜城顶着大黑脸打断了他,“这两个人分属两边,只要有办法将他们的供词所述以点带面地串连到一起,也许就可以把这么多年发生的所有事件全部整合起来。温清暮是什么立场咱们先不说,光是何苹,她的那张嘴里说过几句实话,你还不清楚么?”
沈翊却还在那儿淡定微笑,看起来气势不输杜城,甚至有一种完全不介意直接正面硬刚的意思:“不要紧,对我来说,突破口这种东西,有一个就足够了。”
突然来的这一出,整得北江分局的大家伙儿面面相觑。
你俩这是怎么回事?恩爱额度秀完了,又给大家表演去年上演的“重逢之剑拔弩张”啦?
从外头来的周栗表示根本看不懂这是什么戏码,但是眼下这个暗搓搓刀光剑影的古怪氛围嘛,他实在不吝惜发出真心实意的嘲笑,这俩能当场打起来是最好,他一定花高价付了这最佳观众席位的票钱。
同样小汪也是不明白,但是小汪也在尽情地吃瓜。
主要是杜城和沈翊平常太能大秀特秀还不自知了,刚进北江分局上班三天的外来人员也表示,甜死个人的狗粮实在吃不下了,求求换换口味吧!
老闫看不下去了,假装咳嗽拼命地清了清嗓子,某些人,家庭矛盾能不能内部解决?我们上班开会呢,你俩悠着点哈!
“杀死黄哲祥的凶手暂且未明,虽然何苹把罪名按在了伍龙的身上,但由于嫌疑人已经去世,不可能只听信她的一面之词,这枚徽章作为留在死者身边的重要线索,我们将据此展开对它曾经的主人李阙瑶和当时与她同处一地的温清暮的调查,以便更好掌握它的来龙去脉以及同案件的联系。这是温清暮和李阙瑶这对年轻夫妻过往经历的一些资料,李晗,把文件给大家分发下去,再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杜城没有再提起周杦的案子,是因为只是一个完全不知道是否靠谱的口头上传说的白玉吊坠,根本没办法作为并案证据,所有关于案件联系的猜想,大概只是来源于他们作为刑警的直觉,可这玩意儿玄乎,连张局那儿都糊弄不过去。之所以公开告诉大家,也只当作是一个提醒,人的思路是运动的,未来或许有什么旁枝末节的细微处可以延伸过去也说不定。
发完言后周栗的脸色就一直不太好,他跟北江分局的这些人交情不深,本不愿意暴露心中秘密,只是形势,还有杜城所迫,不得已为之。听说他的亲哥哥为人所害,大家的目光多多少少会有些变化,当然少不得同情这种情绪,这就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像个被供起来参观的吉祥物,烦!
“有,”沈翊跟个尖尖的小刺头一样冒了出来,“我想去见见李阙瑶。”
杜城反问:“比起那个记忆混乱的女人,温清暮才是更清醒的那个,至少他可以说明白事儿,而不是拿着失忆这道挡箭牌把所有的事情搅和成一团浆糊,我以为你很清楚这点?”
“温清暮不重要,随便谁去都一样。”沈翊见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将难以言喻的目光投向了自己,还是耐着性子好心好意地解释了一下,“我的意思是,不管谁去问,他肯定是要撒谎的,这挺好,不要有自己多余的想法,他说什么就写什么的笔记机器,那是再好不过了的。”
杜城仗着个子居高临下地问:“你凭什么说温清暮一定会撒谎?”
沈翊扬起了笑脸,这张笑脸甚至有些跋扈的嚣张:“你不相信吗?那咱们拭目以待咯!”
杜城诡异地顿了一下:“再次上门拜访可不是什么讨喜的工作,你有把握一定能从李阙瑶那儿找出新的答案?”
此刻沈翊的模样像极了一只张牙舞爪的猫:“蒋峰说,你在回来之前也是这么认为的。”
蒋峰:等等,不是,沈翊你硬刚归硬刚,不能卖队友啊!
杜城用怒其不争的眼神瞪了那个恨不得当场表演一个土行孙钻地术的蒋峰一眼,没用的臭小子,就你能多嘴!
李晗倒是正在抿着嘴偷偷乐,她也觉得城队会是这么认为的!因为不论做什么,沈老师说行,那就一定行!
杜城低头看了看手表:“是该要预备晚餐的时间了。”
“那就快些走吧,”沈翊没在怕,说是不敢,人却是眉飞色舞的状态,“李家的饭,我可不敢吃!”
“这个时间点,李家的那几个女人,应该都已经在了。”
“但是我们该明确现阶段的目标,暂且只有李阙瑶一个。”
“是吗?”杜城的语气突然变成了一种不阴不阳的奇怪调子,“我想沈老师应该不会介意让我随行,以确保这一‘明确’得到具体实施吧?”
沈翊则是突然特别开心地笑了,笑得还十分甜美:“当然啦!我本就意属于你。”
一语双关,一箭双雕,还有,一点也不顾及围观群众的死活。
饱了饱了,真的饱了,请不要毫无预兆地撒放狗粮啊喂!
杜城心道,这么笔直的钩子,怎么可能钓得到鱼?
然而他的嘴上却比心里老实多了:“那走吧。”
蒋峰还惦记着直吆喝:“城队,那温清暮那边……”
他的城队留给了他一个伟岸并且干脆的背影:“就由你去好了!其他人该干嘛干嘛!”
所以我就是那个“随便谁去”的“随便”呗!
哼!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没有爱了!再也哄不好了!
从今天起,请叫我尊贵的钮钴禄·蒋峰!
李晗偷偷拍了拍他的肩膀:“反正城队没安排,我跟你一起去呗!”
哦豁,钮钴禄·蒋峰分分钟变成了恋爱脑果子狸·蒋峰。
“哇!晗晗你对我太好了!只有你是在真心的爱我……”
“我想看看沈老师说的笔记机器是个什么样子。”小姑娘笑吟吟地说,“不可以有自己的想法,他说什么你就记录什么,一个字也不能错,记住了哈!”
蒋峰:我只恨自己不能当场变身为一只斯巴达机器,毁灭世界倒计时啊吧嚓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