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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九 汨罗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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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达罗城的苏伊莎祭司又是修罗族,一路帮助佐达罗的三王子,她是想做什么,”鸠摩罗垂眸微笑,不动声色,“你告诉我。”
“您为什么不认为我是出于一片真诚?”苏伊莎轻声问。
“真诚?”穿过河边花灯蜡烛燃烧缭绕升起的烟雾望着她,鸠摩罗笑了,胸腔低沉地震动。
就在这一瞬,蓝光闪过,苏伊莎喉间轻微地一痛,一支散发着冰蓝幽光的羽箭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鸠摩罗笑意森寒:“罗萨尔港的时候,我看见你暗中打手势了,在若诗度大陆上,谁不知道修罗族生性狡诈,和我谈真诚?”
苏伊莎垂眸,十分乖巧的样子,优钵昙花弥漫着盛开到极致的浓香,她眼睫低垂的弧度宛如优钵昙花瓣,泫然欲泣地质问:“即便我是修罗族,可我也没有杀过人,你凭什么滥杀无辜呢?”
鸠摩罗眉目缱绻,一字一句,缓慢说:“凭我高兴。”
苏伊莎抬眸看向鸠摩罗,张嘴轻声做出两个字的口型:“暴、君。”
鸠摩罗低笑了声,似乎对她这声暴君很受用,挥手收回了羽箭。
苏伊莎雪白的脖颈上细小伤口迅速愈合,他伸指拂过她的颈项,低沉的声音轻柔怡人:“不如,告诉我修罗地宫入口在哪儿。”
苏伊莎颈间鸠摩罗抚过的每一寸肌肤,都在战栗。
好在她会伪装,好在这种战栗从外表根本看不出来。
众香国中花气氤氲,静默弥漫开来。
苏伊莎看向水面,水里的一对人儿那么亲密。
还记得沧流国时她十六岁,他十九岁,他越发地显眼,轮廓锋利,鼻梁高挺,薄唇,整张脸既精致又具侵略性,只是配上那双淡漠如琉璃般的眼睛,矛盾地清贵疏离。
那天她从皇宫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府邸。
鸠摩罗,噢不,那时他叫做——沈臻在宫内静候。
她坐在莲池宫中发呆,白玉的石雕栏杆与殿后漆黑的山石相映衬,朱砂角灯挂于黑晶石壁轻晃。
她仿佛听见母亲的声音在耳边悠悠哄她:跳下去,我们娘俩就能永远一起了,你也不用再嫁给那个沙漠蛮荒国度的王子,死亡的瞬间是幻化而成的极至美丽,那就是绝望的终结。
耳边诱惑语声不断重复,她屏着呼吸一步步,走向殿中漆黑莲池。忽然,一把冷剑挡在了她的路前。
“你做什么。”
沈臻微眯眼。
她突然向着沈臻剑上撞去,沈臻大骇连忙收剑,还是在她脖子上划出了个细小的血口。
她半坐在塌上,沈臻帮她包扎完,她看向沈臻,他鬓发如墨,一双深不见底的眸,眼底下淡淡几抹没睡好的乌青。
她扣住沈臻的手,假装试脉,实则玩赏。
十五岁的少女,拙劣的伎俩,他只当她今日入宫受了什么刺激。
“别胡闹。”他淡淡的嗓音在她心弦好似羽毛轻轻扫过,黑眸锐利,孑然独立间散发着一种致命的吸引。
她从袖袍中取出颗药丸握在手心,抬头无辜地道:“我研制了一种新药,你能不能——”
她笑了笑,只轻轻按住他的手,倾身吻上他的唇。
他只微怔了一刹,也足够她将藏在口中的药丸给他喂下了。
她瞧向他的眼睛,乌黑深邃的眼眸中,看不出表情。
“销魂丹。”她瞧着他,玩味道,“助兴、催、情。”
她微抬手轻托起他下颚,十九岁的男子眼光淡漠,一点动怒的迹象也没有,她无趣松手,以为他会走开了,没想到他忽然反手握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拉过,带着惩罚意味的吻袭上她的唇。
苏伊莎心底沉渣泛起,赶紧退开两步,鸠摩罗微眯眸,审视她。
她似乎总是在回避他,不是因为他今天点出了她修罗族的身份而有所忌惮,而是从第一次见面,就有这种感觉。
街道上气味芳香开橘黄色花朵的迦呑波树枝叶低垂。
苏伊莎眉峰轻蹙,眼神忧郁,忽然轻呼一声:“糟了,我的手镯忘了在代善大人府上了,我得回去拿。”
说完,她毫无犹豫地转身离去,从大路拐进了离布谷里稍近的小巷。
鸠摩罗看了眼苏伊莎消失的小巷,面无表情地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小巷中只有苏伊莎一个人,清冷的月色洒落在小巷中,被花树遮挡,小巷十分昏暗。
四周寂静下来,她身后传来树叶被踩碎的声音。
苏伊莎警戒回头,脚步往后轻移两步,熏风飘过,浓郁香气萦绕,是迷香!
一个矮小的身影拿着绳索慢慢向她走了过来。
苏伊莎只来得及看到那个身影的大致轮廓就失去了意识。
石洞中堆积着一叠叠木柴,四周洒满鲜花。
裘西站在柴堆边,腰间系着一把短刀,肩膀上披着布巾,见苏伊莎睁眼,他恭敬有礼地笑了笑:“您醒了。”
“别担心。我只是帮您完成净化,剔除您身上的罪。” 他手中的花瓣慢慢地洒遍苏伊莎全身。
苏伊莎眸光轻闪:“你——?”
“您先是亲近布谷里的那位有家室的先生。后来又去勾引他的好友,在月亮湖边散步的少爷。”裘西拿起陶罐,一手捞起其中的松脂油,眼光阴狠一闪,语气阴狠,“你们都有罪。”
苏伊莎轻蹙眉,宛如一个娇弱的病美人,声音颤抖:“是你杀了她们?别杀我,求求你。”
裘西一怔,将松脂油涂到她的手臂上,拔出短刀,在苏伊莎的脖颈旁象征性一划:“我不是在杀她们,我是在帮她们净化罪孽,同样地,我也会帮你。”
裘西拿起了早已置在旁边的火把,慢慢靠近柴堆:“知道吗,其实我并不是孤儿,但我的母亲背叛了我的父亲,因此我的父亲杀了她然后自杀了,所以,我痛恨这世上一切不贞的女人。”
“哧——”一声细响划过,裘西手中的火把被打落。苏伊莎微微偏过目光,看到地上斜插着一支泛着冰蓝色泽的羽箭。
“谁?”裘西手中尖刀横在了苏伊莎的脖颈,“快给我出来!”
“没用的。”冷淡而低沉的嗓音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
裘西眼中厉光一闪,手中的刀往苏伊莎脖颈割去。
“哧——”一声,一支羽箭正中仆从手腕。
“啊!”裘西一声惨叫,刀从他手中滑落在地,他后退两步,撞了身后的一个什么“东西”。他缓缓回头,见到一双冷如冰雪的眼睛。
鸠摩罗一手扣住仆从的脖子,五指收紧,淡声警告:“我下手,可没个轻重的。”
紧接着走出的是布罗迤和丰盈,以及汨罗城的官员们,原来裘西在离案发地点不远的地方将一个小山洞做成了中空的密室,他就是在这里,进行作案的,当初城守大人没发现是因为这个密室被茂密的藤萝遮住,很难发现入口机关。
汨罗城牢狱。
鸠摩罗和苏伊莎走到牢门前,牢里坐着失魂落魄的阿米娅,她看向他们:“你们——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