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诗度大陆的传说》一点江心是伤心

2、二 迦云城

　　鸠摩罗无意间触到她的手，五指相触的瞬间，“啪——”地轻微一声电流声，苏伊莎的指尖本能一缩。
　　他瞥她一眼：“我们见过，在地牢里。”
　　“嗯。”苏伊莎接过纱丽，从喷水池边缘跳下，“不过以后不会再见了。”
　　红纱在她手臂间飞舞，苏伊莎的眉睫仿佛露水染染，她转身离去。
　　微风拂动，鸟群拍打翅膀飞出树林，鸠摩罗微侧首，半张隐在暗影中的脸竟有些阴郁。
　　婚礼过后，布罗迤带着丰盈，和苏伊莎一起乘船到了洛萨尔港。
　　布罗迤上了岛第一件事就是找到这里最大的商人马杜赖，他和布罗迤父亲交好，布罗迤想拜托他购置武器。
　　“我听说洛萨尔港龙蛇混杂不太受正规军管辖，而这里的蜜蜂集市里什么都可以买到。”布罗迤抬首看向马杜赖，“我们想要购置一些武器防身。”
　　“明白了。”马杜赖微挑唇角，“你们听我安排。”
　　布罗迤和苏伊莎等在某个地主府结满蜘蛛网的暗道里。身后忽然传来树叶被踩碎的声音，他转过身。
　　黑色铁钩寒光闪闪，向着布罗迤肩咽喉刺来！
　　苏伊莎扬出手中纱丽，与黑色铁钩相撞。
　　暗修罗后退两步，从四面的角落又冒出几个暗修罗来，两人被包围了。
　　“看来我们是被盯上了。”布罗迤看向苏伊莎。
　　“放心，”苏伊莎扫视了一周围在他们周围的修罗，“我会保护你的。”
　　他们周围的修罗一齐攻上，苏伊莎侧身让过一柄一个暗修罗砍过来的青铜大刀，布罗迤三摇两晃躲过投掷过来的暗器，顺手拿出短匕架开混乱中刺向自己的弯钩。
　　“叮——”一声，纱丽竟把弯钩从那只暗修罗手上打落，下一瞬便缠绕上了暗修罗的脖子，苏伊莎手中发力，使劲一拉，“咔嚓——”，它脖子被纱丽绞断，倒在了地上。
　　另一个暗修罗微眯眸看向他们，突然朝着他们掷出几颗白色弹丸。
　　苏伊莎皱眉：“小心有毒！”
　　“嘭——”一声，两颗弹丸在两人中间炸开，苏伊莎和布罗迤迅速分开，青影晃动之间暗修罗已经闪到布罗迤面前，举起青铜弯刀，布罗迤转身向后逃去。
　　暗修罗兵分两路追上两人。
　　洛萨尔港街道不多，彼此成直角纵横交错，像个棋盘。
　　布罗迤在走廊狂奔，死亡紧随其后。
　　回首间一道红光照面袭来，速度之快布罗迤甚至来不及反应，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红光慢慢迫近他眉间。
　　“铮——”一声。
　　蓝光骤闪，布罗迤后退两步。
　　“啊——!”那只暗修罗狂叫着后退。
　　一个人背对着他站在暗修罗面前，微侧首。逆光勾勒出薄唇，他一手拿着一张宛如幽蓝冰晶凝成的弓，另一手执着一支散发着冰蓝幽光的羽箭。
　　“多谢相救。”布罗迤说，“请问你是——”
　　鸠摩罗冷声：“走。”
　　这时暗修罗再度发难，铁钩砍下，鸠摩罗伸掌，暗修罗的铁钩砍在一层半透明的蓝色结界上，鸠摩罗抬眸，眸光漆黑。
　　就连暗修罗看了那样的目光，心里也不由得为之一怵。
　　下一刻鸠摩罗收手，蓝色结界消失，铁钩顺势划下，鸠摩罗微侧身，一手竟捏住了暗修罗的脖颈，将它往旁边墙里一按。
　　“嘭——”墙面顿时凹进去不少，尘灰扑起，而被鸠摩罗钳制住的暗修罗却不见了，鸠摩罗侧首，见一股黑气在他左侧不远跌跌撞撞向前游去。
　　柔软而花纹繁复的红纱凌空而来，挡住了那团黑气前进的方向。
　　一个身影从巷子中走出，纱丽垂落在她雪白的皓腕边，黑气仿佛遇到什么恐惧的事物仓惶地哀嚎一声，立刻往后退去，化成了暗修罗原有的样子。
　　鸠摩罗穿过蒙蒙夜色，看向站在小巷中的苏伊莎，结黎花树下，那一身精致的丝线纱衣仿佛闪烁着粼粼波光，微风乍起，飘过来一丝若有似无，极淡的白泽花香。她微抬眸看向暗修罗。
　　暗修罗左看是那个拿着幽蓝弯弓的男子，右看是手握纱丽的神女，尖啸一声，化成黑雾冲上天去。
　　苏伊莎回头对布罗迤说：“你先回去。”
　　布罗迤知道自己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飞快走了。
　　黑气停在哈依岛的绕岛河边上重新化作暗修罗，它跪在河边，拔出自己眼中的箭，眼睛鲜血飞溅，但刹那间又再度愈合了。
　　“想跑？”
　　一个女声轻笑。
　　暗修罗惊怔地看向声音来源，月光下，苏伊莎长睫微扇，掷出纱丽。而在暗修罗背后，月光在幽蓝色的弓弦上流淌，鸠摩罗挥掌，弓弦在他手中幻成了一把幽蓝古剑。
　　暗修罗此时已被苏伊莎的纱丽五花大绑动弹不得，鸠摩罗走过来，将剑架在暗修罗脖子上。
　　“听说修罗族只要被砍下头颅，就无法再生？”他微挑眉。
　　苏伊莎走到鸠摩罗身旁，淡淡扫视了暗修罗一眼。
　　“这可是你们逼我的。”暗修罗双眸爆发出骇人红光，大吼一声，全身青筋蹦出，猛地把捆在周身的红纱撕裂成碎片。
　　它十指交叉在自己的青面之前：“无间幻境！”
　　一阵红光从暗修罗体内漾出，顷刻间笼罩了鸠摩罗和他身旁的苏伊莎。
　　鸠摩罗再睁眼时，闻到一股清冷的梨花香。
　　旁边的管事太监小心翼翼地问：“陛下，您还不进去么？”
　　这里……是出云国？
　　鸠摩罗看向四周，精心雕砌的美丽花园春色满庭，四周的宫苑绵延至天边，他的前方不远帝后的寝宫前莲花四时常开，一朵朵擎在水面上，亭亭然。池边云霭浮动，荷香阵阵。
　　鸠摩罗看向管事太监：“今日何年何月？”
　　管事太监继续小心翼翼提醒：“今日可是您与皇后大喜的日子，您要是迟迟不进去，皇后该生气了。”
　　“尚锦元回来了？”他问。
　　管事太监摇摇头，他心底越发焦躁。
　　这时一位禁军侍卫匆匆来报：“禀告陛下，在城外三十里处，发现了尚锦元的尸首。”
　　他心下狠狠一沉，天边寒鸦飞起，一个人影缓缓走进来，鸠摩罗抬眸，看向那个人影，那是暗羽卫，他的心腹，程临。
　　程临一步一步走到他跟前，然后跪下。
　　“请陛下，赐我死罪。”
　　鸠摩罗心下那股奇异的不安感更加浓烈，心底有个声音仿佛在告诫他，不要问，不要问，一旦开口，你将得到最不想听的答案。
　　“何事，要赐你死罪？”
　　这时那管事太监催促道：“程羽卫，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程临面色凝重，一字一句：“今日我才知晓，卿渺渺为前朝皇室余孽，留之对您，对我沧流国都将是极大隐患，您让我护卿姑娘回来，我抗旨不遵，诛杀卿渺渺于莫忘河畔。”
　　那句话本声音不大，对鸠摩罗却仿佛震耳欲聋。
　　诛杀、卿渺渺。
　　鸠摩罗似笑非笑看向程临，声音里带着一种奇异的空洞：“她的尸首呢。”
　　“她跳下了悬崖，尸首找不到了。”程临说。
　　鸠摩罗淡淡垂下视线。
　　程临跟在他身边很久，他这副平平淡淡的表情最为骇人。
　　程临大气不敢出，只听鸠摩罗冰凉的声音如寒冬腊月的霜雪：“找不到尸首，就不准——说她死了。”
　　岛岸的河边，暗修罗缓缓走近鸠摩罗：“我还以为多了不起呢，中了无间幻境，还不是得死。”它挥起手中铁钩，刷地勾向鸠摩罗的脖颈，劲风袭来，下一秒鸠摩罗就要人头落地。
　　铁钩挥到半空，却突然停住了。
　　不是暗修罗想停，而是修长五指握住了铁钩，鸠摩罗缓缓抬头，眼中红光丝丝褪去，重现清明。
　　“你竟然……”暗修罗大骇。
　　鸠摩罗紧扣着铁钩的钩刃，手背泛起青筋，一旁的苏伊莎默默往旁后退两步，不知他刚刚经历了什么，但他现在看起来心情不大好。
　　“咔嚓——”暗修罗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看向鸠摩罗手中断成两截的铁钩。
　　多大的力道，才能徒手掰断铁钩。
　　“我问你，传说中他界之人命盘的事，你知道多少。”鸠摩罗看向暗修罗。
　　暗修罗扔了铁钩转身便跑，鸠摩罗微眯眸，握着断刃的手掌被划伤，一滴鲜血滴在弦上，嗡地一声，弹成一抹血雾。
　　冰蓝光线从他袖中嗖然射出，暗修罗脚步一滞，轻哼了声。
　　他上前两步，再放出两箭，正中暗修罗后心，暗修罗倒下。
　　鸠摩罗淡声问，“入口在哪？”
　　躺在地上泂泂冒着鲜血的暗修罗却笑了：“原来……你是想知道这个？”
　　“这么说你是知道的。”鸠摩罗微敛眉，眸间倒影出粼粼月色。
　　“不。。。。。”暗修罗狰狞狂笑，“你永远也别想知道，哈哈、哈哈哈哈。。。。。。”
　　“我不会杀了你。”鸠摩罗执起手中冰蓝羽箭，“我会慢慢折磨你。”
　　狰狞的修罗依然狂笑着，喉咙里只能吐出模糊的语句：“你。。。。。。永、、、远。。。也。。。别、想。。。。。”
　　“你会说的。”鸠摩罗伸手，用羽箭在暗修罗青色的皮肤上划开一个口子，他撕起那片皮肤，往下一拉，苏伊莎别过脸。
　　“啊——！”一声惨叫。
　　半柱香过后……暗修罗嘶哑着声音：“我招，我招！”
　　鸠摩罗几乎给暗修罗剐了一层皮。
　　“修罗地宫入口就在——”
　　林中突然传出一声“嘀嚟”清脆鸟鸣，鸠摩罗微回首，一道细微红光从他眼前飞速划过，射入地上暗修罗体内，暗修罗一声惨叫，便从头到脚，化作了黑气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