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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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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不是个熟面孔,看起来不像是邹家的人。杨志忠警觉地看着他:“你们少爷是谁?”
中年男人看着他,轻描淡写地说:“去了你就知道了。”
杨志忠眼皮跳的更厉害了,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下来,他瞅准时机想要跑,身后却突然有人给了他一棒槌。他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被人拖进了车里。
再次醒来的时候杨志忠只觉得后脑勺疼的厉害,他费劲地睁开眼睛想摸摸后脑勺,却发现身体却活动不开。
冷汗唰地冒了出来,杨志忠彻底清醒过来了。
他正处在一个小作坊一样的地方,周围都黑压压的,飘着一股很不新鲜的铁锈味。
他被绑在凳子上,面前站着一个人,杨志忠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出是青年人的身型,气质跟这间肮脏破旧的房间格格不入。他觉得这人非常眼熟,但死活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你干什么?!这是非法拘禁!”他色厉内荏地大叫起来。
他面前那个人听他嚷了一会儿,然后说:“太吵了。”
站在杨志忠旁边的保镖听懂了他的意思,毫不犹豫地打在他脸上。
杨志忠惨叫一声,这一拳打的他牙齿都开始松动,口腔破损的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他意识到这个人把他抓来绝对不是想跟他“谈谈”的,但他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了,只敢在喉咙里发出畏惧的呜咽。
徐泊衡居高临下地俯视他狼狈的模样,语气很淡地问:“就凭你的胆子怎么敢动明因,是谁替你兜底的?”
明因毕竟是明诚松的儿子,杨志忠色胆包天也不可能毫无顾忌地去动他。那一定是有人让他这么做的。
杨志忠愣了一下,躲闪目光,口齿不清地说:“没、没有……”
徐泊衡不置可否,从保镖手里接过拳击手套慢条斯理地戴上。杨志忠看着他的动作,眼皮剧烈地震颤起来,连忙大声喊道“我说我说”。但徐泊衡好像没听见一样,一拳挥在了他脸上。
他的力道比刚才保镖的力道还要重,杨志忠感觉那半边脸已完全麻掉了,口水混着血丝淌下来。他惊恐地瞪大眼睛,终于认出这人是谁。
徐正嵘的儿子,也是徐家唯一的继承人。
徐泊衡不是他的学生,但杨志忠见过他几次。他没有其他公子哥身上的那些毛病,但也从来没想好好收敛身上的那股傲慢和冷漠。这样的人恰恰是最可怕的。
徐泊衡解开拳击手套随意地丢在地上,然后才施恩般地开口:“说吧。”
杨志忠已经完全瘫在椅背上,感觉自己已经眼冒金星,但他还是赶紧挣扎着说:“是、是邹斐!他让我去的,我本来根本没想……”
他看着徐泊衡的眼神,忽然就噤了声,没敢再发出声音。
邹斐。因为利益或是家族联系,徐泊衡身边围着的人很多,他跟他们算不上熟,关系仅仅止于表面,但都认识。
邹斐就是其中之一。
他不记得邹斐和明因有过什么矛盾,但记得这个人行事乖张浮夸,最大的爱好是包养明星并以折辱他们为乐。
徐泊衡不觉得有跟他保持联系的必要,接手公司后就直接切断了两家之间的合作关系。
邹家跟明家比起来差些,但明因成年后就搬了出去,跟明家的关系降到冰点,他跟邹斐对上吃亏是一定的,更别说还有明珏知从中作梗。
像这样的事一定发生过很多很多,在他不知道的时候。
他妄图阻止明因下坠,自信可以替他挡住所有的阴霾,但不知道这些事已经盘根错节让明因千疮百孔,于是迎来了一生中最惨烈的失败。
徐泊衡来回走了几步,神色在昏暗的室内明暗不定,他的步调不快,甚至还很优雅,但却有股好像会随时爆发的疯癫味道。
杨志忠看着他这样来来回回地走动,已经忘掉了他面前的是比自己小一轮的学生,恐惧地缩在椅子上大气都不敢出。
但下一秒,他忽然被徐泊衡连人带椅一脚踹翻在地,只听见“轰”地一声,地面上的灰尘一瞬间荡起来,全呛进他的鼻腔里。
徐泊衡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哪只手碰的他?”
他这辈子都没有像这样狼狈过,像条狗一样摔在满是污渍灰尘的地面上,惊惧地大口呼吸,他像被卡住嗓子一样发出咕噜咕噜的呜咽声,眼泪、灰尘和鼻血糊了一脸。
徐泊衡走到他面前,他穿着修身的长裤,身形好看的仿佛正站在T台上走秀,在杨志忠眼里却宛如厉鬼,他努力想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徐泊衡却一脚踩在他的右手上,语气平淡:“不说?那两只手都不要要了吧。”
大概一分钟过后,杀猪一样的嚎叫才停止。徐泊衡面色恹冷地走了出来,在地毯上随意地蹭了蹭脚底的血迹,对身边的中年男人说:“孙叔,你来处理他吧。别弄死了就行。”
孙叔恭恭敬敬地站在他旁边:“是,少爷。”
徐泊衡低头发了条信息,眼中的阴霾才散开些许。他拢了下大衣的领子,往车边走去,刚才发疯的影子已经完全看不到了。
——
几天后,杨志忠因为多次猥亵事件入狱了,是几个受害者家长联合举报的他,还有消息说杨志忠欠了高利贷,被人找上门揍了一顿,在床上躺了好几天。
他老婆孩子不愿意相信他干出这样的事,跟警察推推搡搡地胡搅蛮缠,直到被丢了一大袋证据才瘫软在了地上,哭嚎着痛骂杨志忠。
杨志忠被从家里带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消瘦地脱了相。门外围了一堆记者,愤怒的家长守在门外,一等他出来就疯了一般地要冲上去揍他。
警察不知道是怎么的居然被他们冲出来一条路,场面顿时开始不受控制。
明因也去了,他走到杨志忠旁边的时候杨志忠正被一个歇斯底里的家长摁在地上。他看见明因,顿时像看见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挣扎起来,像案板上的鱼使劲扑腾,被人更用力地摁住。明因走过去面色冷淡地看着他,然后如愿以偿地给了他一拳。
“我当时就应该给你一拳!”明因咬住因为激动颤抖的牙齿,恨恨地盯着他:“听说□□未成年罪犯在监狱里是最底层的,你就好好在里面享受你的下半辈子吧!”
十几分钟后这场混乱才被制止住。警察喝止还要往前冲的人,快速地将杨志忠押进了车里。杨志忠已经头发凌乱,曾经在学生面前遮天蔽日的支配者此刻毫无体面可言,被摄像机记录下各种丑态,面色灰败地仿佛已经是一个死人。
徐泊衡把明因拉出人群,明因在刚才的拥挤中被擦伤了,他满不在乎地蹭了一下微微刺痛的脸颊,刚才揍过杨志忠的手还在发颤。
“这下终于可以做个好梦了。”他在心里想。
徐泊衡摸了摸他的脸颊,眼神怜惜地看着他。直到警车离开他们的视线,他拉着明因上了车,才和往常一样问道:“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明因深深呼了口气,混沌激荡的大脑跟着平静下来。他看了一眼后视镜中徐泊衡的眼睛,脸颊上的刺痛忽然就强烈起来了,他说:“有点痛。”
“我还以为你没有感觉呢?”徐泊衡翻出创可贴,倾身过来给他贴上。明因近距离地看着他,感受到他手指的温度,慢吞吞地说:“我想喝海带排骨汤。”
“嗯。”徐泊衡笑了一下:“等会儿一起去买。”
这件事占据了当地的新闻头条,记者拍下的视频被明因带给去了医院。女人看完后安静了好久,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嗓子却又嘶哑起来。
她对躺在床上无知无觉的男人说:“老陈啊,咱俩媛媛的事终于有结果了。那个畜生被关进牢里去了,那脸被揍得青一块红一块的,跟过年被杀的猪一样。媛媛要是知道了肯定也很高兴吧。”
说到这里她终于忍不住哽咽起来:“过去这么久了他终于遭报应了,可是我们的媛媛回不来了啊?她还那么小,她的人生都没开始,杨志忠那个狗贼死一万次都换不回来我的媛媛,我也有错,我为什么没能早点发现……你也躺这半死不活的,留我怎么办啊?”
她一把捂住脸,泪水无声无息地流淌,每一条皱纹中都写满了辛酸和苦楚。
明因心里跟着难受,他不太知道亲人之间的深厚感情是什么样的,但看到她这么肝肠寸断,居然很荒谬地对她的女儿感到羡慕。
如果有一天他也不幸去世了,这世界上会有人长久的记着他、发现他的委屈吗?会有人为他这样撕心裂肺地痛哭吗?
女人平静下来之后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态度太过激动,对明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丢人现眼了,心里太高兴就容易乐极生悲。”
明因洗了一颗苹果给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尝试去安慰她:“叔他情况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我问过护士了,他可能一个星期也可能一个月就能醒了。姨你好好的,媛媛学姐肯定也希望你们都好好的。”
女人挽了一下鬓边掺着白色的碎发,露出那张憔悴的脸,对明因挤出一个算不上好看的笑。
“我知道,你和那个小伙子都是好人。”她哑着嗓子说:“我不会想不开的,我刚才就是情绪太激动了。是我要你们帮忙的,还给我老汉进这么好的医院,我死在你们跟前不是恩将仇报吗?”
她捏着哪个红润润的苹果,有点舍不得吃似的,放在唇边咬了一小口,然笑着对明因说:“恁甜啊,我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苹果呢。”
明因也笑了笑:“如果不是你们的证据保存这么好也不会这么快的。”
要离开的时候,她站起来握住明因的手:“姨没什么东西可以报答你们,以后不管要我干什么都可以,说一声就行。你们都是好人,都会平平安安的。”
明因说了声“好,谢谢”便离开了病房。关门的时候看见女人重新拿起了床头的相框,低头摸了摸女孩灿烂的笑脸,很久都没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