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月》那那河

1、第一章

　　扬州城的码头是运河段最繁华的码头之一，来往船只皆在此处停留，商贾入城大多寻街访柳过夜，花巷就是扬州城青楼集中的地方，花巷的青楼有男有女，折桂楼便是其中男风最盛的一个男倌青楼。
　　一泼水开启了花巷的清晨，高楼林立的花楼窗户次第打开，日头还没高升，早间的清雾飘荡在空气中，睡了一夜的脂粉味也在楼中腻着。
　　折桂楼的院子里，一双赤着的脚踩着连廊的木地板飞快跑着，那脚生的又白又润，一看就是一双保养的很好的玉足，可惜它的主人毫不怜惜，赤脚踩着楼梯一阶一阶往折桂楼的最高处折桂台跑去，风带起丝绦露出绸裙下面一双纤细的小腿，分明是一个纤薄的少年。
　　少年身后有两三个护院在追赶，还有一个和少年年纪相仿的侍童，侍童边追边喊，“玥公子，停下来吧，别跑了，玥儿公子。”
　　柯非玥不顾身后的喊声，一直往高处跑，终于最高处的折桂台停下，他身上衣衫不整，像是被谁非礼了一番逃出来的，但是在折桂楼这只是一种和恩客的玩趣，没什么奇怪。少年的脸上白的没有血色，他提着稍微能遮盖身子的裙摆往高台的边沿又站了点，伸出一只脚看向数米高台下的一潭深水。
　　侍童和护院终于追上高台，侍童高喊，“玥儿公子，玥儿少爷，你别冲动，快回来啊。”
　　围着高台而建的一排连廊，此刻围满了倌儿散客，还有一些夜里没睡直接在廊里放荡的过夜恩客，他们朝折桂台上的少年高喝，“跳啊，快跳下来，跳爷怀里疼你。”
　　连廊挑出的一间亭子里，三四个小倌围着一个男人伺候，男人的眉目深邃，身上衣冠华贵，小倌琳琅给男人手里的酒杯斟满，腰肢软软靠向男人，“湛爷，您都在外面呆了半宿了，去我屋里睡会吧。”
　　湛尧把玩着手里酒杯，搭在琳琅腰上的手掐了一把，他抬眼看着高台上站着的少年，“那个站上面的，叫什么？”
　　琳琅跟着看过去折桂台上站着的少年，嗤笑，“一个小疯子，进咱们折桂楼一个多月了还没学会规矩。”
　　湛尧踢开琳琅，“我是问你他叫什么名字？”
　　琳琅被他一脚踢在地上，害怕的抱住湛尧的靴子，“回爷的话，他叫柯非玥，是徐大人送进折桂楼学规矩的，平日不跟我们一起玩。”
　　他回话的功夫，柯非玥已经张开双臂往前倾身，高台上的护院上去想拦，迟了一步，少年已经如坠空的鸟儿朝下面深潭纵去，他的侍童扑在高台嚎哭，“玥儿少爷，玥儿少爷……”
　　正如琳琅所说，柯非玥是扬州城最厉害的徐素芳大人送进折桂楼的，他这一跳，小侍童连同护院都吃不了兜着走。这些柯非玥已经不在意了，他在空中看着自己离潭水越来越近，闭目浅笑，终于要解脱了——
　　一道靛蓝的身影从连廊飞出，拦腰抱住空中坠落的少年，他们在空中盘旋了几圈，临近水潭水面的时候，湛尧踏在潭边的堆石上稳稳落地。
　　柯非玥本是抱着必死的心跳下去的，现在被这人拦腰救下，他看着男人的脸，是一张陌生的脸。注意到他的目光，湛尧双臂颠了颠怀里的少年调笑，“小美人身段还挺重的，爷救了你，跟爷回去吧。”
　　柯非玥刚才一路奔跑，又从高台跃下，这会气血翻腾眼前已经晕眩，他张嘴倔强说了句不要就倒在湛尧怀里晕过去。
　　湛尧唤人取来披风包住少年，抱着他就要离开，几个护院还有赶过来的管事拦住他，管事，“湛爷，玥儿是有主的，您不能就这么直接带走啊。”
　　湛尧示意手下扔给管事一叠银票，“这是一千两，你拿去交代。至于他的主人，我自会去拜访，用不着你们说话。”
　　一千两足够赎买折桂楼最贵的倌，买下柯非玥自然是够的，湛尧是江南一带漕帮码头的堂主，手下帮众众多，徐素芳又是扬州城权势滔天的巡盐御史，管事两边都不敢得罪，只好让出道，请湛尧带着柯非玥离开了。
　　扬州城郊外，一行队伍行进着，队伍中一辆马车内，柯非玥慢慢转醒，他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男人腿上，立刻坐起来，少年身上盖着的披风滑落，湛尧把披风给他盖回去，“醒了？”
　　柯非玥裹紧披风，看了看四下，“这是哪里，你要带我去哪里？”
　　湛尧掀开马车的帘子给他看，“带你回我的住处，柯非玥，我已经买下你了。”
　　柯非玥露出一个厌恶的表情，“我不是小馆，你不能买我。”
　　湛尧冷笑，扯下他裹身的披风，捏住少年胸口的肉，“你不是卖的？这一身皮肉是什么？”他拿出旁边盒子里的卖身契扔到柯非玥脸上，“看看，白纸红字，折桂楼已经把你卖给我了。”
　　柯非玥看着那张契纸，折桂楼以一千两把自己卖给这个叫湛尧的男人，下面还有自己的手印，应该是昏迷的时候被拿着手指按的，他抿嘴说道，“这契约不是我自愿按的，我也不是折桂楼的人，你送我回去。”
　　湛尧捏住他下巴，“我知道，你是徐素芳送进去的，怎么，还想等着他赎你出去吗？别妄想了，徐府的美人多的是，回来的路上我已经去过徐府，徐大人早就把你忘了，若不是我收了你，不出一个月你就等着开瓜接客吧。”
　　柯非玥眼睛瞪大，气道，“接客就接客，也不用你这个不认识的人买卖我。”
　　湛尧不敢相信这少年在折桂楼呆了一个月还说出这种话，他扯断少年的腰带敞开，“小少爷，你回去折桂楼接客？就用这里，一天七八个，你接的过来吗？”
　　他的手指放在不能言说的地方，粗粝的指腹摩擦着往里挤，柯非玥眼角疼出眼泪，他刚才只是气话，他见过，管事按着他看过数次倌儿接客的样子，还有那些倌儿之间表演取乐的样子，龌龊不能入目，想到那些画面他喉咙涌出干呕。
　　湛尧，“怕了啊？才一下你就这么恶心，还回去折桂楼？我看你长得入眼才买了你，你最好想好，是跟我一个人，还是回去伺候旁的那些接不完的男人。”
　　柯非玥推开他，抱腿缩到一旁，“我要回去，我要杀了徐素芳。”
　　湛尧嘲笑他，“呵，还想着报仇呢，就你这身子骨，回去没两天就要被人玩死。我湛尧是江南最大漕帮的堂主，你跟着我还有点复仇的可能，你最好想想，是回去折桂楼天天接客，还是只服侍我一个，求我帮你报仇。”
　　队伍还在行进，马车里一阵沉默，湛尧好声好气的等着柯非玥，柯非玥终于低头，他跪下来伏地，背后露出大片洁白，“我跟着你，求你帮我报仇。”
　　湛尧用靴子抬起他的下巴，“叫一声听听。”
　　柯非玥挣扎了一下，叫他，“主人。”
　　湛尧很受用他的表情，欣赏够了收回靴子，“叫湛爷。”
　　柯非玥，“湛爷。”
　　湛尧捞起少年拽住他的头发亲下去——
　　马车里面传出嗯嗯啊啊的声音，石大拿和手下交流，“湛爷这是收服了那小少爷了吧。”
　　手下，“那肯定是，湛爷那功夫，收拾个十三四的小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石大拿抓了抓自己耳后的辫子，“就是不知道湛爷为什么把这小子带出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带人回去。”
　　手下2，“肯定是这小子生的太好了，那肉，比女人还白，堂主一次睡不够带回去多睡几回呗。”
　　一众人哄笑，都是男人，里头的乐趣大家都懂。
　　马车内，柯非玥全身汗湿趴在湛尧腿上，腰下一滩泥泞，湛尧只是用手就把他作弄的神色尽失。
　　结束了，湛尧用布帕擦干净手指，挑起少年的一缕头发赞叹，“乌发凝脂，柔弱无骨。这么好的身子，可惜被人先享用了，玥儿，我与徐素芳，谁待你好？”
　　柯非玥还没从刚才的情/事里缓出来，他脸上带着失神，好一会才回道，“湛爷对我好。”
　　“徐素芳呢？”
　　柯非玥咬着自己的手，“恨不能食其骨肉。”
　　湛尧给他披上披风，抚着他的背说道，“和爷说说，你和他结的什么仇？”
　　柯非玥跪到湛尧脚边，“徐素芳欺我柯家，以私盐栽赃我父亲入狱，害得我父亲在狱中含冤自尽，徐素芳又联合他人夺我家产掳我入府欺辱，湛爷，玥儿跟了你，你会替我报仇是不是？”
　　少年眼角带红，跪在地上的双膝青白，一派柔弱可怜。但是徐素芳不是随便可以杀的人，湛尧只是拉过少年拢在怀里，“玥儿，徐素芳是这扬州城的天，你要我去杀，湛爷可是要赌上性命的。”
　　柯非玥哀求他，“求求你帮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的性命也可以给你。”
　　湛尧笑，“我要你的命干什么？我喜欢的是你的身子，这样，你好好服侍我三年，若是伺候的我满意了，将来寻一个机会给你报仇好不好。”
　　这话说的实在没有诚意，风月场上这种许诺多的是，枕头一丢情分就散了，只是柯非玥太过年少，在这一刻相信了这个才玩弄他的男人，他乖巧的把自己交给湛尧，“我信你，湛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