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沉默》垂香

3、第 3 章

　　建筑大学和附近的理工大学、音乐大学的校址共同组成了一个等边三角形，中间充斥了两座购物商场、五家大型蔬果生鲜超市、三条小吃街，并有一座由环城河贯穿的公园坐落其间，甚至还神奇的同时有两条地铁路过，是个十分理想的居住地点。

　　因此，为了幽静且带了书香的居住环境，真有开发商在这里建了几座居民小区。

　　以不在市中心的房价来说，愿意花几乎相差无几的房价来此买房居住的人对居住条件要求极高。

　　沈铭视线擦过章昕剪裁合体的衣裙，飞快移开，心想，凡事首先考虑自己的意愿，住在大学城确实很符合她的性格。

　　“储物盒里有薄荷糖和晕车药，我开车技术不太好，多包涵。”沈铭依旧体贴。

　　章昕连忙摆手：“没事的，谢谢了，我不用吃的。”

　　“我一会把车停在蓝田佳苑。”

　　沈铭话落，立刻引来章昕关注的眼神，但沈铭像是没看到似的继续专注地看着路况。

　　商场距离蓝田佳苑不远，只有五个红绿灯的距离，甚至这五个红绿灯都在同一条街上。

　　绿灯亮起，畅通无阻，几句话的功夫，沈铭的小车已经平稳的停在地铁口。

　　“姐姐，到了，回家去吧。”

　　“谢谢你，等我送锦旗。”章昕下车，可爱的小车在她眼前离去。

　　她抬头，看到地铁口，之前的疑问总算得到解答——沈铭开口是为了替章昕解围，但他其实不知道章昕上车时候说“顺路”的话到底是真是假，章昕上车之后，身为单身男性询问陌生女人住处也显得很失礼。所以，沈铭干脆把她载到地铁站，不论真的住在附近还仅仅为了脱身，章昕在蓝田佳苑下车，都很方便。

　　章昕一手握拳在另一只手心敲击几下，嘴角笑容根本压不下去：“现在男孩子都这么可爱吗？办事滴水不漏，还这么小心。”

　　看来只送一面锦旗不足以表达她的感激之情，她要想一想，再加点什么。

　　说干就干，章昕直接在手机上搜索现在大学生离不开的零食做笔记。

　　章昕正忙着记录找到的高销量零食，看着记事本上出现的一串名字失笑：“好像跟我那时候吃的没什么不一样嘛。”

　　走到小区门口，闲置片刻的手机响起吵闹的铃声，章昕嫌弃地皱眉将手机拿远，先按了几下音响键，调小声音才深吸一口气把手机贴上耳朵。

　　“我让你‘好好把握机会’，你就是这么敷衍我的？小赵工作忙我没跟你说过么？你抓着这点小事跟人家斤斤计较，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电话里声音冲锋枪似的喷到章昕脸上，她神情平静，在电话这一头无声的模仿着母亲的语气，神色惟妙惟肖。

　　守着小区的保安被她脸上的神情逗笑，小声问：“你妈？”

　　章昕迅速点头，保安露出同情的眼神，赶忙帮她刷开小区步行门。

　　“谢谢。”章昕用夸张的口型致谢，快步跑进小区，钻进楼门上电梯。

　　电梯阻隔信号，她耳根一下清静了。

　　可惜快乐太多短暂，五层楼的高度一下就到了，章昕走出电梯用指纹开了锁进门，一条德牧站直了身体扑到张昕身上，吐着舌头不断哈气，章昕冷着脸才软化下来，她冷静地撒谎：“没有，妈，我不是故意不回话的，进电梯了，信号不好。”

　　“那你跟人家甩脸子的事情怎么说？”

　　“……妈，他太丑了。”

　　电话对面沉默下来，章昕把手机放在入口的鞋柜上，打开公放，踢掉鞋子，随手把包往地上一丢，抱了抱大狗，光脚进了浴室。

　　棕红色的实木雕花门关闭了片刻又打开，章昕已经脱掉那一身累赘，换上宽松的背心短裤，一头长发随便用根木头发簪盘在脑后，戴上了遮住半张脸的玳瑁大框架眼镜。

　　“昕昕，你也该长大懂事了，男人光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呢？难道要像你爸爸一样这么岁数了还一事无成，全靠我撑着这个家吗？”母亲口吻变软了，“宝宝，家里前些年有多难，你也知道的，别走妈妈的老路。”

　　“妈，你不容易是因为你不肯离婚。我跟你不一样，我没有一个需要我在外面赚钱，回来要做家务，还得提供情绪价值的丈夫。我的生活很快乐、很轻松，很自在，你真的不用替我担心。”比面对母亲的时候，章昕硬气多了。

　　手机对面又是一阵沉默，然后，母亲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样，自顾自说：“小赵人确实挺不错的，他见到你本人之后更满意了，你也别太挑了，过几天他有空了，我把你家地址给他，你们多相处相处，撇开相互之间的偏见就好了。”

　　不给章昕反对的机会，母亲迅速挂掉电话。

　　章昕呲笑一声，回拨过去，在母亲“你还有什么没说完的？”的质疑中，语速飞快：“你自己就算受苦也知道找个好看一辈子的，还想骗我找丑的？我才不信！”

　　她说完立刻挂掉电话给手机关机丢到茶几上，把自己摔进沙发，大狗立刻跳上沙发依偎在张昕腿上，低声哼唧着磨蹭着她的肚子。

　　章昕摸索着大狗的脊背，大狗翻过身用柔软的肚皮对着张昕，仰起脸望着她，伸出舌头去舔她的脸。

　　“好的，好的，我没不开心，有将军陪我，我心情很好哦。”章昕凑过去亲了亲大狗鼻尖，大狗顿时高兴起来，在她怀里撒欢。

　　章昕和将军玩到天色擦黑，心口闷着的气终于散了。

　　她拍拍脸，抓回手机，开机下单买零食和锦旗，带着大狗下楼去取订的蔬菜回来做饭。

　　客厅里平板播放着十几年前的老剧，为空荡荡的套房增加点热闹。

　　厨房里，刺啦一声，油花四溅，章昕熟练地将葱姜蒜丢进不粘锅翻炒，再放入其他食材。十几分钟后，两口锅都涌出喷香的气味，馋的将军一直围着张昕打转。

　　晚饭出锅，她把没加盐的那一份放到微凉，再倒进将军的食盆中，自己的那一份摆盘上桌，伸手调整平板上的节目，换了个打游戏的直播下饭。

　　没等她坐下，手机又一次响起，不同的铃声让张昕神情十分放松。

　　谁都都可以，不是母亲的就行。

　　她毫无防备地接起通话，对面却响起讨人厌的声音：“章小姐，择日不如撞日，中午没吃好，晚上我请你出去吃饭吧，保证味道特别好。”

　　面前的饭菜一下子失去了原有香味，只剩下被打扰的恶心。

　　章昕：“我已经做好饭了，不能浪费食物，我不去了。”

　　对面却一下兴奋起来：“章小姐还会做饭？不如我上门品评你的厨艺吧，看看到底有多出色。”

　　章昕眉心拧了个疙瘩，把筷子拍在桌上，提声：“赵先生，我说过了，我不希望和你再有任何接触，你是个成年人了，听不懂人话吗？别没脸没皮的打扰我的生活。我不管我母亲如何向你介绍我的，但我最后一次告诉你，我看不上你，既不想和你进一步发展，甚至连表面当普通朋友也没兴趣——够清楚了吗？！”

　　章昕按掉通话，手机放回餐桌时，手一滑，碰到刚刚端上桌的餐盘，带着水珠的盘底滑出桌面。

　　“啊！”章昕惊呼，将军一扭头稳稳咬住餐盘，可里头的饭菜却撒了一地。

　　“呜——”将军僵在原地，像是做错了事情似的，无措地一动不敢动。

　　章昕从它嘴里拿出餐盘，摸摸狗头，撑起笑容夸奖：“将军真棒，真厉害，帮我保住盘子了。”

　　她遗憾地看了一眼地上的饭菜，将军立即伸长舌头，几口吞下地上的鸡腿排和牛腩肉。

　　地砖被舔的闪闪发亮，章昕的晚饭彻底消失。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等将军在食盆里吃完，换衣服牵绳：“走吧，我们去散散步。”

　　散步嘛，散到夜市也很合理。

　　夜市的小炒和烧烤也挺不错的，她不挑食。

　　“来一个！来一个！”

　　夜市里，大排档坐满了，一群年轻人挤在临时拼凑起的长桌边上，举着饮料对其中一个起哄。

　　章昕迎着刺眼的灯光，朝着声源望了一眼，模糊的看到一个高挑的影子。

　　她收回视线，随便找一张桌子坐下，“老板，来一手羊肉串、一手熟筋、一串烤玉米。带走。”

　　“好嘞！”店主头也不回的招呼。

　　影子靠近，安静坐在章昕脚边的将军一下子站起来警惕地向对方发出警告声。

　　影子在原地站定：“姐姐，你也来吃宵夜？”

　　章昕抬头，俊美的青年站在几步之外，是沈铭。廉价的冷光勾勒出青年饱满的额头、高挺的鼻梁和饱满的嘴唇，

　　此时，那两片嘴唇上扬，对她露出惊喜的笑容。

　　章昕情不自禁回以笑容：“遛狗，顺便吃点。”

　　沈铭垂眸，蹲在将军面前熟练地抓着个大狗脖颈的皮毛，让将军舒服地呜咽。

　　他仰头抬眼，长长的睫毛在光下被镀上一层银辉：“真好看。”

　　章昕在心里说，是啊，他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