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相思终相见》兮鼠

7、初下山（四）

　　青阳剑由青钢打造而成，刀身通体银色，散发着冰冷的光芒，刀刃极为锋利，刀柄曲线流畅，刀柄的顶端处镶嵌着一颗红色的宝石，宝石周围用精致的金丝勾勒出一道华丽的花纹。

　　颜乔在手中颠了颠，很称着她的手，这是她收过最喜欢的礼物。
　　颜乔道着谢：“多谢萧世伯。”

　　颜媚从颜乔手中拿过青阳剑端详一番，反手挥舞着短刀，她的动作流畅，舞得格外好看。
　　“萧世伯这短刀果真不俗，如此好东西只送颜乔一人，萧世伯果真是偏心。”颜媚好武，最喜欢舞刀弄枪的玩意儿，以往她不敢想这青阳剑也能送人，不然早就惦记上了。

　　颜夫人笑道：“你这孩子，平时里侯府的好东西没少送给你，怎么还惦记上娇娇的礼物来了。”
　　萧承景看着颜媚略带失落的脸色道：“若是喜欢，叫人打一柄给你便是。”

　　只是这青阳剑是临安侯刚送的，颜乔也不好转送给颜媚，颜媚听着萧承景的话双眼光芒一闪：“这可是你说的。”
　　萧承景轻笑一声：“我何时骗过你。”

　　颜乔曾经见过青阳剑，在萧阳离世之后，便被萧承景封在了盒子里。

　　饭菜上齐，颜夫人开口道：“瞧瞧，站了如此久，快坐下吃饭吧。”
　　一顿饭下来，气氛其乐融融，看着这饭桌上真切的人，颜乔心里的愁闷淡去了不少。

　　等吃完了饭，颜媚带着颜乔就回了院子里，颜乔回家还没回过自己的院子，兴冲冲地带着她就离了席，临走还不忘冲着颜正打着眼色。
　　颜正了然地挑着眉。

　　颜乔的院子离颜正的院子最近，就隔着一堵墙的距离，离颜媚的就远了些，还要穿过整个湖来。
　　“这里可是大哥耗费了数月的心思才整理好的，你瞧瞧可还喜欢？”

　　颜媚打开院门，熟悉的景色出现在颜乔眼前，入目皆是与记忆中的一致，心中感慨万千。
　　院子里种的都是时令的花，如今花期尚早，以前颜乔不懂这些，看着院子里的花只觉得好看而已，没有明白哥哥和阿姐的苦心。

　　都城里的花不是这些品种，其他的花要想种活下来，要花费许多的精力。
　　沿着小石子路，走到房间里头，颜乔在昆仑上山主修习医术，常年给家中寄送一些药材回来，多得连整个屋子都快放不下。

　　颜媚原想着，重新找间屋子来放这些药材，可颜正死活不肯，说着颜乔身子柔弱，这些药材要放在她屋里，说不定她还能用得上。
　　可这些东西实在是太多了，颜正想了许久，特地去打了整整一面墙的抽屉，专门来放置她的这些药材。

　　可他哪里懂什么药材，甚至还去请了三个大夫来将这些东西归类。

　　还有屋里的摆件，有些是从他们两个的房里分来的，皆是将最好的东西都给了她，还有一部分则是刚买的。

　　“我怎么瞧着你，像是不太喜欢？”颜媚从进屋开始便观察着颜乔，看着她的面上无甚表情，瞧她并不是很欣喜的模样，心里一阵打鼓。

　　笑意重新浮上颜乔的脸上，比起之前更甚，颜乔重重点头：“我很喜欢。”

　　见她喜欢，颜媚这才放心下来：“你给这院子取个名字吧。”
　　从前这院子名唤清风苑，是颜正起的名字。

　　“不如就叫旧梦庭院吧。”

　　“好名字。”
　　这声附和，不用回头看便知是谁来。

　　楚临风出声呛着颜正道：“什么寓意都不知道，光会附和，马屁精。”
　　“要你管，只要是娇娇说的，不管什么寓意，都是好名字。”

　　“就是，娇娇说什么就是什么。”
　　楚临风被这一个两个宠妹狂魔说得说不出话来，目光看向萧承景身上来求救。

　　萧承景原本落在他们二人身后，见状走上来道：“为何要取这样的名字，你如今已在家中，还要念及前尘旧梦？是舍不得山中的生活？”

　　萧承景这人心思一向缜密，颜乔轻笑道：“小侯爷说笑了，既然已从山中出来，怎么还会舍不得，只是每个人都有忘不掉的回忆，以后便在梦中相见了。”
　　比如，他们之间的牵绊，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了，现在是新的开始，她会让一切都与从前不一样，要让所有人都活下来。

　　至于萧承景，他不是爱慕阿姐吗，这一次便成全了他的心愿，让他们二人在一起吧。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你说它叫旧梦庭院，那它就叫这个名字，不过一个称谓而已，”颜媚拉着颜乔坐下，“我方才听你叫萧承景小侯爷，跟他们几个不必这么客气，直呼其名就是，若是觉得不可，他们年纪比你年长，唤声景哥哥和风哥哥也不为过。”

　　景哥哥！
　　这个名字如同将她上了锁的心门给打开，让她忍不住想哭。

　　颜正也跟着附和：“叫什么小侯爷和楚世子，累得慌。”

　　颜乔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对着萧承景和楚临风施礼唤道：“颜乔见过景哥哥、风哥哥。”

　　“既然你们做了哥哥，总要送点礼物出来吧。”颜正朝着他们二人伸出手来。
　　萧承景和楚临风相视一眼，原来颜正在这儿等着他们呢。

　　楚临风将身上摸了个遍什么都没摸着，最后将两手一摊：“我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要不明儿我做东，请着你们一道去悦来居吃一餐，也算是为小乔接风洗尘。”

　　萧承景也跟着道：“我也是没有准备，明儿你们上街自己看看，若有喜欢的，我买下来便是。”

　　“行，你们明日记得叫上江有汜，他也要为娇娇准备点东西才是，叫他今晚留下来吃饭也是不肯。”颜媚抱怨着。
　　“你也别怪他，姨母从去年过冬开始便身子不好，他也是放心不下。”楚临风为着江有汜说话。

　　“知道了，你也是宝贝他。”
　　等着他们都表了态，颜媚问着颜乔：“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阿姐和哥哥一起送给你。”

　　“我想看哥哥和阿姐，舞一套颜家枪。”

　　颜正和颜媚耍得一手好枪，颜家在荆南立足，靠的就是这颜家枪法，在战场上所向披靡。
　　只是这枪法，颜乔不曾学过，纵使前世她央求颜正许久，都未曾答应，好不容易松了口，答应从战场上回来之后教她，可颜正却没能活着回来。

　　颜正的动作流畅如水，每一刺、每一劈都展现出他高超的枪法技艺，枪身转动间凌厉如风，犹如钢铁般的线条在空中划过。
　　颜媚与他步调一致，力量不如他的大，但胜在劲巧。

　　颜家枪法乃是祖上独创，未的真理修习不易，纵使颜乔武艺不差，可她怎么也练不好。
　　一套枪法下来，颜正累的是气喘吁吁，问着颜乔道：“好看吗？”

　　颜乔朝着他们二人鼓着掌，由衷道：“哥哥和阿姐真是厉害。”

　　颜媚朝着颜乔笑道：“哥哥以往最怕练功，难得瞧着他这么卖力地舞枪，以后只怕要凭着你这句话，得意的尾巴都要上天了。”
　　“怎会，我瞧着哥哥的底子不错，定然是厉害的。”

　　颜乔这话不假，她从小遵循师傅教诲，除了修习医术治病以外，便是练习武艺强身健体，在这方面她看得很准，她瞧着他们几人底子都不差。

　　只是她说这话时，眼底流露出失落来，颜正看得明白：“你可是想学这枪法？”
　　颜乔诧异地看着颜正，眼里满是光亮，只是她不敢应承，怕下一秒颜正会以她身子不好为由拒绝。

　　“你若是想学，等有空了我教你。”颜正说得毫不犹豫。
　　颜乔微微愣住，问道：“真的？”

　　“答应你的事怎么会有假，”颜正拍了拍萧承景和楚临风的肩头继续道，“正好他们两个在，一起做个见证，我怎会骗你。”

　　次日一大早，颜媚便将颜乔给叫醒。
　　昨夜说好，今日楚临风做东，要请颜乔吃饭来着。

　　他们几人还在白马书院读书，难得还剩一日假期，便一大早来寻颜乔，不能浪费一丁点儿的时间。
　　颜乔昨夜思索许久，未曾入眠，直到快要天亮才昏昏入睡，感觉自己还没怎么闭上眼，就又要睁开了眼。

　　她已下定决心，要改变上一世的惨状，不能让父兄与阿姐战死沙场，要让所有人都活下来。

　　还要全了萧承景的心愿。

　　等着她梳洗完毕，颜正和颜媚已经在院子外等候多时，他们二人起得早，因着还要练功，身上还穿着劲服，手边拿着枪来。
　　颜乔看着他们愣住：“你们就打算这样穿着这样出门？”从前颜正最好颜面，总是要梳妆打扮一番才愿出门，今日这副样子倒是叫她意外。

　　“你不是想要学枪法吗，这不今日刚刚有空。”颜媚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你这也是提醒我了，你总不能穿着这样练，等会儿敲着萧承景一笔，让他买几件衣裳给你。”

　　颜媚将她的枪给了颜乔：“哥哥的枪比我的要重，我已叫人重新打了一柄给你，你先拿我的练着。”
　　颜乔拿着枪，倒也不算生疏，颜媚的枪轻便，倒是让她有些控制不住，又拿过颜正的枪比划一番道：“我还是用哥哥的吧。”

　　倒是颜正的比较趁手。
　　颜媚也不在意，点头道：“好，接下来看好了。”

　　颜乔看得是目不转睛，比起昨日他们舞的枪法，今日的就简单多了，都是些基础的招式。
　　步子她都熟悉，跟上得也快，没多久便能舞得跟颜媚一致了，她的手法灵活，精巧十足，让在一旁看的颜正颇有些意外。

　　等着她们二人停了下来时，颜正忍不住道：“真不愧是我颜家的女儿，学起来这么快。”
　　颜乔想起来上一世自己被他们误会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便打算与他们说清楚，以免后面生出些误会来。

　　“我在昆仑山上修习过一些武——”
　　“大公子、二姑娘，楚世子已在门外等候了。”

　　颜媚的婢女在院门外叫着，打断了颜乔的话语声。
　　“知道了，”颜媚朝着外头应了一声，随后又问着颜乔，“方才你要说什么？”

　　颜乔摇着头道：“算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以后再同你们说吧。”

　　等着他们三人重新换好衣衫时，楚临风已在厅里等候多时，正惬意地喝着茶。
　　倒是颜乔比着其他人先到了厅里，朝着他施礼唤道：“楚世子。”

　　唤了才发觉出不对来，她与楚临风也说不上多亲近，倒是一时改不了称呼来。

　　楚临风听闻轻咳一声，将手中的茶杯放了下来：“这话要是让你阿姐听见，少不得又要说我一顿。”
　　颜乔坐在离他不远处的位置上问着：“世子，与我阿姐倒是亲近。”

　　索性也只有他们二人在场，颜乔也懒得改了称呼。
　　“你阿姐性子豁达，都城之中甚少有这般性情的女子，自然是亲近些。”

　　颜乔低头轻笑一声：“原是如此，若是有朝一日阿姐性情改了，世子可还如此待她？”
　　楚临风一时没有说话，他摸不清楚颜乔话的意味，他总觉得颜乔对他有股子敌意。

　　“三姑娘此话何解？”
　　“我只是觉得，世子应该要明白不该招惹的人不要招惹。”

　　颜乔不喜欢自己，这个念头忽地冒上了楚临风的脑海中，可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个小丫头。
　　他哪里会明白，颜乔是记恨上他上一世的错来，招惹了颜媚，惹得她动了心，最后自己死在战场上，让颜媚至死都不能忘怀。

　　“我是得罪你了？”楚临风这人直率，心里藏不住话。
　　颜乔笑道：“怎会，我不过刚刚回到家中，与世子见过两次面而已，怎有得罪，只是觉得阿姐乃女子之身，应当少于外男亲近，世子还是少出入颜家的好。”

　　楚临风不觉得有什么：“你阿姐与旁人不同，不会在意这些。”
　　“她不在乎，所以你也不在乎吗，”颜乔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般，笑出了声来，“连着其他人也都不在乎吗？”

　　就是楚临风这种什么都不觉得样子，更是让颜乔生气，楚临风死后，萧承景仍在孝期不得娶妻，阿姐就是如此在都城之内被人笑话了好几年。

　　楚临风错愕，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道：“三姑娘说得是。”

　　颜媚和颜正来的时候，恰好看见二人说笑的一幕，颜乔对着人拘谨，倒是少见她笑得这般开怀。
　　只是这心中，不知为何有些许失落来。

　　“你怎么来得这么早，刚刚我们还在教娇娇枪法呢，你知道嘛，娇娇她可厉害了，竟是学得有模有样。”颜正对着人就将颜乔夸奖一顿，没有留意到颜媚变化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