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相思终相见》兮鼠

46、江陵（六）

　　安静许久的河面上，再次响起一阵骚动。
　　颜乔从大船上离开，回到了自己的小船上，要不是探子来报今日独眼他们截了两艘船，她是不会下青城山的。

　　算算日子，阿姐快要及笄了，她要回青城山尽快将礼物备好才是。

　　“二当家，从另一艘船上，找到这个，好似江陵新来的官儿，要不要将他——”大汉说着，在喉头间比划个手势。
　　颜乔正想着，大汉到了她的船上，目光凶狠地说着。

　　江陵？颜乔朝着他伸出手：“你什么时候识的字了，拿来我看看。”

　　大汉不好意思地挠着头：“还不都是于舒那小子说的。”说着，将手上的信笺递给了她。
　　“你们还没将事情解决，于舒不行了啊？”

　　拿着信笺，看着熟悉的字迹，颜乔眉目一跳，不用看里面的字已经知道写的是什么来。

　　颜乔将信笺收好放入袖中，对着大汉道：“将他给我好生护着送入江陵，若是出现差池，便卸了你的头。”
　　大汉悻悻地缩着头道：“他可是在江陵做的官儿，管着咱呢，那书生一股子倔脾气，今儿不解决了，等到了地儿，那不得将咱们给剿了？”

　　“叫你去就去，怎么这么多废话，我自有打算。”
　　不过照着江有汜的心境，去了江陵，是一定会解决匪患。

　　大汉哪里还敢再顶嘴，又去了隔壁那艘船上，极不情愿地对着于舒道：“二当家说将人放了。”
　　于舒和江有汜都是一副不能相信的表情，于舒怀疑道：“你是不是听错了？”

　　“她说，人送不到，便将咱们的脑袋给卸了，我能听错吗？”
　　于舒沉默，后道：“你有没有说清楚，他是什么人？”他也是怕着大汉没将话传清楚。

　　“连信笺都给她了，她明白着呢，说自己有打算，快些将人给放了，省得惹麻烦。”大汉不耐烦他这问东问西的，催着他赶快放人。
　　这艘船上的情况也好不了哪里去，水匪杀起人来毫不手软，船上的人已少了大半，江有汜护着母亲一起躲在后面，才逃过一劫来。

　　只是这后来的人比起之前的更加谨慎，竟是搜身将他身上的信笺还有上任书给搜了出来。
　　差点以为就要逃不过去，没想到这二当家会放了自己。

　　只是，官不与匪为伍，他宁愿死也不能让他们抓住把柄。
　　“若是以后二当家要以此来威胁，我也绝不会从，今日若放我回江陵，他日必定全力剿匪。”江有汜面露重色，即使大刀在身侧，也毫不犹豫。

　　大汉差点就要忍不住动刀了，还是在一旁的于舒将人给拦下，大汉气愤道：“你听听他说的是人话吗，咱们出动了这么多人，将他们这些人给救下来，还全力剿匪，爷今日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匪。”

　　“你再胡闹，被二当家的知道，又少不得一顿揍，你肉多不怕，我可扛不住。”于舒忙将他推远，让他离人远些。
　　于舒武功不高，能在青城山立足全靠的是计谋，看着邱阳将青城山的事务半数交给了颜乔，心里也明白几分，这是做给下面兄弟们看的，不然这早就闹翻天了。

　　颜乔是有几分真本事的，不然这青城山也是容不下她。
　　他听邱阳的意思是，颜乔是他的师妹，在家里受了苦才出来投奔他来的，心里对她颇为疼爱。

　　颜乔人确实不同，就算在山里也不经常出门，常常独自一人在房中，不知忙些什么，只有在有事时才会出来，自从和其他帮派的人交过几次手后，于舒是挺佩服起颜乔人，年纪小但是做事果断，也让帮里的兄弟佩服。

　　于舒对着江有汜拱手道：“既然是二当家的意思，咱们做下边人的也是不敢违背，公子的意思想必当家的也知道，随公子自己的心意也可，只是上边儿有话传来说将公子送回江陵，还望公子莫要为难才是，就算不为了自己考虑，也该为年纪大的老母考虑不是。”

　　于舒说得客气，江有汜一股子犟脾气，来硬得不行。
　　果然江有汜听了他的话，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于舒立刻招手：“开船，送人去江陵。”
　　颜乔站立在船头上，看着大船慢慢消失在夜色当中。

　　被水匪收走的行李也都已经物归原主，江母收拾着东西，担忧地问着江有汜道：“你说他们二当家是个什么意思，就这么将咱们给放了，这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行李里值钱的东西都没丢，东西一件不少，江有汜正在另一个包裹里翻找着萧承景给他的推荐信，却是怎么也没有找到。

　　正打算找着另外的行囊，江有汜头也不抬道：“约莫是想着日后以此来要挟我，好让他们继续在江陵为非作歹。”
　　江母叹了口气：“这官也是如此不好做，这少不得命都要没了。”

　　“母亲也别怕，估摸着他们不会再动手，这伙青城山的山匪跟水匪不一样，青城山也是这两年才兴起的帮派，以往只劫富，倒是不知他们竟然打算接管下水匪来。”
　　自打知道要去江陵，江有汜便研究过这山匪来，他曾答应过颜乔，会将这匪患给解决干净的。

　　颜乔只怕自己也不知道，会给自己留下祸根。

　　只是这青城山日益壮大，怕是不好解决。
　　又失了临安侯给的推荐信，江陵的人他也不好使唤。

　　江母放下手中的东西：“唉，要是还在都城就好了，有你表哥他们几个在，你们还有个商量。”
　　找不见东西，江有汜站起来道：“人总是要成长的，总不能时时靠着他们，母亲要相信儿子，儿子会处理好的。”

　　江母笑道：“是，咱们家有汜是最厉害的，小乔不常也这样夸你吗。”
　　提起颜乔江母便有些伤感：“这丫头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找了这么久也是没找见，你瞧瞧颜府里给急成什么样儿了，等你去了江陵，可要帮着找找才是。”

　　“儿子会的。”
　　“你说，这颜府里头会如何安排这二姑娘的亲事，马上可就要及笄了，小侯爷又还在丧期，难道要将这二姑娘嫁给你表哥？”

　　江有汜哪里会知道这些事情：“倒是未曾听说。”
　　江母继续道：“小侯爷可是跟二姑娘一起长大了，我瞧着他是喜欢人二姑娘的，那岂不是会耽误小乔？”

　　“母亲。”江有汜是听明白了，母亲是又想要撮合自己跟小乔了。
　　江母正色道：“我这是说的是正经事，小乔现在不知去向，侯府又是皇亲，以后成婚难免面子上会过不去，你有机会问问人小侯爷的意思，若是他担心这些，便让他退亲便是，以免耽误人小乔，如此也不枉小乔曾跟你朋友一场。”

　　“好。”
　　母亲说得有几分道理，寻常人家也担心女子清誉的问题，更何况皇家颜面了，小乔如此不知所终，虽未明言但有心的人一看便知。

　　“要是真退亲了，母亲不计较这些，你若是喜欢，母亲便上颜家去提亲。”

　　颜媚及笄那日，郢都城里下了整日的雨，天空阴沉沉的，没有半点春日该有的气息。
　　“这天也真是的，早不下晚不下，偏偏等着姑娘及笄这大日子下雨。”替颜媚梳妆的丫头可惜道。

　　“管这作甚，还能让老天不下了不成，只要一家人在一起，不论什么时候都是好日子。”
　　“姑娘说得是。”

　　颜媚梳洗完成，丫鬟看了眼外头的时辰：“时辰差不多了，宾客都到齐了，姑娘咱们该出去。”
　　颜媚身上穿的是颜正给她备的一袭粉色长裙，裙身上有银色丝线浮现，原是在太阳下会微微泛着光，只是这天公不作美，倒是失了它本身的光彩。

　　好在这身衣裳裁剪都是好看的，很衬着她的身材，尤其是腰带上配着两束长长的铃铛，走起路来叮叮当当作响。
　　“姑娘今儿可真好看。”丫鬟看着两眼冒着光。

　　颜媚长得原就是美，平日里总是一身英武装扮，倒是难得见她这般艳红的打扮，格外引人注意。
　　“本姑娘哪日不好看？”颜媚斜眼看着小丫鬟，双手叉着腰道。

　　丫鬟笑着将她的双手放了下来：“姑娘难得穿这么淑女的衣裳，举止也要悠着点儿。”
　　“知道了知道了，你这管起来，比大哥的还要啰唆。”

　　“大公子和奴婢都是为了您着想。”
　　“只是大哥就只寻了这一套，要是娇娇也喜欢可怎么办，要不还是换别的衣裳吧。”

　　颜媚看着镜子里映出的自己，确实是格外的靓丽，要是娇娇穿来，定然也是好看至极。
　　丫鬟替着颜媚整理着裙摆道：“也就是二姑娘会想着三姑娘，要是三姑娘替二姑娘着想，也就不会离家出走了，让您自己一个人在这里自责。”

　　丫鬟说着话，没有察觉出颜媚的身子僵直，忽地感觉着气氛凝重，后知后觉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慌张地朝着地上跪下。

　　“今日我念你是初犯，便饶你一次，若是再有下次绝不轻饶，娇娇本就是心里受了委屈，才会离家不归，是我没能给母亲解释清楚，才导致她被误会，本来也是我们对她存有疑心，这是事实。”

　　“奴婢知错。”
　　“起来吧。”

　　丫鬟能感觉到颜媚的心情一下子降了下去：“是，姑娘还要换衣裳吗？”
　　“罢了，时辰已经要来不及了。”

　　颜媚转身出了门，跪在地上的丫鬟不由得松了口气。
　　她怎么忘了，三姑娘是府里这大公子和二姑娘的心头肉，好在二姑娘不是个计较的人，否则她现在不知道是会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