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相思终相见》兮鼠

39、除夕夜（八）

　　颜乔将糕点全部分给了这些孩子们，待他们走后，颜乔问着萧承景：“景哥哥不会怪我吧，将你送的东西分给了孩子们。”
　　“既然是已经送给你的东西，随你怎么处置。”

　　两人齐齐朝着药房走去。
　　“这些孩子，或许一辈子都没有吃过这些糕点。”颜乔道。
　　“你很心疼他们？”萧承景看着她说着。

　　颜乔摇头：“我见过比这更惨绝人寰的，与之相比这些都不值得一提，他们年纪还小，总该要见过这世道美好的一面。”
　　“你见过什么？”萧承景随口一问。

　　颜乔陷入回忆，久久才缓过神来，却是什么都不说，只是淡淡地笑着。
　　她见过满地尸骸，无一人生还，即使人已经死了，尸体仍是坚持着不肯倒地，只想着要保卫好身后的家园。

　　“打算什么时候回府？”
　　今日除夕，总是在这里待着也不是个事儿，怕是颜正到了时候会直接到这里将她带走。

　　“等会儿我将小翠带来的膏药给阿衡，便准备回了，不然哥哥生气起来，定会要将我骂一顿。”说着颜正，颜乔的眼里总是冒着光。
　　说着颜乔掀起帘子，萧承景看着里面正在忙碌的人，脸上一道长长的伤疤。

　　不多时，颜乔从里面出来，萧承景问道：“你师妹，她不回吗？”
　　“阿衡身世凄苦，是师叔从山里捡回来的弃婴，捡回来的时候身上带着病根儿，便交予了师父调养，后来才拜在了师父门下，这下了山倒也不好回师门，还不如在都城里面待着。”

　　萧承景点头：“她如今跟着谢云查案，也算是能力有施展的地方听人说过，现在大理寺的仵作，可谓是一绝，只可惜这脸上的疤。”
　　颜乔看了他一眼笑道：“何时景哥哥也开始在意起人的外貌了？”

　　“只是觉得她有这般能力，倒是可惜了。”
　　“也不尽然，其中复杂，倒也不是如你想得这般。”颜乔笑道。

　　萧承景点头。
　　颜乔看着时辰也不算早了，不由得有些担心：“伯父今次可是不入宫赴宴？”

　　“嗯，父亲今日不入宫。”
　　颜乔面露正色：“景哥哥切记，一定要守在伯父身边，府中也要加强守卫才是。”

　　“好。”

　　-

　　府里被颜媚布置喜庆，到处悬挂的是大红的灯笼。
　　见着颜乔回来，颜媚正张罗着摆放着园中的花草：“你若是再不回来，哥哥可就是要亲自去将你给请回来了。”

　　颜乔笑道：“哪敢劳烦他呀，这不是回来了嘛。”
　　而后小声地附在她的耳边：“若是他去，指不定要念叨许久。”

　　“你们说什么呢，这么神神秘秘地是不是在说我坏话啊。”
　　二人正说着，颜正从后院出来。

　　颜乔怕被他发现，一副心虚的样子忙道：“哪里敢啊，再说了哥哥对咱们这么好，怎么会有坏话呢。”
　　她这狗腿的话，惹得在旁的颜媚直接笑起，颜乔对着她吐着舌头。

　　颜正丝毫不怀疑她的话，扬了扬额上的碎发道：“就是，我的妹妹们也都是最好的。”

　　“好了好了，你们也都别贫了，赶快来搭把手，不然这到了晚上我一个人可都忙不完。”颜媚催着二人道。

　　萧承景回了府中，找了一圈却是都没有找到父亲的身影，心里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忙问着管家道：“父亲出门了没有？”
　　“宫里刚刚传来圣上的口谕，要侯爷进宫一趟，怕是要留侯爷在宫中过年了，侯爷原是要带着您一道进宫了，只是您不在府中，又怕误了时辰，这才独自一人去了。”

　　萧承景心中焦急，想要进宫去，只是没有旨意下来，倒是不好进去。

　　夜幕渐深，萧承景心里也是越来越慌乱，在家里坐不住，便打算到着宫外来等着父亲。
　　街上没什么行人，即使有，也是脚步匆匆，焦急着赶回家中。

　　也只有他，在这暗夜里，犹如孤魂。
　　到处都是挂着喜庆的灯笼，他能清楚地听见，从屋子里传来的欢声笑语。

　　新年已至，城中四处燃起欢庆的烟花，映得宛如白日。

　　萧承景独自坐在马车之上，看着这耀眼的烟火。

　　颜乔同着家人吃过饭，原是答应了颜正要同他一起守岁，难得一家人聚在一起，也是开心得很，颜母准允她喝了几杯果酒。
　　只是她心里担心着临安侯府，上一次便是在除夕之夜，萧阳领旨进宫，在出宫之时，被埋伏在路中的人截杀，好好的一个新年，成了萧承景不能承受的痛苦。

　　虽然萧承景说萧阳今年在侯府中过年，但也怕生出什么意外来。
　　吃过晚饭，便说着自己不胜酒力，有些头晕，要回屋子里躺会儿，颜正亲自将她扶进了屋，要她好好休息。

　　待颜乔进了屋，叮嘱了小翠：“我要出去一趟，要是有人来，就说我睡下了。”

　　打开窗子，轻轻一跃，便消失在黑夜之中。
　　颜乔不打算将这件事告诉其他人，一是其中危险，怕他们冲动。
　　二则，也是怕这一世有所改变，萧阳没有出事。

　　所以，她要一个人去瞧瞧。

　　临安侯府内一片安静，颜乔观望了一阵，才发现府内没有人，萧阳不在，连着萧承景也是不在府中。
　　颜乔纵身一跃，落在院子当中，走了一会儿，才见着个路过的小厮：“侯爷跟景哥哥在哪儿？”

　　小厮被吓了一跳，回神才发现是颜乔：“侯爷领旨进了宫，小侯爷去宫门口接侯爷去了。”
　　糟了，颜乔心中一凛，忙朝着宫门而去。

　　“奇怪，这三姑娘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小厮挠着头看着颜乔飞身离去的背影道。

　　另一边的宫门处，萧承景等了许久，仍是未见父亲出来，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
　　双寿见他等了许久，连着晚饭都没有吃：“小侯爷，要不咱们回府等吧，好歹你也去吃点饭吧。”

　　萧承景摇着头，他哪里还有心思吃饭。

　　没有看见父亲，他总归是不安。

　　萧承景思量番后道：“你先回府去，另外多叫些人过来。”
　　想起颜乔说的话，他还是小心些为好，只是他不明白，为何颜乔总是叮嘱着他，让他护好父亲的周全。

　　虽不知她的意图，但涉及父亲的安危，他马虎不得。

　　双寿走后，萧承景等了片刻，便听得宫门打开的声音，掀开车帘看去，正是萧阳从门后出来。
　　萧承景跳下马车，忙走了过去，出声唤道：“父亲。”

　　他等了许久，嗓子都有些喑哑，这一刻心里的大石才总算落下。

　　萧阳在宫里待了大半夜，此刻也是疲惫至极，看见萧承景在这里等了半宿心里也是微苦：“原是答应同你一起过年，可却还是食言了。”
　　萧承景只是摇头：“只要是同父亲在一起，日日都是同过年一样。”

　　萧阳笑笑：“走吧，咱们回家吧，瞧你这模样便是还未曾吃饭，父亲再陪你吃一顿。”
　　“好。”

　　双寿回了府，自然是萧承景赶着马车，他能瞧得出来，父亲心里装着心事。
　　“父亲，圣上如此着急召你进宫可有何事？”

　　萧阳的声音沧桑地从里面传了出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府了再同你说。”
　　这里离府也不远，萧承景便不再多问。

　　马车行驶在静谧的树林之中，昏黄的月光高悬在空中，车轮与石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而微风轻拂过车厢，如丝绸般轻柔的触感。
　　气氛忽地一变，凛冽的寒意顷刻间弥漫开来，萧承景顿时警惕起来。

　　抬眸望去，一道阴影从树干间闪过，手朝着别在腰间的秋光剑而去。

　　马车前方浮现出一个幽暗的身影，似乎是一个黑衣人站在路中央，他身形高大，面容朦胧，一双眼睛透露着冰冷的光芒。
　　黑衣人迈步向前，双眸冷厉，手中蓦然出现一柄暗黑的刀，刀刃上极其森寒的寒芒闪烁，令人胆寒。

　　他凝视着萧承景，从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充满杀意的信号。

　　萧承景毫不犹豫地拔出秋光剑，这把剑通体闪耀着青银色的光芒。
　　随着黑衣人的一声低喝，身形如鬼魅般飘然动作，刹那间向萧承景发动攻击。

　　萧承景只能凭借着身手和秋光剑的威力，竭尽全力抵挡黑衣人的狂暴进攻。
　　剑与刀间不断碰撞的撞击声回荡在树林中，刀光剑影交错。

　　萧承景的剑技犹如秋风拂过，优雅而凌厉，而黑衣人则以残忍和冷酷见长，每一刀都带着死亡的威胁，仿佛一只无情的黑暗之手。

　　打斗变得越发激烈，不断试图找到对方的破绽。
　　萧承景呼吸急促，满身汗水，他的身形稍稍一滞，立刻被警觉的黑衣人感觉到，手上的大刀朝着萧承景就要落下。

　　“铮——”的一声，一把长剑将大刀给拦下。
　　萧阳陡然拦在萧承景的身前，替他挡住黑衣人的攻击，趁着这个空当，萧承景猛地朝着黑衣人发出攻击。

　　黑衣人身形矫健地闪躲开。
　　剑光熠熠生辉，萧阳与萧承景配合默契，共同发起攻击，萧阳身体灵活地转动，发出尖锐的呼喊声，黑衣人被逼得节节败退。

　　然而，黑衣人并不是会被轻易打败的敌人，趁着短暂的空档，秉着神，抓住机会，狠狠地刺向萧阳的胸口，鲜红的血立刻浸没了他胸前的衣衫。
　　萧阳闷哼一声，连着后退几步，他死死握住青阳剑，身体微微颤抖，脚下一旋转，利用剑身支撑着身体，不置信般地看着自己身上的伤，萧承景双眼瞪大，吼叫一声：“父亲！”